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張府夜宴

五十四 張府夜宴

直到夕陽西下,日頭已半隱入五老峰,胡不凡才收起興緻,帶馬回到李府。

春紅已經站在他的小院裏等他,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大半,又露出俏麗的面容。

一見他回來,忙迎了上來,向他一行禮:“公子,你回來了,我給你打了水,你先洗洗吧。”

胡不凡笑了笑:“別管我了,以後用不着這樣,怪不習慣的。”

那知道春紅一聽,嚇得臉色蒼白,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手上的毛巾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公子,你不要我了嗎。”

胡不凡一看,忙說:“不,不是,你看我一個大男人,讓你小姑娘照顧,成什麼話。”見她依舊垂淚欲滴,接過毛巾,輕輕地把她眼淚抹去:“你瞧瞧你,一哭就象個大花貓,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我只是個漁民,讓人侍候不習慣,你想想看,要把我慣懶了,以後沒人幹活養活大家,大家不是都餓死了。”

小丫頭見他說得有趣,一下子笑了出來,兩排雪白的牙齒咬着嘴唇,煞是可愛。

“看,這就對了,要多笑笑,多好看,以後啊,你也別叫春紅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就叫紅娘,好不好!”胡不凡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西廂記》裏那個聰明可愛的小丫頭了。

“好,公子,你讓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以後我就叫紅娘了。”

“還有啊,以後呢,也叫我公子,叫我大哥就行了,我就收你做個妹子,好不好。”

“那可不行,尊卑有別,奴婢不敢。”

“來了,又來了,說實話,我就喜歡你那聰明調皮的樣子,樣樣講規矩多沒勁吶。行了,我是公子,你就得聽我的,叫一聲來聽聽。”

“大哥......”

“大聲點”

“哥”

“哎,好,東西收拾好了嗎,過幾天,我們就離開了。在路上,可不準哭鼻子。”

兩人正在逗樂間,一個僕人走了進來:“胡公子,張太守請我家將軍和公子去赴宴。將軍已經在外面等着呢”

“張太守,我又不熟,可以不去么。”

“我家將軍知道公子不願去,所以特地告訴公子,此酒宴有關守城大事,還是請公子一起參加,好幫忙出個主意。”

胡不凡一想,這老頭的面子不能不給,於是就點頭同意了。

“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解決了小丫頭之後,胡不凡才來到大廳,李天麟已經在旁等候了,兩人一起驅馬往太守府趕去。

在路上,老頭問道:“怎麼樣,箭法練得如何了?”“還不錯,多謝將軍成全!”“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學到,都是你自己的,跟我沒多少關係。”“將軍為何要我一起去赴宴,我對此實在毫無興趣。”“糊塗,你以為我讓你來是為了巴結張守備,我見你才智非凡,想請你一起來想出守城之策,是為了這滿城百姓,難道為這,你也不來么。”“是,是,是再下知錯了”胡不凡有點羞愧。

轉眼就到了守備府,位於城中間那個最高的府門,門眉上有三個金字“太守府”兩面各有兩個穿甲的士兵守着,單手握刀,着實威風。

兩人下馬,自有人在旁邊接過韁繩,張守備親自來到門口迎接。後面跟着個粗手大腳的大漢,手中捧着一把闊劍,手上青筋暴起,半閉着眼睛,一付諸事無關的樣子。

張太守一抱拳:“老將軍,真是失敬,張某迎接來遲,還請多多恕罪。請,快裏面請。”李天麟也回了一禮,就往裏走去,胡不凡緊跟身後。

眾人分賓主入席,李天麟坐在上位,就陪在張太守下。胡不凡也想在旁邊坐下,可人家把他的位置排在末位,旁邊是個大胖子,面色淡紫,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顫顫微微一堆肉,一副坐下去就爬不起來的樣子,讓人討厭的是這人身上有股怪味,似狐非狐,似腥非腥。能夠列席的不是本地大戶,就是軍中主事,眾人也不敢小看於他。

人已到齊,張太守當即傳令開席,一眾僕人如蝴蝶穿堂般地魚貫而入,各種菜肴如流水般地下到眾人桌上。胡不凡從來沒參加過大唐的宴會,這一切看上去,十分鮮新,對宴會本身的興趣遠遠大於食物的興趣。

菜已上畢,眾人開動。張太守舉起酒杯,大聲說道:“諸位,我們大家先敬李老將軍一杯。前日晚間敵軍來襲,要不是將軍幫忙,恐怕此地已為敵軍所佔”眾人皆舉杯,一飲而盡,讚美之詞不溢於口。

李天麟眉頭一皺,站起身來說道:“張將軍,諸位,如今最重要的是商量下一步如何守城,敵軍不日將捲土重來。”

“老將軍不必擔心,想來這一兩天,勤王的軍隊就要路過,敵軍還不至於有這個膽量。今晚我們不談軍務,只談風月。”

有人提議,如此良霄,豈可無舞。張太守笑着一揮手,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從外面輕盈盈地飄入一個宮裝舞女來,隨着音樂翩翩起舞。

唐時詩風極盛,舞風亦極盛。這一曲《綠腰》,又名《六么》,是當時最有名女子獨舞。但見舞姿輕盈幽美,變幻多姿,實在是輕盈之極、娟秀之極、又典雅之極。詩人李群玉詩曾寫過觀《綠腰》舞之近感:“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越艷罷前溪,吳姬停白苕。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凌亂雪(?去山換系)風。墮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一曲舞畢,眾人皆大聲叫好,那女子向眾人盈盈下拜。

眾人見那女子肌膚勝雪,清秀脫俗,不由地都暗自讚歎:“好一個美貌的嬌娘子。”

張太守似笑非笑地用眼睛掃了眾人一眼,向那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會意,親自提壺,斟了一杯酒,邁蓮步來到李天麟的面前,嬌滴滴地說道:“小女子仰慕將軍已久,今日一見,三生有幸,請將軍賞臉,滿飲此杯。”

李天麟眼睛掃了女子一眼,說道:“如今我們大家正要談議軍事,女人在場,多有不便,這酒就免了吧。”那女子頓時有些尷尬,不過馬上就回去神來,笑道:“將軍果然威風八面,小女子是沒有這個面子了。”

張太守一看,忙過來打圓場:“將軍,別誤會,綠萼姑娘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如此,綠萼你還不退下。”那姑娘珊珊而退。

李天麟從坐位上一站而起:“張將軍,李某現在是一介草民,本無權談議軍事,但事關滿城百姓,今日過來想出把力,既然今天將軍不談軍事,那李某先行告辭了。”

“別呀,李將軍,你看敵軍勢大,我軍如何抵擋,依我看與敵軍議和如何?”

“議和此乃軍國大事,你一個小小的太守竟敢妄言議和,你未免高看了你自己。”

“李將軍,敵軍使者已派人過來,我已與之約定,互相不動兵戈,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好事?我看是你答應給多少錢糧吧,你這是資敵,張將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守備顯然有些語塞,事實上敵軍使者剛來,他也確有此意,只是心中也有些不安,故此想把大家請來,先探探口氣。

”“李天麟,你只是一介草民,張太守請你來,是看得起你,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神箭將軍啊。”旁邊有個長着老鼠須的老者站起身來。

李天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敢在此大言不慚?如今天下烽煙四起,四面軍鎮紛紛起兵,共衛大唐江山,你等倒好,公然資敵,為了一已之私,置天下大義與不顧,還不允許人說么!”

張太守有些難堪,看了看左右,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老鼠須接上了話:“在下乃本地參軍主事,李天麟,你少來這一套,如今敵人勢大,我們這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日請你來是給你面子,如果你果真要翻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時他身後那個粗手大腳的漢子一下子走了出來,一字一句地說:“你,死,定,了”大廳里寒光一閃,如同打了一絲閃電,一柄長劍就到了李天麟的面前。李天麟武功不弱,但還是以馬上功夫見長,一見寒光置住了自己,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也不甘心束手等斃,身子盡量往後一閃。“刷”地一聲,劍穿肩而過,又縮了回去。

“這是為史公子刺的”,那漢子冷冷地說道。又一劍襲來,同樣快如閃電,但這一劍卻補另一柄長劍擋住了。那漢子閃目一看,是個長身如玉的翩翩公子。

“好極了,我有對手了。”那漢子感覺來人功力不凡,不次於自己,不由地生出一絲興奮出來。

胡不凡一開始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他看完了大廳中的人之後,鮮新感稍減,正對着面前的食物叫勁。忽然感覺寒光一閃,再想出手就來不及了,但所幸並未致命。見第二劍又要剌出,這才挺身而出,擋下了這一劍。

那漢子長劍直削,簡單有效,氣勢凌厲,胡不凡卻只是一搭一送,就將劍勢化解。

那漢子身子一晃而回,盯緊胡不凡,單手舉劍,凝神運氣,讓人感覺這一劍的威力非比尋常。

胡不凡卻是喝道:“且慢。”趕到李天麟面前,伸手點了他肩頭的**道,拿出金創葯幫他敷上,見臉色蒼白,精神卻是無礙,當下放下心來。他那知道,這李天麟在戰場不知負過多少次傷,卻是有了一定的抗傷能力。

“我不想和你打,今天我們是來赴宴的,既然主客不和,我們就告辭了。”胡不凡一拱手,扶着李天麟往外就走。

那漢子一看,卻是不肯罷休,他蓄勢已久,這一劍劈出,力能開山劈石。胡不凡早有所料,人家如此作派,怎麼肯輕易讓他們走出。當即長劍橫出,一下子掃在那漢子劍的橫面之上,頓時將他的劍勢盪開,那漢子身子一偏,很快收住,劍勢一轉,再次攻去,兩人就戰在一起。

大廳內頓時劍氣縱橫,呼嘯之聲不絕於耳,那漢子劍勢大開大合,氣勢如虹。胡不凡卻是不慌不忙,劍上如挽重物,東一劍,西一劍,似乎根本不在章法。旁人看不出名堂,那漢子卻總感覺到胡不凡的劍上似乎帶有一種磁性,把自己的劍往外排斥,無論多麼犀利的招數,總是被他帶得又澀又慢。他不得不多花幾分功力來控制自己的劍。

二十幾個回合過後,那漢子一招“一劍西來”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指胡不凡的咽喉,快得異乎尋常。這本是他的絕招,每次遇強敵之時,凡用此招,無往而不利。

胡不凡用劍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當”地一聲,兩劍相交,那人似乎感到劍上有一股綿勁,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震。胡不凡乘機把手中劍一引,把那人**兩步,身形一轉,到了他側面,一肘撞在那人肋部,頓時把那漢子撞飛出去。

前面正好是那胖子的桌子,胖子正拿着一隻蹄膀,啃得津津有味,滿嘴是油,似乎大廳上的打鬥與他無關。

眼看那人就要壓在胖子的桌子之上了,那胖子不慌不忙,伸手一托,把滿是油膩的手往那漢子一擦,再往外一推,那漢子龐大的身軀又倒飛回去,向胡不凡壓來。

胡不凡伸劍一挑,就要把人挑飛,那知甫一接觸,就覺得一股大力從漢子身體內傳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劍卻是吃不住力道,“啪”得一聲斷為兩截。還沒等他扔掉斷劍,眼前一座肉山的陰影,如飛來峰般地直壓將下來。

胡不凡把手中的斷劍往肉山身上一刺,卻覺得如同扎在破布堆里一般,軟軟的毫不受力,要拔卻拔不出來了。他當機立斷,撒手扔劍,就地一滾,躲過肉山。那肉山剛一及地,雙用輕輕一撐,如同皮球般地彈起,又壓將過來。胡不凡人躺在地面,來不及站起,雙腳後跟一蹬地,平平地往後移動了一人多的距離,再次躲過。

胖子再次壓空,往上一彈,在空中徐徐落地站住。“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胖子今天吃得有點多,脹得慌,出來先消化消化,你們繼續。”說著又慢騰騰地走回去吃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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