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姦殺
他們去了哪裏並不很重要,改革開放這多年了,國人可四海為家,北京、上海都可去----大隱隱於市嘛。重要的是他們走時只帶了衣物,寶藏自然還在家,這是嚴重錯誤,是安全隱患,他們太荒唐了!
可是我雖知道了這問題的嚴重性,卻無能為力,無法幫他們。怎麼幫,報警,請求警方保護?有礙個人秘密和**。幫他們請保安,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是找人,是儘快找到他們本人予以提醒,促其妥為處理。
我站起身來說:“章妹子,領我上樓,去看看黃夫人的畫室,可不可以?”
章妹子一笑道:“您是誰呀,當然可以。”
章妹子陪我上樓。我之所以想上樓,並不是專為看黃夫人的畫室,而是想看看那間收藏室的狀態,因為收藏室就在畫室的旁邊,能到畫室也就可以看到收藏室了。
畫室里,已經不是往日那般滿目精彩了,除了牆壁上、畫架上,還有幾幅半成品外,原來懸挂着的作品都收起去了。我忽然想起地,為了再一次核實章妹子原有的說法,我問:
“這裏,原來已經畫好了的畫呢,黃夫人帶走了?”
章妹子搖頭:“我說過,他們走時只帶了衣服。那隻旅行箱還是我幫着裝好的,哪兒帶畫呀----不信,您回家以後,一看就知道了。”
我點頭中想,那些畫作也一定是進了收藏室。
來到收藏室門邊,門依舊鎖着,我上前漫不經心地摸了一下鎖孔,滿是灰塵。從灰塵積累欣程度上看,確實已有半年無人開啟了。我問章妹子:
“這間屋子是幹什麼用的,知道嗎?是不是,畫全放到那裏面了?”
章妹子說:“這間屋子我從沒進去過。不曉得是做啥用地。放畫----有可能吧。可我沒有鑰匙。”
我點了點頭。心裏明白了:章妹子在這個家庭中。能知道地都知道了。反之。她是什麼也不知道。她不知道這個家中藏有巨寶。更不知道自己呆在這裏。有着潛在而又莫大地危險性。
下得樓來。我忽然問:“章妹子。你知道你顏姐多大歲數嗎?”
章妹子噗嗤一笑說:“外面人說她一百零三、零四了。您信嗎?”
“我不信。可是外面人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所以我才說他們是人身攻擊嘛。要不。他們吃飽撐地?”
喝過茶后,我即起身向章妹子告辭。章妹子極力挽留我明天再走,至少用餐之後再走。我都-一謝絕了。這種別墅,關起門來如深宮,孤男寡女相處久了不太好。
不過章妹子的熱忱,純真,倒是為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同時也為她的安全擔著心。所以臨別之時,我再三囑咐她,要她儘快裝上電話,要她晚上不要隨便為人開門,要她遇事立刻電話報警。
不知是我的熱心感動了章妹子,還是她獨居“深宮”過分孤獨的原因,反正她流淚了。
莫名其妙,我心裏也酸酸的。
※※
回到橫水招待所時已是下午五點,同事們正為我遲遲歸來着急,因為縣教委為我們舉行歡迎宴會,通知六點到場。
我們招生每到一方都能受到這樣的禮遇,其實是互惠的,我們在地方招收學為其培養人才,地方也為我們提供了優質生源。宴會上互致感謝,氣氛十分熱烈,一次酒會下來,足足用去了三個小時,直到九點半,賓主才握手道別。
回到招待所,作為組長的我,又趁大家酒後興奮的最佳狀態,啟同事們各抒己見,商討着招收工作中的各項事務。酒後話多,爭爭嚷嚷,十一點以後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十點,我突然聽人議論,說昨晚城東某別墅中生了凶殺案。我聽后宛如晴天霹靂,第一反應就是黃小甫家出了問題。我未及多打聽,只向同事們草草交待了一下工作,便叫來一輛載人小三輪,直奔城東。
果然不出所料,出事的正是黃小甫家。
警察、法醫雲集,忙忙碌碌。慘不忍睹的是章妹子橫屍在地板上,血灘里;她全身**,根紗不掛,唯在**處橫搭了一條紗巾,看去也是警察法醫們的後續工作。
我的到來,有點“自投羅網”;我的傷心,讓可愛的警覺們大為疑惑。於是我便被視為重大嫌疑犯地,“協助”了很久,紙張也被其密密麻麻地“浪費”了三四頁。
在做這一切協助工作時,我從詢問者口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他們懷疑的似乎是一樁姦殺案,而我深信不是這麼簡單,它應該是一件蓄謀已久的搶劫案,姦殺只是“見色起意”,捎帶而為。
可是我心中一直猶豫,這話是說,還是不說。因為警察們不准我上樓,我無法證實黃小甫的收藏室是否已經被破壞,寶物是否已經被劫掠。如果是,我的提醒是必要的,必須的;如果不是,我可是為黃家禍中添亂,幫倒忙,泄秘密了。
左右為難中,我束手無策,又十分着急。我總不能就這麼白跑一趟,就這麼親臨現場而不知究竟的,提心弔膽地轉去吧?倘若真的造成了嚴重損失,抑或添了不應添加的亂子,日後見了黃小甫,我怎麼交待?
急中生智,我終於找到了能上樓的借口:我告訴警官先生,這家黃夫人是位大畫家,她有很多作品都收藏在樓上,幅幅都是價值不菲的精品,希望警官們能認真查實一下,以防被強人掠奪,而誤了追繳。
這下子作用非凡,警官們立刻認起真來,一位被稱作馬隊的先生問我:
“黃夫人是畫家?”
“當然,名頭不小哩。”
我險些沒有說出她是齊白石的弟子。
警官似信非信:“你見過她的畫,有多少,放在哪裏?”
我略加回憶:“不少,數十幅吧。放在樓上畫室旁邊的收藏室內。”
“畫室旁邊有三間屋,具體哪一間?”
“具體我記不清楚,但到地方我會認出來。”
警官相互看了一眼,馬隊說:“好吧,你隨我們上樓去,找找收藏室。”
我如願以償,差一點沒跑在警官的前面。
上樓時我在想,如果收藏室有幸沒有被人啟動,沒有遭劫掠,我將要求警方,以主人朋友的身分貼上封條,加以保護;保護的名目當然是畫作,絕不提及古董。相反,倘若收藏室已遭不測,那時黃小甫的個人秘密我雖無從保護,但也將以同樣的身分,強烈要求、請求警方抓緊破案,力爭為他夫婦挽回損失。
我知道,此時我嫌疑在身,提出這些要求未必能得警方的重視和支持,但我若堅持做下去,從法律角度上說,對日後追賠是很有利的。
上得樓來,只是一眼,我便被驚呆了!
這裏一排的確是三道門,現在有兩道門已被打開,其中之一就是收藏古董的收藏室。走近一看,門未砸,鎖未傷,顯然是開鎖高手所為。
再進裏面一看,我心徹底涼了。年前我看到的那批珍寶,此刻全都不翼而飛,乾乾淨淨,一件不剩----不,古董架上還有一捆尚有墨香的畫卷,這當是黃夫人的畫作了。
我踉蹌中靠住牆壁,大聲對警察說:
“這就是收藏室。可是這裏的一切都沒有了!這裏不是你們想的僅僅是姦殺,還是搶劫殺人,被搶數額價值連城,價值連城,是重案!”
警官們面面相覷,好久才有人扶我走出收藏室。
到了樓下馬隊問:“你說的古董有多少件?”
我說:“大約百餘件吧。”
“大約?”
“我只能說大約。”
馬隊遲疑一下問:“那,你認為它的價值究竟值多少?”
“至少五個億吧……”
“什麼----五個億?!”
所有警官的目光,全都唰一下集中到了我的臉上。
這數目在橫水小縣太驚人了。
我對他們解釋說,五個億是低估。僅那些青銅重器,件件都是無價珍寶;除此,那些唐宋元明瓷器,多數都值數百萬、數千萬一件。
“你們算算,百餘件瓷器,件件精品,即使按黃小甫想的折半廉價,它該值多少?”
其實我的估價的確夠保守了,沒過多少年的以後,一件元青花大罐已經拍上了二點三億人民幣,如此計算,豈止五億?可就這麼估價,已經把警官先生們驚得目瞪口呆了。是啊,一位警察,一生難遇這樣幾件大案子,怎麼不吃驚,豈能無壓力?
警官馬隊,讓我憑記憶開出了一份寶藏清單。最後讓我暫回招待所,但明確指出:為了配合警方工作,我暫時留橫水,不能回北京。事情到此,我算是無端地卷進了一場官司,心中十分惱火,又無奈。
臨走,我再次不舍地看着地上的章妹子,想起昨天下午見過的熱情、純真的大活人,看看此刻香消玉減,慘死在地被害女,又湧起一陣酸酸的滋味。奇怪的是,這滋味我昨天離開這裏時也曾有過。難道冥冥之中有誰提示過?我真後悔昨天沒有留下住宿,否則,興許還能免除一場大禍。
我走出幾步,又忽然回過頭來對馬警官說:“我知道章妹子身上有個五萬塊存摺,半年中多少用去了一部分,餘額估計尚有四萬多;我現在代黃小甫請求你們,全數都給章妹子吧。厚葬她,其餘留給其母權當一點撫恤。”
馬警官遲疑一下問:“你能作主?”
“我願留下字據。將來,如果小甫不認,我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