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凶兆

第083章:凶兆

三外婆生日那天生的事情,給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表姐水芝的另類戀愛對他觸動甚大,本來以為,每人會像他那樣迷戀男女情愛之事。17歲的三表姐水芝的行動彷彿使他更清楚地看到了人性的本來面目,這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水芝表姐從草垛里衝出來的情景,又使他感到世俗的可畏。水芝表姐一定不知道窺探秘密的那個人是他,或許她正為此心驚膽戰,為什麼會這樣呢?還不是擔心人們的嘴巴么?兩個人的情事,尤其是,婚姻之外的偷情之事,一經公諸於眾,人們的品頭論足將像十二月底的朔風那樣,把人給活活凍僵。

從這一點上說,聖人對水芝表姐的事基本還是持同情與理解的態度。惟一不滿的是那個鹽工小子的長相,如果天下的男人都是那副尊容,天下的女人會誤以為天下的男人都一夜之間屬了驢呢。根據三姨媽和三姨父家的實際情況演繹一下,可知長相過於醜陋並不是一件小小不然的事情,極有可能是一個未知災難的預兆呢。因此,水芝表姐逃跑得愈是迅疾,聖人就愈是為她感到惋惜。聖人想,如果依照他的思路,醫院裏的工作將一輩子都做不完,醫院裏的人一輩子都不愁失業,而且所需人手將是源源不絕的,那就是,給那些長相醜陋的男人統統作一遍整容,不管是免費還是自費,好讓他們看上去更像那麼回事一些,免得燈光不佳之時嚇着那些不小心看見他們的可憐的人。

瞧吧,關於三外婆乃至三外公、二姨媽一家的故事,還有得說。不過聖人在三表姐水芝逃走之後,突然感到有些無聊,這時被毛蟲蜇傷的肚子再次疼起來,聖人想弄點涼水來沖洗一下,就信步到了村莊西北角的井台。那兒一經不見了大表姐村芝她們的身影,只有幾個前來汲水的爺們兒在牢騷:哎呀,這水,怎麼這樣混濁!水面上浮着一層草灰!也有的開始罵罵咧咧,說這麼熱的天,走一趟不容易,水居然不能喝了,**!見狀,聖人自然不願再往那邊湊,那幾個人他也不怎麼認識,就若無其事地直接朝村外的苫窪地走去。

苫子長勢良好,嗯,粗壯得跟細竹一般。聖人找到掩埋小妹遺骨的地方,現小妹的墳包上全是雜草,小妹的墳包變成了一個綠色的草堆。聖人從上面薅了一把草,使勁揉了,兩手擰出一些草汁兒,塗在肚皮上,涼絲絲的,很好過。又捏了一把濕乎乎的泥土往肚皮上粘,感覺更舒服了一個層次。聖人邊擰邊薅,墳包很快乾凈了,更像一個墳包了。可憐的族韻。聖人說了聲:小妹呵,我以後不知有沒有工夫再來這兒了,你在那邊好好過吧,有什麼事兒,託夢給我,我就過去幫你。說完了,本想繼續行走的聖人靜靜佇立了很久,聖人不知道為什麼感到有些異常不安,心跳得厲害。就像是呀,有一個聲音在恐懼中吶喊,調門兒極高,但那是什麼,卻無從得知。一望無際的苫子就像一團團綠浪構成的海洋,海洋上的船呢,就是那天上的雲彩。是的,現在天上的雲朵兒酷似漂浮的舟船呢。

氣壓有些低,讓人悶得慌,喘不過氣來。聖人氣壓低的時候總是喘不過氣來。可能不久就要下雨。聖人萌生出重蹈大海的幻覺。雨味愈濃,他卻沒有朝村莊的方向往回走,而是朝着苫窪的另一端走去。怎麼說呢,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似乎還帶着某種色彩的引力,就潛伏在前面某個地方,他覺得如果自己到得及時,或許真的能改變那種色彩,進而改變即將蒞臨的一個結果。這結果很可能跟那種調門兒極高的吶喊有關。那會是什麼呢?他的不安在洶湧地抬升,濃度似乎也愈來愈大。究竟是一件什麼事情呢?他停下來環顧了幾分鐘,然後看見,往東邊一點兒靠近伊孝家莊的方向呢,有一頭驢馬樣的東西在蠢蠢欲動,相當模糊的一個影像,但是聖人卻能看見它是眼露凶光的,那凶光像閃電一般劃過頭頂的天空了。

而空中真的有一道閃電刺眼地劃過。

聖人奔跑起來,朝着出現驢馬影像的方向,也是那道閃電消失的地方。原來密密麻麻的苫子迎面而開,出現了一條通道,就像漁船犁開海面一樣,腳下竟也一路平川,使聖人可以平展開兩隻胳膊,用雄鷹的姿勢飛奔。這樣很快就到了伊孝家莊北邊的路上,他看見了路上有好多人。這條可以并行兩輛馬車的路上圍了一群人,大約有四五十號,憑直覺,都是伊孝家莊的人。這些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圓圈中心似乎很小,因為這條路的兩邊是排水溝,沒有人被擠到下面去。一條斜坡將路和苫窪銜接起來,聖人走上路的時候更多的是看到人們的脊梁骨,至多是一些人的側身,雖然他是跑過來的,弄出很大的聲響,卻沒有人看到他或者注意到他,證明有一件重大的事件生了。

辨別一下人們的小聲議論,聖人知道有人剛剛被雷擊中了,他扒着人縫兒擠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這次事件的三個主角兒:飼養員伊夕孟、那頭被騸過的叫驢、一個倒在地上的陌生男孩兒。男孩兒的額頭已被燒焦,鼻孔裏面、耳朵裏面帶着血。事情很快就清楚了,飼養員出來溜牲口,遇到村莊的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兒要騎驢,伊夕孟便抱他上了驢背,“咔嚓”一聲,小男孩兒被一個霹靂從驢背上劈了下來。小男孩兒是誰呢?聖人認不出,一會兒才從人們的嘴巴中得知,他是畚力的外甥,昨天才跟着他娘一起過來的。聖人的眼睛四處搜尋畚力,不見畚力的影子,便知道畚力還沒有來,可是,畚力的外甥是如何獨自來到村北的呢?

是不是伊夕孟沒有交代全部經過呢。難道說,是伊夕孟從村莊裏把畚力的外甥**來,比如以讓他騎驢為誘餌哄他出來,然後又在村北出事的呢?左右亂鬨哄的,只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人注意這個問題。聖人未免有些着急,去看伊夕孟,只見他垂頭喪氣,跪倒在男孩兒的屍體跟前,一動不動。從他臉上的淚痕看出,他是哭過的,現在孩子是沒得救了,孩子是在他的手上死的,他責無旁貸,他就那麼跪在那兒,等着畚力的到來,等着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過了1o分鐘不到,畚力來了。跟着的一定是他的閨女。畚力的閨女,聖人之前還從未見過,長得一點都不像畚力,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她明顯是被這一個變故嚇壞了,渾身打顫,一下子撲到在兒子的小屍體上號啕大哭起來。畚力看了一眼外甥的屍體,眼睛就勾住了伊夕孟,說了聲“好你一個老不死的伊夕孟!”便一把揪住伊夕孟的衣領,在地上連摔了幾個斤斗,伊夕孟的額頭或者腦袋被摔得砰然有聲。伊夕孟的嘴巴在說著“不怪我呀是霹靂劈了他……”他這樣說,更激怒了畚力,畚力的動作就更為劇烈,伊夕孟腦袋撞地的聲響就更大聲,他自己的辯解也就更微弱。畚力還藉著甩他的動作趁機從他頭上拽下了一把白毛來。“好好一個外甥叫你給害死了?——什麼,霹靂?你要是不讓他騎驢他能夠着霹靂么?!你真是一個老混蛋啊!”畚力開始左右開弓地對着伊夕孟摑起耳光來。

畚力原來還有如此血性!聖人不禁想起了歷史上的張飛什麼的。聖人記得以前凱菊曾經如此對付過畚力的,現在凱菊沒了,畚力成了英雄。

雷聲更大了,雨點也密密地來了。人們依然沒有散去。好久沒有這麼刺激的景象了,人們捨不得散去。就像因為有了觀眾,演員就更出彩,小男孩兒屍體旁邊的打鬥更為精彩。這時伊夕孟的獨生子也參與進來了,最後是畚力父女與伊夕孟父子滾在一起。人們不再似剛才那樣站着不動,而是不斷地挪動位置,因為他們已經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地上滾架了。

聖人看到,那頭倔強的叫驢,也成了觀戰的一員,只是眼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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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相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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