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高厲的堅持下,她以養病之名,整整偷了幾日的閑。
這期間,高厲不讓她回家,也不讓她出門、下榻,她宛若養尊處優的千金之軀,過着被人伺候的生活。
這一日,晌午方過,唐莘兒閑得發慌之時,侍童替高厲傳話。
“唐姑娘,爺請你到前堂看川辣天送來的辣椒。”
起身披了件暖氅,她毫不遲疑地道:“好,有勞你先同爺說,我隨後就到。”
因她連養了好幾天的病,高厲為了讓她親自看川辣天送來的辣椒,特地請天香晚幾天再將辣材送來。
為此她惱極,深怕憶川樓開張的事會因此延宕,但高厲無動於衷,堅持部分需要她親理之事,皆待她養好病再處理。
熬了幾日,終於等到這一刻,她自然是迫不及待。
當她抵達前堂,親自看過所有辣材,送走天香后,時日已過了大半天。
與高厲一同回到後堂,他立即為她斟了杯茶。“喝杯茶歇會兒吧!”
“我不累。”捧起熱茶啜了一口,唐莘兒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高厲只是挑眉。“真的不累?”
“我才沒那麼嬌貴好嗎?”
聽見她語氣里指控,高厲噙着苦笑道:“看來我是枉做小人了。”
“是你大驚小怪。”她只是染了風寒、發了燒,高厲卻把她當成重病患者,這讓她如何服氣。
輕擰着她嬌俏的鼻,他取笑道:“是我大驚小怪嗎?也不想想,你那天的狀況——”
一看他又要把她當日重病的情形再說一回,唐莘兒急急伸手搗住他的嘴,阻止他重提舊事。
“好了、好了,是我不知死活,這總成了吧!”
姑娘軟白柔荑覆在唇上,高厲用力地在她的掌心重啄了下。“乖。”
那像是一團火的啄吻、伴隨着熱意在掌心漫開,唐莘兒又羞又赧地重推他的臉一把,嗔了他一眼。
“痛——”
她忍住笑意,毫不同情地道:“誰讓你這麼惡劣,不知分寸,活該!”
若讓他鋪子裏的夥計,瞧見一向嚴肅的主子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不給嚇暈了才怪。
光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有趣極了。
“欺負我讓你這麼開心?”睨着她臉上難掩的笑意,他無奈地問。
“哼,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平常被他給欺壓慣了,難得有機會“欺負”他,她豈會輕易放過。
“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欺負你?”揚起一抹近乎惡劣的笑容,他閃爍的黑眸曖昧地瞅着她。
唐莘兒一怔,腦中浮上的是這幾日他吻她,在她身上撫來摸去的影像,霎時,熱氣襲上粉顏,她臉兒嫣紅地說不出話來。
得意洋洋地扳回一城,高厲享受着她臉上的羞澀,好半晌才道:“不逗你了,咱們談正經事。”
見他低斂着眸,正色開口,唐莘兒深吸了口氣,跟着認真了起來。
“晚些咱們一塊到憶川樓看進度吧!”
唐莘兒墨睫一揚,訝然問:“憶川樓竣工了嗎?”
“差不多了,你想去看看嗎?”
毫不掩飾心裏的期待,唐莘兒拋開方才羞答答的模樣,欣然頷首。“當然!”
高厲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燦顏,突然間有些心酸。
原來在姑娘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竟然還比不過‘憶川樓’?
下了馬車,走入久違的熱絡街道,唐莘兒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感受自由的氣息,只覺神清氣爽。
兩人並肩而行,有不少人熱絡地與高厲問好、招呼,更對他身旁那位美麗的姑娘面露好奇。
大家都知道高厲為了新開張的鋪子,聘了神秘的大廚,卻沒人知道大廚真正的身份。
感受到街坊居民打量的眸光,高厲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領着唐莘兒往前。
“你人緣挺好嘛!”隨着他的腳步,唐莘兒瞥了他一眼。
高厲聳聳肩,說得輕鬆。“這大街上的鋪子全是高家所有。”
望着沿街而建的商店鋪面,唐莘兒露出詫異的神情。
這條大街是治遙城西城最熱鬧的大街,光靠每月租銀,便可供高家一輩子生活無慮。
“高爺果然錢多多。”她打趣地開口,腳步一落在憶川樓前,立刻被酒樓富麗堂皇的門面給震懾住。
憶川樓約三層樓高,屋頂覆有黃綠色琉璃瓦,上等楠木頂天立地架起下凡氣勢。
酒樓內,精緻的雕花門扇及價值不菲的原檀木桌椅,在彰顯出高家不凡的財力。
“再過半個月,酒樓就可以完工了。”
唐莘兒隨着高厲走入正準備漆飾的大堂,時近黃昏,個人已下工,空氣里的漆料味卻久久不散,她揚袖掩去刺鼻的漆料味。
看着她的動作,高厲笑意更濃地開口:“木柱漆上這些可以防蛀。”
她不得不承認高厲的辦事能力,更不能小覷他雄厚的財力。
試問治遙城裏有幾人能像他這般,說開酒樓就開酒樓,而且一開還是這麼大一間。
唐莘兒仰頭看着大堂內以巨木頂梁的不凡氣勢,發出的讚歎隨着輕移的蓮步回蕩在其中,有種置身雲端的錯覺。
大約巡走過一遍后,高厲接着領她至後堂,輕描淡寫地開口。“後堂盡頭有一棟小苑,憶川樓開業后,你就住那兒吧!”
她愣了愣,當時找高厲借貸銀兩,不過是單純地想要有間小酒樓發揚唐家菜,從沒想過她能得到這麼多。
沒察覺她杵在原地,高厲不改步伐地繼續往前。“我撥了幾個丫頭伺候你平常的起居,她們會與你住在後進院落,兩個護院及管事則住在前進院落。”
話落,高厲側過眸,才發現她仍停留在後。“怎麼了?”
唐莘兒久久不語,瞅住他英挺冷峻的側臉輪廓,疑惑地看他。“我有地方可以住。”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確定你原本的住處可以住人?”
沒禮貌的傢伙!唐莘兒擰眉,語氣有些懊惱。“我不也是在那邊住了那麼久。”
“你住這邊方便些。”
實地勘察過她的住處,他想,她原本住的院落地不大,被不暖,連門都不安全,就算丟着空置也沒人想住吧!
“可是——”
“沒有可是。”高厲一口堵住她的欲言又止。“或者你想搬來和我一塊住?”
“我……”想不出可以拒絕的理由,她終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我……我住在這兒就好。”
他們雖然彼此有情,但尚未成親,住在一塊總是容易惹人非議,她可不希望她與高厲的情事,成為城民茶餘
飯後的磕牙話題。
“那好。”他滿意地揚唇。
瞧他那得意的神情,唐莘兒垂下眼睫,無法抑下此刻在胸中激動沸騰的情緒。
雖然高厲嘴上不說,但他總在不自覺中已為她安排打點好一切,她唯一要做的,是順從他的安排,接受他的呵寵,回報他的愛。
未察她心中激動的情緒,高厲接着開口。“舊屋子的東西也不用搬了,待憶川樓開業,你就直接住進來,其餘的管事會幫你打點。”
任由他沉厚的嗓音在耳邊回蕩,當唐莘兒默默隨着他的腳步踏入後進院落的瞬間,她再一次震懾地說不出話。
沿着石板小徑穿庭至寢房,一盞盞散發著昏黃光芒的石柱燈形成一道光廊,映入她眼底,溫暖了她的心。
“高厲……”
“你說過,不喜歡黑夜。”雖然她當時發著燒,但說話時哀傷惆悵的神情,已烙在他的腦海,教他想撫去她眉眼間的愁。
毫無預警地,眼淚輕輕滑了下來。
自從那場病後,她感受到高厲對她的溫柔情懷,可她沒料到,高厲竟會注意如此細節,他不僅疼惜、呵寵她,連她內心深處的感受也顧全了。
她能得到這樣一個男子的愛,何其幸運。
看着她微微顫抖的肩頭,高厲情難自禁地將她擁入懷裏,柔聲道:“傻姑娘,哭什麼!”
被動地偎在他的懷裏,唐莘兒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激動的情緒,眼淚紛然落下。
喉頭有些緊縮,她啞咽地道:“厲……謝謝你……”今天的事,她永遠不會忘記。
高厲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粗糙的指滑過嫩軟的紅唇,拭去她眼眶邊的淚,好意取笑道:“現在才知道,你這麼愛哭。”
她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地說著:“我也不喜歡。”
高厲失笑,覷了她一眼。“要不要再進屋裏看看?”
“不會再惹哭我了吧?”
“唔……就算會,也還得再過一陣子。”他沉吟了會兒,小小賣了個關子。“什麼意思?”他語氣那麼神秘,她怎麼可能不好奇。
他拉着她的手,與她一同踏上石板小徑。“秘密。”
“我想知道——”唐莘兒哪容得他保密,拉着他的手硬要答案。
高厲不為所動地淡淡一笑。“秘密。”
坦白說,在她病得昏昏沉沉的那段期間,他窺知不少她藏在心裏的話,也才知曉,她一直因為沒能拿回唐家食譜,覺得愧對她爹。
她不說,或許是怕再添他的麻煩,他大可以當作沒這回事,但莫名其妙地,他就是想對做一些事,討她歡心,貪看她臉上的笑容。
唉,他從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後,不但會變得雞婆,嚴重時,甚至有些期待被虐的傾向,真不知這病能不能找蘇大夫討個藥方來治。
唐莘兒一聽到他的答案,嬌嗔的掄起粉拳,輕槌了他一下。“你真討厭!”
利落地握住她張牙舞爪的粉拳,他好聲好氣地安撫。“好,好,我說。”神情卻有幾分無奈。
“說到底,你就是存心想吊我胃口。”
他沒否認,反而迅速俯下俊臉,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喂,你——”
突然被吻住,她羞窘得無以復加,卻掙不開他有力的箝制。
她早已領教過他狡猾的一面,偏偏卻無可救藥地一再上當。
但漸漸地,在那綿長而溫柔的深吻下,她融化在他的懷裏,乖乖領受他的溫柔。
月兒當空高掛,拉長了兩人交疊的影子,此時,無聲勝有聲……
震天價響的鞭炮聲劃破了寧靜的清晨,紅色的炮竹碎屑隨着熱絡的氣氛滿天飛舞。早在開幕之前,眾人的目光便落在這家神秘的酒樓上。
人們都想知道,高家三兄弟繼經營最有名的錢埔,花樓及賭坊后,又會在西城創下什麼驚人之舉。
直到區額招牌掛上樓后,眾人才明白,原來高家多了門生意。
而憶川樓開業當天,特別推出僅用十兩銀子便可無限享用近百道辣菜的百辣宴,也讓許多嗜辣的饕客躍躍欲試。
開業吉時一至,人聲鼎沸的憶川樓里已是沸沸揚揚。
有銀子進憶川樓的饕客引領企踵,沒銀子進酒樓的人,則杵在樓外窺窺探探,冀望能沾點光,聞一絲辣香過過乾癮。
“大哥究竟由哪挖來的掌勺廚子?”聽聞了風聲,向來神龍不見首尾的高家老三——高盈,及整日流連花叢的高家老二——高傲,難得地同聚一堂。
“自己送上門的。”高厲佇在二樓的雅廳前,觀望着大堂的狀況,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不過片刻,一道道辣香撲鼻、瞧來紅艷火辣的百道辣菜熱騰騰地陸續端上桌,轉瞬間便擺滿鋪着錦布的長桌。
光看一道道紅艷艷的辣菜,高厲的胃部便不由得一陣痙攣。
高盈不以為然地輕啐了一聲,高傲則訕笑道:“原來大哥換了口味。”
“別拿我跟你的‘風流淫蕩’相提並論。”他冷覷了眼二弟那張極俊美的臉。
“真令人傷心。”高傲捧胸,拿着手中的摺扇敲了敲頭,一臉懊惱。
高厲不以為然地挑眉,神情專註地看着大堂的狀況。
看手上端着佳肴的夥計魚貫而入地出現在大堂,一旁的客人則痴痴盼着,玩心極重的高盈也擠到高厲身旁湊熱鬧。
“咦,她為什麼也在這裏?”目光落在一抹可人的身影之上,高盈詫異地揚聲。
“誰?”
“懶賭鬼凌富良,人人叫他不良老頭,是撒金豆的常客,旁邊那個是專為她老爹擦屁股的獨生女凌寶恬。”
順着三弟的視線打量了好一會兒,高傲意味深長地道:“我有預感,那姑娘早晚成為你的女人。”
雖然姑娘嬌嬌小小,臉圓圓、眼圓圓,模樣可愛地不得了,但充其量只能在他家花樓當丫頭。
高厲感興味地問:“怎麼說?高盈喜歡那娃兒?”
“凌富良是龍升樓的東家之一,再輸下去,怕是沒多久就要把女兒抵給高盈了。”
聞言,高厲一愣。“凌富良是龍升樓的東家之一?”
“是呀,着凌富良是龍升樓老闆凌大娘的小叔。”
“二哥你也真了不起,這麼點芝麻綠豆的事也讓你給查出來了。”高盈甘拜下風。
兄弟們都知道,高傲的憑欄笑表面上是妓院,背地裏則是彙集天下情報之處,他除了靠一班美人賺盡男人的銀子外,還從中竊得各路情報,再轉手高價賣出。
因此高傲可說是三兄弟裏面,武功最好、為人最假、生性最色的一個。
在兄弟的解釋下,高厲恍然大悟,驀地,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他隨即揚了揚唇,眸底因此閃爍着顯而易見的笑意。
“老三,可以幫個忙嗎?”
看着大哥若有所思的眼神,高盈很感興趣地問:“難得,大哥怎麼突然對凌富良起了興緻?”
“我想透過凌富良從凌大娘手中拿回一些東西。”語落,他附在三弟耳邊說出心中的計劃。
“耶!好像挺有趣的!”高盈天生好玩,興緻一起,向來古靈精怪的腦中立刻蹦出一對鬼點子。
高傲置身事外地待兩人說完后,揚聲問:“老大,你不會是專程叫我們過來看端菜吧!”
高厲睨了他一眼,笑道:“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
語落,跑堂夥計開始把菜送進雅廳里,不多時,廳內便充滿佳肴香味。
“我們也有份?”看着圓檀桌上的美食,高盈興奮地說。
高厲看向圓檀桌上那幾道佳肴,微微愣了下。這菜色似平不太一樣。
跑堂夥計瞧見主子的神情,立刻機靈地應道:“唐姑娘說爺吃不了辣,特地另做了幾道菜給爺嘗嘗,這幾道辣菜則是給二爺及三爺嘗鮮的。”
目光落在檀桌上數道精緻可口的菜肴,及幾道紅麻嗆辣的唐家菜,高厲因為她貼心的舉止,揚起溫柔的淺笑。
他沒想到今日這兵荒馬亂的時刻,唐莘兒竟還有心思注意到這小細節。
“爺兒們慢用。”見主子臉上帶笑。心情甚好,跑堂夥計上完菜后,便領着一班人迅速退下。
不止跑堂夥計,連兄弟們也強烈感覺兄長的轉變。
“喔——唐姑娘?”高傲剝着辣味花生米嚼,臉上興味正濃地瞥了兄長一眼。
高厲冷眸覷了他一眼,撩袍坐下后,為自己斟了杯酒。“多事。”
反觀高盈,不似老二八卦的模樣,對眼前的辣菜比較有興趣,逕自舉筷享用。
“大廚兼紅粉知己?”高傲鍥而不捨地追問。
“吃你的菜吧!”高厲舉筷,夾了一塊看起來特紅特辣的雞丁塞進二弟嘴裏。
沒料到會慘遭襲擊,高傲只覺得一股嗆辣轟地以千軍萬馬之勢直抵咽喉。“呼!啦、啦——大、大勾好渾的心——”
高傲辣得頭皮發麻、辣得大舌頭、辣得眼淚都快飈出來。
高厲泰然自若地遞了杯涼水給他。“喝口涼水去去味。”
莫名其妙被擺了一道,高傲牢騷無處可發,俊美的臉龐不凡心地擰皺成團。
“不錯、不錯!”高盈驚艷地頻頻贊道、不忘照顧兄弟。“二哥,這辣油炒花生跟蒜辣豆鼓小魚乾真是辣得天昏地暗,要不要再嘗一口?”
“我可以一拳揍得你天昏地暗,你要不要也試試?”
頓時,雅廳里笑鬧的聲音呼應大堂的熱絡,氣氛熱鬧極了。
與兄弟小聚后,高厲挪移腳步下樓,看着十來個跑堂夥計忙碌地穿梭其間,他冷峻的唇角揚起滿意的淡笑。
開業第一日,人滿為患的大堂充斥着客人對百辣宴讚不絕口的語句,讓他驕傲得走路有風。
加入唐莘兒的爹運氣夠好,開成了酒樓,此等熱絡光景,他應該無幸參與吧!
腳步沉定地穿堂過院,高厲不假思索地往酒樓后的廚房而去。
只見一個個跑堂夥計由漫着蒸騰熱氣的廚房走出,循序端走一道道盛盤后,大火熱炒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二寶,佐料切好了嗎?”
“二寶,給我盤子。”
唐莘兒滿足朝氣的聲嗓落入耳底,高厲蹙眉忍受漫天的辣味,腳步再往前趨近一些。
當他的目光落在唐莘兒忙得不可開交的纖影上,內心悸動的情感猶如潮水,漫漫地湧出。
在她的領域、她的天地、她笑容燦爛,纖然的身影變得勇敢而堅韌,變得似乎不需要他的呵護與保護……
頓時,高厲心頭竟漫上一股不是滋味的澀。
站在原地看着跑堂夥計不知在眼前走過幾回,唐莘兒被火烘得嫣紅的臉龐霍地出現在眼前。
“你杵在這裏做什麼?”她不解地問。
高厲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站在廚房門口好些時刻。
“我只是來瞧瞧你的狀況。”看着她額上的薄汗,他直覺地揚袖要替她拭汗。
“別、別這樣,有人哪!”他的舉動,讓她心頭微微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一來是怕人瞧見,二來是介意自己滿身的油煙味,會弄臭他一身清爽。
她緊張的反應讓高厲不悅。“怕什麼?”
“怕你又失控,在不適當的地方對不適當的人做出不合宜的舉動。”她美眸幽怨地瞅着他。
瞧唐莘兒把他形容得像毫無理性可言的……禽獸,高厲泛起無奈的笑,低聲道:“忙得過來嗎?”
她怔了怔,唇邊隨之漾起甜甜的笑。“還可以。”
高厲揚眉,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再怎麼鐵打的身體,一整天握着鍋杓,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了,何況你還是個姑娘家……”
“你別小看我,我應付得來!”
迎向她捍衛尊嚴的神情,高厲說:“不用一副要拿鍋杓敲我的模樣,我是心疼你。”
“如果你繼續質疑我,我真的會賞你一記鍋杓!”唐莘兒故作兇狠地說。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不假。高厲揚起微笑。“你去忙吧!下了工,我到小院找你。”
“你、你晚上來找我做什麼?”她慌了,瞪圓美眸,語調壓得極低。
瞧她緊張兮兮的模樣,高厲隱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好半晌才道:“你說呢?”
他語帶保留的問話讓唐莘兒的心沒來由地一慌。“我要落上鎖,讓你進不來!”
“你不讓我進門,我怎麼纏着你,黏着你呢?”他無賴地問。
“你這個人——真是的!”她暗暗在他腰間捏了一把,以示懲戒。
他不痛不癢,反而笑吟吟地輕啄她的唇后,很沒志氣地被心愛的姑娘驅離廚房。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唐莘兒露出一個很甜、很甜的笑容。
其實高厲十分君子,除了吻她,少有腧矩的動作。
但只要他吻她,往往久到彷彿要與她纏綿,吻到天荒地老似的,不知節制地不肯放開她,凈是纏着她,黏着她。
如今,有了憶川樓,有他呵寵着,唐莘兒覺得一切都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