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知端倪
我驚詫地一愣:“是嗎?”
“是啊,我會騙你?”黃小甫一臉詭笑,卻又戛然而止地忽然沖我夫人大叫道:“喂,弟妹呀,該做飯了。吃了,我們還要回家呢!”
回家,他在北京還有家?這傢伙一出又一出的,可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起身找我孩子玩兒去了:“侄兒呢?我陪你老爸嘮嘮叨叨,還沒陪你玩哩!”
從此,我幾度努力,幾次把話題引向黃夫人身上,總希望對這位神秘的女士多了解一些,然而我卻次次碰壁。每到關鍵時,黃小甫不是機智地引開話題,便是急剎車式地作個噤聲手勢,弄得我很多次哭笑不是。
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顏氏素芳身上具有一種不平凡的誘惑力,搞得我“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就像少男少女對待男女之事一樣,口雖難開,內心總想着一探究竟。可是很多天過去了,我根本沒辦法從黃小甫嘴裏掏出半句與“特異功能”相關的話來。
黃小甫這人,不按常規辦事的德行無處不顯,過去整整一年,天塌地陷,千呼萬喚,他竟能蟄伏地下,死不露面;臨到了這年關歲末,一經露面則又不厭其煩,三天兩頭攜夫人造訪,一來就是大包小包,像是搞全民動員專抓救災扶貧似的,恨不能為我這個家庭備下一生的用度。
交往頻繁了,我和我夫人終於弄明白了,這一切“扶貧”政策,全是出自黃夫人的心意,並不是那個大有男子漢氣度的不善婆婆媽媽黃小甫的主張。
一天,黃夫人摟着我們三歲的兒子,對我夫人說:“弟妹,我在小寶身上揣了二百萬元的存摺,定期十五年,權當我送孩子將來出國讀書的一點補助,萬望笑納。”
我夫人起初小家子氣地驚怔了很久,爾後極力謝絕,最終努力無果,黃夫人含淚說出了真情:
“其實我也不是白送孩子,一是你我的先生們情深,你們的兒子也就是我們的親侄子;二是我恐怕短期無法為我先生生育兒女,我希望小寶長大后,能從心裏叫我們黃伯伯,黃媽媽,我就萬分高興了。另外,請弟妹放心,我這錢很乾凈,全是我過去的年薪留下的積蓄,讓孩子放心使用就是了。”
我在心裏哎了一聲,這位神秘的女人,又在我心裏留下許多問號:如此重情重義,深諳人情世故的人,怎麼會有我此前知道的,那麼多異常的傳聞呢?另外,看去她年紀輕輕,正當育齡之時,怎麼說是不能生育,難道,她的實際年齡真有一百零三歲?
還有她過去地“年薪積蓄”。還有黃小甫提說地所謂嫁資。看動靜絕非小數。那麼。她過去是幹什麼工作地?還有。她現在地年齡看去頂多二十一二歲。那她過去拿年薪地年齡是多大?拿過多少年地年薪。才能積蓄下那數目龐大地嫁資?
還有……咳。我都理不清楚還有多少個“還有”了。一團亂麻。疑雲重重。
我真恨不能掰開黃小甫地嘴。令他一咕堖地給我吐出來。可是。面對黃小甫那種高傲地脾氣。寧折不彎地個性。談何容易。同時我也看出了。黃小甫似乎也有難言之隱。甚至還有點“怯”夫人。
這就更沒辦法了。怎好強人所難?
不過。除了黃夫人具有一身難解地疑團之外。其它方面我還是了解了許多。這一年來。黃小甫一口氣在北京、上海和南方買了三套房屋。全系高擋。只為居住。不是“倒房”。除此。開年後。他還準備旅居國外。目地是去蘇富比那類拍行拍買中國文物。籌辦博物館。總之他過得逍遙自在。十分充實。路也走得中規中距。
這令我安心了許多。
春節剛過,一天大清早地我收到了黃小甫的電話,電話中他先說明,他用的是郵局的公用電話。搞什麼呢,神兮兮的。接下他告訴我,出國的飛機票已經到手,來不及登門告辭了。我連忙說可以理解,並抓緊地追問時間,以便去機場送行。
“幹什麼呢,婆婆媽媽的,我就不回國了嗎?”他在電話中叫,“我打電話是為告訴你,我在你的書櫃頂上,悄悄放了兩本日記,有興趣的話,我走後你就翻着看吧,啊?”
“日記,誰的日記?”
“廢話,當然是我的日記呀,別人的日記我有權讓你看?”
“嗷,”我問:“你為什麼允許我看你的日記?”
他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小丁子,教書時比讀書時還呆!你不是老在刨根問底,追究你的嫂子嗎?那上面全有;洋洋洒洒,篇幅不短哩,夠你打破沙鍋問(紋)到底地,忙活一陣子了。”
我驚喜道:“全面?”
“全面。日記嘛,天天記下的東西,能不全面?”
“好,太好了!但是,不怕我泄露了你的個人秘密和**?”
“你敢!你敢胡來,我揪了你的耳朵下酒喝。”
“不敢,不敢。今年有望評職稱,沒了耳朵怎能當教授!”
“知道就好。祝你好運!拜拜。”
“慢、慢----別忘了常來電話!”
丟下電話,我急奔書房,櫃頂上果然有隻膠袋子包裹。好傢夥,神出鬼沒,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呢,幸好不是定時炸彈。
我顛起腳地拿下來,呵呵,厚厚的兩大本吶。
我按其編號地先看第一本。
不知是我個人欣賞其文筆,還是抱有對黃小甫的個人感情,抑或是因他記敘的故事太特殊,反正我很快被它抓住了,吸住了,而且茶不思飯不想,一口氣讀了多少天。
快到開學的時候,我日夜加班中終於讀完了,似乎也弄明白了,我此前對黃小甫夫婦的一切疑慮、疑惑和疑問。可是文中的故事古怪離奇,撲朔迷離,天下真有這種乎常人想像的事情嗎。
思考時,我曾懷疑黃小甫這兩冊日記本子中記敘的不是日記,而是文學作品的草稿。但這種想法很快被我自己推翻了。
因為日記本中的記敘的故事,的確是一天又一天記下的,它的開篇有年月日和天氣狀況,筆墨有經年累月的歷史滄桑感,敘述的故事,也沒有文學作品那樣一氣呵成的感覺。也就是說,記敘中的故事,的確是記敘人的親身經歷。
隱忍半年,一天我終於把日記中的故事梗概告訴給了妻子,並提出了我的置疑。我夫人第一反應是驚詫不已,但她沉思良久后說:
“想想黃夫人身上的諸多疑點,想想小甫兄的突然跡,興許故事是真的呢。”
我說:“可是,太離奇了。天下如果真有這等事,我倒也想去尋個‘黃夫人’哩。”
妻子沖我一笑道:“難怪你看黃夫人眼睛生根哪,可惜你沒那福氣,人家可是又一國度里的中央部長級人物。”
我笑:“那就沒辦法了,我只好等你什麼時候熬上部長,來圓在下這個夢了。哎,說正經的,你認為天下真有這等奇事嗎?”
“你看呢?”
“我寧願把這樁奇事看成一部文學作品,像《聊齋》,像《封神》。”
我夫人說:“其實天下很多事都是謎。比如神農架的野人,人類進步到今天,你會相信還有原始野人嗎?可它就是被很多人看到過,國家還專門派出了科考隊。還有驚動全世界的uFo,看到它的不止百人、千人,還有大量錄像,你能武斷地推翻它嗎?再說鬼,多一半人都忌諱談論它的存在,可是鬼在他們心目中真正根除了嗎?”
電話響了,要不,天曉得我夫人還有多少高談闊論!
我拿起電話,啊,是黃小甫的國際長途。
聲音比前幾次清晰多了,要不是知道他在美國,還當是近在北京哩。我問候了黃夫人,也問及了他們的近況,最後談到拜讀了他日記感想時,我忽然說:
“小甫兄,你那三年中的經歷太離奇,太誘人了!你能不能允許我將其整理出一部文學作品呢,啊?”
黃小甫猶豫了一下道:“你個小丁子呀,真能萌奇想。可你就不怕人家蔑視你嫂子,惹她不高興?”
“我可以用化名呀,誰能知道書中人物就是我嫂子?何況我嫂子那是何等人物,讀者仰慕還來不及呢,誰敢蔑視!”
他說:“那你也得讓我問問你嫂子。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嘛。”
“應該,應該,”我忙不迭道,“不過,還請幫我說服說服我嫂子哦,啊?”
“估計不是大問題。士別三日,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了,來國外這半年,人家的思想可是今非昔比,十分開放哩!”
我苦等了好幾天,一日終於來電話了,我劈頭就問:“嫂夫人允許了嗎?”
黃小甫停頓了一下,彷彿才突然想起似的笑道:“你是說日記那件事呀,我都忘了。那事兒沒問題。你嫂子說:‘只要丁先生高興,沒什麼不可以的’。”
我十分高興:“感謝嫂子了。不過,日記是你的,小甫兄你看,我應該怎麼整理?”
他說:“怎麼整理,整不整理,都是你的事,反正我不會同你爭版權。”
“那我可就原文照了!”
我脫口而出,沒法不高興。因為那文章,以及小甫的文筆,用我的眼光看,已經很不錯了,如讓我再去大加整理,缺乏那種生活經歷,實在力不從心,沒準兒還會糟踐東西。我思索了一會兒說:
“我想原文照時,去掉日記中年月日什麼的,改為章節即可。不過,作品中主人公的名字,還是應該動一下吧?”
黃小甫爽朗一笑道:“既然文章你都懶得一改,又何必在乎名字,國家那麼大,同名同姓者上千、上萬,誰知道你書中人物就是我和你嫂子,偉人呀?”
嘿嘿,這人,夫人一解禁,他倒是更顯英雄本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