第九章
「你們一起坐後面，我坐司機旁邊就好。」上車前，裴佳玲主動「謙讓」的坐進了前座。
可一路上，車內卻充滿了邱墨與裴佳玲的談笑聲。
「墨，關於佳琪的事，我真的該好好謝謝你，務必得讓我請你吃頓飯。」在聊了許多關於他們的過往後，裴佳玲很認真的回頭，看着邱墨，提出了邀約。
「佳琪的合約問題，全靠你幫她解決；要不是你查到，是飯店的工作人員，將你們的照片傳上微博，還讓她及時離開，她肯定會被人發現，她正在跟新公司談合約。」
「這只是件小事，舉手之勞而已。」邱墨笑得親切。「不過，既然你要請客，我隨時都有空。」
「你看，他這個人，任何事在他眼裏，都不過是件小事。」裴佳玲調侃的望向陸融融。
「他呀，從過去到現在，就是我的superan……他給你的感覺，是不是也同樣無所不能？」
陸融融笑了笑，並未作答。
是她的錯覺嗎？
從上車開始，裴佳玲的許多話，就似乎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邱墨，發佈微博的那個人，已經找到了嗎？」不想再當一名聽眾，陸融融插入了話題。
剛才聽裴佳玲提起時，她就很驚訝；既然找到了發佈者，邱墨為何沒告訴她？
「嗯。」邱墨看着她——上車后，他第一次正視她的眼。
「最近事情很多，所以我忘了告訴你。」
「這樣啊……」陸融融低下頭，刻意掩飾自己失望的眼神。
也許他覺得當初的誤會只不過是件小事，因此不必特意向她說明，但那件事，卻牽扯到他對她的看法，和她的誠信。
想到當初被他誤會時，那些憤怒與委屈，她就無法不介意。
看來，他真的不在乎她的感覺……
現在這一切，會不會都只是她的錯覺？
在來機場前，陸融融雖然有些患得患失，但還是信心滿滿、勇氣十足。
然而此刻，看到他和裴佳玲相處得那麼融洽，還露出她所見過最溫柔、最親切的表情……
陸融融的腦海里，不禁開始迴響着邱墨曾經說過的話。
裴佳玲才是他的「真愛」，是他今生唯一要娶的女生，無論如何，他都要和她破鏡重圓。
他當時的眼神、當時的表情，都歷歷在目，而她竟肖想他會忘記裴佳玲，轉而喜歡上自己。
陸融融雙手緊緊交握，胸口彷彿有根細細剌扎着，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如果他喜歡的人是裴佳玲，那他為什麼要吻她，又對她那麼好，讓她以為他或許也有點喜歡她？
「哇……才過了三年，可台北的變化，卻比我想像中更大，好多地方我都不認得了……墨，你願意當個免費導遊，找時間陪我到處走走嗎？」
裴佳玲與邱墨的對話，仍在繼續。
邱墨剛想開口，卻忽然停住了。
裴佳玲沒有遺漏他臉上稍縱即逝的猶豫，隨即瞭然一笑。「我忘了，如今已不同往日，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她轉向陸融融。「陸小姐，你介不介意把墨借給我，當我的免費導遊幾天？」
「……我不介意。」陸融融慌亂的抬眼，狀似輕鬆的微笑。
就算心裏再怎麼不是滋味，她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低落——特別是在裴佳玲面前。
「陸小姐，我聽說，你是模特兒？」裴佳玲對她溫婉一笑，繼而像是想到什麼，雙眼驀地一亮。
「墨，你說的新品牌，在台灣有沒有市場？如果我找你投資合作，我們一起辦場裝秀，你看怎麼樣？」
「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邱墨神情很輕鬆。「你不是回來度假的嗎？怎麼又想到工作了？你和過去完全一樣，只要有了想法，就一定要實行，從不拖泥帶水，又俐落、又熱情。」
「還是你最了解我。」裴佳玲愉快的拍手。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想設計一組只在台灣發表的服飾……至於模特兒，當然都會選用你們凱麗旗下的——」
她看向陸融融。「對了，陸小姐，你願意擔綱主秀嗎？我看過你今年在凱麗大秀上的表演，雖然稍顯稚嫩，但卻很清新、很有個人特點。」
「多謝你的誇獎。」陸融融的笑容有些僵硬，即使明知對方是好意，可她無法真心接受。「我們凱麗有許多名模，我資歷尚淺，應該沒辦法……」
「她很適合詮釋你設計的服裝。」邱墨突然開了口。
「我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是……」陸融融咬了下嘴唇。
得到人生第一次主秀的機會，她並沒有因此感到喜悅，心底反而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惆悵與低落。
送裴佳玲到飯店后，車裏就只剩下邱墨與陸融融。
「我要先回公司，這幾日累積了很多檔案要簽署，你是要跟我回公司，還是有其他地方要去？」邱墨轉頭看向陸融融。
「沒有。最近公司都沒有安排什麼工作給我，我才有空去按你。」陸融融略感困惑。
因為邱墨不在，所以最近的她無心工作，而且不工作，就不必面對其他人的追問，她也樂得輕鬆。
但仔細想想，還是有些奇怪。
「是我囑咐你的經紀人，在我回來前，不要給你安排工作的，免得你因為照片的事，得一個人應付好奇的媒體。」邱墨嘴角微微上揚。
「她沒告訴你，是我特意安排的嗎？」
「她什麼也沒有跟我說，真是的……」害她以為，邱墨一點也不在意照片那件事對她的影響。
「那我請人先送你回家，我再回公司。」邱墨吩咐司機。
陸融融本來黯然的面容，浮現開朗的神采，她想了想，突然雙眸發亮。「你是不是也囑咐過爺爺們，不要跟我提起這件事？」
「是啊。」他理所當然的點頭。「我不是說過，這件事我會處理嗎？我絕不會讓你因為照片的事而受到影響的。」
「你怎麼都沒有跟我提……」陸融融的笑容愈發燦爛。
「以為我什麼也不管，就從台北逃離，所以才顯得那麼無精打采？」戲譫的光芒，在他眼裏一閃而過。「你到現在還不信任我啊？」
「沒有，我沒有。」陸融融的回答透出幾分心虛。
「對了，今天晚上，爺爺叫我們回去吃飯。」她趕緊轉移話題。
她承認自己心裏，是有那麼一點點不信任對方，但誰教他都沒有和她說裴佳玲的事，又不跟她保持聯絡？
不過轉念想想，邱墨似乎也沒有必要凡事都向她報備……
「好。」他用一種完全看透她的表情，審視她的臉。
「如果你還有話要單獨對我說，那現在可以說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要說？」陸融融吃驚的眨眼。
他怎麼老是一眼就看穿她？可她卻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她也能得知他心底的想法，那麼就不會患得患失、心煩意亂了。
「你到機場接我，不就是因為有話想說？」邱墨微笑着斜睨她。
「是有話……」陸融融皺眉低頭，目光落在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上。
「我是想你，關於照片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還有……還有……」
她咬緊牙關，原本想說的話堵在喉間，怎麼也無法順利的吐出。
是因為看到了裴佳玲，才讓她如此猶豫不決嗎？
「還有什麼？」邱墨的眸光變得溫和。
陸融融發現，對方眼底有着她習慣的溫柔，這給了她力量與勇氣。
她揚起下巴，堅定而小心的轉身面對他。
「還有，關於我們……我和你之間的事，我想好好的和你談談。過完聖誕節，三個月的期限就到了，我不清楚你的想法是什麼，但是我……」
「先等一下。」邱墨的手機在這裏響起。
「喂？佳玲，怎麼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不行，我要去爺爺家……明天當然可以……聖誕節，我當然有計劃……好，有什麼事，見面再聊。」當邱墨說完電話的時候，車子也快開到她家了。
看對方掛上電話，她稍微好轉的心情，再度拌入些許酸澀。
陸融融咬了下紅唇，提醒自己不能如此小氣、沒風度。
他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更何況，她又不是邱墨的正牌女朋友，有什麼資格吃裴佳玲的醋？
「看來今天我們是談不成了。」邱墨看了下窗外，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後天的聖誕節，你應該沒有安排活動吧？」
「沒有。你不是叫我等你回來一起過嗎？所以我推掉了跟好朋友的聚會，因為月雅一月要結婚，所以之前，我們就說好要一起過聖誕，好幫她開個告別單身的派對……」陸融融微微噘起桃唇。
為了他，她也成了「重色輕友」的傢伙。
不過她現在有點擔心，邱墨會不會想和裴佳玲一起過聖誕……
陸融融睜大眼，悄悄查看對方臉上的表情變化。
「聖誕節當然要和我一起過。」邱墨傲然的挑了挑眉。
「那天我絕對不加班，把時間都留給你。」
「這可是你說的喔。」陸融融暗喜在心頭。
他這個工作狂，居然肯為她放下工作！
也許，她可以在聖誕那天對他告白。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擔心結果，只要鼓起勇氣，將心底的感受，毫無保留的說給對方聽，就對了。
「關於照片怎麼處理，還有我們之間的事——」邱墨別有深意的停頓了下。
「都在那天好好說清楚吧。」他眼裏閃過決心。
當他在巴黎遇到裴佳玲時，就認清了自己的情感歸屬。
對於這份新戀情，他不想草率對待，更不想如過去一般，因為驕傲自負、忙於工作，而忽略了對方的感受。
他要學會聆聽，也要學會表達。
他決定不管有多忙，都要多抽點時間，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陸融融輕輕點頭，隱約感覺，對於這次的聖誕節，他和她一樣重視，這讓她唇邊不自覺的綻放出欣喜的微笑。
她本想再跟邱墨多說些什麼，但車子已停在了她家公寓的門前。
「下班后，我會來接你。」邱墨送她下車。
「嗯。」她愉快的揮手。
之前在裴佳玲面前感覺到的失落，似乎已離她而去；她相信自己和邱墨，依舊是有機會的。
她想到當對方親吻她時，存在於他們之間的火花；想到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培養出的融洽默契；想到他對自己的好……
她就告訴自己：陸融融，你要更有自信一些；你要相信邱墨、相信你對他的看法。
今年聖誕節，她決定，一定要親口對他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聖誕節那天，陸融融起了個大早，將家裏打掃一新后，就打了電話給邱墨。
「邱墨，我覺得聖誕晚餐，還是在家吃比較有氣氛，今天的晚餐，來我家吃好不好？」她思前想後，終於決定要自己料理。
如果只是普通的去餐廳吃飯，似乎沒什麼意義。
她要親自下廚，做出滿桌子的菜，好拴住對方的胃，並讓他知曉，她也擁有成為賢妻良母的潛力……
「什麼？可是我已經訂好聖誕大餐了。」他明顯一愣。
「不去又沒什麼關係——你不要皺眉。」陸融融語氣嬌瞠。
「我沒有。」
邱墨立刻反駁的速度，讓陸融融非常懷疑：他就是在皺眉。
「為了謝謝你一直以來幫了我這麼多忙，這頓飯，無論如何我都要請你。」她的態度十分堅決。
「我幫你忙？有嗎？」他開起了玩笑。
「我怎麼記得，我好像還欠你一句道歉沒說……」
「這件事，我還沒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你既然抓到了發佈微博的人，為何一直隱瞞不說？」陸融融狡黠的眯起眼。「是不是……不想跟我說那三個字？」
「我沒有不想。」邱墨回答得很輕鬆。
「但要找一個適當的機會，很慎重的跟你說。」
「最好是這樣……」她輕鬆的靠在沙發上。「你真的想不起來，你幫過我什麼忙了嗎？」
「你先說說看我幫過你什麼，我再決定要不要接受你的邀請。」
陸融融聽到電梯在報樓層的聲音，看來邱墨已經到公司了。
她抓緊時間，飛快的說：「凱麗大秀是你推薦我的，不要以為我不曉得。還有上次的珠寶秀，也是因為你帶我去見廠商，才能解開誤會；另外，之前莫子凡的訂婚宴，也因為有你出現，才讓我避掉了尷尬和難堪……」
她突然停頓，想到那天稍後發生的事，不由得臉蛋微紅。
「那次也算？」邱墨戲譫的開口，顯然話中有話。「你確定……要為了那次的事謝我？」
「我……總之你幫了我這麼多，我要謝你也是應該的！」她蹙眉，這傢伙，真是明知故問！
「其實那些都只是小事，凱麗大秀，是因為你有資格；陪你去見廠商，更是舉手之勞；至於莫子凡的訂婚宴，恐怕，我才是那個給你招來麻煩的人……」
「說這麼多幹麼？你到底來不來？」陸融融垂下眼帘，語氣不善。
「我當然會去。」他的聲音帶着笑意。「你準備親自下廚？」
「是啊。」他肯定的回答，引得她笑容滿面。
「你保證你做的菜可以下咽？」他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去她家時，連杯咖啡和茶都沒有的窘況。
「我要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廚藝。」她說這句話時，有沒有流露出心虛啊？
陸融融趕緊話鋒一轉。「你到辦公室了嗎？我也要列個清單，得去超市大採購才行；家裏好多東西都沒有……我一次拿不了那麼多，可能得多去一趟。」
「如果你不做很複雜的料理，我下午開完會後，可以去超市接你。」邱墨沉吟了下，做出決定。
「真的？」她立即雀躍不已。「等我們回去再做飯，會不會太晚？」
「我保證你會亂買許多東西，一個人根本拿不動。」他在電話那頭輕笑。
「這是我第一次請你吃飯，當然要好好準備嘍。」陸融融聽見電話里傳過來了秘書的聲音，看來他要開始工作了。
「那就先這樣，再見，下午再聯絡喔。」
掛了電話，她拿起精心準備的聖誕禮物，露出甜蜜的笑容。
在邱墨來之前，她得把家裏好好佈置一番，非弄出浪漫溫馨的感覺不可。
對了，燭台和蠟燭……
只屬於他們倆的聖誕夜，她又打算告白，當然得準備燭光晚餐啦！
陸融融換好衣服，便急匆匆跑出門，去買燭台和鮮花。
這個聖誕夜，她一定要讓它完美無缺。
陸融融穿梭於賣場琳琅滿目的商品中，推車裏堆滿了各類食品。
是不是買太多了？她數着推車裏的東西，猶豫着該捨棄哪些。
邱墨剛才打電話通知她，他已經離開公司了；如果被他看到自己買了這麼多東西，一定會大肆嘲笑。
可是這些，好像都很需要……
出門前，她檢查過冰箱和廚房，那裏真可謂是空空如也、一貧如洗……
「陸融融，你又不打算每天都自己開伙，不需要什麼都買。」就在她猶豫不決時，身後忽然響起邱墨果斷的語聲。
「可是……」
他挑了挑眉，接過她手裏的推車。「把這些東西都放回去吧，我陪你一起重新挑選。」
「你要陪我？」陸融融愕然的眨了下眼。
逛超市與邱墨——這兩件事，絕對無法在她腦海里畫上等號；但他的確就站在她面前，還幫她推着推車……
「別發獃，快走吧。」他命令對方，一手牽住她，一手推推車，將自己認為不需要的調味料和食品，迅速放回貨架上。
「你經常逛超市？」看他熟練的樣子，陸融融露出好奇的眼神。
「以前在美國留學的時候經常去，但回到台灣后，這是第一次。」
「這樣啊……」她滿心歡喜的瞥着他，他的這個「第一次」，是她的啦！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一起愉快的選購商品、試吃食品，商量晚上該做什麼、吃什麼……
這幸福的感覺，在陸融融心裏不斷蔓延。
他們這樣，像不像一對真正的情侶？
「買這些……夠了吧？」陸融融看着推車裏不斷堆高的商品，開始擔心這次買太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邱墨。
「夠了嗎？」邱墨望向推車，也被東西的數量給嚇到了。
「去結帳。」他心虛的走向收銀台。
陸融融在一旁輕輕竊笑，還說她買太多，結果自己選的東西比她還要多呢。
滿載而歸后，陸融融就穿起圍裙，頗有架勢的走進廚房，準備洗手作羹湯。
邱墨環顧四周，看到鋪上格紋桌面，擺放着鮮花和燭台的餐桌，會心一笑。
他伸手探入口袋，摸到事先準備好的聖誕禮物，定了定神，便向廚房走去。
「要不要我幫忙？」
正猶豫着該放多少油來煎魚的陸融融，慌張的轉身。「不用，你去坐着看電視或上網吧，今天就不要忙了，好好休息。」
邱墨斜靠在門框上，飛快的掃視過一片狼藉的流理台後，便開始挽起襯衫袖子。
「讓開，我來。」
「你……會做菜？」陸融融倉促的低頭，掩飾自己鬆了一口氣的心虛表情。
「不會。」邱墨握住她的肩膀，從她手裏接過食譜。「但要是有食譜的話，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那我來幫忙。」陸融融看出他眼裏滿是揶揄笑意，臉頰不由得微微一紅。
虧她還大言不慚的說，要讓他見識自己的廚藝，結果卻無法完成任務……這次真是糗大了。
邱墨凝視着她唇邊那抹羞愧的笑意，忍不住俯下身子。
「你的手機響了。」聽到聲音，陸融融迅速抬頭。
他的嘴唇擦過她的，兩人同時一愣。
邱墨伸出手臂，放在她的腰間，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別管它。」
他熾熱的呼吸吹拂過她的臉頰，在上頭燃起火燙的紅暈。
陸融融眼神氤氳的回望他，心臟紊亂的跳着，而後緩緩閉上眼。
邱墨低下頭，雙唇即將重疊——
手機鈴聲大作，那音樂，兩人都十分熟悉。
邱墨皺了下眉，鬆開了擁住她的手。
「我先去接一下電話。」他沉下眼，轉身走向客廳。
陸融融伸手撫住顫慄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
那個手機鈴聲……顯然是裴佳玲來電。
他為了接裴佳玲的電話，竟然……竟然在這裏，離開了她。
她走出廚房，情不自禁的盯住那正在講電話的男人。
「……好，我立刻過去。」邱墨掛上手機，神情凝重的開口。
「佳玲遇到了麻煩，我要去找她。」
「你一定要現在去嗎？」陸融融帶着幾分激動，往前跨了一步。「在今天這種時候……她遇到了麻煩，難道就只有你能幫她？」
「她在台灣沒什麼朋友，佳琪又不在台北……既然她打了電話給我，我就應該去幫她。」邱墨也有點猶豫，但他最後還是決定要走。
「如果……我不讓你去呢？」陸融融固執的發問。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這麼小氣、這麼不近情理，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不希望任何人破壞，特別是裴佳玲。
「融融，等我處理完她的事，我就立刻趕回來，不然……」她的委屈與傷心，讓他感到極為難受不舍，但裴佳玲在電話里的聲音，又是那麼的緊張無助……
「不然……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她跟過去，算什麼？「我只想和你過兩個人的聖誕節，不希望有別的人……」
水氣湧上眼眶，陸融融緊閉雙唇，想要咽下喉間的苦澀、忍住心酸的淚水。
「十二點前，我保證會趕回來！」
邱墨試圖靠近她，但她卻縮起肩膀，表示抗拒。
「如果你現在離開，就不要再回來了。」他的話，沒能安撫她受傷的情緒，反而變本加厲的令她難過。
陸融融突然感到絕望。
如果未來，裴佳玲一直介入他們，那怎麼辦？就算他接受了自己的告白——對於這一點，其實她無法確定，但她想要試一試，因為她是那麼的喜歡邱墨……
可在他心裏，自己到底算什麼？
裴佳玲的一通電話，就能讓他決定拋下她、從她身邊走開。
所以就算他接受了自己的告白，但只要有裴佳玲這個人存在，他就很可能像現在這樣，棄她於不顧……
「融融，你怎麼了？只不過是去幫朋友一個忙……」看她反應這麼激烈，邱墨不禁感到既困惑又措手不及。
「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傷心悲憤與失望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你親口說過，今天晚上的時間，都是屬於我的，今晚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怎麼可以食言、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只是離開一會，我一定會回來。」邱墨直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你不要這樣，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陸融融一把推開他的手。
「是，在你眼裏，這當然沒什麼大不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在你眼裏，裴佳玲的事，當然永遠比我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真的沒必要這麼在意。」邱墨的臉色也漸漸不好看。
因為你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才這麼在意！陸融融在內心大喊，可是對方嚴肅的表情，讓她無法說出口。
她往後退了一步，閉起了雙眼。「要不要走，你自己決定。但是我……」
陸融融睜開眼，很認真的直視對方。「我希望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說完，她就轉身走進廚房。
邱墨站在原地，握緊了收在身側的雙拳。
「我會繼續準備我們的聖誕晚餐，不過……」她低啞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
「如果你堅持要走，那這頓晚餐……就到此結束了。」
沒有開始，就準備結束。
陸融融用雙手撐住流理台，纖細的身軀不斷顫抖。
她在心裏襯衫祈禱：不要走，邱墨，不要走……
沉默蔓延，而她的心跳不斷加速，緊咬的嘴唇也泛出紫色。
然後，她聽到了邱墨打開房門，而房門關起的聲音，則宣告他的離開。
陸融融頓時淚如雨下，全身不住的顫抖。
他走了……他還是走了……她根本就留不住他……
陸融融麻木的收拾着食材、桌布、鮮花和燭台……
這些東西，在此刻全都如鋼針般，用力扎着她的胸口，甚至扎出鮮血，傳來讓人無法承受的劇痛。
但她還是努力在剋制，不讓自己崩潰。
說起來，她和邱墨，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什麼也不算……
陸融融跌坐在沙發上，用力揉着自己腫脹疼痛的太陽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但隨着時間流逝，心底的絕望與疼痛，卻迅速的擴大。
直到電話響起，才將她從這種混沌的狀態里拉回。
她無精打採的拿起話筒。「喂……」
「喂？融融，我在飯店的餐廳里，看到邱墨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一起！」電話那頭，是黎月雅氣急敗壞的聲音。
「他們看起來舉止很親密，那個女生，幾乎整個人都靠在邱墨懷裏，邱墨看起來也很關心對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今天要和邱墨一起過聖誕，所以不能來參加我的告別單身派對嗎？那他怎麼會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舉止還那麼曖昧？」
「月雅。」陸融融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沙啞，還帶着顫抖的哭腔。
「他和誰在一起，都不關我的事，我和他沒什麼關係……」
「融融，你怎麼了？」黎月雅提高了噪音。「你是不是在哭？他到底是怎麼對你的？你現在在哪？要不要我和心潔過去看你？」
「不要，你不要過來……你們在哪裏？我去找你們好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好冷清……」掛上電話后，陸融融擦乾了眼淚。
她不想讓自己沉浸在悲慘的思緒里，然後越陷越深，甚至鑽入牛角尖。
她現在需要和人傾訴、需要朋友在身邊、需要吹吹冷風讓頭腦清醒、需要一個快樂的聖誕派對……
她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去想邱墨，和關於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