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破冰挖藥草(4)
我忙問:“這種草在哪?我現在就去挖。”
“就在銀河公園靠東頭拐彎那裏。”媽說,“梅影知道,你哥出差去了,就是她天天去挖的。剛才她下班就去了,你去看看也好,她一個人冰天雪地的,在那河邊我也不放心。”
我一聽,連忙往銀河公園跑。我站在環城公園的環城路上,四面眺望,忽然現一個女孩在城牆根下面的銀河路邊打撈什麼,我仔細判斷,是梅影。便順着環城路的斜坡,踏着厚厚的積雪往下面趕去。我跑到她身後,她正舉起我家以前在農村用的長把鋤頭,一下一下使勁地砸蘆葦叢中的冰。我站了很長時間,望着她的背影,她是為我啊!為我媽才到這冰天雪地里來挖蘆根啊!我的心頭一熱連忙跑過去伸手抓住鋤柄,她回頭一看,驚喜地叫道:“長玉哥!長玉哥!你回來啦!你回來啦!你怎麼不寫信告訴我啊?”說著便轉身摟着我的脖子叫道:“你想死我了!你想死我了。”
我一句話沒有說,揮起鋤把使勁砸那蘆葦叢中的冰。她忙攔着我說:“你身上有傷,你身上有傷,你不能太用力。還是我來,我會,我會挖,我都挖過好多次了!”我推開她,舉起鋤頭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往冰上砸。梅影又抓着鋤柄,哭着叫着不讓我砸,說不要再震傷了。我沒理她,仍然使勁地砸,冰終於被砸破了。
她擦着淚說:“好了好了,你不知蘆根在哪兒,我知道,我知道。”她說著就搶過鋤柄,將鋤頭伸到水裏勾住蘆根,我也伸手握住鋤柄,我們倆一道使勁,終於將一大串蘆根拽出了冰窟窿。我們放下鋤柄,伸手抓起蘆根往上拖。
這時,我驀然現梅影的雙手紅得像紅蘿蔔一樣,腫得像麵包一樣,我的心猛然震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雙手,看着這雙紅腫的手,看着這雙開了裂口的手,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的淚水撲簌簌地滴在她的手上。我捧着她紅腫的手說:“你的手凍壞了,你的手凍壞了。”我將她的手按到我的臉頰上,我要給她焐一焐。她驚叫起來,說:“我的手太涼了!太涼了!”說著硬要將手往回抽,“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你受不了,你受不了!”我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抽泣着說:“受得了,受得了,我的臉滾燙的,我的心也滾燙的。讓我給你焐一焐,讓我給你焐一焐吧!焐一焐我心裏會好受一些。”
她終於把手抽了回去,又摟着我的脖子哭着說:“長玉哥,長玉哥,你好心疼我,我心裏好感動,我知足了!”
我們又在河埂邊挖了一些星星草,裝了滿滿一籃子回家。此後我便經常來挖,有時一個人,有時梅影下班就和我一道來挖。
這次回家,我對梅影的感情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果說我在南山醫院住院時,她去服侍我,不嫌臟不怕累,使我非常感動。那麼她服侍我母親,幾年來如一日,尤其這次我去銀河公園見她在冰雪覆蓋的河裏為我母親打撈蘆根草藥,兩手凍得又紅又腫,簡直令我震撼。我心裏對她充滿了疼愛和感激之情。我又一次問自己,應如何報答她?我很想跟她說一聲:“我愛你。”可是雪梅若是回來怎麼辦?她也會傷心死的。我思想鬥爭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沒有說。
春節剛過,我又回到了王莊,一家一戶去給社員拜年。年初六大隊工作組召集各隊指導員、隊長和工作組的同志,辦了三天學習班。主要是學習文件,討論春耕生產所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到第三天下午,各隊都已了言,我搗搗坐在身邊的隊長要他先講。他挺了挺腰說:“我們的當家塘現在是滿滿的,除了夏郢這一帶,其他地方用水問題我不擔心了。現在主要問題是肥料。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去年大隊下令把社員家豬狗都宰了,現在一點農家肥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