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翠兒捧着托盤,戰戰兢兢地來到鳳佇樓給應長天送葯。

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來送葯了!

因為大人自從受傷后,脾氣便變得喜怒無常,往往前一刻鐘還見他心乎氣和地有說有笑,后一刻鐘馬上翻臉不認人,怒罵責斥着身邊的人,甚至連那個像仙女一樣美麗又好心的韓大小姐,也好幾次被大人氣哭了!嚇得寄觀園上上下下的人,幾乎沒人敢接近大人。

但是今天大小姐親自到獨勝元抓藥去了,而大小姐臨走前特別交代要給大人送葯,所以她只好硬着頭皮來鳳佇樓。

翠兒不情不願、又擔心又害怕地想着,邊想邊走,轉眼間已經來到應長天的房門口。

她正準備敲門,卻意外地聽到一向不是安靜無聲就是咆哮怒斥的房間裏,赫然傳來陣陣男女的嘻笑着。

翠兒納悶極了,偷偷地繞過迴廊,來到另一扇窗戶前,略略沾濕手指弄破窗紙后往內看去。

只見一個女子赤身裸體跨坐在應長天身上前前後後搖晃着……

翠兒兩腿無方地跪坐在地上,手裏捧的葯也差點打翻。

老天!那是什麼?她看見了什麼東西啊?為什麼……為什麼大人要這樣對待那個女人?

她做錯了什麼事嗎?大人……會不會也那樣對自己……或是對大小姐?

她越想越害怕,抖着手把托盤放在地上,跪爬着離開鳳佇樓。她要離開這兒,她不要再待在這個可怕的地方了!

翠兒慌亂地爬着,嚇得運站都站不起來。正當她一步步爬下鳳佇慺前的木梯時,一雙橚鞋出現在她眼前。

同時,韓鳳舞溫柔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翠兒,你怎麼啦?為什麼不用走的,要用爬的?」

一聽見韓鳳舞的聲音,翠兒霎時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抱住她,同時放聲大哭,「大小姐,好可怕,好可怕啊!」

韓鳳舞皺起眉頭,拉着翠兒一同坐在階梯上,一面用手絹她拭淚,一面問道:「什麼可怕的事?瞧你嚇成這樣。」

翠兒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大小姐,我想離開這兒,大小姐你也快離開吧!不要再待在這可怕的地方!」

韓鳳舞越聽越覺奇怪,越聽越胡塗,「翠兒,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翠兒抖着手指向鳳佇樓,「我……我看到了好可怕的事……」

「什麼可怕的事?是不是大人又生氣罵人了?」

翠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弄得韓鳳舞更加胡塗。

「到底是或不是?」

翠兒終於點頭,「大人罵人,罵得好凶。」

韓鳳舞輕嘆口氣,「翠兒,我告訴過你,大人受傷了,腳又一下子沒法走,所以他心裏很不痛快,不痛快就會罵人,但大人並不是故意的--」

翠兒搖頭打斷她:「大人不但罵人還……還壓着一個女人處罰……」

韓鳳舞一怔,隨即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女人?」

「我剛剛去送葯,聽見大人房裏有有聲音,就好奇地在窗戶邊偷看。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大人身上搖來搖去,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人生氣了,就把那個女人罵了一頓,然後壓着她懲罰她,我聽見那女人不停地哭、不停地大叫,好象很痛的樣子,我覺得好害怕,所以就跑了。」

翠兒握緊韓鳳舞的手,天真地問道:「大小姐,大人也會那樣懲罰我嗎?如果大人要那樣子懲罰我,那……那我想回家,可不可以?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韓鳳舞整個人僵住,只能傻楞楞地看着翠兒。

女人?他又找女人回來?他明知道自己對他……還……翠兒根本不知道韓鳳舞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很單純地想離開寄觀園,「大小姐,我想你也快點離開比較好,萬一大人生起氣來也那樣處罰你,我怕……」

韓鳳舞僵直地站起身,像個木頭人般往鳳佇樓走去,全然沒有聽見翠兒着急的呼喚。她只想證實翠兒的話是不是真的。應長天是不是又和其它女人在一起!

※※※

韓鳳舞沒有敲門,她直接推開半掩的門,來到內室。

內室里,應長天裸着身子躺在床上,而一名她不認識的女子正從地上撿起散亂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穿上。

看到韓鳳舞進來,應長天一臉淡然,連眼睛都沒動一下,依舊泰然自在地躺着,絲毫不在乎屋子裏有兩個女人,而自己身上可是一絲不掛的。

他揮揮手示意女子離開后,繼續仰躺在床上,眼睛望向床幔,聲音乎淡地問:「要吃藥了嗎?」

韓鳳舞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是真的!原來翠兒說的都是真的!他……他果真又和其它女人在一起了!

「你……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做了什麼事?」

「你……」韓鳳舞無法置信地指着那女子款擺離去的婀娜身影,「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應長天冷冷一笑,「我是個男人,男人自然就有男人的需要。既然我不能走路,不能出門,找個女人來家裏發泄總可以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喔?那是什麼?」他緩緩坐起身子面對她,「難道我腿跛了,就連一個男人最基本的需求也不準有嗎?」

「我說過你的腳會好的……」

「好?什麼時候?一年後?五年後?還是十年以後會好?」

「只要你休息一陣子,等肉長出、筋脈長好了,自然又可以走了!」

應長天怒聲大吼:「是嗎?那萬一我的腳一輩子都好不了呢?」

韓鳳舞無言了!

其實連她也不知道他的腳到底會不會好,因為她從來沒試過換血大法,所以也不知道換血大法是否真的像師父所說的那般有效。

見她不說話,應長天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腳根本不會好,他註定要一輩子殘廢;什麼接骨續脈,什麼縫合斷筋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想到這兒,他頓時臉色變得鐵青,抬起頭惡狠狠地瞪着韓鳳舞,「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滾!」

「長天,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也不要見任何人,滾,統統給我滾!」應長天激動得雙手胡亂揮舞。

「長天,你聽我說……」韓鳳舞焦急地上前想安撫他。

早已失去理智的應長天根本聽不進任何話,他雙手猛然一推,韓鳳舞整個人就這樣失去重心地摔倒在地。

「好痛!」

乍見韓鳳舞摔倒,應長天立即清醒過來。老天!他在做什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啊!

他急忙站起身,想走過去扶起韓鳳舞。

跌得暈頭轉向的韓鳳舞沒注意到應長天的舉動,當她終於發現應長天欲站起來時,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出聲阻止:「長天。不要!」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應長天一腳才跨出,便硬生生往前跌落在地,好不容易才癒合的傷口又滲出血絲來。

「長天,你不要緊吧?」韓鳳舞連忙爬過去,欲扶起應長天,卻被他一把推開,「長天,你……」

「走!」

「長天,我扶你回床……」

「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這裏!」

「不,我不走,你受傷了,說什麼我都不能離開你。」

「你沒看到嗎?我連一步路都走不了,甚至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扶不起來,我沒有資格再繼續把你留在我身邊。」

「不,我不要離開,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我要的是你,我要的只有你啊!我根本不在乎你變成什麼樣。」

「但是我在乎,我在乎自己是個瘸子,我在乎別人看你的眼光,我更在乎自己能不能給你幸福!小舞,你走吧,不要再管我,我配不上你,你所愛的那個應長天已經死了!」

「不,他沒有死!他還好好地在我面前,他還好好地坐在我面前啊!」

淚水在一瞬間佈滿韓鳳舞美麗的臉龐,她緊緊抱住應長天,泣不成聲地說:「我不管別人的眼光,我也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幸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應長天幾乎忍不住想擁她入懷。他想為她拭淚、想愛她、想疼她、寵她,更想保護她、照顧她。但是不行,他已經沒有資格了!她是個值得所有男人珍惜的好女人,不過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他。

於是他忍痛推開她,「你走,我已經不愛你了,你走啊!」

韓鳳舞又回身抱住他,「我知道你愛我,否則你不會三番兩次趕我走,因為你怕增加我的負擔,怕自己配不上我,對不對?還有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是你故意找來氣我的,對不對?你和她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

應長天再次冷冷推開她,指着凌亂的床褥說:「不對!那個女人是我以前的老相好,她知道我受傷,所以特別來幫我解悶。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檢查床上,床上有我和她歡愛后所留下的痕迹。」

韓鳳舞楞楞地轉過頭注視着床褥,那上頭果然有兩人恩愛的痕迹,這讓她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應長天又繼續推波助瀾,「她是青樓女子,懂得怎麼伺候男人、把男人弄得舒舒服服的……」

「你喜歡她?」

他點頭。「當然,在她身上我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可以盡情發洩慾望,因此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喜歡她的,包括我在內。」

「你……」

他邪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過多少女人吧?我會一個一個介紹給你認識,我會讓你知道,應長天已經死了,你所愛的那個應長天已經死了!」

隨即,他轉頭向著門外喝令:「小紅,進來!」

一名年約二十歲左右,身上僅披着一件薄紗的女子馬上走進來。

那女子進門后,盈盈走嚮應長天,「大人,找小紅有事?」

「嗯,把衣服脫了,我現在要你。」

「現在?可是她……」小紅指指依然坐在地上的韓鳳舞,眼中似乎有一抹輕蔑。

「她是韓家的大小姐,未出閣的閨女,你就教教她什麼叫男歡女愛,教她怎麼伺候男人。」

「在這兒嗎?」小紅看着坐在地上的兩人,一臉疑惑。

應長天放肆她笑了起來,「你忘了我曾經在水裏面要過你?何況這兒還鋪了波斯來的毯子,過來,把衣服脫了,我好久沒有要你了。」

小紅點點頭,大方地當著韓鳳舞的面一件件脫去衣衫,最後不着寸縷地走到應長天面前,嬌滴滴地間:「大人,您要小紅怎麼伺候您?」

「過來。」應長天對着她伸出雙手。

小紅依言走過去,投入應長天懷中。應長天猛然堵住她的唇,重重地親吻她紅艷的櫻唇。

久久,他才喘息着鬆開小紅,小紅隨即主動親着他光裸精壯的身軀,從那結實毫無贅肉的胸膛、迷人的腰間一路往下,將應長天的硬挺納入自己口中,竭盡心力想滿足他。

應長天閉着眼睛,原本冷漠鐵青的俊臉慢慢浮現一抹混雜着情慾的激動。他的手胡亂地撫着女子光滑的背,將她整個頭壓向自己,讓自己能更完全融入她的挑逗和灼熱中。

韓鳳舞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在滴血,好象被千萬枝箭射中一樣,有好多個箭孔,每一個箭孔都鮮血淋漓,痛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

停止、停止!不要再做了,不要再做了!

韓鳳舞大吼着,但事實上她甚麼話都說不出,只是張着嘴巴,怔楞地看着應長天繼續和那個叫小紅的女子纏綿。

串串淚珠像斷線的珍珠,不住從韓鳳舞清麗卻消瘦憔悴的容顏上落下,她踉踉蹌蹌地,柔弱的身子癱靠在門板上,嘶啞着聲音哭喊道:「我恨你,應長天,我恨你!」

應長天從小紅雪白的胸前抬起頭來,靜靜看着神情凄厲的韓鳳舞,一瞬間彷彿又看到三年前那個傷心絕望的她一樣,他的心忽地揪緊,「小舞……」

韓鳳舞雙手環住自己,全身顫抖不止,「如果你要我恨你的話,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現在就走,走得遠遠的,永遠永遠不會再來煩你,也永遠永遠不會再讓你看到我。」

說完,她轉身奔了出去。

「小舞!」

應長天用力推開小紅,艱困地爬到門邊,他心如刀割地看着小舞邊跑邊哭,縱使被石頭絆倒了,還是爬起來繼續跑。

然後,他看着她跑向飛虹橋,從懷裏掏出一塊黃澄澄的金鎖片,倏地將金鎖片拋入橋下,跟着身子往下一縱,霎時便消失在碧波間。

應長天見狀,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口中驚喊出聲:「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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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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