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家守則只有一條:安彥聲說一,任何人都不可說二。
這也是傅少東必須一大早起來學習如何使用吸塵器的原因。
安彥聲卻是坐在客廳裏邊喝咖啡邊打電動,還故意玩得不亦樂乎。
他起先以為傅少東肯定無法忍受,很快就會耍起少爺脾氣,沒想到都磨了他快一個早上,他還是沒有怨言。
「抬腳。」傅少東拿着吸塵器來到沙發附近。
安彥聲把腳縮回沙發,「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打掃的天分。」
傅少東頗為自豪地說:「那是因為我肯認真學……我吸好地了,接下來呢?」他可是個很有學習力的天才學生。
「拖地啊。」花了三個小時才把地吸好,這樣很值得驕傲嗎?「拖把在後陽台,請不要弄得太濕,我可不想走路時滑倒。」
「知道了。」拜託,以他這麼絕頂聰明,要是肯認真起來,就沒有難得倒他的事情。
聽見手機鈴聲響起,安彥聲把事情交代完畢才接起手機。「喂。」
「學長,救命啊!」手機一接通,就傳來丁燦雅的求救聲。
「你被綁架了嗎?」安彥聲口氣輕鬆地問。
「別開玩笑了。學長,這次我真的需要你救命,你有沒有保留『行銷學』的考古題?」丁燦雅開門見山地問,現在她只能靠學長解救她的燃眉之急了。
「有啊。」他大學一畢業就去美國,到現在還沒有時間整理過去的資料。
「拜託,借我吧!聽說簡教授經常會考以前的題目,我的不知道扔去哪裏了,我可不想被當啦。我現在去你家拿好不好?」
安彥聲知道丁燦雅很着急,因此也不再尋她開心。「到我家樓下后再打電話給我。」
掛了電話之後,安彥聲伸伸懶腰,走到書房開始翻找他的行銷學考古題。
半小時后,他接到丁燦雅的電話,跟傅少東交代了一聲后便要下樓。
「這種事,我幫你就好啦。」傅少東熱心地說。
安彥聲瞄了一眼傅少東,他是很感謝傅少東如此盡職地當他的僕人,但他不想讓丁燦雅知道自己這裏有另一個男人。
「你能在五點以前把地拖好,我就很感謝了。」說完后,安彥聲就出去了。
丁燦雅恭敬地接過可以救她一命的考古題,連連彎腰道謝,怎知這時突然鬧肚子,疼得一張小臉都變形了。
於是,傅少東只好讓她進到家裏。
待安彥聲一打開門,說了廁所的方向,丁燦雅連忙小跑步沖向廁所,途中還遇見一個人正在拖地,她雖然覺得那張臉很熟悉,但鬧肚子的她也只能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她是誰啊?」傅少東拎着拖把問道。
「我學妹,待會別亂說話。」既然已經被丁燦雅看見,安彥聲也無法隱瞞了。
「她長得挺漂亮的。」不會輸給他以前交往過的女友。
安彥聲聽了不置可否,逕自拿罐冰的礦泉水,繼續坐下來挑戰「惡靈古堡」下一個關卡,心底卻有一股莫名的不愉快。
傅少東趴在沙發椅背上,彎腰在安彥聲的耳邊說話。「彥聲,不介紹給我認識嗎?」只要是安彥聲認識的人,他都想認識。
「有本事自己去認識她,別拖我下水。」他才懶得管別人的閑事。
「我沒說要認識她。」
「那就少來煩我。」安彥聲分心回答,主角馬上又死一遍。
「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冷漠,難道你特別討厭我?」傅少東又捱近他,他實在不喜歡被安彥聲討厭的感覺。
「沒有特別,只是普通罷了。」主角復活,繼續殺死第五十一個敵人。
傅少東不太喜歡安彥聲這種敷衍的態度,他突然一把扣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着自己。「彥聲,我在跟你講話,你應該看着我,這是禮貌吧。」被人忽略這麼徹底,他真是受夠了。
無巧不巧地,丁燦雅剛好從廁所走了出來,就看見這一幕近似曖昧的畫面,她連忙咳了咳示意自己的存在。
「嗯,學長,謝謝你家的廁所,終於讓我得到解脫了。」也終於讓她發現學長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今天真是走運。
聽見丁燦雅的聲音,安彥聲連忙揮開傅少東的手,他沒錯過丁燦雅臉上看穿一切的表情。
「那你快回去念書……」
安彥聲最後一個「吧」字還沒說完,丁燦雅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走到傅少東面前,上下開始打量他。
安彥聲見狀,知道最頭疼的事情已經無法阻止,丁燦雅大概已經發現傅少東的身分。
「你看着我做什麼?」傅少東冷冷地問。
「這位先生,我好像見過你……好像、好像……」丁燦雅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匆而擊掌。「我想起來了,那天在夜色差點鬧出人命的男人就是你嘛!而且你還很眼熟耶,我們是不是還有在哪裏見過面?」
傅少東擰眉,他對丁燦雅完全沒有印象。
「我想起來了,你是來找過裘學姊的那個家教學生嘛!」她見過傅少東來學校找過學姊幾次。
「好了,我先回去啰,兩位拜拜!」想起自己還有考試要準備,丁燦雅匆匆離開。
丁燦雅的一番話如同一顆原子彈在他們兩人之間炸開。
她一走客廳頓時安靜下來,安彥聲看了一眼傅少東,他真沒想到千防萬躲,最後還是因為丁燦雅的攪和而失敗了。
傅少東注意到安彥聲的表情沒有一絲驚訝,驀地了解—件事。「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要不然照道理說,安彥聲不該反應如此平靜。
「唉……」安彥聲輕嘆,點頭承認。「對。」
依傅少東如此出色的外表,再加上他們曾有的過去如同刀鑿般地深深刻在他的心上,他怎能輕易忘記,他只是假裝忘記,刻意遺忘那張臉還有名字。
「為何不說?」居然還需要透過第三者才能讓安彥聲願意坦白,是不是表示他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跟自己有來往?
這句話教安彥聲的心頭湧現濃濃的內疚。「抱歉!」
原本他以為他們永遠不會再見面,能徹底忘記彼此是最好,但當他在夜色一看見傅少東后,他才明白自己做不到,於是只好假裝自己不記得,好藉此斷絕傅少東對自己的奢望,他希望傅少東的大好將來別因一時的迷惘而毀了。
傅少東原本以為安彥聲是無意的,沒想到竟是故意的,他氣憤不已。
「如果不是你學妹,你真的不打算承認嗎?」
看見傅少東生氣,安彥聲自知理虧。「沒錯。」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耿耿於懷。
安彥聲不敢說傅少東對愛的執著讓他害怕,他不是這圈子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他的一時戲弄而對他有興趣,萬一哪天他揮揮手說拜拜,自己可就慘了。
他承認自己對傅少東動了心,那時候說不在乎其實是一種偽裝,直到去了美國,才發現他的心遺落在台灣的傅少東身上;交了幾個男友也都很快就分手,因為他始終忘不了那段連開始都沒有便結束的戀情。
他想刻意遺忘,沒想到最後還是和他相遇,這算是緣分嗎?
「少東,我只是希望你別走錯路。」
「我要愛誰難道有錯?」傅少東像是怕他再度離開般地一把摟緊他。
「當然沒錯……」只是錯在不該愛上他。「那晚是你抱了我吧?」
傅少東撇了撇嘴,沒有反駁。「我只喜歡你一個,到現在都不變。」
安彥聲苦笑,這就是他最怕的結果,怎知繞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
傅少東感覺懷裏的人不再抵抗自己后,低頭吻了他。
他曉得安彥聲乖順的表現是在對自己說抱歉,不過他並不在乎,畢竟經過兩年他們才再度相遇,若再計較,只會讓彼此再度分開而已。
縱使兩人的關係看似又往前邁進一步,但安彥聲對傅少東的態度依然。
隔天下午,安彥聲接到一通電話,換了衣服就出門,臨走前還交代傅少東地板要重拖,回來要看見一塵不染的地面。
傅少東泄氣地躺在沙發上,安彥聲這番話還真像「灰姑娘」後母的台詞,因為不想讓他跟,只好找事情絆着他。
五點半的時候,他又接到安彥聲的電話。
「仙度瑞拉,地拖好了嗎?」安彥聲語帶調侃地問。
「拖好了。」誰教他真的閑着沒事幹,只好聽話的把地重新又拖了一遍。
「乖!你去玄關邊的抽屜拿車鑰匙,開我的車到南京東路三段的『星光』,我請你吃飯。」今晚安彥聲想喝酒,剛好欠一名司機。
「好,待會兒見。」其實傅少東比較喜歡安彥聲的手藝,但偶爾到外頭吃一頓也不錯。
四十幾分鐘后,傅少東開車抵達「星光」,很快就找到安彥聲,他和一群人在一起,有男有女,場面很熱鬧,眾人似乎是以安彥聲為中心而坐,顯現出他很受歡迎。
「彥聲。」傅少東親昵地喊了聲。
「少東,來這邊坐。」安彥聲看見他,立即要坐在他身邊的齊展翔讓出位子給他。
原本想發怒的傅少東因他這親密的舉動而決定算了。
在場的人見到年輕的傅少東出現,都對他的身分感到十分好奇,不過被迫讓位的齊展翔可不怎麼高興了,一雙眼冷冷瞪着傅少東。
「彥聲,他是誰啊?」
安彥聲雖然喝了幾杯酒,神智仍然很清醒,他一把搭上傅少東的肩。「他是我教過的家教學生,他很可愛,你們可別欺負他。」
「長得挺好看的。」
「會不會喝酒?」
安彥聲攔住同學要遞給傅少東的酒杯,笑着說:「不行,他今天是我的專屬司機,待會兒要負責送我回去的,一滴酒都不能沾。」
聞言,傅少東正要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收了回來。他這才知道自己果真是名副其實的「仙度瑞拉」,拖完地,還得兼職做司機。
於是他只好招來服務生,另外叫了不含酒精的飲料還有安彥聲答應請他的晚飯。
聽見安彥聲這麼說,所有人都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卻用詭異的目光注視着傅少東。
他們都替齊展翔感到惋惜,好不容易等到安彥聲回台,本來應該小有希望,如今又破滅了。
齊展翔察覺到其他人同情的眼神,只好自己喝着悶酒。
「彥聲,你叫他送你回家,難道他也住你家嗎?」有人試探性地問道。
安彥聲淡淡笑着,沒有回答,但從那抹笑容看來,大家已經知道答案為何。
「這裏的照燒豬排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塊?」就在大伙兒聊得很開心時,低頭吃飯的傅少東忽然抬起頭,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話。
被他問的對象──安彥聲,看了一眼豬排。「弄一塊給我吃。」
傅少東立刻叉起一小塊豬排給安彥聲,他也就着叉子一口含住豬排。
「味道不錯吧?」
「嗯,挺入味的,我也叫一盤好了,不過我可能吃不完,有沒有人也要吃?」
安彥聲剛問完,傅少東連忙接腔:「我幫你吃剩下的半盤好了。」忙了一下午,他可餓壞了。
「你還真能吃,好吧,叫服務生過來。」
看見安彥聲對傅少東的態度特別親密,兩人的行為又那麼親昵,大家越來越認定也們是一對。
服務生過來,他們又點了幾盤餐點,大家分着吃。
一旁的齊展翔眼神越來越陰沉,他看見傅少東正要喝汽水,故意以手肘撞他的手臂,害傅少東把汽水灑在身上。
「快點擦一擦!」有人急忙遞過面紙。
齊展翔假意地道歉:「不好意思。」
傅少東看了齊展翔一眼,淡淡的說:「沒關係,我自己去洗手間弄乾凈。」他向眼務生問了洗手問的方向後,便起身離開。
等傅少東回到位子上時,齊展翔又坐回安彥聲身邊的位子,傅少東暗自生氣,卻沒有表現出來,他默默坐在齊展翔身邊繼續吃他的照燒豬排飯。
他轉過頭去,視線剛好瞧見齊展翔把手放在安彥聲的腿上,他相當不喜歡看見這一幕。
齊展翔的長相很清秀,看起來有點像中性的女孩子,個頭也比自己矮上一截,但他對安彥聲的慾望清楚地寫在眼底,他看得十分明白。
可惜傅少東是屬於他的,而他很小氣,一點都不喜歡他的人被其他人覬覦。
「呃。」太久沒有喝醉的感覺,安彥聲有種反胃的不舒服感。
「彥聲,你怎麼了?」齊展翔熱心地摟着安彥聲。
「我想吐。」安彥聲捂着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齊展翔趕緊扶着他。「我陪你去廁所吧。」
「不用了,少東,你陪我去。」
聽見安彥聲欽點自己,傅少東覺得有種驕傲的喜悅,這代表了安彥聲還是比較相信自己,
他立刻接替齊展翔的位置,一手攬過安彥聲的腰,帶他到廁所里的馬桶前,然後就聽見安彥聲嘔吐的聲音。
安彥聲沖了馬桶之後,走到洗手台前漱口洗臉。
「你沒事吧?」
安彥聲盛了水潑在臉上,弄濕了頭髮,神智似乎清醒許多。「沒事,只是有點醉了。」太久沒有醉過,今天喝太多,反而無法適應。
傅少東透過鏡子注意到安彥聲整張臉都紅透了。「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大概吧,剛才跟朋友聊得很開心。」所以他今天才會想喝醉,不想太清醒;因為心情好的時候太短暫,他希望藉由喝醉來延長這樣的感覺。
安彥聲擰眉,靠在洗手台前,低着頭說:「幫我拿杯濃茶好嗎?」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他這副醉態,他在外人面前向來都很理智,很少失態。
「好。」
安彥聲暫時閉起眼睛,沒多久又聽見開門的聲音,睜開眼睛時卻看見齊展翔拿着熱茶來到他面前。
「喝吧。」
「謝謝。」安彥聲接過茶,慢慢喝完。「你怎麼會進來?」
「怎麼,我不能進來嗎?」齊展翔反問他。看着這張拒絕自己的臉,他心中是愛恨交雜,因為他實在不明白憑自己的條件為何無法引起安彥聲的注意。
安彥聲不置可否,喝了茶后,覺得比較舒服的他正要離開廁所時,卻被齊展翔抓住了手臂。
「彥聲,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安彥聲不喜歡被人質問,冷着臉抽回手。「我說過,我不喜歡你。」
「但我沒辦法忘記你!彥聲,我很喜歡你,為什麼你不給我一次機會試試看!」齊展翔欺近他,趁他喝醉沒什麼力氣,扣住他的雙手。
「齊展翔!」
「別說話,我想聽你身體的回答……」
語畢,齊展翔瘋狂地吻住安彥聲的唇。
他對安彥聲如此死心塌地,為何就是無法讓他愛上自己?
「彥聲,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頭暈加上酒醉,安彥聲根本沒有力氣阻止齊展翔侵犯他的身體。
齊展翔笑得很美,身體緊緊貼着安彥聲。「彥聲,跟我做愛吧,我的技巧會讓你愛死我的。」
砰!傅少東猛力地推開門,卻不見安彥聲和齊展翔兩人,於是一間一間找,終於在第三間發現他們。
齊展翔把安彥聲壓在牆壁上,兩人衣衫盡褪,身體已經交纏在一起,傅少東氣得推開齊展翔,把安彥聲像拎小雞般拎出來。
高漲的情慾被人硬生生地打斷,齊展翔語帶責怪地問:「你做什麼?」
「你還敢問我做什麼?」傅少東真想揍齊展翔一頓。
「別那麼大聲,我的頭很痛。」安彥聲頭疼得要命,索性在傅少東的身上尋找可休憩的地方,最後靠在他的肩上。
齊展翔穿妥衣服走出來,表情十分難看。「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們的好事?」
「這裏是公共場合,麻煩你搞清楚!」他對齊展翔越來越沒好印象。
齊展翔聳肩,毫不在乎。「那又如何?你以為他很純情嗎?他還曾經跟學校的教授上過床呢!」他非常嫉妒傅少東竟然能得到安彥聲的青睞。
安彥聲居然連教授也敢動?要不是安彥聲醉了,傅少東一定會好好教訓他。
「他已經醉了。」傅少東找了理由替安彥聲開脫。
「醉了又如何?剛才是彥聲主動抱着我的,可見他喜歡的是我。」即使無法得到安彥聲,他也不會讓傅少東得逞。
傅少東冷笑一聲。「他已經醉了,就算現在全世界最丑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會來者不拒的。」
「你!」齊展翔氣得瞪他,「我告訴你吧,他很花心的,你別以為可以霸佔他很久,他的情人從來沒人超過三個月的。」
「多謝提醒,那我會更努力地留住他的。」
「哼!」清楚此時自己無法佔上風,齊展翔只好扭頭離開。
「好在你進來,要不然我恐怕又會做錯事了。」等到廁所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安彥聲才抬起頭來迎視傅少東責怪的眼眸。
「你是清醒的?」傅少東有些愕然。
「是啊。」安彥聲再次打開水龍頭洗臉,將情慾沖走。
「那幹嘛裝醉,為什麼還要跟他……」接下去的話,他說不出口了。
「那是因為齊展翔一直聽不懂我的拒絕,無論我明示還是暗示,他就是不肯死心,所以我想或許由你來說可能比較有說服力,畢竟我對你很『特別』啊。」他揚起一抹充滿算計般的優雅笑容。
傅少東這才發現安彥聲叫他過來,不只要他當司機那麼簡單,最重要的是要他來幫忙「善後」。
「你的心機可真重。」他突然覺得比起自己下手毫不留情,安彥聲借刀殺人的行徑更教人害怕。
安彥聲肩膀一聳,毫不在意地反問:「會嗎?我只是希望你幫我,讓齊展翔別再迷戀我而已。」
「不喜歡就該斷然拒絕啊!可是,你剛剛差點就跟他……擦槍走火了!」
傅少東實在不喜歡安彥聲明明不喜歡竟又接受齊展翔的行為;若是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安彥聲,他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一想起他跟齊展翔相擁的畫面,就讓他嫉妒不已。
「都是男人,難道你不能明白我的衝動嗎?」安彥聲提出再恰當不過的解釋。
「這不能當理由,既然不喜歡,就不該給對方希望。」
安彥聲微微地笑了一下。「你很正直呢!」
他最怕遇到這樣的對象,好在傅少東不是他的情人,要不然他早晚會被煩死。
「別扯開話題!」傅少東真的很不喜歡安彥聲的行事作風,太個人主義、又太不遵守道德規範。
安彥聲走近他,全身散發著濃濃的情慾氣息,他伸出舌尖沿着唇瓣輕舔。
見到這一幕,傅少東猶如觸電般全身戰慄,動彈不得。
安彥聲突然一手搭上他的肩,拍拍他。「真可惜,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們回去吧!我在這裏喝酒的興緻全沒了,回家再繼續喝。」
只要能找出越多不喜歡的理由,就能避免愛上這個單純的傅少東,這樣才不會受傷,安彥聲只能這麼對自己催眠。以往他總是恣意傷害愛他的人,如今為了不想受傷,他終於也嘗到這種苦了。
他不是安彥聲喜歡的類型?
聽了安彥聲的話,傅少東的心中有股不好受的滋味升起,那種感覺像針微微扎着他的心。
他抓着安彥聲不讓他離開,然後推開最近的一間廁所的門,將他拉了進去。
「你要做什麼?」
「跟你做愛。」他雙手迅速地扯下安彥聲的長褲,卻遭到阻止。
「我不想在這裏,外頭還有我的朋友。」安彥聲真的會被傅少東這種瘋狂的行徑弄得發瘋。
傅少東一雙燃燒怒火的眼睛直視着安彥聲。「但我想要。」
「少東,不要……」
傅少東壓根兒不管他的抗拒,恣意地在他的頸邊留下痕迹,又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熱源,要他明白自己已經蓄勢待發。
「放心,半個小時就好了。」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安彥聲嘆了口氣。「好了,快點吧。」
其實,他的身體也渴望着傅少東。
得到許可,傅少東揚唇一笑,開始了攻勢……
四十分鐘后,他們離開廁所,安彥聲推說自己不舒服就跟着傅少東先行回家,他也管不了那些朋友要怎麼想他了。
回到家裏,安彥聲要傅少東幫他拿出冰箱裏的啤酒。
「你不想喝的話先去睡好了。」交代完畢,他獨自坐在客廳里喝酒。
客廳留着一盞暈黃的燈,為冷清的氣氛增添幾分暖意,傅少東注視着他孤寂的身影,十分心疼。
傅少東也跟着拉開一罐啤酒。「一個人喝酒很悶的。」
安彥聲見他舉起啤酒罐,笑了笑地碰了他的罐子。「兩個人喝酒還不是一樣悶。」
「可以聊天。」
「我可不認為我們熟到可以聊天了。」安彥聲很快地築起心防。
白天的他像陽光,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線,教人看不真切;深夜的他卻如同黑幕,將自己完全包裹住,不讓任何人窺視。
「那有什麼關係,不認識的人都能聊了。你不說,那我就先說說我的事好了……其實我家還算滿正常的,不過他們一定相當頭痛,竟然會生出我這種孩子,好幾次我都替他們帶來不小的麻煩。
我高二的時候,差點殺了一個學長,後來學校不得已要求我退學,我爸媽覺得我是個麻煩,就送我去看心理醫師,整整治療了一年;後來復學,本以為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同學不知從哪裏知道我曾看過心理醫師,就把我當作病人一樣看待……」
傅少東一口飲盡啤酒,視線不知不覺地落在安彥聲俊俏的臉上,暈黃的燈光下,竟讓他有種依戀的感覺。
安彥聲眯起眼睛微笑,沒想到傅少東的過去也挺曲折的。「放心,在我眼中,你不是病人。」
傅少東朗聲一笑。「好了,我說完我的故事了,現在換你。」
連喝了三罐啤酒,安彥聲的身體已經沉重地需要躺在沙發上,他的腳則不安分地跨在傅少東的腿上。
「有什麼好說的,我的比你更乏善可陳。」
「我想聽。為什麼你一個人在外面住?」有關安彥聲的一切他都有興趣。
「因為我的父母去世了,我只好一個人住羅。」
「難道你都沒有其他的親人?」
安彥聲又喝了一口酒,目光不自覺地放遠。「我不喜歡麻煩別人,反正一個人又不是活不下去。」這些年來也證實他一個人能活得很好,毋需麻煩他人。
「沒有人能一輩子都一個人生活的。」傅少東不喜歡看見安彥聲眼底透露出來的寂寞。
安彥聲搖晃着手裏的啤酒罐,笑道:「怎麼不可以?就看你願不願意去做。」
「這樣不會寂寞嗎?」
安彥聲頓了一下,隨即收回自己的腳坐正。「我從沒想過這問題,沒有辦法回答你。」
傅少東進一步追問道:「是不想還是不能?」
「別再問了,我不想回答。」安彥聲惱怒地蜷曲着身體,把頭埋在膝間。
傅少東湊過去好奇地問:「那你為何喜歡男人?」好不容易安彥聲喝醉,他能多問一些是一些。
「男人為何喜歡女人?」安彥聲反問他。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吧。」傅少東理直氣壯地回答,用膝蓋想也知道。
「我喜歡男人也是天經地義,再說我也是挑對象的,看不上眼的人我不會出手,我跟所有人都是你情我願,絕對沒有逼迫這種事情;而且我都有做防護措施,半年定期檢查一次,我應該算很乾凈了。」他對自己的作法可是相當自豪的。
安彥聲很早就發覺自己與眾不同,當他開始注意男人的身材之後就更清楚了;但他未曾迷惑過,不想掩飾、不想糾正,更不認為自己愛男人有錯,從頭到尾,他都認定自己是正常的。
曾經有人當面問他是不是同志,他也大方的承認,喜歡就喜歡,不需要掩飾。是同志又如何?他還是安彥聲,不會變的。
「那我喜歡你也是天經地義的。」
「哈哈……」安彥聲朗聲笑了幾聲。「拜託,你又不愛男人,不過是一時胡塗,別傻到自己跳進來。」傅少東的話讓他太震驚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傅少東眼神迷濛地望着他。「為什麼不能?」
「反正……就是不能。」
正當安彥聲想要離開,逃避這個問題時,傅少東卻把他抓了回來。
「坐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真的很累了。」剛站起來又被拉下,害得安彥聲感到一股暈眩。
「我感覺得出來,你應該沒有真正愛上過一個人吧,難道我不夠資格?」他等了兩年,這次不會再讓他逃開。
就算他不是同性戀又如何,他喜歡的人還是安彥聲,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不需要……」
「為什麼?」傅少東一步步逼問。
安彥聲突然板起臉回答:「因為你們只想嘗個鮮,玩完就走人,像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傢伙我看多了!不過是一時胡塗、一時受到引誘,所以才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所以別對我說你愛我這種話,我也只是跟你們這種人玩玩而已,一夜情最好別放進感情,要不然苦的是你自己,聽懂了嗎?少東。」
傅少東沒被安彥聲的話激怒,反而笑了。「我好久沒聽你喊我的名字了。彥聲,再喊一次好嗎?」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傢伙竟然若無其事地要他再喊他的名字?安彥聲當然沒有照辦。
傅少東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近,瘋狂地親吻,如暴雨般落下的細吻佈滿安彥聲的身上,熱情一旦點燃,就無法熄滅。
對於安彥聲,他永遠也要不夠,真想將安彥聲綁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別再去愛其他人。
安彥聲醉了,傅少東充滿力道的親吻安撫他的憤怒與不安,教他情不自禁地熱情回應。
傅少東不停在安彥聲耳邊低語:「彥聲,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絕對不是玩玩而已,跟我在一起吧!」
他的聲音繚繞在安彥聲的耳際,揮之不去。
他能夠相信他嗎?能嗎?
安彥聲在心底不斷地自問着。
結束歡愛之後,安彥聲合著眼睛,喃喃自語道:「你知道嗎?其實我還有一個妹妹,可惜還來不及出世就死掉了……我父母也死了。」
說了這段話后,因為太過疲倦,他終於睡著了。
傅少東疼惜地抱着安彥聲,輕輕一嘆,合上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