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哼,算你識趣,走吧,別耽誤我寶貴的時間,先看貨要緊。」賈善德說。
「難得請賈爺上花船,船上的船娘們聽說您要來,早等着伺候您了,您不先讓這些船娘相陪一下再瞧貨嗎?」嚴文羽刻意問,像賈善德這樣的人都愛狎妓,他有意投其所好。
賈善德一聽,卻意外的沒有承他的意。「不說正事要緊,等瞧完貨,有得是時間吃飯喝酒抱女人。」他不假辭色的說。
「是是是,說的沒錯,那就請田公子領路了,親自帶賈爺去看貨吧!」嚴文羽發現這人並不好討好,立刻請雷青堂直接帶他去看玉石。
「賈爺,這邊請吧!」雷青堂將人往下層請去。
賈善德眼高於頂,走路姿態大模大樣,完全沒將任何人放在眼底。
來到了花船的下層密室,謝晉元就在密室里顧着這些值錢的玩意,見賈善德終於出現.只是隨意點個頭,應付應付,賈善德見他態度隨便,馬上不高興了。
「這下人是誰?」他當謝晉元是小廝。
謝晉元瞧瞧自己的衣着。這衣料雖非上品,但也算不錯,當他是下人,難道他有下人的氣質?
「在下不是下人,是遠洋船號的船東,田公子的這批貨是我運來的,為人辦事得服務到底,貨剛由我船上搬來,貨既己送到我正要走,可你當我是下人,未免太離譜了!」他吃不得躬,不滿的道。
賈善德這人勢利得很,一聽見「遠洋船號」四個字,眼都亮了。
遠洋船號是近年發展極快,十分賺錢的航運商,想不到對方即是船東,讓賈善德馬上諂媚了起來。
「賈某有眼無珠,不曉得您是遠洋的船東,失敬失敬了。」
謝晉元冷瞧他一眼。「不敢當。」他撇嘴,姿態不比賈善德低。
賈善德卻不敢生他的氣,因為他這人看高不看低,清楚謝晉元的財力有多雄厚,自然是不敢去招惹他。
「身為遠洋船號的船東,居然勞您親自送貨,這是和田公子有交情嗎?」他仔細問。
「當然,田公子是我的朋友,他的貨一向由我親自運送。」
賈善德一聽,立刻若有所思的看向雷青堂,似乎對他的身分重新評估了,而雷青堂當初沒要謝晉元喬裝,就是希望利用他遠洋船號的名聲加重自己的分量,這目的現下瞧來是達到了。
水玉蘭瞧賈善德這人尖嘴猴腮,心思狡猾現實,對他着實厭惡得很。
「田公子,賈某既然來了,就讓我瞧瞧你的貨吧。」賈善德口氣好多了,不再那麼不可一世。
「好的,東西都在箱子裏了。」雷青堂讓朱名孝將箱子打開,裏頭儘是玉器古玩。
賈善德利眼馬上睜大,蹲下去一件件的審視起這批玉器,每件物品都教他讚不絕口,簡直滿意極了。
「青金石,這好——東菱玉,這個更好——還有這個也是珍品——啊,我多年不曾見到這種古玉了,這……」他驚嘆連連。
雷青堂與嚴文羽暗地裏眼神交流,嘴角都浮出一絲冷笑。
賈善德檢視完所有的東西后,滿意的站起來,拍起雷青堂的肩爽快的說:「田公子的東西果真不凡,我今天沒來錯了,你這批貨我全吃下了!」
雷青堂意外他買東西這般爽快。「那好,難得遇到識貨人,田某會便宜賣,希望賈爺滿意。」為了結交賈善德,他已經打算賠本釣魚。
「好好好,那就多謝了,練爺不是說船娘已經在等咱們了?不如這就去喝一杯,咱們邊喝邊聊。」賈善德高興起來,馬上說。
下層的廳上早己備好了酒席,水陸雜陳,賈善德見了更是笑容滿面,特別是當那呰船娘全往他身上貼去時,他的淫相更是整個顯露出來了。
可誰知道這廝喝醉后居然瞧上了長相甜美的方小喬,硬是要拉方小喬過夜,嚇船時心情就已經起伏不定的她臉色更加發青,後來經眾人勸阻賈善德,告訴他方小喬的,他醉眼瞧她一身小廝裝扮,這才打消念頭,招了其他船娘過夜享樂,當晚他玩樂得極為盡興,雷青堂他們總算是成功的釣到賈善德這條魚了。
所謂的玉石集會,除了街頭到處有玉石買賣交易外,其實買賣最大宗的便是以賈善德為首的聚會了。
能有資格受賈善德邀約出席聚會的人非富即貴,全是腰纏萬貫之徒,賈善德八面玲瓏的穿梭在這些人當中,穿針引線,大賺交易財。
在這裏一擲千金買玉器的人多得是,賈善德的作用便是拱這些人揮金如土,買下所有玉器,難怪玉石商要以他馬首是瞻,因為他人脈廣,東西到他手中沒有銷不出去的。
雷青堂一行人自從那日用謝晉元運來的玉器在花船上收服了賈善德之後,便成功打入賈善德的圏子,這聚會他們也因而有幸參加了。
而謝晉元那日協助騙過賈善德之後,便離開昌化回去了,畢竟他航運事業極為忙碌,這次為了幫雷青堂的忙,再加上愛湊熱鬧的個性,這才多留了幾天的。
不過好像聽說祁州似乎出了什麼事,也讓他趕着回去,雷青堂與水玉蘭本是極為關心,但一問又像是沒什麼大事,謝晉元只說他先回祁州了解,若真有狀況會通知他們的,兩人道才放心。
再者他們也想說祁州雷家是地方大戶,有百年基業,如今又是雷青雲當家,他處事妥當,能出什麼事,就沒再多想。
「二少奶奶,這些人生活驕奢,即便佳肴滿桌,仍嫌沒有可以下筷子的地方,瞧那人明明對着滿桌子菜還在喊無下箸處!」方小喬小聲與水玉蘭交談,她教這裏的日食萬錢、食前方丈給驚嚇到了,何時見過這樣奢華的景象,連每個人手上的杯子都是玉雕的。
水玉蘭輕嘆,這便是與外頭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這般揮霍無度、鋪張浪費,可多少人卻在外頭苦分不到一塊餅吃,想起爹娘死後,自己慘到幾乎行乞維生,曾多日飢餓未進一粒米食,因此養成對食物絕不浪費,把握每個吃東西的當下,在祁州雷家時,四少奶奶才會老是取笑她,一塊餅就能將她騙去做苦工了。
而今再看看這侯服玉食、金迷紙醉的情景,不禁搖首,當真天上與地獄的兩個世界。
「二少奶奶,您想,在這裏真能打聽得到什麼消息嗎?」方小喬低聲的再問。他們到此是有目的的,要知道失蹤玉石匠的去處。
「這裏雖聚集了不少玉石商和買貨人,但咱們行事得萬分小心,不能明目張胆的查問,只能暗訪,不過我相信,在這裏一定能找到線索的。」
「嗯嗯。」方小喬猛點頭。
事實上,朱名孝和趙英、唐雄他們已經很積極的穿梭其中,技巧的在打探消息了。
方小喬自認口拙,怕自己沒打聽到什麼,反而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目的,只打算去偷聽這些人談話,希望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田公子,原來你在這兒,來,這兒有批貨想請你瞧瞧。」賈善德忽然找上雷青堂。
雷青堂見賈善德似笑裏藏刀,仍不動聲色,面無波瀾的跟着他過去,水玉蘭扮成雷青堂的小廝,當然亦步亦趨的跟着,嚴文羽做事謹慎,怕有問題也一道跟去。
然而,水玉蘭以為賈善德讓雷青堂過去只是監賞玉器,哪知到了一處廂房,這廂房裏約莫坐了十多人,這些人衣着華貴,神態高傲,想來玉石界中最有分量的人物都在此了。
這些人不僅有錢有勢還有權,尤其在浙江一帶幾乎能翻雲覆雨,水玉蘭見這態勢,曉得這關不好應付了,應該不只是單純監賞玉器這麼簡單。
見多識廣的嚴文羽當然也瞧出不尋常,暗暗為雷青堂擔憂起來。
果然,賈善德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道:「各位,眼前的這位青年才俊姓田,也是位玉石商,可在座的,有誰見過或聽過他的?」
雷家在藥材界呼風喚雨,但隔行如隔山,玉石界的人當然沒人識得雷青堂,而雷青堂雖經營牙商事業,這其中也有玉石的買賣,但畢竟是小宗,又極少親自出面接洽,見過他的人就更少了。
賈善德見所有人都搖頭,立刻冷笑。「我瞧田公子拿出來的貨雖然都是稀世珍品,似你的人卻打聽不出一點來歷,這不古怪嗎?田公子莫非不是干咱們這行的?」
他是個疑心病極重的人,很難輕易相信人,那日花船回來后,即着手請人調査雷青堂,卻都一無所獲,便開始起疑。
雷青堂見精識精,雖當眾被質疑不是玉石商,但也只是淡淡抿笑,並不見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