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成了雜役
蓮花鎮最近突然開了一家新的藥鋪,專門出售襄陽大都市裏才有的救苦丹,金創葯,有用過的人說效果要比一般郎中開的方子好得多,更為重要的是它方便,價格也便宜。
一時之間,藥鋪的生意居然十分火爆,讓旁邊的老字號氣得直哼哼。相比之下,還有一件事就不是那麼令人關注了,道觀的王道士居然還有個遠房的兄弟,最近前來投靠他。
一大早,王道士便站在鎮口張望,直到中午時分,大路上才來了一支大型車隊,為是個粗壯的矮胖子。
王道士一看就滿臉笑臉迎了上去,點頭哈腰道:“邢管事,辛苦了,小道在前面春風樓給你備了一桌,為你解解乏。”
矮胖子見是王道士,笑哈哈地道:“怎麼,又有好生意啦?”王道士湊上前去:“不是生意,是小道有事想請邢管事幫幫忙。”
邢管事一聽,臉上笑容不改,不過語氣中顯然沒那麼熱情了:“幫忙就免了,你看我這麼忙,有生意再通知我。”
王道士一聽,趕緊拉了拉邢管事的袖子,悄悄地一錠銀子就塞入邢管事的手中,陪笑道:“我知道邢管事素來事多,這不,小道也是沒辦法才不得不麻煩您。”
邢管事捏了捏銀子,順手甩進袖內暗兜:“說吧,什麼事,太為難可不行。”“是這樣,小道我本來孑然一身,可沒想到還能有一位遠房兄弟,這不,最近投靠我了,小道以前也受過他們家的照顧,總不能不管吧,我聽說最近庄內在聘請教習,我這兄弟自幼讀書,琴棋書畫都能過得去。我想請邢管事幫忙說說,讓我兄弟前去試試。”
“是這樣啊,這還行,好吧,看在多年生意的份上,我就試試看吧,不過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那是,那是,多謝邢總管,那個佳,快過來謝過邢管事。”胡不凡過來謝過,邢管事一看胡不凡心說:“這王道士長得其貌不揚,但這兄弟卻是百里挑一的俊人兒。你說他是怎麼長得,我怎麼就長不成那樣呢?在莊上那麼多美貌女子,可就是沒人正眼看我幾眼。這要是小子過去了,又是教習,還不得把美女都招過去。不行,不能讓小子這麼得意,我得壓着這小子一頭。”
想到這臉上笑容更盛,拍拍王道士的肩膀:“放心,看在你我的交情,既使不能當教習,我也會安排他個差事,總得讓他能在個事做。”
一行人在鎮子裏又等了會兒,又來了幾支小型車隊,大家匯合在一起,才浩浩蕩蕩向南往**庄而去。原來,**庄人口眾多,補給巨大,單靠一個鎮沒法辦到,所以每次出來,都分幾支隊伍到鄰鎮,然後在蓮花鎮壓會合。
**庄離蓮花鎮六十里,一路上要經過很多小丘陵,所以度很慢,等到莊子在望,已是將盡黃昏時分。
忽然空中傳來一陣雁鳴之聲,眾人抬頭觀瞧,只見嗖地一聲,一隻大雁箭穿體而過,從空中直落下來。胡不凡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大雁叭地一聲正好落在他旁邊的荊棘叢中。
就在這時,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面傳來,眾人回一看,只見夕陽下,三匹快馬如箭一般,絕塵而來,為的竟然是個穿着武士服的男裝女子,後面跟着的是兩條勁裝漢子。
轉眼之間,馬就來到近前,那男裝女子把馬一帶,一陣嘶鳴,馬人立而起,那女子雙腿用力,也隨之立起,晚風吹得後面的披風飄飄,無限地英姿颯爽,眾人一時都看呆了。
那女子催馬來到胡不凡面前用馬鞭指着胡不凡說道:“你,過去把大雁給我撿回來。”胡不凡見那女子生得一副鵝蛋臉,兩條柳葉眉,一對眼睛,澄清得和秋波一樣,不高不低的鼻兒,好似玉琢成的,臉上的皮膚的中透紅,吹彈得破,可惜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讓人難以親近。
胡不凡見那女子滿口的盛氣凌人,心下有氣,就當沒聽見一樣。
後面一個勁裝漢子沖了上來,呼嚇一聲:“你小子大膽,沒聽到時我們小姐的話嗎?”手一甩,馬鞭就往胡不凡的臉上抽來,胡不凡身子微側,那馬鞭便從臉旁劃過。
“你小姐是你小姐,又不是我小姐,關我什麼事,不過看你小子這種霸道的樣子,小姐的教養也好不到那裏去。”胡不凡冷冷地說道。
黑衣人大怒,揚鞭又要打來,那小姐攔住了他,掃了胡不凡一眼,詫異地問道:“你不是莊上的人,在我**庄的地盤上幹什麼?”
“大小姐,”邢管事從前面跑了過來,渾身的肥肉一抖一抖地,一臉的驚慌樣,“大小姐,這人是新來想應試教習的,不認識小姐真容,才衝撞了小姐,小人這就把他趕回去。”又回頭沖胡不凡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你這種死清高,沒法在我**庄呆了,給我滾回去。”
大小姐騎着馬圍着胡不凡轉了幾圈,用手中的馬鞭託了一下他的下巴,滿臉不屑地說道:“就你,想當教習?嗯,倒是生得一付好皮囊,膽子也不小,敢衝撞本小姐,你可知道,在**庄還沒人敢當面跟我這麼說話。也罷,今天本小姐心情還不錯,就給你個機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高原,帶他去應試,哼,如果真有本事,就饒了他,如果是繡花枕頭,就把他燒了,當肥料。”
後面那勁裝漢子答應一聲,沖胡不凡喝道:“還不快走,還要背你不成。”
媽的,為了免兒,我忍了,但願此去能找到她才行,胡不凡暗暗喜克制自己。
儘管是第二次來到**庄,胡不凡還是被他的規模震驚了。上次走得是後庄,院子裏比較黑,看不真切,可現在是前庄正大門,看得十分清楚。
只見如牌坊般的門框下,兩扇巨大的黑漆大門左右洞開,一條足夠十六匹馬并行的青石鋪的大道直通院內;院子裏是巨木參天,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就彷彿後世的植物園一般。
眾人自然是忙於搬運分配東西,胡不凡跟着高原穿過過廊,來到一座如同宮殿般的大廳內。大廳里擺了十幾張桌子,十幾個書生模樣的人正襟端坐,面前擺着筆墨紙硯;一個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黑衣男子就在上,正背着手看着大家。
高原過去跟那人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示意旁人把胡不凡領到一張空位子上。又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黑衣男子突然開口說話:“我是**庄的總管,姓田,大家以後可以叫我田總管。大家來我**庄,想必知道我**可不找閑人,沒有兩把刷子可進不來啊,所以今天本總管大人要給大家考上一考,合則留下,不合放路費,那來回那兒去,聽清楚了嗎?”眾人齊聲答應。
田總管點了點頭,又說道:“好,現在拿起你們手中的筆,或畫或詩,題材不限,本庄將根據所長而取用。晚飯之前交給我。”說罷,逕自走開。
胡不凡環視一下周圍,見眾人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已經開始動手,便嘆了一聲:“一個小小的山莊,搞得跟進京趕考似的。還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鶩,這**庄決不簡單。”
當下微作思索,揮筆如風,一揮而就。他前世最喜歡的畫家是徐悲鴻,無論是畫還是人品,所以無數次描過徐悲鴻的《三駿圖》,總是感到自己徒具其行而乏其神采。他知道,這是現代人缺乏觀察,依樣畫葫蘆的通病;可今天看見那小姐馬上的英姿,頓有所悟,當下寥寥數筆,一副騎馬圖便躍然紙上。
只見畫上那馬昂天外,奔蹄如飛,不可一世,那人英姿勃勃,意氣風,睥睨天下。胡不凡又在旁邊題上:馬嘶落日青山暮雁度西風白草新。自己看了看,覺得比較滿意,這才把筆扔下。
閑着無聊,就走走看看旁人作畫,隔壁有個中年書生在畫美女圖,見畫上女人神態自然,面露微笑,正在銅鏡前梳妝打扮;胡不凡暗暗點頭,唐朝前期的畫風以寫實為主,筆墨細節都要仔細勾勒,最後還要設色上彩這畫才算完成。
正觀看間,田總管從外面走了進來,用眼睛往各位桌上掃了一遍:“嗯,我看大家差不多都完成了,這樣我把大家的畫收起來,自有名家評定。到時候再決定去留。”
這時那大小姐從外面走了進來,對田總管說:“田總管,那小子怎麼樣?”田總管哈腰道:“正要大小姐評看。”
那小姐拿過胡不凡的畫,仔細地看了一遍,頓時面露詫異之色,這畫頗合她的心意,特別是畫中的意境觸動了她心中某根敏感的弦,她從小喜歡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她又看了胡不凡幾眼,說道:“嗯,不錯,這樣,教習你也不用做了,以後你就跟我了。高原,給他安排個房間。”
胡不凡本意是來救人的,如何肯老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僅影響自己行動,而且還要不時地受她氣,當下一拱手,盡量平心靜氣地說:“大小姐,小人本來就是一介書生,除了稍能寫寫畫畫,別無所長,這教習頗符合小人的心意;再則小人生性魯莽,怕再衝撞了大小姐,徒惹大小姐生氣,故不敢再侍候大小姐了。”
眾人一聽,表情十分怪異,他們都知道,這**庄很有些朝庭勢力,凡是在**庄表現出色的人,大多都被推薦入官,他們這樣急於加入山莊,也是想以後有個進階的門路。
大小姐一聽,眼睛就立了起來,冷冷地聲音讓周圍人渾身冒冷汗,他們也知道,在這個山莊,大小姐的話,連莊主都不敢反對,這大小姐生性狠辣,很多違逆她的人都被讓她做了肥料。
“你是在拒絕我,是嗎?你可知道違逆我的人是何下場?好,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高原,讓他去廚房打雜去,做最累的活。”
過了一會,一個跟邢管事長相差不多的人把胡不凡領了過去,走了老遠,帶至一個規模頗大的院子,院子裏面有兩個年輕人正在熱火朝天地劈着柴,旁邊的院牆邊上靠牆又疊着一大排的已劈好的柴。
那管事大聲嚷道:“小四,過來,從今天起,你的柴就不要劈了,去廚房幫忙,小五,以後你給我好好關照一下這個人,他可是得罪大小姐的。”
一個稍大年輕人歡天喜地地扔下斧頭,跟着管事走了。另一個年輕人看了胡不凡一眼,忠厚地笑了笑:“兄弟,看你這年紀比我還小,你說你一個讀書人,怎幹得了這重粗活,準是你得罪了什麼人了。沒關係,以後在這裏,你就是我兄弟,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叫小五,別的不敢說,這劈柴的事還是我說了算,我看今天你剛到,也累了,我帶你到住處去休息一下吧!”
胡不凡見這年輕人性子淳樸,大生好感,以後說不得這行動還需要這兄弟的掩護,於是感激地說道:“再下胡不凡,多謝小五哥關照!”
“沒說的,你一個讀書人,能跟你在一起是我沾了福份了......”這年輕人很愛說話,大概長期在這麼一個小環境裏,少有人聊,而胡不凡也沒什麼架子,兩人很快打成一片。
原來這**庄每個莊子平時都是獨立的,由各個管家主管,相當於分庄莊主了,這裏是前庄,管事的就是這田管家。而胡不凡這裏是前庄的柴房,每天要供應差不多幾十擔的柴火,兩個人一天到晚別的不用干,基本上就是劈柴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進了住處,胡不凡一看,這是一間按現在來講大約十幾平方的小屋,靠着里牆有一排小土坑,上面鋪着兩張破草席,土坑的前面是一張瘸了腿的桌子,有一隻腿是用林棍撐着的,除此之外,外牆的角落裏堆着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破斧子,破衣服,稍微好一點的木料。
小五看着胡不凡,有點不好意思,“王兄弟,這看,.....亂了點,我會收拾一下的。”“沒關係,有句話叫什麼,‘亂中有數’嗎!哈哈......”胡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小五一看也跟着咧開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