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頭巡撫張國維

小窩失眠了。

躺在破床板上翻來覆去，滿腦子想着白天那個，怪怪的武官，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武官的頭像漸漸模糊，突然間有了光環，光環由十個點組成，慢慢的旋轉，每一個點是一兩銀子。而前方，遙遠的天際邊傳來了無數女子的歡笑聲，隱隱的……來吧，小窩，快來吧……，小窩在奔跑，一步千里，跨過平地，湖泊，高山，海洋……

突然，一步沒踩好，掉進了海里，海水冰涼刺骨，小窩打一冷戰，睜開了眼，夢醒時分。

一看，自己渾身光着躺在破床板上，床前，甲長一手抓着薄被，同時納悶的看着他：

“臭小子，外面有一武官點名找你，你這悶不拉汲的性子，什麼時候認識的？快說！”

嗯？……找我？是文哥耶。小窩不及多想，一咕嚕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對甲長說：“頭，昨天認識的，我要發財了，以後忘不了您嘞。”

王文站在門外，看着滿臉興奮的小窩和甲長走來。而周圍一些無事的船工，也好奇的聚集過來，由於看到了王文身後的護衛，都不敢太靠近，只是遠遠的站着。

王文呵呵一笑，未等小窩，甲長見禮，先對甲長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後一把摟住小窩的肩膀，往邊上走了幾步，低聲說道：

“小窩呀，昨天我跟你們熊總，就是熊總其事談妥了，我帶一百戶走，在寧波邊上修船塢造船，這兒你熟，一會你去挑九十九個匠戶。記住兩點，第一，要手藝好的。第二，要聽話的，你自己好管理的。明白？”

“大人，不，文哥，這一百戶真讓我管？我管不過來啊。”小窩有些激動。

“呵呵，無事，還按你們這制度來就行，你先找十人，讓其暫代甲長，告訴他們月銀五兩，讓他們一起再幫你挑人，嗯……普通匠戶月銀一兩。你在這廂長位置乾乾，就知道怎麼幹了。

我也不會管你怎麼做，亂不怕，我只看結果，只要能儘快造船就行。

我這人實在，跟着我混，天天吃海鮮，喝美酒，保你今後升官發財，妻妾成群！去吧，抓緊時間，挑完人去船廠衙門找我。

小窩，努力吧，我看好你！”

王文走後，甲長湊到小窩身前，剛才甲長離得最近，努力支着耳朵，隱約聽明白了個大概，將處於恍惚狀態的小窩一腳踢醒，對小窩說道：

“臭小子，走狗屎運了，剛才你們說的那個什麼甲長，五兩銀子的，算我一個。”

“頭，文哥說了，要我找好管理的，我一見你就怕，不好管理呀？”小窩揉着被踢疼的屁股說。

“放屁，我又不吃人，怕個鳥，你個白眼狼，你爺爺沒了的時候，可是我一手操辦的，這事你要是不辦，我到你爺爺墳上燒香去，讓他來收拾你。”

小窩和甲長商量時，剛剛在周圍看熱鬧的船工、匠戶們也圍了上來，弄明白怎麼回事後，一傳十，十傳百，龍江船廠頓時炸了鍋。

小窩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選誰不選誰，和顏悅色的有之，臉紅脖粗的有之，和顏悅色的突變臉紅脖粗的更有之，老實的小窩，驚嚇中，苦惱中。

突然間，小窩怒了，老實人發飆…………吼吼吼…………龍江船廠震了震。

在龍江船廠地震時，南京應天府，巡撫衙門，書房。

一位滿頭白髮的文官正靜靜的看一個摺子，此文官國字臉，雙目有神，雖滿頭白髮，但面相不過四十，身穿巡撫官衣。

此人便是江南、南直隸，赫赫有名的，督巡南京、蘇州、鎮江、安慶、常州、廣德、寧國、徽州、松江、池州，江南十府巡撫張國維，因頭髮早白，民間又稱之為，白頭巡撫張國維。浙江東陽人，28歲考中進士，現年三十九歲。

張國維放下摺子，拽了一下身邊的繩子，片刻，門外進來一個衙役道：

“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把師爺叫來。”張國維對其淡淡的說道。

不一會兒，書房走進一人，文人裝束，衣衫潔凈，頭戴方巾，從後面看倒是頗有師爺風采。但正視之，不說了，長得是歪瓜劣棗，實令人不敢恭維。

“巡撫大人。”師爺拱手道。

“劉三，坐吧，你看看這個。”張國維將手中摺子遞給了劉三。正是王文遞交南京應天府，請造戰船的摺子。

師爺劉三接過摺子，坐下后細細看完，最後看到摺子落款、日期時皺了皺眉，說道：

“大人，此位千總，還是個外委的，是何方神聖？以前從未耳聞。不談他折中所說，請造戰船，督促海防，報效朝廷之事。單單此折，僅僅兩天就能送到大人這兒，這應是使了大把銀子。如此之急，空耗銀兩，是為反常，所謂何事？不好揣摩。”

“此人半月前，剛剛絹的外委千總，南京兵部的那幫閑人批的。批之前，過問過我，批文中那王文說是大宋遺民，自幼飄零夷地，回歸天朝後，欲報天子，馬革裹屍。當時除了絹武官有些出奇外，未看出有其他差錯，我不想擋那幫閑人財路，讓其看着辦，就沒攔着。不成想，今天又收到此人摺子。”白頭巡撫張國維徐徐講到。

“大人，事為反常即為妖，這王文來路不明，一月之內，絹千總，造戰船，莫不是想做鄭芝龍第二？大人是不是派人清查一下，防患於未然。”

“師爺高見，但不必如此，我和你想的正好相反，不管他是從那冒出來的，遺民也好，海匪也好，現只宜暗中支持，不宜滅殺。”張國維說道這時深嘆了口氣。

“大人，這是？”

“唉，朝廷水師，日落西山，不堪一戰。大明近海之上，家門口，連遠在夷狄之地，與鳥獸為伍的紅毛都滅不掉。而南海鄭氏，半官半匪，正追剿海匪劉香，一旦劉香覆滅，鄭氏便會一家獨大，雖現是朝廷命官，但日後如要反水，恐無人能制。這個王文，他既要造戰船，就讓他造，反正不需朝廷出錢出物。

再說水師是好建的嗎？沒有十年都是妄談。本官到是希望他以後能成事，將來海上兩家制衡，比起鄭之龍一家獨大，對朝廷來說，是大好事。”

“大人，您這是想，在為朝廷今後埋下一步暗棋。”劉三道。

“說多了，說遠了，說他是暗棋，高抬了這個千總，就當留個想頭吧。他要真想往大了發展，說不定那天就被鄭氏滅了。

朝廷，現……，唉，實是無力插手海防治理。

這是剛到的邱報，你看一眼吧，我央央大明啊。”張國維隨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份邱報。

師爺劉三拿起邱報，粗粗的看完了大概內容：

湖廣兵敗洛南。

流寇軍聚集陝西，兵部下令河南兵入潼、華，四川兵由興、漢，山西兵出蒲州、韓城，湖廣兵入商、洛，合剿流寇。崇禎七年（公元1634）十月二十七日，湖廣兵援漢中，被農民軍擊敗，副總兵楊正芳及部將張士達戰死。

流寇軍入河南。

陳奇瑜被撤後，洪承疇以兵部尚書受命兼攝陝、晉、楚、豫、川五省軍務，更大規模地圍剿流寇軍。崇禎七年（1634）十一月底，流寇軍高迎祥、李自成等部由陝東出終南山，進入河南，連克陳州，靈寶、汜水、滎陽等地，聲勢復震。皇上急令洪承疇出關與山東巡撫朱大典合力圍剿農民軍。

“大人，莫要擔心，流寇來迴流竄乃是常事，洪督撫雄才大略，定能剿滅流寇。”劉三看完邱報說道。

“你說的也是，想也無意，但願洪督撫早日蕩平流寇。”說著白頭巡撫張國維將王文的摺子批示蓋印，遞給劉三，“這是那個千總的摺子，我已批示同意，你拿去和下邊暗中交代一下，以後再有事，能行方便就行方便。”

“是。小人告退。”劉三拿着王文請造戰船的摺子走出張巡撫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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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太慢，致歉致歉，祝讀者大大們百事可樂。讀者友友們，有空去看一下，本書“作品相關之二——不應忘記，江南巡撫張國維”。後期，老張會對豬腳影響很大。感謝閱讀，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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