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櫻子還是質疑。「她是女人,又這麼年輕,能任總管?」
「不行嗎?這工作她都做了三年了。」他越笑越冷。
櫻子走上前,粗魯的托起恭卉的下鄂,仔細瞧她的容顏。太美了,美到會有個問題!
因為她的手勁幾乎像在捏她,恭卉微微皺了眉頭,永璘略低的嗓音便立刻在櫻子的耳畔響起。
「公主,這女人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弄疼了她,當心我用十倍的力道還你。」聲音極輕,但危險至極。
果然是他的女人!櫻子頓時甩下恭卉,憤怒的回頭。
「你就是因為在府里養了女人,才會不在乎我偷歡與否,這樣待我,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嗎?」她勃然大怒。
他仍是一副神色慵懶又冷淡至極的模樣。「剛才不是說過,政治聯姻,各不相干?」說著她走到恭卉身邊,輕輕手起她被捏紅的下顎,滿臉不悅。
恭卉瞥見了櫻子怒恨的目光,不自在的推開他的手,不想激起她更多的憤怒。
可永璘卻不在意,手被推開后,乾脆直接攬住她的腰。
櫻子見狀氣炸了,這口氣如何也咽不下,上前就要扯開兩人,可手還沒碰到恭卉,恭卉的神情便忽地一變,斗大的汗珠由眉心直落而下,臉頰亦蒼白得嚇人,她見了也嚇了一跳。永璘見她表情不對,正要低首望向懷裏的女人,還來不及動作,恭卉已經癱軟在他懷中。
他驀然心驚變色,好半晌才抓回四散的神魂,立即大叫,「如御醫!快!」
「御醫,如何?」永璘心急的在房門外等候御醫稟報狀況。
御醫抹着汗的站在他面前。「狀況不太好,她……她有小產的跡象。」
「小產?」他大驚。
「是的,因為她服過劇毒,如今毒素雖解除,但仍損及腹中胎兒,臣……臣建議,這孩子就算保住也不健康,不如……」
「不如拿掉?」
「呃……這個……臣是這樣建議……」皇家龍種怎能輕易拿掉,這話其實不該說,說了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但若不說,將來孩子生了,後患無窮,他一樣得擔上照顧不周的罪過。
永璘的臉龐瞬間陰沉了起來。「這孩子若是除去,對母體會如何?」
「孩子還小,若除去,母體可以很快恢復。」御醫馬上說。
他沉吟了半晌,才咬牙問:「那這孩子我若是不除,會如何?」
「這……」
「你直說無妨,我不會責怪。」
「喳……依照臣的經驗,這樣的孩子若出世,腦部恐怕會有問題,四肢也不見得健全……」
聽完這話,永璘的面容立刻變得比鬼還陰鷙。
恭卉全身忽冷忽熱,汗流浹背,身下更是一片黏答答。
她小腹好疼,疼到她不得不睜開緊閉的水眸,艱澀的打量四周,可四周空蕩無人,她口乾舌燥,好想求救,誰來幫幫她……誰來幫幫她啊……
乾涸的喉嚨也像火在燒,撕裂的感覺讓她呼不出求救,可她隱約聽見房門外有人,他們正在說著話。
「這孩子真留不住?」永璘的聲音沉沉的,聽不出情緒。
「貝勒爺要臣儘力救下嗎?」
「……」
「其實,這腹中胎兒被傷得極深,小總管身子弱不禁風,就算我救得了一時,也難保日後不會再出事。」
什麼,她有孩子了?而且孩子似乎保不住?!
那身下的黏稠之物是……血?!
恭卉驚駭異常。
「我再想想……」
「那臣先到前廳去等待,順便要人向太醫院備好滋養藥品,不管如何,小總管都得調養身子。」
她會失去孩子嗎?恭卉聽外面兩人的對話,急得眼酸鼻酸心更酸。這是這麼多年來她與他的第一個孩子啊!說什麼也要保住的,為什麼還要想想?為什麼?
她想下床,身子卻動也動不了。
「貝勒爺,除了鶴頂紅肇的禍外,跟皇上下的毒有關係嗎?」御醫走後,德興也開口問。
「皇阿瑪說他沒在恭兒身上下毒,只是用計逼我就範罷了。」
德興仍是憂心忡忡。「你信?萬歲爺就是騙您說對小總管下了毒,不許您去找她,這才讓她吞下鶴頂紅的不是嗎?」
「……」永璘沉默了下來。皇阿瑪騙他在先,害得恭兒吞毒傷了自個,為了這事,他在皇阿瑪面前發了很大的脾氣,皇阿瑪這才答應幫他擺平那些賓客,還他清靜。可是,事情會就這樣算了嗎?「……其實我也沒有完全信任皇阿瑪,可現下我無法確認。」
恭卉這才完全釋懷。原來他有追來的,只是受了萬歲爺的當才沒能追回她……可既然在乎她,為何不保住孩子,還對這事如此冷漠?
她腹痛更盛,屈着身子,奮力的想爬下問個清楚。
「這孩子真的是你的種嗎?」櫻子的聲音驀地出現在門口。
永璘斜睨她一眼,懶得出聲。
「我是了空,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女人前一陣子不是外出,而是被另一個男女接到蒙古去了,聽說那男的十分中間她,定是當場就要了她,這女人肯定是疑心肚子裏有另的男人的骨肉,回來后你定不會接受,於是乾脆自個兒吞毒,但這毒可不是用來自盡,而是用來除胎用的,結果你們卻以為她是守身服毒,這不可笑嗎?」
「你住口!」永璘勃然大怒。
櫻子好不容易踩到他的痛腳,怎可能不趁機落井下石。「要我住口可以,可你自己捫心自問,真要留下這有問題的孩子嗎?也許,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我剛也聽見了,這胎兒才着床沒多久,連御醫都算不準日期,這準是在一個月內的事,這時間很敏感吧?」
渾身冰冷了起來,恭卉像是被一道寒風狂襲。他也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嗎?
不,這是他的孩子,她沒有失節,沒有……他該會相信她才是,否則他不會要德興將她救回……
胸口彷彿被緊緊壓住,喉嚨也被勒住,強烈的窒息感籠罩着她,恭卉張口想呼救,但是下一刻,又深陷黑暗之中。
那日永璘進房后,恭卉剛巧轉醒,喉頭像梗了石頭,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眼淚直流,他見了,登時沉了面容,當下轉身要御醫保住孩子和她。
但,孩子終究走了。
恭卉怔怔地想着三天前的事,曾經攀附在她身上的生命,在她還來不及感受前就消失了。
她不怪永璘沒有儘力救人,因為德興告訴她,那孩子本就有問題,就算留住,未來說不定那孩子也會怨她。
是她,是她的錯,她若早知道自個有孕,說什麼她也不會吞下毒的。
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那生命是活生生教她害死的,她是殺人的劊子手!
一條淚河自面上婉蜒而下,她的心被攪碎,掩着面,她哭得無聲無息,內心卻悲傷得驚天動地。
「哭有什麼用,哭就能讓那男人相信你的清白嗎?」不知何時,櫻子悄然來到,目光不屑的俯睨着她。
恭卉一驚,立即坐起。「公主,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