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柯鐃觀察她神色，選擇套她的話。“所以，你並沒有男朋友？”

“我……我行情好得很，剛才就有人來搭訕。”莫靜寧抬起下巴，露出一副不服輸的女王姿態。

“原來，你並沒有男朋友。”柯鐃笑了，心情愉悅。真是的，害他方才還一度失落沮喪。

“我、我想交的話，隨便就一打。”她不服氣的道。討厭他那看似得意的笑容，也不知為何一面對他，自己就常口吃，說話也顯得幼稚起來。

“你不會隨便交男友。”柯鐃懂她，否則她大學時就不會單戀駱騫兩年那麼久。

只是……就不知她現在對駱騫的暗戀情感是否全然淡逝了？想到此，他心裏無端起了疙瘩。

“那隻小橘貓還在嗎？”

“啊？”他突來的問題，令莫靜寧一愣。

“大學時在休息室屋頂救下的貓，你養了多久？”不再故意惹怒她，他選擇溫和的話題。

“King早成了只胖橘貓，每天吃飽睡飽，活得健健康康。”談到愛貓，莫靜寧神情柔和許多。

“當空服員還有辦法養貓？出國時托室友照顧？”藉機探問她居住環境。

“工作后King幾乎給我爹媽照料，休長假時才接回租屋套房幾天。我同層室友三位，兩個大女生，另一位是不同公司空姐。”莫靜寧輕易透露自己的生活圈而不自覺。

聽了她單純的生活環境，柯鐃更為放心了，她外表雖成熟，也多了幾年社會歷練，但感覺內心依然單純，毫無心機。

“你應該用過餐了吧？下次再請你用餐，今晚讓我請一杯酒。”柯鐃向酒保指定一杯酒單上沒有的調酒。

他原打算找她用晚餐，無奈工作多耽擱了一、兩小時，本想既然知道她在這間飯店要下榻四日，那了兩天再來找她也不遲，怎知一結束工作，他還是迫不及待的跑來了。

“我不能……”已喝下一杯水果調酒的莫靜寧無意再喝第二杯，但見酒保送上面前的酒，她立刻眼睛一亮。“這顏色好漂亮！”略帶透明的粉紅色液.體充滿夢幻的感覺，杯緣還夾了顆鮮紅草莓。

“LadiesDream。（仕女之夢）”柯鐃嘴角揚笑地介紹酒名。“一般較常見的粉紅色調酒是‘PinkLady’（粉紅佳人），但我認為‘LadiesDream’更適合你。”

“你這是笑我像小女生一樣愛作夢？”莫靜寧美眸橫他一眼，不想被他揭穿自己內心始終存在的粉紅少女心。

“我只是認為這款調酒適合你。其實作夢是件值得讚許的事，尤其能不被外在環境、歲月增長所影響，始終保持純真夢想，就算被認為幼稚或不切實際又如何？至少在心裏給自己保留一塊聖地，生命不虛此行。”柯鐃低沉的嗓音侃侃而道。

因為他心裏也藏着一個夢，曾以為消失、淡忘了……直到再次遇見她。

莫靜寧愣望着他，有些吃驚他會說出這種話，連好友繪晞都一再教她要務實點，找個實際可靠的男人，別再幻想漫畫小說里完美浪漫的白馬王子。

她不知他是否猜中她心中的夢以及所等待的是什麼，可他說出的話，讓她覺得他似乎能懂她，不會笑話她永遠懷着少女心。

柯鐃原打算為自己當年害她剪了發、告白失敗之事慎重道歉，不過現下兩人難得自在談話，再提那件事只顯得突兀，他也不想對她談論駱騫，於是便作罷。

莫靜寧端起酒杯，輕啜一口香香甜甜的調酒，美眸微眯，她喜歡他為她選的這款特殊調酒。

前一杯飲下肚的酒精微微發酵，讓她思緒放鬆，忘了自己一杯酒已是極限，愉快繼續地啜飲手中甜蜜的調酒

“你說，你的工作是計算機設計師？”幾句聞聊后，莫靜寧探問起柯鐃工作，不自覺想多了解他一些。

“計算機語言研發及程序設計。”柯鐃強調。

“計算機……語言？”莫靜寧略顯困惑。

“我四年前跟兩個朋友在台灣成立KG公司，藉着設計一套獨特的計算機語言KG1而引起業界注目。”

“KG1語言？”眨眨美眸，她還是呆愣。

“KG1語言可與多種計算機相融，卻有其獨特性，它的指令可在其它語言環境下被執行，其它語言卻無法單獨執行KG1程序的指令，故KG1成為有效的防密程序語言。”

“以KG1撰寫的程序對商業用的COBOL、工程的FORTRAN都有極佳防密效果，該語言開發至今尚未被破解，能有效阻隔日益猖獗的計算機黑客……”提起專業，柯鐃一口氣滔滔不絕，直到發覺她表情一堆問號，他倏地停住話題。

莫靜寧眨眼、再眨眼，忽覺他說的話好像外星語。儘管有聽沒有懂，她仍好奇問道：“計算機語言不是0跟1嗎？”這是她僅有的知識。

“0跟1是計算機最早期的機械語言，從1957年第一種程序語言FORTRAN發明以來，到1993年為止，估計人類已經發明約一千種不同程序語言，只有約三百種至今仍流傳使用。”

“無論彙編語言、高級語言或第四代語言，最終仍會轉換為機械語言，才能供計算機執行。”柯鐃再度暢所欲言。

“嘎？好複雜……”莫靜寧秀眉一蹙，頭腦打結。

記得大學時代，為了多看幾眼暗戀的駱騫學長，她加入毫不感興趣的哲思社，學長所談論的深奧哲思就像這複雜的計算機語言一般，她都無從消化。

不過，雖是對她太過生硬艱深的話題，此刻她卻不覺反感，反而逐漸習慣他說話的音調，覺得他的聲音很沉穩、很舒服，令她全然放鬆……

“靜寧？”柯鐃發覺坐在身旁一手托腮的她雙目已閉上，狀似睡著了。

“0跟1……”她閉着眼，粉唇輕啟，口中呢喃。

“什麼？”他側目，盯望她容顏。

“0跟1是好朋友……住在計算機的世界，一起遊戲、一起工作，手牽着手，可以做好多、好多事……”她美眸微張，笑望着他。

柯鐃瞠眸愕然。

她醉了！

只是一杯調酒，加上她之前喝的，兩杯的量就讓她徹底醉了。

他將她攙扶起來，她身子軟軟地靠着他，任由他扶出酒吧，將自己帶往住宿的房間樓層。

一路上，莫靜寧腳步飄浮，心情倒是頗愉快。

“好久好久以前，0跟1成為好朋友，住在計算機星球……”她聲音柔柔軟軟、說著自編的童話故事。

柯鐃想像她現在腦中浮現的世界，八成是一堆數字在對話、遊戲、吃飯、談戀愛，紛亂而熱鬧，不禁莞爾。

她心性果真單純得像孩子，連生硬的計算機語言都能擬人化，她的醉言醉語很可愛、很有趣。

攙扶她站在房間門前，他從她攜帶的皮包里翻找到房間磁卡，打開門，將她帶進房裏--

他倏地怔了下，如果今晚她身邊是其它男人，是否也能像他這麼輕易將醉酒的她帶回房？

這一想，他對她無防備的單純心思又頓覺憂心忡忡。

將她扶至床邊躺下后，他蹲下身，為她脫去腳上高跟鞋。

提起她銀色水鑽高跟涼鞋，他想起許久以前為她黏鞋跟的情景，看着她漂亮纖巧的腳踝，他差點想伸手盈握……

揮去那抹遐思，他站起身準備為她蓋被子，她卻突地坐起身。

“惡--”她一手搗着嘴，神情痛苦。

柯鐃驚詫，才打算找垃圾桶，她竟已捉住他手臂，直接吐向他胸口。

他震愕在當場，可低頭看着身上高級西裝染上臟物，再看向緊蹙眉頭、一臉難受的她，他顧不得身上臟污，脫下西裝外套就往地板一丟，抽起床頭櫃的面紙先為她擦嘴。

之後他又趕忙為她倒懷開水，坐在她身側，一手順着她的背，邊讓她喝水。

喝了幾口水，她再度難受地作嘔，見狀他眉心緊攏，彷佛比她難過。

他不知她酒量這麼差，否則絕不會請她喝酒，她輕易便醉酒，怎麼會獨自一人去酒吧？

心裏疑慮伴着更多憂慮，他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為她擦拭臉頸，看到她臉上還有殘妝，他走往化妝枱，從瓶瓶罐罐中找出卸妝液，將她帶往浴室，為她卸妝洗臉。

最後他取出一件浴袍，換去她身上微濕的衣服，忙碌許久，才將她再次安置在床上。

吐過後她看來逐漸舒坦，眉心不再緊揪，他站在床邊為她蓋妥棉被，凝望她毫無妝容的清麗素顏，見她呼吸轉為沉穩，他總算鬆口氣。

大掌探向她臉蛋，將她覆在頰畔的髮絲撥開，手背輕輕摩挲她粉臉，黑眸漾着柔情。

她吐了他一身，讓他手忙腳亂清理善後，但他卻無半點抱怨，反而欣慰能為她做事。

他喜歡她，那份情感原來一直存在，絲毫沒被時間帶走，只是埋在心田一隅默默地滋長，直到一遇見她便全然蘇醒，瞬間盈滿心懷。

她毫無防備的軟弱單純令他無比愛憐，在為她脫去衣服的剎那，她美麗嬌軀更使他心猿意馬、胸口熱燙，可是他屏氣凝神，挪開視線不敢貪看，迅速為她套穿好衣袍。

如果她清醒，他也許會剋制不住自己而誘惑她，但他絕不能趁人之危。

見她睡得安穩，他仍不放心醉酒的她，想了想決定留下，陪她一夜。

柯鐃坐在沙發上一夜，見莫靜寧整夜安眠，直到清晨他才閉眼小憩。

房間的電鈴響起，他抬手看了下腕錶，八點半。

他起身起往房門口，拉開門--

門外站着一名艷麗女子，正瞠大一雙美眸，神情驚駭。

“10A男？！”杜繪晞太過訝異了，脫口說出代號。

“10A男？”柯鐃疑問。

“你、你怎麼會在靜寧的房間？”杜繪睎一雙眼瞅着眼前穿浴袍的男人，大膽地上下打量對方……

媽呀！極品！她內心驚呼。

在機上，她無法細看他，可近距離審視，令她驚艷，他太對她胃口了。

身高一百八十五左右，體格好，浴袍前這襟半露的胸膛肌肉結實，有着深麥

色健康膚色，十足運動員身材，一張俊容稜角分明，五官深邃，氣質陽剛穩健。

這樣的好對象好友竟自己“暗杠”了，還騙她與對方毫無瓜葛，太不夠意思了。

靜寧若坦承自己與這10A男有進展，她只會羨慕，給予祝福，但對她欺瞞，只會令她心生不快。

“莫靜寧，你未免太不夠朋友了！”杜繪睎大聲嚷嚷，直接推門而入。

靜寧總說對釣金龜婿無意，怎麼動作卻比她快，輕易就收個男人在房間過夜？她一直以為自己了解好友的純情，卻被真心相待的好友欺騙，實在頗為不爽。

“小聲點，靜寧還在睡。”柯鐃拉住她，阻止她將床上的莫靜寧吵醒，意外這個外表時髦的女人嗓門這麼大，脾氣似乎不太好。

杜繪睎轉頭看他，怎麼他對才認識的靜寧如此體貼溫柔？

“她昨晚喝醉，我送她回房，她難受嘔吐好一陣后才睡着，我不放心，所以留下來等她清醒。”柯鐃解釋，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被莫靜寧的同事誤會。

“靜寧喝醉……你送她回房？”杜繪睎微詫。“難道你、你趁人之危？”她一驚。莫非好友是被他設計侵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