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而這一天,赤焰天魔教的左護法沒出現在擂台之下,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去做了什麼,即使是程千里也不知道。

武林大會仍在熱鬧緊張地進行着。

程千里並沒有上台去跟人爭天下英雄的排名,倒是赤焰天魔教的右護法董一明奪了第十名。

對此,程千里只是哈哈一笑,而林飛玉只是淡淡地道了聲:「恭喜右護法。」

天下英雄榜排名最終塵埃落定,瀟湘劍客再奪天下英雄榜第一。

程千里問身邊的人,「左護法,如果你上台,有幾分把握。」

林飛玉毫不思索地道:「沒有把握。」

「哦?」

「他的劍法已臻化境,屬下跟他相差太遠。」

程千里點頭,「但你還年輕,這是他比不了的。」

「可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臨敵經驗和江湖閱歷也是他的優勢,是屬下比不了的。」

「你的最大優點就是任何時候都能冷靜地分析問題,這很好。」

「教主過譽了。」

程千里又道:「武林大會結束,明天江湖人就會陸續離開泰山,咱們也該回北疆去了。」

林飛玉和董一明齊聲答應道:「是,教主。」

武林大會落幕,江湖人也陸陸續續下了泰山,但到了泰山腳下便又亂了起來。

武林大會期間彼此之間的恩怨情仇都盡量放在一邊,有的乾脆就拿到擂台上去解決了。至於沒解決的部分,大會一結束,自然就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萬盛幫的人也找上了赤焰天魔教,欲一討上次受辱之仇。

坐在四人抬紗轎內的程千里對轎旁的人吩咐,「左護法,此事由你處理。」

「是。」

赤焰天魔教的大隊人馬便隨着教主離開,只留下十幾個教眾站在林飛玉身後。

萬盛幫幫主道:「那江武英盜取本幫重寶,左護法卻殺了他,如今本幫重寶無從尋起,此時左護法如何交代?」

林飛玉冷淡地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們交代?我殺他只因為他該死。」

「可本幫之物——」

「那與我何干?」

「左護法此話未免欺人太甚了。」

「那又如何?」

萬盛幫群情激憤,刀劍紛紛出鞘,眼見一場惡鬥一觸即發,林飛玉卻連站立的姿勢都沒改變一下,對眼前的景象毫不擔心。

萬盛幫主長刀劈下的時候,一柄劍擋住了那柄長刀。

「瀟湘劍客!」

萬盛幫眾人大驚,竟是剛剛蟬聯天下第一高手的瀟湘劍客!他為什麼要插手?

「顧大俠,您這是何意?」

瀟湘劍客顧風波掃了一眼林飛玉,淡淡地道:「左護法劍若出鞘,只怕你們萬盛幫無一活口。」

「顧大俠——」

顧風波道:「江武英雖死,但線索要找總還是能找到的。若貴幫之人盡歿於此,實為不智之舉。」

萬盛幫幫助沉吟片刻,然後一揮手,轉身,「咱們走。」

顧風波沒有看向離開的萬盛幫之人,而是看着林飛玉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左護法不簡單。」

林飛玉沖他一抱拳,「過獎。」

顧風波沒有再說什麼就離開了。

林飛玉對自己身後的教眾道:「你們追教主去吧,回稟教主,我辦完事後就會回教。」

「是,左護法。」

赤焰天魔教的教眾遵命離開。

林飛玉看了看天色,轉身重回泰山。

如她所料,泰山之巔的某次懸崖畔,唐樂天仍然坐在那裏,手裏也依舊抱着一壇酒,看起來就像一個地地道道的酒鬼,只是這個酒鬼雖然滿身酒氣,但是並沒有醉。

「想不到你會回來找我。」

「不。」林飛玉否定了他的話,看着他慢慢舉起了手,「我只是來要你的命。」她需要確認一些東西。

「哦,是嗎?」

一聲龍吟劍嘯,靈蛇劍出鞘。

唐樂天抱着酒罈又灌了一口酒,道:「你現在有把握殺我嗎?」

「沒有。」

「那你如此豈非自尋死路。」

「你會殺我嗎?」林飛玉不答反問。

唐樂天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道:「一個男人要如何對他心愛的女人下殺手呢?」

林飛玉給他答案,「閉上眼睛就可以。」

這世上有太多所謂名門正派的男人是這樣做的,親手將他們曾經許過的山盟海誓的愛人送下地獄。

「真是個好答案。」

「本來就好。」

下一瞬,林飛玉的劍便刺了過去。

唐樂天應戰接招,但只守不攻。

劍過百招,林飛玉收劍入鞘,轉身就走。

唐樂天抱了酒罈追上去,「這樣就要走了?」

「怎樣?」

「你為何突然而返?」他不行她只是突然對他起了殺心,事實上她早無殺他之心,她雖然不承認,他卻心知肚明。

林飛玉突然收足,側頭看他,「唐樂天。」

「嗯?」

林飛玉道:「瀟湘劍客並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哦。」

「可方才在泰山腳下他管了萬盛幫的閑事。」

「噢?」

「你真的不想說些什麼嗎?」

「你便是為此來找我的嗎?!」

林飛玉柳眉微微上挑,「不可以嗎?」

唐樂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高興就好。」

林飛玉冷冷道:「可我並不高興。」

唐樂天追問:「為什麼?」

林飛玉認真地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道:「四海長青,劍雨瀟湘,毒尊蠱后,唯天長樂。」

唐樂天一臉的莫名其妙。

林飛玉續道:「這是江湖上流傳的一句話,說的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四方霸主。」

唐樂天點點頭,「然後呢?」

林飛玉轉頭,繼續前行,「可是,我突然覺得這句話說的也許不是四個人。」

「是嗎?」

「應該是五個人,最後那個人應該——」她哼了一聲,「唐樂天,你真的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我還需要說什麼嗎?」唐樂天反問。

林飛玉忽然低笑了一聲,「確實,你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你笑了!」

「我是人,當然會笑。」

「可我從來未見過你如此笑過,我相信赤焰天魔教的人也沒見過他們的左護法笑得如此美麗動人。」

林飛玉臉色登時又冷了下來。

唐樂天沒趣地摸摸鼻子,他好像一不小心說錯話了。

「唐樂天,我要回北疆去了。」林飛玉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是嗎?」唐樂天語氣難掩失落。

林飛玉腳步不曾停下,一邊走一邊道:「短時間之內,或者今生我都不是你的對手。因此,我不打算跟你算那筆帳了。」

唐樂天臉上既未見高興,也沒有失落,只是平靜地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不如何。」她此次回去,前途吉凶未卜,能否生還還猶是未知之數,所以,就此了斷也好。

「這個答案可真不是個好答案。」想要船過水無痕,將他就此遺忘在風中?

「你回頭就是為了印證你心中所想,然後再告訴我你的決定?」

林飛玉沒有回答,但唐樂天卻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

「江湖路無盡,但你我的路這裏便是終點。」

林飛玉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他道:「唐樂天,我們江湖再不見。」說完,轉身離開了。

「再不見?」唐樂天並沒有追上去,卻捧起酒罈灌了一口酒,抬袖一抹嘴,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自言自語道:「這樣就想兩清啊……」

熱氣氤氳中,隱隱約約映出一個身影。

水流從指間滑落,滑過手臂,滑過高峰,而後重歸浴桶。

趕了幾天路的林飛玉神情享受地閉目靠在桶邊,以手撐額,將養精神。

他們赤焰天魔教少在中原走動,卻不料中原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對他們竟然有莫大的仇恨,簡直是莫名其妙。

前日她不過是將一個垂涎她美色、言語下作的男人一劍殺了,結果倒惹得九華派對她發出追緝令。

哼,是非黑白不分,全無道理可講。

想到這裏,林飛玉也無意在泡下去,遂從桶中起身,拿了布巾拭去身上水漬,又拽過掛在屏風上的睡袍裹身,一邊將盤起的長發放下,一邊往床的方向去,打算上床歇息了。

才將長發打理好,身子尚不及挨到床褥,屋外傳來的異響就令林飛玉豁然坐直身子,手指間銀芒閃動。

竟然有人敢夜探!

而且來人還很大膽呢——林飛玉看着一隻手將窗戶支起,爾後一個人落地無聲地躍了進來,隨手又落了窗閂。

林飛玉指間的銀針並沒收回,冷冷看着來人。

來人不是別人,真是與她幾日前在泰山分別的唐樂天。

「看樣子你似乎並不歡迎我。」

「泰山之巔,話已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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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夜夜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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