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軟綿綿的床、舒服的被子、安靜的空間，讓明明就已經醒了的朱可可，久久捨不得起床，硬是賴了好一會兒，才伸了個懶腰，緩緩的睜開眼，滿足的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睡了好長、好安穩的一覺。
然而隨之映日眼帘的景物讓她立刻清醒過來，她怎麼會在嚴謹治的房間裏？
昨天晚上她依依不捨放開嚴謹治之後，便拿了一條被單睡在他客廳的沙發上，雖然她知道他們早發生過關係，同睡一張床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她知道若放任自己隨心所欲，她怕到最後再也抓不會自己的心。
那為什麼她醒來時會在他的床上？嚴謹治呢？
朱可可連忙彈起身，卻發現床的另一邊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張紙條。
我沒那麼小氣，不讓你睡我的床，睡沙發你不怕腰酸背痛嗎?
今天是周六，你好好休息吧，我有球敘先出門了。
餐桌上有我做的早餐三明治，不過你起來時應該變中餐了，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
所以是他醒來后把她抱到床上的嗎？她一定是很累，以至於竟然絲豪沒有察覺，不過說累也是理所當然，也不想想昨晚她為了幫他洗澡，在浴室里和這個已經醒得像個死人的傢伙纏鬥多久?
還有早餐？這個男人會做早餐？
朱可可連忙跳下床，一打開房門從便看到餐桌上擺了一份三明治。
他幹麼對她那麼好？先是讓她睡他的床，還把她一跑抱進去，現在連早餐都幫她準備好了？還寫紙條交代他的去處？
為什麼她總覺得兩人這樣的相片模式實在不像老闆和秘書，反倒比較像新婚夫妻？
夫妻？
對於這個出現在朱可可腦袋中的名詞，她感到十分震驚，她是想到哪裏去了？直接跳過男女朋友階段，晉級到夫妻？
天啊，她覺得繼續待在嚴謹治家中，只會越來越失去判斷的能力，於是她決定儘快走人。
不打算浪費食物的朱可可將三明治丟擴微波爐，加熱完后囫圇吞棗，三口當作兩口的吞下，隨後便立刻換上原本的衣服，頭也不回的逃出嚴謹治的家。
當她帶着紊亂的思緒回到自己的家門口時卻發現本來應該牢牢鎖住的大門卻僅微微靠着，並未關上。
不會吧？遭小偷？有沒有這麼不順呀？
朱可可連忙推開大門，隨後卻看見兩名意外的訪客，正坐在她租屋處的客廳中。
“爸、媽？”她顯得十分訝異，怎麼她爸媽會突然出現在她家中，“你們怎麼來了？”
“可可，你回來啦？”朱媽媽顯得十分興奮，“老頭，可可回來了啦！”
“呦，我們家大女孩終於回來了，昨晚去哪裏玩了？”朱爸從廚房走了出來，身上還穿着圍裙，看來他正在廚房忙着。
“昨晚？”朱可可一愣，她父母昨晚就待在她這裏？“你們昨晚就來了？”
朱媽見女兒平安回來，連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昨天晚上搭高鐵上來的，很久沒看到你們姊妹倆，想你們就來了呀！本來想找你吃晚餐，可是打你的電話一直沒接，想說你大概一直在忙工作的事吧？你也知道你妹妹那邊租的是套房，不方便我們兩個老人睡，所以她就用備份鑰匙開你家門讓我們過夜，順便等你回來啦！”朱媽一口氣將所有的事統統交代完。
朱可可聽母親這麼說，連忙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才發現因為轉成靜音，所以漏聽了所有的電話。
“我昨晚陪老闆去應酬到很晚，所以沒注意到。”朱可可據實以報。
“你不是跟好姊妹們去狂歡？”朱媽顯得有些訝異。
“不是呀，怎麼了嗎？”朱可可搖了搖頭，不懂她的話有什麼怪異之處，讓母親有這樣的表情。
“所以……你是陪你老闆應酬，然後……整個晚上都沒回來？”朱媽腦袋中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
她聽得出母親的言下之意，她知道自己應該若無其事的否認，可是當朱可可想起昨晚和嚴謹治相處的種種，忍不住心虛起來。
“媽，你想太多了啦，老闆喝很醉我本來就該送他回去，但因為我也有喝點酒，所以就在他的沙發窩了一下，早上又進公司處理點事情，就這樣，沒什麼。”
“沒……沒什麼嗎？”朱媽的表情，看得出她似乎想再追問下去，“你和你老闆真的沒有什麼嗎？”
“我和他要有什麼嗎？”朱可可力持鎮靜。
“喔……沒什麼呀。”朱媽似乎欲言又止。
“媽，你到底要說什麼呀？”朱可可一頭霧水。
而一旁剛進廚房關火的朱爸再度走了出來，“你媽是想問你到底交男朋友了沒有，老家附近幾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最近都結婚了，現在左鄰右舍都在問我們朱家兩個漂亮的雙胞胎姊妹花什麼時候要嫁。”
“啊？”朱可可一愣，所以父母親這趟上來，是來催婚的？
見朱爸開了場，朱媽趕忙將女兒拉至沙發上坐下，“對呀，可可，你到底交男朋友了沒呀？如果你跟你老闆沒有什麼，那有沒有哪個跟你有什麼的男人呀？”
跟她有什麼的男人？這……這是什麼問法呀？
“媽，我工作很忙呀，沒有時間認識男生。”
“沒關係、沒關係，我最近有請人幫你物色對象，你找天有空回老家，媽替你安排相親。”
“相親？”朱可可提高了八度音，她有沒有這麼悲慘，淪落到需要相親才能找到老公的地步呀？
“對呀，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你老爸就是相親認識的呀。”提起往事。朱媽忍不住害臊起來。
“媽，那是你們那個年代的東西耶。”
“什麼我們那個年代，你們這個年代也很需要好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忙着工作，生活圈又小，怎麼認識其他人呢？你沒看到現在什麼網絡紅娘呀，婚友社呀，多好耶，你再不快交個男朋友，那我要自己幫你去報名了。”
“噢，好啦、好啦，我會……趕快努力交男朋友啦。”她只能這樣應付母親，因為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名字真的出現在那種地方。
朱爸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來，來，來，吃中餐了，你很久沒有吃到老爸煮的菜了吧？”
“哇！好棒！”有機會可以讓朱可可逃脫這個話題，她連忙站起來，並開心的往餐桌走去。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湯，爸爸的好廚藝讓她怎麼可能忘記？管他什麼煩惱，暫時都被朱可可拋在腦後了。
“我要開動了。”朱可可頓時食指大動，拿起筷子便夾菜吃了起來。
“多吃點，來台北自己一個人的，要好好照顧自己，瞧你都瘦了，兩姊妹都一個樣。”朱爸關心的看着女兒，隨後也拿起筷子用餐。
朱可可不敢抬走頭，因為一股熱氣正在自己的眼眶凝聚。
爸媽是多麼的關心她，這次還為了催婚專程上台北找她，可是她卻為了嚴謹治把自己搞得如此進退兩難，相形之下，朱可可感到自己似乎很不該。
都這麼大了，她不該再讓父母親擔心才是，她是該認真考慮自己和嚴謹治的關係了，這樣模糊曖昧的相處模式又能持續多久？就算她真的願意在他身邊當一個秘書，但現實又能讓她待多久？
送了一口菜到口中，朱可可感覺熱騰騰的溫暖，不只來自於剛上桌的料理，更來自父母對子女的愛……
“可可。”桌上的分機響了起來。
“什麼事？”
“晚上幫我約首都科技的蔡千金吃飯，順便幫我訂餐廳。”
“喔。”
對話結束，朱可可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最近她和嚴謹治的關係陷入一個奇怪的氣氛，在他們兩人發生關係後有一段時間，她明顯感覺到嚴謹治似乎對她特別好，但她卻故意忽略，裝作若無其事的扮演一個稱職的秘書角色。
然而最近嚴謹治似乎不再對獻殷勤，而兩人的關係也回到她假裝的老闆與秘書如此單純，他一如往常的派工給她，然而她卻覺得渾身不對勁。
也許，那一陣子嚴謹治對她的好，是基於和她發生了關係，道義上必須有所負責，或者是他對她的某種暗示，但卻被她漠視。
所以他也沒有理由繼續對她好了吧？就一如他的感情情況一樣，一段時間之後膩了、倦了、有壓力了，他便會再找一段感情？繼續對她好她不領情，他自然也不可能在她身上花太多時間，所以是她自己錯過那個最好的時機嗎？
不，當時的她根本不想成為他的女朋友，因為她不想面臨之後失去的痛。
雖然明知這如同拋物線般的過程會有起落，但她還是好希望他能夠對她好。
朱可可無奈翻出了蔡小姐的名片，剛撥了幾個號碼之後，手指便懸在半空中。
天啊，她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他是老闆，是付她薪水的人耶！她怎麼會有拒絕幫他做事的念頭？
可是……他也是她愛的人呀，她現在的行為不就像把心愛有人往外推嗎？她一點都不想這麼做，她可不可以……就這麼自私一回？
於是，朱可可悄悄取消了通話，改撥內線分機。
“總經理，蔡小姐說今晚沒空。”
“喔？那你幫我約Ella好了。”
“喔。”
三分鐘后，嚴謹治的內線再度響起。
“總經理，Ella小姐也沒有空。”
“這麼巧？那……約Melody看看。”
又過了三分鐘，內線再度響起。
“Melody也沒有空，你要換誰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家都被約走了嗎？”電話那一端的嚴謹治抱怨着。
“我就沒人約。”她只是隨口嘀咕了一下。
“好，那我約你，訂家你喜歡的餐廳吧。”
一直到電話掛掉了，朱可可還傻在那邊，她……她可沒有要他約她呀，她只是不想安排任何女人跟他吃飯，只是沒想到她卻成了他晚餐的女伴？
朱可可顯得有些喜出望外，意外的晚餐約會讓她一掃這陣子的陰霾，也讓她打起精神，愉快的完成所有份內的工作，期待着與他的約會。
晚上九點多，兩人從餐廳用完餐走了出來，嚴謹治看看時間還早，於是提議道：“要不要到附近走一走？”
“好啊，吃得很飽，散一下步也不錯。”
“你挑的這家餐廳挺好吃的，可以列入我的口袋名單。”嚴謹治滿意的笑了一下。
朱可可則是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為了他們兩人的“約會”，她可是精心挑選這家食物美、氣氛佳的餐廳，不過她可一點都不希望他帶其他女人來這裏。
這裏是專屬於他和她的秘密餐廳。
兩人沿着行人路，走在點綴綴美麗燈飾的行道樹下，雨後的空氣中透露着一股清新，但微涼的天氣讓朱可可忍不住身子打了個哆嗦。
“會冷？”
“有一點。”
“把圍巾圍上吧。”嚴謹治從脖子上解下圍巾，“都說了會變天，還穿那麼少？”
“你……你這樣不會冷嗎？”朱可可本想婉拒。
“別擔心我，圍上吧。”說著，嚴謹治便主動將圍巾繞上她的脖子，朱可可感到受寵若驚。
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對她這麼好了，現在突然這麼做，讓她再度想起那段日子她有多開心，即使她都將快樂的情緒隱藏起來。
她就喜歡他對她好，雖然她知道他對其他的女朋友也是這般體貼，但她……她真的沒辦法再默默承受暗戀他的壓力與痛苦了。
她想得到他的愛，她想努力爭取，就這麼一回，不管結局她是不是會受傷，她都想試，唯有試了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
就算最後她真的失敗了，那至少她努力過、對得起自己的感情，也能徹底對嚴謹治死心，然後接受下一個男人，或者回老家試試母親說的相親吧！
她的人生不能一直這樣原地踏步，她亦不想沒有嘗試就放棄，那麼就讓她這一次孤注一擲吧！
“嚴謹治，等一下。”落後的朱可可快步跟上些微超前她的男人。
“什麼？”
他回過頭，卻見她忽然走近，隨即緊緊抱住了他。
“可可？”
“嚴謹治，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好嗎？”埋首在他的胸膛，朱可可股起勇氣，將這三年多的感情統統傾泄而出。
他第一次知道她對他的喜歡是在他們發生關係前，他用半強迫的手段逼她承認的；而這一次則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主動向他告白。
“我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很喜歡你，所以可不可以讓我當你的女朋友？”
面對朱可可突如其來的告白，嚴謹治有些錯愕。
她不是一直都把她的情感藏得很好？而且她不是一向不喜歡提這些事？先前他對她的旁敲側擊，她不都沒有任何反應？就算有什麼反應，她也都以逃避或隱藏來面對，為什麼突然間她會對他坦白心意？
“可可，你真的想當我的女朋友？”
“嗯，我想。”在他懷中，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嚴謹治心中有種複雜的感覺，照理說朱可可的主動表白，的確證明了自己對她仍舊擁有十足的吸引力，這也是當時她激起他征服慾望的期待，但為什麼當她做出了他希望的反應后，他心中本來預期的成就感卻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小的罪惡感，擔心她受到傷害，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
但先不論那奇異到無法形容的感受，他心中更擔心的是，萬一她真的成為他的女朋友，從此不能公私分明的話，這並非他樂見，也是他為什麼不願意談辦公室戀情的最主要原因。
“可可，你知道我不是個好男人，我花心，我不喜歡被約束，你如果對我認真了，我沒有辦法保證不會傷害人。”
嚴謹治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對於投懷送抱的女人他從未勸退，總是欣然接受，可是為什麼唯獨對朱可可，他會擔心受到傷害？是因為她是那麼特別，不同於一般女子，讓他捨不得傷害她？還是只是因為自己不想冒失去這個得力助手的風險？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想當你女朋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就當……完成一個夢好嗎？”
“可可……”看着她認真的表情，嚴謹治心中不禁問道，她當真這麼愛他？
“我知道你不談辦公室戀情，我不會對外張揚，在公司我還是會扮演好我的角色，但在私底下，我希望能夠是你的情人，好嗎？”
這麼委屈的條件她都接受？她都這樣開口了，他若不答應她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何況……他對她的確是有好感，只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成為他的眾女友之一。
“我答應你，我一定可以公私分明，該做好的事我一點都不會推拖，我……”
下一秒，她還沒說出口的話，便被嚴謹治的吻給封住了。
他吻她……他吻她是什麼意思？是答應她了嗎？所以她現在終於是他的情人了？
一陣悸動從朱可可的心中湧出，跨過了這個門檻，她是不是有機會讓嚴謹治愛上她？
他的吻溫柔而緩慢，輕輕的含吮住她的唇，不經意的放開后又再度吻住，更讓朱可可不自覺的嚶嚀出聲。
“可可，我有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嗎？”在她的唇邊。他這樣說道。
而這話就像是催情劑，讓朱可可忍不住紅了雙頰。
“沒有……”她害羞的搖了搖頭。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聲音很好聽。”他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我很喜歡聽。”
她還沒來得主回應，便又再度被他吻上。
他的雙手環住她的腰，並將她往自己的身上壓近，鼻間呼出的熱氣，灑落在朱可可的皮膚上。
“還會冷嗎？”他關心道。
“不會。”她搖了搖頭。
得到他充滿溫柔的回應，朱可可的心暖洋洋的，空氣中的低溫與濕冷對她都起不了影響，現在的她就像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中。
“嚴謹治，今晚可以去你那嗎……”朱可可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但聲音卻顯示出她的害臊。
嚴謹治怎麼會不了解她的意思，於是摟了摟她的腰，“好，但今天你可別一個人自己睡沙發。”
“嗯……”
直到回到嚴謹治的家中，一進門，兩人就像將壓抑已久的情感和慾望全都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