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關鍵時刻,即使是色狼也是理智的,一扭頭他掛着慘痛的表情衝進了浴室,嘩嘩的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涼水漸漸澆熄了體內的慾火,他甩了甩頭,濕發呈弧線狀散開,露出他飄逸而俊秀的臉孔,水珠成串地滑落到結實、寬闊又性感的胸膛,這情景要是讓屠瑞瑞看見了,也許她也會從小白兔瞬間變身為大野狼的。
吹乾頭髮的時候,屠瑞瑞還是被周蔣吵醒了,只聽她中氣十足地大叫:「誰?是周蔣嗎?」
「是是是,我的小兔,幹嘛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啊!」他回應着走向她。
「你啊,不是說加班的嗎?」一見是他,她的上下眼皮很快就又搭在了一起。
他躺上床將她撈進懷裏,吻着她的臉,說:「想你了,見不到你就氣虛、胸悶、心口疼。」
不解風情的小兔已經重返夢鄉,回答他的只能是憨憨的打呼聲。
周蔣卻絲毫不在意,笑着追加了幾個香吻,只要屠瑞瑞在他身邊就好。
早上,周蔣很早就出了門,屠瑞瑞在朦朦朧朧中被他吻紅腫了唇,當時她只是聲若蚊蚋地嬌嗔了幾句,到她醒來面對鏡子時才開始埋怨,真是亂來,這是想要讓同事們繼續編造以她為主角的「狐狸精秘史」啊!
不過很快她又甜蜜幸福地笑了,他昨晚一定忍得很辛苦吧?自己確實是被珍惜、寶貝着的吶!
上班的路上,屠瑞瑞盤算起來。
今天的工作量不是很多,下班后應該會有很多的空閑時間,既然千里香農莊的案子周蔣賣了自己那麼大一個面子,那麼不如就趁今晚好好答謝人家一番吧。
當然不會是他作夢都在想的那些色色的事情……那麼就為他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吧!
正好他最近挺忙的,有必要補一補身體了,不能總是她長胖啊!那樣人家會說她虐待他,這種顛倒是非的事絕不能夠發生在自己身上,是的,絕不能。
不知不覺,她的腳步越走越輕快了。
晚上七點,屠瑞瑞已經將一切準備就緒,就差那個被犒勞的男主角回來大吃一驚了。
心情雀躍,她趴在桌邊翹首以盼,腦袋裏裝滿了她預想的他收到這份大禮時的臉部大特寫。
然而老天卻故意跟她開了個玩笑,快九點的時候,她僅等來了一條簡訊。
親親小兔,我被損友臨時拉去了一個PARTY,晚歸勿望!
關了手機,屠瑞瑞悶不吭聲地大吃大喝起來,事先準備好的蠟燭也用不上了,冷清清地干杵在桌上。
說到底,周蔣還是覺得朋友比戀人更加重要啊!
但也怪自己沒跟他說,要是說了,他一定會回來的,並且像火箭一樣迅速……喝了幾口香檳之後她有點微醺,心中的氣一點一點的淡了下去。
兩人的關係發展到今日,屠瑞瑞再也討厭不了他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已遠勝過自己,愛情,女人一旦深陷其中就會迷失方向啊!
她的手有好幾次都伸向了桌子那頭的白蘭地,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來怕自己醉了會吐了弄髒傢俱,二來怕惹他不高興,他千叮嚀萬囑咐過的,除非他在場,否則不許她喝得神智不清……
屠瑞瑞咂了幾下嘴巴,抬頭看了眼不斷走動,但顯然走太慢的古董鍾。
十點也過去了,馬上就快到十一點了。
「啊!周蔣你千萬不能背着我偷吃啊!」她背靠沙發坐在地毯上,地毯上描繪的故事是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即使只是喝了些低酒精濃度的香檳,她的腦袋也不是很清醒吶,所以才會對開着的家庭影院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卻對不在眼前的傢伙大呼小叫。
「嘔!」一股酸水猛然上竄,直抵她的喉頭,她緊緊地捂住嘴巴深深吸氣,強硬地壓下不適,但心中的不安卻又陡然升起。
屠瑞瑞歪倒在沙發的邊緣,漸漸聽清楚了從音響里傳出的孫燕姿的歌聲,據說孫燕姿也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過了很久才走出來。
初戀總是刻骨銘心的,雖然她已經是二十九歲的「高齡」,但周蔣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初戀,如果要她放手,那她所要承受的痛苦,大概就像拿把小尖刀剜去她的心、剔去她的骨,那麼……周蔣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初戀的呢?
他今晚拋下自己和工作去參加的那個派對上,會不會就有着那樣一個美麗的女人正等着他回頭呢?
腦袋裏一團亂麻,硬是理不出一絲正面的思維,屠瑞瑞感到前所未有的消沉,忽然手背上一涼,原來是眼眶裏滴落的水珠,掉在了她的手上,一顆接一顆,盈滿掌心。
旋即苦澀地笑了,都說酒能澆愁的,只有對她是引愁的。
牆上的鐘在不知不覺間已過了兩點,她枕在沙發邊緣的腦袋卻再也懶得提起,指針滴答走動的聲音蓋過音樂,直擊她的耳膜。
屠瑞瑞心中有數,周蔣今晚是不會回來了,也許是加班,也許是喝醉了……
「沒必要擔心的,他說愛我就是愛我。」她喃喃,但不好的預感卻似毒蛇一樣盤踞在心尖,時不時地吐露下猩紅的舌頭併發出嘶嘶的怪聲讓她毛骨悚然。
晨曦初露時,熹微的光穿過玻璃灑在她的身上,她驚醒過來,茶几上的手機正發出吱吱的振動聲,又只是一條簡訊。
親親小兔,這邊出了點意外,海歸學姐突發急性盲腸炎,我在中心醫院陪護,勿為我擔心,醒了之後別忘了多想我幾遍,愛你的蔣。
屠瑞瑞的眉頭不禁糾結成川字型。
學姐……
幾不可聞的,她扶額嘆息。
該來的總會來!
正因為愛難止息,麻煩事才會紛至沓來!
自從農場的案子圓滿落幕,同事們再看屠瑞瑞的眼神里多少都交雜了些許的怨恨,怨恨她讓他們少賺了傭金和獎金,也怨恨她這隻不起眼的小麻雀一朝得志,竟然飛上了枝頭與鳳凰比肩。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她最沒心思工作的今天,同事們的怨恨也大爆發了。
面對着辦公桌上一沓沓文件堆成的小山,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累和無助。
但她必須撐着挺過去,因為她是有着良好職業操守的屠瑞瑞。
忙了一整個上午,才搞定了三分之二的報表,過了下午一點,她的胃實在撐不住了,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垂着腦袋去了位於頂樓的餐廳。
點了份豬排飯,屠瑞瑞吃得狼吞虎咽,配的紫菜蛋花湯更是一口氣就被她喝了個精光,真是一點淑女的風範都沒有了。
更衰的是,這些洋相很快又都被盡數裝進了緩步向她走來的周恆的眼裏,那雙眼睛比狐狸還精明,頻率不高的眨動中,流瀉出來的銳芒教人一看便知,和這樣的高手過招,沒有戰鬥力絕對非死即傷。
「屠小姐,看起來很沒精神喔。」周恆大方地坐到了她的對面,體貼周到地為她推上一杯冰鎮酸梅湯。
「謝謝。」屠瑞瑞神經緊繃,硬是強打起精神來應付這位未來的大伯,「沒什麼,可能是被昨天看的恐怖片影響了吧。」
自己也確實是膽小怯弱,只因為周蔣一夜未歸就將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去了,不過,既然已經如此深愛着他了,那麼說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被人搶走,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周蔣是那麼高高在上,而自己又是這麼卑微渺小,儘管如此,她也不願、不能失去他,只因愛得深切,所以才會無比懼怕。
「屠小姐不必瞞我,我想我大概猜到了,使一向鬥志昂揚的你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周恆這記同情、探究兼而有之的笑容,教屠瑞瑞心驚肉跳不已,「副總……您有什麼就直說吧。」
「澳雪回來了,她是在你之前,阿蔣這輩子唯一追求過的女人。」周恆的笑意漸漸隱去,「不過當初她沒有選擇他,而是追隨一個行為藝術家去了美國。」
屠瑞瑞揉按着太陽穴,昨晚殘餘的酒精似乎又在血管中聚集起來,頭皮也隱隱剌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