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柴房說書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依然背上斧子上山砍柴去了。兩人運氣不錯，胡不凡居然還逮到一隻山雞，於是高高興興地同小五一起下山去。

秀姑早就拿了早飯在院中等着，眉眼之間還是悶悶不樂，胡不凡打趣道：“秀姑姐，別擔心，不是還沒到時間嗎，小生給你們卜了一卦，你們倆生來就有夫妻緣分，拆也拆不掉的。”

見他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秀姑不由“卟哧”一笑，臉上一紅，額頭上的愁雲不由地輕了幾分：“你都知道了，是真的嗎，不會唬你姐高興吧。”

“天意不可測，你等着看吧，也許今天就有結果，不過這種天機不可告訴別人，否則我會遭天遣的。”胡不凡臉一正，他可不想多生枝節，惹人懷疑。

小五和秀姑兩人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不管是真是假，總還留有一絲期盼吧。

臨近響午的時候，秀姑慌慌張張又帶有一點喜色地跑了過來，一見門就大聲說：“真神了，大猩小猩遭了天遣，都死了。”

不凡以手示意，秀姑下意識地把嘴堵上，“別多說話，就當不知道。”

整個山莊象開了鍋似的，各種傳言紛紛揚揚，有人說：這兩隻猩猩作惡太多，是晚上被鬼打的；有人說：瞎說，鬼打都是當場就死的，那有大白天突然倒地的，依我說啊，是這兩人中風死的；還有人說：哪能兄弟倆同時中風的，我看啊，是兄弟倆本來就有隱疾，他們父母好象也死得很早。

其他人的傳言不管，田管家可是夠瞧鬱悶的，今天早上天庄傳來消息，說是天一組兩兄弟昨晚在房中上吊而死，沒有任何徵兆。

可據有人看見昨晚邢氏兄弟賣了酒菜宴請哥倆，田總管立即把邢氏兄弟叫來，兄弟倆信誓旦旦昨晚是送二人好好地離開的。田管家懷疑，連忙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或事生，沒想到兩人一急之下，立即倒地而亡。

田管家立刻叫郎中，郎中又診不出什麼，推說是中邪而亡，把個田管家給氣得。

當晚胡不凡再出去夜探的時候，明顯現警戒嚴了許多，看樣子他們還是很有懷疑的，得小心點才是。可令胡不凡煩惱的是，一連幾天的追查毫無結果，再這樣下去，他都想衝進去直接把莊主給抓住審問了，可他知道這不大可能，**庄決不是那麼簡單的。

新任的管事已經下來了，姓趙，一張不苟言笑的臉。趙管事很少到柴房裏來轉轉，也就省了兩人不少麻煩。“兄弟，我看你臉色不對，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回去躺一下，這些活我一個人能料理的。”小五關心地問。

胡不凡心中不由地一暖，勉強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有點悶了，要不這樣，我上山再去打些柴，順便看能不能撈點野味，晚上跟秀姑一起開開葷。”

小五自然不會反對，**庄的家丁平時沒事不得外出，胡不凡作為柴夫，才有一點特權去東山上。不凡揮舞着斧子，拚命地砍向樹枝，這段日子真是蹩屈死了，他要泄。等到他心中的怨氣稍平，地上已堆滿了砍下的樹枝，他嘆了口氣，想打點東西回去打打牙牙祭。

忽然聽身後草叢中有東西在瑟瑟抖，胡不凡以為是野兔什麼的，拿起斧頭就走了過去，一聲尖叫，從草叢中跳出一位小姑娘。

這位小姑娘生就一張雪白精緻的瓜子臉，睫毛極長，身上穿着一身綠色丫鬟服，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正滿臉驚恐地看着他。

胡不凡嚇了一跳，幸虧沒有把斧子扔過去，不過很是奇怪，這東山是**庄的私產，怎麼會有小丫鬟出現，難道是......逃出來的？

胡不凡放低聲音柔聲問：“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父母呢，這荒山野嶺的，要是遇見野獸怎麼辦？”

“瘋子，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小姑娘大叫。

哦，胡不凡明白了，這是被自己給嚇着了，於是笑了笑說：“別害怕，我那是嚇野獸呢，沒想到把這麼可愛的小鹿給嚇着了。這看，我是**庄的家丁。”

不知為什麼，看見小姑娘受驚的眼神，他一下子想到了不知所蹤的小兔兒，也許兩人的眼神十分想像吧。

小姑娘一看他身上穿的果然是**庄的雜役服，也就稍微放了心，用手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胸脯，樣子十分可愛。

胡不凡又道：“走吧，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家裏悶死了，沒人陪我玩，沒人陪我說話，沒人......”剛說到這裏，就聽遠遠地有幾個人在喊：“二小姐，你在哪兒呢，快出來......”

那小姑娘一聽，趕緊又鑽入草叢中，對胡不凡說：“你，你千萬別說見過我，要不然他們又拉我回去了。”

說話間，那幾人就來到胡不凡身邊，一開口就問：“喂，你有沒有看見一位小姑娘從這裏走過。”

胡不凡淡淡地說：“我是個柴夫，眼裏只有砍柴，沒有什麼小姑娘。”

人見胡不凡敢這種態度說話，不由地大怒。旁邊人拉了拉他：“還是找二小姐要緊，不要跟柴夫一般見識。”那人狠狠地瞪了胡不凡一眼，才匆匆向遠方衝去。

小姑娘從草叢中又爬了出來，東張西望了一下，才長出了一口氣。胡不凡問道：“你是**庄二小姐是不是？你準備怎麼辦，晚上還不是要跟他們回去。”

小姑娘跺了跺腳，恨恨地說：“我就不回去，讓他們去着急好了，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忽地又拉着胡不凡的手：“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快悶死了。”聲音隱然有點撒嬌的味道。

胡不凡對她很是同情，於是就找了兩塊粗的樹棍，跟她一起坐了下來。那小姑娘很是興奮，從來沒有人跟她這麼聊過天，話匣子打開說個沒玩，全是家裏的一些瑣事，胡不凡微笑地聽着。

轉眼間已到了正午，胡不凡覺得肚子有點咕嚕嚕地叫了，早上的稀粥他實在沒法入口，只是勉強用了些。

胡不凡打斷了小姑娘：“我說，小鹿兒，已經中午了，我們來燒烤怎麼樣？”小姑娘見他叫她“小鹿兒”，不由大喜，頓時覺得他是個好人，她實在是聽膩了“二小姐”了。

胡不凡抓了兩隻山雞，生了火，到山下水塘里抓了些泥，一隻做了“叫花雞”，一隻做了烤雞。

小姑娘很是好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做飯的，胡不凡讓她親自動手，自己在旁邊指導，小姑娘興奮地大叫，覺得他是個很很好的人。

很快雞好了，小姑娘啃成了大花臉，胡不凡也故意做出一副饞象，兩人吃得甚是開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胡不凡才背着一大捆柴，小姑娘拿着一根木棍，下山回家。到了庄門口，小姑娘突然依戀地拉着他的衣袖，低聲地說：“王大哥，我以後可不可以經常來找你玩啊？”

胡不凡“不行”兩個字到了嘴邊，看了看她那付可憐樣，突然心中一動，頓時改了口：“可以呀，如果你能出來的話，就到柴房來找我吧，我可以給你講故事。”小姑娘眉開眼笑地走了。

胡不凡嘆了一口氣，這小姑娘如此純潔，實在不忍心利用她，可是沒辦法呀！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胡不凡正在院中堆柴，聽到背後有人鬼鬼祟祟地近了身來，不由地嘴角露出了微笑，突然來人大叫一聲，胡不凡故意一跳多高，那小姑娘哈哈大笑，甚是開心。

胡不凡打趣道：“小鹿兒，昨天回家沒被爹爹打**吧。”小鹿兒揚了揚頭：“哼，誰敢打我，爹爹一碰我，我就大聲哭，他就拿我沒辦法了。”

胡不凡找來兩個木墩子，讓小鹿兒一起坐下，開始給她講大鬧天宮。開始小鹿兒只是想要有人陪着她說說話，沒想到越聽越有味道，睜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聽着。講到蟠桃園的時候，胡不凡突然不講了，小鹿兒頓時不依，拉着胡不凡就要撒嬌，胡不凡笑着說：“我現在有一個問題，你回答出來，我就講，回答不出來，就回家問人，等你找到時答案就講。”

小鹿兒不服道：“回答就回答，待會兒可不許賴皮。”

“好，你聽着，說有人賣桃子，一文錢一個，每三個桃核可換一個桃吃，現在你只有十文錢，問你最多可以吃多少桃子？”

小鹿兒傻了眼了，“十三個。”

“不對”

“十四個”

“不對”

“那我回去問姐姐去。”

“可以”小鹿兒悻悻而去。

小兔兒小的時候，胡不凡經常拿這些問題來鍛煉她的智力，所以這些答案她都知道。現在把這些問題拋出去，憑二小姐的身份，他們怎麼不盡量幫忙解決，胡不凡不相信有人能解決這許多問題，時間一長，傳到免兒那裏，她肯定知道自己來到了莊上，也許會想辦法通知自己。唉，一切還得靠些天意。

第二天，小鹿兒沒來。

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蹦蹦跳跳地過來了，“我知道答案了，是十五個，對不對。”

“對，不過，你得告訴我是誰告訴你的，我才能開始講。”

“嗯，是花總管。”

“好，我們開始講”胡不凡有點興奮，終於碰到核心人物了，至於是不是花總管自己回答的，還有待於驗證，反正肚子裏問題有的是，他才不相信花總管能解決所有問題呢。

一段大鬧天宮講完，又是一個問題。“說是有人留下遺產十隻羊，三個兒子分之，老大分......”小鹿兒又愁眉苦臉回去了。

這一次她過了三天才來，一幫人真的拿了十隻羊在那邊演示，卻沒有一人能做出來，後來還是她姐姐想出來了。

於是胡不凡開始講《三國演義》，他必須擴大影響力，《西遊記》對小孩子吸引力更大一點，《三國演義》才是老少皆宜呢，他就不相信那幫人不受吸引，不努力找人回答問題。

他來這個世界時，包里有一本《三國演義》，這些年沒來就翻，算是對以前人生的一種懷念，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果然，開書第一天，就把櫥房裏的師傅夥計全引來了，第二天，幾個值更的護院也來了，人越來越多，到最後，他柴也不用劈了，自有人代勞；飯菜也好了，自有人孝敬；過了幾天，連打更的老頭也會吟幾聲：“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問題再也沒人回答了，他倒是想要挾，可架不住人家活幫你干，菜幫你燒，你還好意思嗎？小鹿兒見勢當然不會再去想那些令人頭疼的問題。

胡不凡又想，《三國演義》兔兒也全聽過，這麼多人來聽，很大可能會傳到她的耳朵里，同樣也能知道我，因此也不再拒絕。

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了，胡不凡心裏着急，怎麼沒一點朱絲馬跡呢？

這天，正說到《虎牢關三英戰呂布》，這是三國是最精典的一段，眾人聽得眉飛色舞，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嬌喝道：“好你個王佳，不好好乾活，在這兒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怕莊裏的規矩嗎？”

眾人一聽，忽啦一聲，作鳥獸散。

胡不凡緩緩站起身來，沖大小姐一抱拳：“小人參見大小姐，小人知錯了，這就幹活去。”

“你站住，你就這樣跟本小姐說話嗎？”

“大小姐，小人只是在這裏幹活，又沒賣身給你家，如果你不滿意，那小人就不侍候了。”

“大膽，敢這樣跟大小姐講話，找死不成。”旁邊一個黑衣人怒喝道。

胡不凡冷笑道：“知道什麼叫狐假虎威嗎？”

“什麼狐假虎威”

“狐狸帶着老虎在百獸中走一遭，百獸俱服，還以為狐狸多厲害呢。”黑衣人大怒，揮拳便打，胡不凡假裝慌慌張張躲閃，腳下輕輕一勾，一根樹樁立起，正頂在那人”環跳**“上，那人卟通一聲摔倒。

胡不凡湊到他面前笑道：“狐狸再威風，自己本身還是沒什麼本事的。”

小鹿兒在旁邊嘻地一聲笑了出來：“你騙人，狐狸最聰明了，能夠藉著老虎的威風去嚇唬人。”

“好了，夠了，婉兒，還不快過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小鹿兒撅着嘴走了過去，路過胡不凡的時候，突然悄悄地跟他做了個鬼臉。

“我說王佳，要說你也是滿腹經綸之人，難道你甘願就這樣埋沒你的才華嗎？”

“我也不願意呀，聽說陛下明年科舉，我想明年去試試，也許運氣好，能夠撞上大運，作個狀頭也說不定。”胡不凡跟她瞎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