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杜秋雙來到許府轉眼間已過了三日,許老爺在她悉心照料下,身子逐漸好轉。
由於不知下毒之人是何人,在煎藥時她向來是親力親為,而小綠則是和她寸步不離。
「許老爺,葯來了。」
推開緊閉的房門,走入一抹身着鵝黃衫裙的纖柔身影,柔美的臉上含着一抹溫婉的笑,任誰見了都捨不得栘開目光。
「丫頭,我說了多少次,要喊我爺爺。怎麼,你是認為我不夠資格當你爺爺嗎?」
許老爺半坐在床榻上,臉色紅潤,看來氣色很好,此時正因她的稱呼氣得吹鬍子瞪眼。
「只不過是個稱呼,有必要那麼計較嗎?」
杜秋雙柔美的臉上依舊含笑,水眸卻多了抹頑黠,落坐在床側的椅上,以調羹輕撥弄碗裏的葯汁,舀了一匙,吹涼了後準備喂他喝。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改口,我就不再喝葯。」
許老爺撇開臉來,賭氣的模樣倒像是個孩子,瞧得杜秋雙忍俊不住,身後的小綠也忍不住掩嘴竊笑。
「是,爺爺快喝葯吧。」
粉唇微揚,好笑地發現自她遇上這兩府的人,似乎總在面臨被逼着承認一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稱謂。
聞言,許老爺雙眼發亮,嘴角上還掛著滿意的笑,乖乖地讓杜秋雙喂葯,完全和初相見時的頑固不講理判若兩人。
許老爺任由她喂著葯,一雙精銳的老眼打量著面前的人。
藉由這幾天的相處,他是真心地喜歡上眼前這個溫婉聰慧的丫頭,也稍微摸清她的性子。外表看來她像是個沒脾氣的人,可在她認定的事情里,她又有她固執的一面,是個十分特別的姑娘。
「你師父這幾十年來可好?」
在她將瓷碗栘走後,他忍不住問著心中牽挂許久的問題。
由最初的忿怒失望,到被迫接受,這近三十年身為一個做爹的思念擔憂,終於在這一刻,可以問出他挂念已久的問題。
杜秋雙深深地看了他許久,瞧出他內心的掙扎,雙手輕覆上他佈滿皺紋又瘦弱的手,溫暖的水眸注視着他眼底可疑的水光,嘆了口氣輕道:
「師父這生註定是個佛門中人,她曾說過這是她本應該走的路,對於她的選擇,她不悔。唯一令她掛心的是你,否則她也不會命我走這趟,希望能化解薛、許兩府的仇怨。」
「別在我面前提起薛府!丫頭你要知道,薛府里的每個人都是草莽綠林出身,以他們的出身又怎麼能與我們許府相提並論?丫頭,你現在已是我的孫女,我要你斷絕和薛府間的關係。」
許敬昌一聽到這令他咬牙切齒的薛府,老臉上儘是恨意,老調重彈地低吼著。
杜秋雙靜默不語,只是拿那雙清澈的水眸直視着他許久,才優雅地起身,朝身後的小綠輕喚:
「小綠我們先離開,讓爺爺好好地休息。」
「是。」
小綠轉身之際,瞪了眼床榻上的人,十指交疊忍不住發出聲響,若不是礙於少夫人的面子,她老早就替全薛府的人揮拳相向了。
待兩人離去後,一室的冷清重新包圍住他,他頓時如戰敗的公雞垮下雙肩,微垂的雙眼有抹深思。
浮雲悠悠,似隨風而逝,不似人間,留有許多愁。
此刻她的心情就十分欣羨那浮雲,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曾經她也過過這種日子,只可惜她註定如師父所言,無法跳脫紅塵。
水眸微斂,細瞧著掌中栩栩如生的鳳形玉佩,腦海中所浮現的是一張俊逸溫和的臉孔。
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這樣想念一個人。雖未到茶不思飯不想,卻也令她回不到昔日的清心寡欲。
相思成災?
粉唇揚起一抹輕笑,以往聽到這形容總是覺得不可置信,無法想像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有這麼深濃的感情,或許她現下還無法完全體會,可她已能逐漸感受到了。
「少夫人,我們還要在這許府多久呀?」
小綠瞧了眼倚窗憑立的人影,無力地趴在桌上呻吟。
雖然許府的人到目前為止對她們還算十分客氣有禮,可在這兒她就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尤其是那許老頭,老是逮到機會就搧動少夫人離開薛府,看得她一把火!遲早有一天,她會控制不住自己,賞他一拳,教他再回到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杜秋雙好笑地望着她那副懶懶的模樣,將手中的玉佩小心地收進懷裏,蓮步輕移走到桌旁,落坐在她對面椅上。
「小綠,不好意思,為了我,害你得跟來這兒,你若覺得悶,可先回薛府去。」
「不行的!」
小綠嚇得馬上坐正,她又不是不想活了。若是她敢放少夫人一個人在這兒獨自回薛府,可以預料得到薛府所有人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少夫人我的意思是,那許老頭身子也好很多了,身上的毒也被你給解了,那我們為什麼還不能回去?」
「沒錯,他現在身子已無大礙,可我想多留下來陪陪他,看是否能化解兩府間的仇恨,這才是我來這兒的主要目的。」
這是件十分棘手的事,可她從來就不是個輕易放棄之人。
小綠聞言只覺得一抹烏雲從她頭頂上飄過,少夫人的意思是她們還要在這許府待上一段時間。頓時她有種想哭的感覺,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問:
「少夫人,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少爺嗎?」
她方才明明還眼尖地瞧見少夫人在看少爺給的玉佩,看樣子該是在思念少爺才對。
杜秋雙含笑注視著一臉認真的她,懷疑自己若是回答「不」,會不會在她眼中看到責難的眼光。
「想。我並非無情之人,可眼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容不得我去想那些。」
她的回答令小綠頗為不滿,忍不住為自己的主子說話:
「少夫人,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少爺對你十分疼愛,由多處行為我們可以感受得到少爺很重視你,否則他也不會同意讓你踏進許府來。」
小綠激動的情緒令杜秋雙黛眉微揚,柔美的臉上微怔,半晌,粉唇漾出一抹笑靨。
「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可以答應你,這輩子我絕不會拋棄你家少爺的。」
啥?小綠楞楞地瞧着她,許久才消化她的話,從她眼裏捕捉到一抹促狹,仍有些不敢置信。一向溫婉嫻雅的少夫人,竟也會尋她玩笑,這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叩叩!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響,讓呆楞的小綠瞬間回神,連忙上前去應門。
木門一拉開,門外站着一抹嬌柔身影,嬌艷的臉上掛著一抹和善的笑。
「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站立着的女子,正是許敬昌的孫女許鈺鳳。
「許小姐請進。」
杜秋雙忙不迭地起身相迎,沒料到她竟會主動來找她。兩人曾在許府見過幾次面,也明白她在許府的不受歡迎。
「你叫我鈺鳳就好,我可以喚你秋雙嗎?」
許鈺鳳嬌艷的臉上有抹靦腆,那模樣似是怕遭受拒絕,顯得小心翼翼。
「當然可以,鈺鳳你來找我有事嗎?」
主動有好地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着聊,她臉上那不安的模樣,令人不舍。
「我是想問你爺爺的身體可有好點,沒有人肯告訴我。」嬌艷的小臉微垂,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你放心,爺爺他身體好很多了。」
杜秋雙柔聲輕道,卻見她臉上閃過一抹驚訝,唇角似有些顫抖。
「我聽說了,爺爺認你做孫女......但他卻不肯承認自己的親孫女。」
許鈺鳳唇角上的笑有些僵凝,美眸里閃過一抹怨懟。
難道就因為她有個出身妓院的娘親,就註定她的不受寵,在許府過著受人輕視的日子?
「你別難過,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你的好。」
雖然來這兒只有幾天,不過由下人口耳相傳中,早已明白她在許府所受的待遇。要到何時那固執的老人才能明白,所謂的出身並不重要啊!
「你才來不過幾天,就已經知道了我的事......你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看不起我?」
許鈺鳳的臉上有抹緊張,像是怕從她臉上也見到嫌棄的表情。
「我不會,相反的我還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
杜秋雙柔美的臉上揚起一抹和善的笑,雙手輕握住她微顫的手,給與她無言的支持。
許鈺鳳臉上有着一閃而過的喜悅,隨即嬌艷的臉上又佈滿愁容,她心中最想要的從來就只有一個人的注意,哪怕只是一個微笑也好。
「爺爺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無意間聽到你和許總管所說的話,為什麼爺爺會中毒,到底是誰要害他呢?」
即使爺爺對她十分冷淡,可他終究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也想在他身旁照顧他,可卻很清楚他不會高興見着她。
「你別擔心,爺爺身上的毒我早已替他解去了,至於是誰想害他,那我就不清楚,不過我猜測該是府里的人所為。在未找出兇手前,大家飲食都得小心注意。」
從懷裏取出一個由錦帕包裹住的小包,小心地打開來取出一枝銀針,遞到她手上,鄭重地交代:
「你在用膳前最好先用銀針一試,以保安全。」
「我知道了,秋雙謝謝你。還有......爺爺的事,就勞你費心了。」
她小心地將銀針收好,朝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
「我很高興能交到你這個朋友,快到要用晚膳的時間了,你趕快去陪爺爺用膳吧。」許鈺鳳朝她輕頷首,不待她回應,便起身匆忙告退。
「鈺鳳......」
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杜秋雙黛眉微蹙,她感覺得出來她話里的渴望,鈺鳳其實很想得到許老爺的認同。
找個機會,她得幫幫鈺鳳才行。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寂靜,晚風輕拂,吹散了不少暑意。
杜秋雙在離開許老爺的房裏,時辰已過了戌時。在小綠一路的陪伴下,回到許府暫住的廂房,這才遣退硬是要伺候她就寢的小綠,獨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甫踏入房裏,桌上早已擺放着一支燭台,映照出滿室的光明。
素手輕揉微僵的脖頸,柔美的臉上滿是倦意,慵懶地脫下身上的衣衫,只留下單衣襦褲,便吹熄燭火。繞過屏風後頭,走向床榻,正欲掀開錦被上床,一股強勁的力道猛然攫住她的手臂,一個使力,將她拖向床榻上,驚呼聲消失在覆住她嘴唇的大掌里。
黑暗中她驚恐地水眸大睜,直到被擁進一副熟悉的健碩胸膛里,鼻間傳來她絕不會錯認的氣息,懸挂在半空中激烈跳動的心,這才逐漸平緩。
微敞的窗,迤邐出一道光影,映照出床榻上交纏的一對身影。
纖弱的嬌軀放鬆,任由一雙鐵臂將她緊摟在懷裏,水眸埋怨地瞪視着眼前一臉溫和的人。
「嚇着你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含笑,灼熱的黑瞳凝視著懷裏的人,修長的手指輕將她凌亂的髮絲撫平。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柔美的臉上難掩欣喜,沒想到白日才在思念的人,這會兒競出現在她眼前。
「聽你那口氣,似乎是不樂意見到我。」
深邃的黑瞳一眯,俊臉危險地朝她逼進,兩人近得彼此呼息交融。
「不是的,你早該從小綠那兒得知我很想念你,又何必故意問我。」
柔美的俏臉上有絲羞赧,雙臂主動地回抱住他,螓首輕枕在他頸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濃眉一挑,額際與她相抵,火熱的瞳眸凝視着她唇畔的輕笑。
「在你派小綠來我身邊,沒多久我就知道了。」
每次她隨口和小綠所提起的事,不用多久,他總會替她完成,這麼明顯的事,教她想不懷疑都很難。
迎視着他炙人的目光,縴手輕撫上他俊逸的臉,清瑩的水眸底有抹柔情,唇畔的笑靨加深了。
大掌迅地緊握住她的小手,黑瞳燃起一抹情慾,她這可是在挑逗他。
「許老頭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低沉的嗓音有抹暗啞,一手探進她衣衫里,粗厚的大掌撫摸著柔滑細緻的嬌軀,帶來一股異樣的戰慄感。
「再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想幫爺爺找出下毒的兇手。」
水眸有絲迷亂,嬌軟的嗓音不穩地輕吐,氣息逐漸紊亂。
薛平濤唇角揚起一抹冷笑,對她口中的稱呼不甚贊同,冷嗤道:
「你認那老頭當爺爺,我可不會承認和他有任何關係。」
「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寂寞可憐的老人,雖然他是頑固了點,可我一定會儘力化解兩家的仇恨。成為他的孫女只是第一步。」
小手隔着衣衫按住他蠢動的大掌,深吸了口氣,讓紊亂的氣息漸漸平復。
「我可不覺得他有哪一點可憐。」
濃眉緊擰,不愛她和那許老頭關係愈見複雜,大掌輕易制住她一雙柔荑,將之拉過於頭,另一手開始拉扯着她的衣衫……
這一夜,是杜秋雙在許府里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天色方亮,薛平濤已如昨夜來時般悄然離去,獨留枕畔餘溫。
一大清早,甫進房欲伺候杜秋雙梳洗的小綠,在瞧見渾身赤裸的人兒,僅是笑而不語,服侍著羞紅著臉垂首的人。
瞧了眼已梳粧打扮好的人,見她仍是一臉羞赧,小綠清清喉嚨,忍俊不住地笑道:
「少夫人你就別再害羞了,少爺有交代話要小綠轉達給少夫人。少爺說他每晚都會過來找少夫人,請少夫人別太早睡。」
「你這丫頭......」
杜秋雙這下臉紅如火燒,有股想鑽入地洞的衝動。
瞪了眼笑不可抑的小綠,她從來就不會擺架於,這時就算想拿出一點少夫人的氣勢,只怕也一點威嚇也沒有。
「對不起少夫人,我不敢再笑了。」
小綠知她臉皮薄,禁不起逗,連忙止住笑意。
「少夫人時候不早了,只怕那許老頭已在等你用早膳,我們得趕快過去。」
杜秋雙在小綠的陪同下,走沒幾步,身形陡然停下,回首瞧著一臉疑惑的小綠,輕道:
「小綠,我自個兒過去就成了,你幫我去請許小姐,請她過來一同用膳。」
昨日,許鈺鳳黯然離去的身影,始終盤桓在她心底,她想為她製造一些機會。
「是。」小綠雖覺不妥,但仍街命離去。
杜秋雙獨自來到許府用膳的小廳,那兒早已坐着許敬昌的身形,似是等候她良久。
「你這丫頭怎麼動作這麼慢,昨晚睡的不好嗎?」許老爺一見著姍姍來遲的她,老臉上有抹關懷,嘴裏忍不住地叨念。
「不會,我昨晚睡的很好。」
杜秋雙優雅地落坐在他身旁,柔美的臉上有抹可疑的紅潮。
許老爺利眸掃了她一眼,也不再多問,率先舉箸喝起粥來,狀似隨口問道:
「你在這兒住了幾天,可還覺得習慣?」
「爺爺這點你別擔心,我很能隨遇而安的。」
她夾了些菜放進他碗裏,便低頭默默地喝粥,水眸不時往小廳外望去。
「既然習慣,那就乾脆住下算了。」
她笑而不答,仍是一逕地沉默用膳。
此時,小廳外傳來一陣騷動,許老爺不悅受到打擾,抬首一看,在瞧見來人時,臉色瞬間沉下,丟下碗筷,怒喝:
「誰准你進來這兒的,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只差一步便踏入小廳的許鈺鳳,僵著身子,怯怯地看了眼杜秋雙。
「是我請她來的。鈺鳳快進來吧。」
杜秋雙站起身來,朝一臉膽怯的人伸出手,無視身後臉色鐵青的人。
「你敢給我踏進來,我就趕你出許府!來人啊,還不快把她給帶走。」
許老爺勃然大怒激動地跳了起來,吆喝着底下的人,不想再見着眼前令他許府蒙羞的人。收留她在許府長大,已是他格外的開恩。
每見着她一回,就會令他想起唯一的兒子不聽他的勸告,硬是跟個妓女有染,敗壞許府的門風。若不是念在他是死去的兒子所留下的唯一血脈,他早在她還在襁褓中,就將她丟棄在外了。
「爺爺......」許鈺鳳囁嚅地輕喚了聲,美眸里有着隱忍的期盼。
「住口!我不是你爺爺,你還不夠資格叫我。」
許老爺氣得渾身顫抖,老臉上儘是鄙夷,輕蔑地吼道。
只見她渾身一震,嬌艷的臉上有抹令人不忍的凄楚,掩面旋身就要離去。
杜秋雙忙不迭地出手拉住她,柔美細緻的臉上有抹怒氣,水眸直視著許老爺,淡道:
「鈺鳳她畢竟是你的孫女,你卻不肯承認她,卻寧願認我這個外人做孫女,難道就因為她的娘親是個妓女,在你眼中她就不配嗎?身份只不過是外在的形式,它比得上血緣至親嗎?連我都看得出來她很在乎你這個唯一的親人,為什麼你卻不願意試著接受她,接受流有你們許家血脈的人呢?」
「秋雙你別忘了,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來自那個出身下賤的女人,這教我如何能接受一個妓女所生的人,做我們許家的人?」許老爺仍是固執己見,不肯改變他既有的想法。
「別再說了!」許鈺鳳臉色哀戚地狂吼,甩開杜秋雙的手,朝着許敬昌低吼出多年來的怨恨:「我知道我娘的出身一直令你耿耿於懷,在爹死後,娘生下我不久,你即狠心地趕走娘,留下還是嗷嗷待哺的我。既然你這麼恨我,你當年何不讓娘一塊兒帶走我?何苦要留下我,又不願承認我?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希望你能接受我,可以後,我再也不會抱這種傻希望了,因為你根本就不值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她狂吼出隱藏在心裏多年來的恨意,便頭也不回地掩面奔離,留下震愣在當場的人。
杜秋雙臉色凝重,水眸泛著淚光,望着許鈺鳳奔離的心碎身影,只覺得一股心痛不舍盤旋在她心底,她沒有想到鈺鳳心底累積這麼多的怨恨。
「你可知道你失去了什麼嗎?」旋身面對著看不出表情的老人,她沉痛地道:「你失去了一個十分愛你的孫女。不過我想你也不會覺得可惜,畢竟她身上所流的血不夠潔凈。我原以為你只是頑固了些,但還算是個明理之人,不過想來我錯了。許老爺,我想我也不夠資格當你的孫女,因為我是薛府的人,是你口中認定的草莽粗野之人的妻子,不是嗎?」
柔美的臉上有抹輕嘲,不再多說一句,身形一轉,離開這令她心情沉重的地方。
小廳里轉眼只剩下許敬昌一人,置於身側的雙拳緊握住,瞧著冷清的小廳,他在心底暗付--
他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