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可惡,她才不會放棄呢!嚴妙怡雙手捧着數據,在走道里七拐八拐,這個時間多數人不是去員工食堂吃飯,就是留在辦公室里趕工,走道里的人很少,就算眼睛被數據擋得有點看不清前面,嚴妙怡也能適當加快點速度。

「喵。」怎麼會有貓叫?

嚴妙怡對於高級辦公大樓內,出現這種不和諧的聲音極其敏感,馬上停了下來,伸着脖子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就在她前面不遠處,走道的正中央,一隻成年的貓咪擋住了她的去路,如果她不是聽到叫聲,一直往前沖,很有可能會踩到牠的。

家裏也養過貓的嚴妙怡,把資料堆放在地上,又是好奇又是不解地朝那小貓靠近,小貓警惕地注視着她。

「貓貓,你是怎麼跑進來的?」小貓非但不理她的好意,還壓低了耳朵,搖起尾巴,顯示牠的戒備。

嚴妙怡想了想,掏掏口袋,掏出一塊密封牛肉乾,撕開后,一邊諂媚地在貓眼前晃,一邊彎着腰繼續靠近,就在還有一米距離時,那貓猛地全身毛豎了起來,爪子也露了出來,發出不善的威脅。

「貓貓不怕。」嚴妙怡還在晃着牛肉乾,並企圖繼續接近,口中念念有詞:「不怕,不怕,乖……啊?」

那貓「喵」的一聲慘叫,被人提着后脖子上的皮飛了起來,原本貓待的地方,代替的是一雙黑色高級皮鞋,嚴妙怡順着鞋子往上抬頭,對上男人凌厲兇狠的目光,「啊。」

谷苓飛一手提着那可憐的貓,不顧小動物的奮力掙扎,只專心地盯着這個快要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他來這幹什麼,這又不是他工作的樓層,真是倒霉!

嚴妙怡想着,嘴上仍是形式化地說了聲:「經理好。」

谷苓飛對她語氣中透出的不耐不為所動,他胳膊一掄,那隻躁動的貓咪像坐海盜船一樣,在半空劃了一個弧型。

「喂,你要做什麼!」嚴妙怡對這個好像要拋東西的動作驚嚇到,連忙制止。

可喜的是她竟然成功了,谷苓飛的胳膊停在半空,回答她說:「丟掉。」

丟掉?嚴妙怡順着他胳膊的走向看過去,正對着走道邊的垃圾桶,他要把貓咪丟到垃圾桶里!

嚴妙怡終於醒悟,急忙跑到他身前,生怕晚一秒要出大事,「你在想什麼啊,有沒有點同情心,你對小動物就一點愛心都沒有嗎?」

「愛心?」

好吧,是她問了多餘的話,嚴妙怡嘆了口氣,「總之,你先放下牠,看不出來牠很難過嗎?」這要讓什麼動物保護組織的人看到,他八成會被告吧。

谷苓飛不為所動,就在嚴妙怡認真衡量自己應不應該上去搶,救下那條可憐的小生命時,一個略帶年長且顫抖的聲音從他們身邊響了起來。

「咪咪,你怎麼會在這啊?」轉頭看去,是大樓的清潔員,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他手上還拿着拖把,愣愣地看着懸在半空中的可憐小貓;看他的樣子,如果貓不是在谷苓飛手裏,他已經奪下來一萬次了。

「你的貓?」谷苓飛提着貓脖子上的皮,像提着臘肉一樣對清潔員晃了下。

「不是,不是。」清潔員搖着腦袋,可看得出心疼得不得了,「這貓是我今天一早來上班時,在公司路邊撿的,今天早上不是下了場雨嗎?我看這小傢伙快凍死的樣子,實在可憐,就想着讓牠先在雜物間待一天,可能是誰去拿東西時,這小傢伙就趁人不注意跑出來了。」

「丟掉。」谷苓飛對於貓的來歷絲毫不感興趣。

清潔員一愣,「丟掉?是是,一定丟,我知道公司里不許帶寵物的,只是看牠實在可憐,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今天下班我就把牠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去。」

「我說的是現在。」

「現在?」清潔員的眼神明顯是在說「這個禽獸,一點愛心都沒有,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連一邊的嚴妙怡都看出來了,可谷苓飛還是很堅定他的立場。

他有自己的堅持是他權力所至,只是不只清潔員,周圍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員工也都在竊竊私語,說經理真是有點過份。

谷苓飛當然可以無視那些人的看法,但嚴妙怡總覺得即使一個人地位再高,如果大家的心都不在他身上,那麼早晚也是要出問題的;帶動物進公司本身是錯,但谷苓飛的硬派作風就是讓大家沒辦法接受。

她發現自己只不過來了公司兩個月,竟然就有身為「InNight」一員的榮譽感了,真是可悲。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在雙方都僵持不下時,嚴妙怡說:「這小貓大清早被雨淋得快要凍死,當然很可憐,可在公司待了一上午,看樣子已經好多了,不是說不能讓牠再多待半天,只是看牠身上臟髒的,以及對人那麼過度的戒備,一定是只野貓;野貓不同家貓,身上有很多細菌,又對人充滿敵意,如果下午再像這樣偷跑出來,抓傷了員工,染了什麼病,怎麼辦?」

「這個……」

「雖然是在公司發生的事,但到時候這責任是該由公司負責,還是由撿貓的人負責呢?經理也是考慮到大家的安全,才會這麼說的。」

「唉,那好吧,我這就把牠放出去。」清潔員從谷苓飛手裏接過小貓,好委屈地走掉了,看熱鬧的人也跟着一鬨而散,就怕慢了一步會被經理逮到。

谷苓飛轉頭看嚴妙怡,嚴妙怡已經有點習慣了他這種古怪的神情,很自然地說:「我不是在替你講話,只是身為一個經理,為只貓和清潔員爭執會被人當笑話的,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有個這樣的老闆,當然了,如果你不是只會表現得那麼暴力,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也不用旁人努力地編理由。」

「妳是編的嗎?」

「當然了,難不成你真是怕有人被抓傷,才執意把貓丟出去?」他只是單純討厭小動物而已吧,怎麼可能想到他可愛的員工們的安全?

「妳不就差點被抓傷?」

他只是看小貓礙眼而已吧,真虧得她能把他說得那麼好,還讓他做了次好人……啥?

「我?」嚴妙怡指自己,回想起他將貓提起那時,貓咪正對着她亮爪子。

「怎麼?」

「沒、沒什麼。」不會吧,不會好死不死被她說中吧,他真的是那麼想的?因為看到貓要抓她,才暴力地把小貓提起來說要丟掉?

他,真的是怕小貓會傷到人,會傷到她?她怎麼頭有點暈,是受寵若驚嗎?

「沒什麼的話,就收拾好妳的東西跟我走。」

「走,去哪?」嚴妙怡眨眨眼,她這麼快就被Fire了?

「去二十三樓。」去二十三樓做什麼,秘書科不在那啊。

好像對她的愚鈍忍無可忍,谷苓飛大發慈悲地告訴她:「從現在起,妳是我的秘書,不再是助理了。」

經理的秘書除了在秘書科外,在經理辦公室外面還有一張辦公桌,這就是谷苓飛說讓她跟他走的緣故,但是,雖然這點終於理解了,問題是……

「為什麼啊,我當你的秘書,那原來的秘書小姐呢?」要不要這麼突然啊?

「妳把她的工作都做了,我還留着她有什麼用?」谷苓飛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她的升職是另一個人被Fire換來的。

「我不接受。」開玩笑,什麼話都是他說了算,秘書?那不就是要全天隨叫隨到,當他的跟屁蟲,整天都要對着他的可怕工作!

谷苓飛沒說「抵抗無效」之類的話,他瞥了她一眼,很輕蔑的那種,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個十足的白痴;然後,他提了下唇角,竟然笑了,很輕蔑的那種笑,可卻讓嚴妙怡忘了上一刻自己說過什麼。

他來這,是專門為了告訴她這件事的嗎,他是專門來找她的?

當谷苓飛的秘書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嚴妙怡除了克服自己暈機的毛病外,就是英語會話增進了不少,還有就是,讓她見識到了世上沒有一點點愛好的怪人,就是谷苓飛。

除了工作外,整天跟在他身邊的嚴妙怡,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其他事可做,就算是在交際場所跟一些名媛寒暄,他也顯得那麼公事公辦,而不必要的應酬,他更是將此列入「需過濾清單」中,連看都不看。

工作之外的時間,谷苓飛就像在家裏那樣,多半只是坐着,不玩遊戲、不看電影、不泡夜店、不泡女人、不玩賽車、不看歌劇,更對小動物之類的治癒系沒有愛心;沒有大眾化的愛好,也沒有孤僻的愛好,只是聽她念着接下來需要進行的會議,要去的地方。

要說他有什麼消遣,那也許就是有時發獃太無聊,他會轉而對養在玻璃罐子裏的螞蟻發獃;他是這麼的忙碌又是那麼的單調,從沒見他跟什麼朋友聚會,更別提跟什麼女人約會。

這個男人心裏裝着的到底是什麼?他不招人喜愛也不想招人喜愛,一個人似乎也不懂什麼叫孤單,可另一方面他善於察言觀色,看人的眼光極准,見一個人一面,就能知道這人會不會成為他的盟友,如果不會,那見面的第一眼,他已經將對方當成一個未來的敵人在窺探。

而事實又證明,他的判斷往往是驚人地准,一個對他人不感興趣的人,又怎麼可能對人那樣了解?奇怪的是,除了嚴妙怡自己覺得谷苓飛很不可思議外,其他人好像並沒有這種感覺,他們都認為谷苓飛這樣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本該如此。

只有她會不時胡思亂想起來,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的好奇,跟谷苓飛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嚴妙怡發現自己就越會忽略他之前對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徵兆。

是單純的討厭轉變成了更複雜感情的徵兆,這說明她已經無法像其他人一樣,以單純的眼光去看待谷苓飛這個男人;她不要自己變成那樣,因為她知道那樣的話,自己會變得很慘很慘!

「下午和馮經理的見面要取消,為什麼?」嚴妙怡剛念完一天的行程,猛聽到谷苓飛要取消下午活動的決定,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次見面雙方已經約定了很久,也都很期待,是對彼此發展很重要的一個會面,突然說要取消,完全沒道理,且今天是星期五,又不是休息日。

嚴妙怡總覺得今天的谷苓飛怪怪的,好像總是神色不安的樣子,顯得有些焦躁,「身體不舒服嗎?」她問。

「嗯?」谷苓飛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搖頭,「今天妳跟我一起回家。」

「啊?可是今天又沒課。」可憐的她,已經成為谷家兄妹的工具,整天都要圍着他們二個轉,生活的重心變得越來越奇怪。

「跟課沒有關係,婷婷打電話來,說讓妳晚上去家裏吃飯,她要把妳介紹給我爸媽。」

「你爸媽?」

「嗯,他們回國了。」

原來如此,這樣的坐立不安,變得都不像他了,果然是事出有因的,是因為施余歡回來了!

施余歡比谷苓飛大不到二十歲,就算現在看上去也一點不像年過四十的女人,她本人比照片上看上去還要端莊漂亮,大大的眼睛清澈如初生的嬰兒,無疑,這個女人是被愛所包圍的,可以看出她的丈夫非常愛她。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一夜獻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一夜獻身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