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你瘋了?怎麼不還手?」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鍾華感覺脖子上一松,猛地咳嗽起來。馮征看着自己的雙手,突然很是后怕,要是那個人真被自己掐死了。他突然很感激剛才那個把自己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然後甩出去的人,他想親口謝謝他。

抬起頭,那人正好回頭也在看他,馮征的臉驚噩地幾乎要錯位了。眼前的「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古裝的衙役服,臉很大,但卻黑如鍋底,最可怕的是,他的頭上竟然長了兩隻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馮征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在做夢。

李三臉上卻同樣出現了訝異的神色,「鍾老弟,這不是你那寶貝小白臉嗎?他怎麼還魂了?我還說你以前把他走到哪帶到哪,怎麼這段時間不見了呢?對了,他還魂,我怎麼不知道?」

鍾華終於停止了咳嗽,「你太忙,哪有時間管這事?」

李三撓了撓頭,哈哈笑了,「我是大人物,當然要管大事,這些小事就算了。不過你又欠我個人情。這小子,倒是個人才,每次碰到他總要讓你欠人情。對了,剛才怎麼回事?小兩口打架?不過他也太狠了吧,往死里整你。你也太寵着他了,你就讓他掐呀?」

「李三,他不叫小白臉,他叫馮征。他也不是我什麼人,他有老婆。」

「他不叫范劍嗎?怎麼叫馮征了?他不是你老婆嗎?他怎麼會有老婆?」

「你們在說什麼?」馮征開了口,有些戰戰兢兢。雖然是夢,但他也有些害怕。

「鍾老弟,他把你忘了?」李三有些愣怔。鍾華點了點頭,神色黯然。

李三稍許愣了一下,走近攬着鍾華的肩,爽朗地笑了起來,「那你不自由了?整天帶着他,還要照顧他,煩不煩?現在好了,想要什麼樣的沒有?以前我不知道你好這口,要不,多少給你介紹不來?那些妖呀怪的,哪個不比他強上百倍。你招招手,還不來個加強連任你挑。就他,除了臉長得好看點,有什麼好?也不知你喜歡他啥?他不纏着你,你該慶幸才是,難受個什麼勁?今天,我帶你去見個絕色的,見了他,你就知道你這小白臉他就一狗屎,提鞋都不配。他奶奶的,往死里掐你,真不知他自己是什麼東西?」

「李三,是我的兄弟就別侮辱他。」

李三看了鍾華一眼,深嘆了口氣,「鍾老弟,你算是栽到他手上了。都說道士清心寡欲,要麼不動情,要麼動情就是一生一世。唉,你怎麼辦?」

「怎麼『拌』?涼拌!」鍾華竟然笑了。但在李三眼裏,卻是說不出的凄楚,「說吧,有什麼事找我?又遇到麻煩了?」

提到工作,李三的眼神亮了起來,但瞬即又暗淡下來,「你也察覺到了吧?這次,可真是要命了。你不出馬,我自己可擺不平。」

鍾華把帽子往上推了推,「先隱了再說吧,你這樣怕嚇住人。」

「你以為我樂意顯身呀?你把眼給遮了,我不顯身,怎麼讓你看得見我?」

說完這句話,馮征就看到眼前的那「鬼」就原地消失了,心裏又是一咯噔。他猛掐了一下自己,是疼的,難道這真不是夢?

鍾華重新背起了袋子,慢慢走了起來,不時說上一句什麼,顯然那鬼就在他旁邊。

馮征的腳是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的,好像前面那個人身上有什麼牽着他,令他不自覺地往前邁。

「你回去吧!」鍾華驀然轉過了身,「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應該已經很滿意了。沒有必要再對我報復什麼了。」鍾華頓了一下,又說,「我沒有對你施任何的法術。見不到我,你自然會沒什麼事。時間長了,忘記了一切,就好了。」

鍾華說完,背着袋子,轉身,走了。

馮征看着前邊的背影,又跟了上去。鍾華站住,回頭,看着他,開口,「你想幹什麼?」

「我只想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也沒發生,你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回去睡一覺,忘了今天晚上的一切,你還是你。」

「我還是我嗎?你難道仍然認為我還是我嗎?」馮征苦笑了半晌,「你看看現在的我哪點還有過去的影子?現在,我應該在家裏睡覺,而不是追着你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後站在這裏凍地要死還要聽你說教。你說你到底想把我怎樣?你說我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你倒是說呀。」馮征越說越激動,越逼越近,看那架勢似乎又要上來干一架。

「小子,怎麼著?」李三突然現了身,推搡了馮征一下,「又想掐他?你說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你也不掂掂自己分量,你打得過他嗎?」李三說著,轉向了鍾華,「鍾老弟,你這小白臉就一白眼狼,你還護着他,乾脆廢了他算了,省地你煩心。」

「李三,我們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我是看着來氣,不管就不管。」說完這句話,李三又刷地消失了。

鍾華把袋子放下,脫下棉襖,走近一步,給馮征披上,緊了緊前襟。馮征沒有拒絕,怔怔地接受着。兩人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地見,馮征感受到了一種讓他很溫暖很舒心的熟悉氣息。沒有多想什麼,他伸手把鍾華拉進了懷裏,緊緊摟着,喃喃着,「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鍾華的身體僵硬着,雙手定在了空中,良久。深嘆了一口氣,鍾華彷彿下定了決心,反摟着懷裏的人,緊緊的,像是要把他揉進懷裏。

「哎,要摟到什麼時候?鍾老弟,我們要出發了。」李三又憑空出現了。

聽到聲音,馮征立刻把鍾華推開,不相信似地看着眼前的人,臉紅得厲害。

看他臉紅,李三一陣驚奇,「鍾老弟,我記得你這小白臉臉皮不挺厚的嗎?現在怎麼成這樣了,動不動竟然臉紅?他臉要是有我黑,紅就看不出來了,可惜是個小白臉。」

「李三,他叫馮征。」鍾華的臉沉了下來。

「你現在怎麼成了護窩的老母雞了,動不動就黑臉?好好好,不管他叫什麼,總之我們要快點走了。」

「你回去吧。」鍾華轉頭看着馮征,慢慢說道,「把今天的事忘了。」

「忘了?要是能忘該多好。」馮征苦笑了一下,「看到他,」馮征看了李三一眼,接著說,「看到他,我知道你不是騙子。我想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裏,確實是發生了什麼。讓我去,說不定我能想起來什麼。我……不想再逃避。」

「讓他去!」竟然是李三,見鍾華看他,接著說,「你以前不總帶着他嗎?也不差這次。你還別說,這次帶他還真有用,到時你就知道了。再說了,他這樣也不是個事,說不定受什麼刺激,把你又想起來了也說不定。」

「太危險!」

「你鍾華是誰呀?那一般的危險能算危險?帶上他吧,聽我的。還有我不是?」

鍾華思索了半晌,看着馮征說,「一步也別離開我。」馮征點了點頭。

還真別說,馮征的用處還真是顯而易見的。第一條就是充當了司機。車子就停在不遠處,李三也鑽了進來。還左拍右拍說原來小白臉有這好處。被鍾華瞪了眼,終於改口說,馮征老弟前途無量,多多加油呀。也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要去的地方馮征不僅知道,還去過,是一個叫「夜都」的地方。剛開始李三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地方,馮征愣了一下,但下意識點了點頭。李三若有所思地說鍾老弟你這老婆可是什麼地方都去逛呀,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鍾華悶聲問什麼地方,李三笑了說那可是這個城市最出名的鴨店。鍾華沒吭聲,點了支煙抽了起來。馮征的臉有些紅,發動車子就走,心裏卻全轉着那人不知會怎樣想的念頭。

馮征去那個地方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前的事了,具體說是在被鍾華「輕薄」那次之後。回味着被吻時的感覺,馮征很害怕,因為他彷彿有了感覺,好像還很享受。在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他來到了「夜都」。看着眼前的相片薄,高矮胖瘦,或嫵媚或陽剛或清純或成熟,馮征沒有挑花眼,他一下指出了一個。

當那個男人在馮征面前出現的時候,馮征知道為什麼選他了。眉目間儼然有那人的痕迹。馮征雖不是花花公子,但卻也不是情場新手,但面對一個男人,他卻也只有扭捏的份。那人看他如此,笑了,上來就要親他。像馮征這樣的俊主,卻也不是輕易能碰上的,何況在他眼裏還是一雛,笑還來不及呢。馮征閉上了眼睛,但卻在雙唇碰觸的剎那,猛然站了起來,慌忙間還沒忘丟錢,然後奪門而出。

走到路上,馮征很慶幸,原來自己不是同性戀,那就好那就好!後來他給自己找了個對那人有感覺的理由,那就是自己被迷惑了心智,那騙子肯定用了什麼東西。雖然腦海里還是揮之不去那個身影,但想着不是自己的毛病,就舒心多了。

孰料又要到那個地方去,難道那李三說的什麼自己連鞋都不配的主在那裏。想到此,馮征竟然有些高興,想自己在身份上畢竟是高了他一點,他畢竟是鴨不是?陡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想這個,馮征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地方有些遠,又有雪,所以開了好長時間才到地方。李三說這破玩意也不是很好,要是這次鍾華把任務給完成了,他就去給判官把那御劍法給鍾華討來。鍾華沒有吭聲,那御劍法是仙界法術,他一凡人要來幹什麼用。難道還真學會了在空中飛來飛去,那還不被人當作幽浮?他鐘華倒也不怎麼稀罕。李三看他反應冷淡,氣得哼了一聲。

夜都總算是到了,不起眼的門面,卻顯出一種檔次。進門的時候遇到些麻煩。馮征早把襖還給鍾華了,自己倒是體面。可鍾華就一破落楊子榮。這狗眼看人低,卻是在哪裏都通用,馮征進去了,那兩個門房攔住了鍾華,滿臉的鄙夷和不屑。馮征冷了臉,掏出錢包,抽了幾張老人頭,撒花一樣撒了下去,然後返身摟着鍾華走了進去。李三在旁邊笑,說鍾老弟你一直這麼跩,原來也有糗的時候,倒讓我欣賞了。笑了笑,突然彷彿明白了什麼,就不笑了。他們一直在和鬼打交道,和人打交道倒是不多。李三從來都是那身衙役服,倒也沒覺得鍾華穿着有什麼不妥,即使鍾華去拾荒,他也只是覺得老弟換了個職業而已。但剛才,他突然後知后覺,想到自己老弟竟然很窮,那兩個門房是因為他窮才冷眼看他,而自己竟然還笑。越想越來氣,冷了臉,把那兩個門房一人踹了個仰八叉。那兩人站了起來,只喊見鬼了。

走了進來,早有人迎了進來,鍾華說要找夜凝。那人有些詫異,但看看馮征,說,夜凝的出場費是兩萬。鍾華的眼都瞪直了,側眼看着李三,李三還在生剛才那倆門房的氣,沒看他。其實看了他又能怎樣,他李三難道能掏出兩萬來。冥鈔還差不多。

「五萬,出場!」

鍾華的眼又瞪了起來,難道馮征這麼有錢?

那人有些不相信,看着眼前的這兩個人,一破爛王一王子,雖然都帶王,可這搭配有些刺眼。

「喲,這不馮先生嗎?」一女人娉婷走來,可惜有些太過豐滿。鍾華眯起了眼。

「還不去叫夜凝過來,那姓王的就讓夜滯去陪他。馮先生可是稀客,也只有夜凝這樣的才能陪。馮先生,上次您走得那麼快,我都沒來得及送您。快,這邊請,剛裝好的『夜生溫都』,想不到竟然迎來了貴客。您也是聽說夜凝的名聲來捧場的吧,要我說呀,夜凝還真是有福氣,能得馮先生青睞。不過夜凝呀也只有馮先生才配!」

李三緊跟上鍾華,低聲說,「這女人不對勁!」

鍾華低聲說,「你不怕打草驚蛇?」

「她修行不深,感受不到我。沒事!想不到這鴨店竟然是個妖窩,也不知他們有沒有鴨子精和牛精?一會兒那夜凝出來,我不能待在旁邊,他道行深,能察覺到我。等你施法的時候,我再出來,我手下也已經埋伏好了,到時把他一舉拿下。我就不信我們那麼多人逮不住他。」

鍾華微微點了點頭。

在那女人的羅嗦聲中,他們進了那所謂的夜生溫都。有些出乎意料,按說這種地方,即使再上檔次,但也脫不了俗,但這個房間卻是極度的不同。

天花板上裝飾了星星樣的東西,在上面的一個角落裏還有一個月牙,不知哪裏來的煙,霧氣蒙蒙騰騰的,很夢幻。暗暗的燈光把牆上的一條河給打了出來,很真實,旁邊有樹,隱約還有流水的聲音。房間很大,很空闊,主調是冷藍色。進了這個房間,就好像到了野外,讓人有種回歸自然的感覺。鍾華陡然竟然想起了一句詩,就是「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確實很相像。想起來的時候,鍾華暗暗在笑,想着自己竟然還能背詩?

門被輕輕敲了下,李三刷地不見了,是真正的不見。女人說了句「請進」,一個人推門而入。

那人進來的時候,微微帶了一陣風。鍾華本身穿得很厚,進來這裏就有些熱,但因為他背上有劍,卻也不方便把棉襖給脫了,所以一直忍着。這人帶來的一陣風讓他舒服了不少,猛地多吸了幾口氣,倒也沒着急去打量那人。

馮征看到那人的時候,感覺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他也說不清楚。又再盯着看了一眼,才陡然明白過來,是年齡。你很難判斷這個人的年齡,十幾歲?二十幾歲?亦或三十幾歲?也許你想他是多大他就是多大,全憑各人愛好。來人就一身普通衣服,黑色褲子,水青色上衣,頭髮微長,好像一直在飄拂着。相貌屬冷俊型。馮征想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主好像也不是天仙級的人,他不就一男人嗎?還不笑,一點表情都沒有。馮征想,這花了五萬,難道笑臉也看不到一個?要是那樣,還不如買一堆蠟人去看?

女人娉婷着迎了上去,笑顏如花,「夜凝呀,馮先生可等了你好久了。」說完,腰肢輕扭,又看向馮征,「馮先生,今天晚上可要好好享受喲!」然後又轉向了鍾華,「這位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和我一起出去,我介紹帥哥給你認識。」她三句話,面對三個人,不同的語調,不同的感覺,但卻都讓人感到很舒服,做到這樣八面玲瓏,也真是厲害了。

「他留下!」是馮征。

女人愣了下,但隨即又笑了,「馮先生,這3P……」

「再加五萬,如何?」馮征竟然笑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這……更有意思,難道不是嗎?好了,我不打擾各位了。」說完丟了個媚眼給馮征,扭着出去了。扭地倒也不難看,她雖豐滿,但腰卻極細。馮征盯着她走出了門,還在想,她這腰是怎麼長的。

就聽一聲冷哼,馮征忙把視線收了回來。就看到鍾華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沙發上在抽悶煙。反應過來后,馮征忙蹭着坐在了旁邊,「我、我不是那意思。」鍾華往裏挪了挪,像是在躲瘟疫,馮征陡然有些生氣,自己不就看了兩眼嗎?至於這樣嗎?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吃什麼醋呀?」衝口而出的話讓馮征有些愣怔,自己怎麼會說這種話?臉「刷」地就紅了。正惱羞成怒的當口,有人插話進來。

「十萬,讓我來看你們打情罵俏?」這是那人第一次開口說話,極清冷的聲音,和他容貌極配。

馮征瞄了他一眼,沒說話,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點了起來,深吸了口,發燙的臉漸漸消了下去。

他翹起了二郎腿,從下往上瞅着那人,嘴角扯起了一絲笑,「當然不是。我來是因為有人說我連鞋都不配給你提,所以我來看看。」

「你已經看到我了,那你現在覺得自己配嗎?」那人竟然笑了,說不出的意味。

「噗」,一口煙輕輕噴了出來,馮征把笑容扯地更開些,「你說我配不配?」

那人又笑了,說,「那……誰知道呢?」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馮征夾着煙站了起來,走近那人,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幫我氣氣他,再加五萬,如何?」然後抬起頭,看着那人,笑地像個設計惡作劇的孩子。

「馮先生好特別,請人跳舞,還要趴到耳邊說。真是。」那人的表情嗓音說變就變,竟夾着一絲媚。

馮征笑開了花,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上路。他沒有回頭去看鐘華,他在想像身後人的表情。忽然很開心,特別開心。逗逗他又何妨

那人打了個響指,「MUSIC!」

音樂陡然響起,嚇了馮征一跳。倒不是他不會跳舞,而是響起的音樂竟然是「西班牙鬥牛舞」。

「你要鬥牛呀?」

那人不答話,手裏呼地多了支紅玫瑰,「會嗎?」

馮征接過,摸了摸,沒有刺,還好。橫咬到口中,屈身,一個請的姿勢出來,他娘的,不會也要會,難道讓他在旁邊坐着那位面前丟臉嗎?

「刷」一道柱形白色燈光打了下來,罩到兩人身上,這屋子似乎成了個大舞台。兩人還真跳了起來。這舞上竄下跳的,還真累人!跳了會兒,馮征說,「他臉色怎樣?」除了這柱燈外,其他都是黑燈瞎火的,他可看不見。想着那人必是能看見的。

「沒變,都沒往這邊看。」

馮征頓時有些意興闌珊,「這舞也太奔放了吧,我們來個曖昧的。曖昧那種,你不會不懂吧?」

「再加一萬。」

「加你兩萬,重曖昧!」

「好說!」

響指聲再過,在這奔放的旋律中都不知他這聲音是怎麼製造出來的?總之,音樂陡然轉換。

Chainedmelo……果然夠曖昧。馮征把花給扔了出去,摟着那人跳了起來。一圈,兩人貼地很近,「臉色怎樣?」

「生氣!」

再一圈,臉似貼非貼地貼了上去,「怎樣?」

「青筋爆出來了!」

馮征樂開了花。再一圈,馮征頭往後仰,似要去親那人。

「打啵加錢。」那人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除了他,親男人我會吐。放心,我不會親你的。」唇快要碰到,「怎樣?」

「你自求多福!」那人把他猛然推開,急速地滑開,音樂突然停止,燈光陡然消失。馮征正愣怔的時候,一拳已經朝他臉上結結實實揍了過來,伴隨着一句話,「這拳替你老婆!!」馮征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又一拳揍了過來,「這拳替你爺爺!」緊接着又一個聲音,「這拳替……」馮征等了半天,那拳卻沒落在自己身上。

「這麼疼他?他在你面前都爬牆,你還不捨得打他,做人做到你這個份上,自殺算了。」清清冷冷的聲音,卻似乎正在看好戲,偏偏沒到高潮就完了,讓他很有些意猶未盡,「兩萬元跳支貼面舞,這交易倒是合算得很呀。馮先生,這錢都要加到帳單上,你可別賴帳呀。」

「你,你,你混蛋!」

「你不會不認帳吧?那可是你親口說的,我說一萬,你給兩萬。像馮先生這樣的金主可真是不好找呀。」

鍾華看拳下之人啞口無言狀,血往腦門頂,一拳楔了下去。馮征如願暈了過去。

「暈了?不好玩。我說,你還真是相信我呀。我說什麼就什麼呀?告訴你,你冤枉他了。這麼不相信彼此,還學人家做什麼戀人?真是笑死人了。他那是讓我和他演戲,要氣氣你。現在倒好,你把他打暈了,這戲可沒法演了。不如……我們兩個來談正事吧?唉,這前菜吃完了,味道還行,不知這大餐怎樣?最近好無聊,還好有你們解解悶。你生氣了?生氣好呀,我就要你生氣,這樣打起來才好玩嘛?你要不激發出你自己的潛力,一下就死翹翹了,那這大餐也太掉價了。」

鍾華把馮征抱了起來,放到沙發上,然後伸手把他鼻血擦凈。脫下棉襖,給馮征蓋上,不知怎的,自從那人進來后,這屋越來越冷。然後觸了觸了馮征的唇,站了起來,又走到屋子中央,面對那人。伸手從背上把劍拔了出來,以劍拄地。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平常。

「倒小瞧了你,這麼快恢復心情。倒是個真正的道家之人,比你那草包鬼差兄弟好像強多了,怪不得他找你來。他做到那個位子你幫了他不少忙吧?一會兒鬥起來,你可要多堅持段時間,我可看好你呀。可別讓我失望喲。」那人說完,長笑一聲,搖身一變,竟然是一身青衣打扮,長發飄飄,手中多了把長劍,展眼望去,竟似仙人。

不知從哪裏來的風,竟然越來越大。鍾華始終眼也不眨,握着手中的劍,只是盯着對方。那人把劍橫到面前,輕輕吹了口氣。

「怎麼玩?鬥法?你無益是以卵擊石,沒什麼意思。這樣吧,我們來比劍,讓我來看看你這小道士的身手到底怎樣。你要是在我手下走上三十招,我今天就放你一馬。如何?」那人一口氣說完,然後看向鍾華,宛如一隻貓在看已經在爪子底下的小老鼠,想着怎樣玩才能盡興。

鍾華沉聲道,「隨你喜歡!」

「別想着你那鬼差朋友來幫你喲。我這結界可幾乎沒人能破得開。你可要全力以赴,否則你和你那小朋友……」那人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鍾華抬起了劍,冷然看着對方,一劍刺了過去。那人朗笑一聲,長劍舉起,隨之竟然帶起一陣陰冷的風,隱隱有股青光掃過,迎向劍峰。鍾華看那劍泛青光,不敢冒險去硬碰,遂滑開劍峰,刺向那人手腕,那人陡然後退,避開擊向手腕的劍,然後又向邊上滑了兩步,從側面直取鍾華眉心。鍾華來不及躲,身子後仰,卻同時擊向那人下腹。那人來不及閃躲,衣擺竟然被劍風掃過。

只聽一聲朗笑,那人竟然是開心之極,「想不到你小道士倒有兩下子,算是小瞧了你。再來!」

說完,那人又刺過來的劍卻顯凌厲之態,和剛才截然不同。鍾華一點也不敢怠慢,挺劍迎了上去。這鐘家家傳的劍法一共三十六式,但每式卻又生出不少變化。鍾華從小跟着爺爺捉鬼,早已把這捉鬼劍法用地嫻熟,但他卻只用過三十式,別說他,他爺爺,還有爺爺的爺爺,似乎也只用過三十式。爺爺說,希望鍾華這一生都沒有機會用後面那六招。鍾華不知今天他是否有機會用到那傳說中的招式。

越是危險,鍾華反而越是冷靜,這是他多年曆練出的性格。面對眼前這個跩地不得了的妖怪,鍾華愈發冷靜。其實自從那女妖走出這個門之後,鍾華已經感覺到了周圍的結界,並且力量之強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的。在那時,他已經放棄了依靠李三來捉眼前這個妖怪的想法。他不知對方到底有多強大,但他卻知道自己有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馮征。其實剛才打暈馮征,鍾華承認自己確實在嫉妒,但另一方面,讓他暈倒卻是更好的選擇。眼前的人想要挑撥離間,他怎能感覺不出來?這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看不得別人恩愛。馮征這個傻瓜,明明知道對方是妖怪,卻一點也不擔心,讓鍾華頭疼之極。

五招,十招,二十招,二十五,鍾華依然一板一眼地耍着桃木劍,沒有絲毫要落敗的跡像,完全忽略那人驚訝的眼神。三十招的時候,那人突然收手,看著鐘華,「已經三十招,我會放你走。但前提是你必須繼續和我玩,直到我盡興。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鍾華冷眼看着對方,不搭話,左手探入懷,一張符摸了出來,隨着劍式一道黃符飛向了對方。那人長一聲,「自不量力!」那符飛到他面前,竟突然着了火,在空中化為灰燼,隨風飄走了。鍾華臉色有些變,左手又掏出兩張符,一左一右同時飛向那人,右手卻握住劍直擊那人胸口。那人又是一聲冷笑,突然飛了起來,「和我鬥法?真是笑死人!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法術。」

夜依然深,風依然大,但這小小的斗室卻好似變換了場景。兩人彷彿置身於真正的野外,一切顯地寂寥空闊,或者說兩人依然在這結界裏,但人卻變小了。鍾華回頭看了馮征一眼,看他依然昏迷着,遂放了心。

那人依然飄在空中,劍卻直指牆上的那條河流,一聲「起」字,那河裏的水竟然從牆上流了出來,往他們身邊洶湧着奔了過來。那人腳底好似有葉扁舟,他立於舟上,隨着水勢上下顛簸,但卻輕鬆之極。

在水湧出來的當口,鍾華已經開始往後疾奔,那是馮征躺着的地方。水勢卻顯然快過他的速度,在他到達之前,水流已經把馮征躺着的沙發沖了起來,馮征在水中起伏着,顯然已經醒了,拚命游着,但卻顯然是很迷茫。也許以為是在夢裏吧。水越來越大,一個浪頭打過來,竟然把馮征埋到了水裏。鍾華心猛然抽緊,拚命往馮征的方向游去。浪頭過去,馮征的頭又露了過來,鍾華心猛地一松,終於游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抱住,狠狠地摟到懷裏。

誰知,一道青光閃過,竟然在他們中間築了道水牆,明明是看地見的,但那道水牆卻是穿不過的,竟然似玻璃般堅硬。馮征的眼中露出的是種說不出的恐懼,而鍾華的眼神則像是心碎了般的痛苦。

「心痛嗎?那就讓它再痛些!」一個冷冰冰的話語傳過,水流竟然似是觸角般升了起來,把馮征緊緊到綁了起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響過,鍾華的臉變地比紙還要白,嘴角似要咬出血來。

嘴角的血腥味讓鍾華的心冷靜了下來,他掏出懷裏的東西,低聲念出了什麼,那袋子飛到空中,竟然變地很大,更驚奇的是,那袋子開始收起地面上的水。水收地很快,水勢很快就控制住。然後地上的水成了一條小河流,袋子越變越小,最後收住河流的出口慢慢往牆上移,到最後,緊緊貼到了牆上,宛如一條壩攔住了奔騰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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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乎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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