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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YATO——彩斗。
我的店,我們的店,彩斗——AYATO。
墨藍的微星碎點環繞在橢圓形招牌的邊緣,彷彿墨色淋漓的兩個黑色大字:彩斗。然後是燙金的:AYATO。整間店子都是墨藍底色和淡金點綴裝潢,幽暗同樣幽靜的天地里即使有客人也是三三兩兩在緩慢的鋼琴聲中低語碰杯……優雅的氣氛就是這裏,新宿目前的NO1俱樂部彩斗的賣點。
而我喜歡早早的來到店裏,親自看着每一樣的準備工作,親自挑紅酒,試嘗調酒師小井的新作,甚至和店裏見習的新人一起擦拭煙灰缸、酒杯,有時還一邊聽着管理雜務的經理的帳目彙報——長谷川先生把這裏完全的交給了我來管理,而他目前正在為新開設在銀座的分店而忙碌。
微微歪着頭頸,指間夾着細長的MIDLY,我換了一個比較不難受的姿勢,再次用輕快的聲音和遠在地球那一邊的VIVAN聊天——寸金寸光陰的國際長途里,聽着這位年過三十的美商太太在絮語着她心愛的小狗新近生產後變得竟消瘦下來了為了轉換她的心情我問起了新生小狗哪只最可愛……
——我現在基本上不跟一般來往的客人上床了,不過當然保持着與相當有財力的貴客之間的親密關係。
五年了,
我進這一行已經五年。
怎麼說呢?我基本上沒碰到過什麼麻煩。客人方面,我的客人西方人為主,她們對於性方面的開放態度並沒有發生什麼爭風吃醋的事情。同事方面,長谷川先生一直站在我身後,而我溫和謙虛卻堅持原則的態度也在這一行里相當著名了。
所以……我總算是做的沒讓器重我的人失望……
斜眼裏看到門口有人進來,是長谷川先生——我很快的看了看錶,以便對VIVIAN說道:“已經這麼晚了,你那邊是不是都快天亮?睡覺去……嗯……我知道……BYE。”
站起來,店裏的人已經為他端上了咖啡,我先站定行禮稱呼一聲:“長谷川先生。”再就他伸手請坐的手勢里坐在他對面。
他的眼睛有些疲憊的微合著,不過嘴角泛起了抹微笑:“又跟美國鬼婆在軋國際長途了?”
“嗯……”我也笑了,“可惜電話費又不算我們的營業額……”
“上個月的帳本我看了,新人新田表現的不錯,你教導有方。”他真的是累了么?為什麼還用手按按眉心……我接過侍者端來的熱毛巾遞給他:“長谷川先生……那邊情況怎樣?需要我過去嗎?”
“還不錯,不過那邊可沒像你這麼能放心的人就是……”他將煙按熄在煙繪缸里:“我可能有點感冒,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邊沒事我就先過去了。”
他站起來,是我眼花了嗎?高大的身軀好象有點搖晃,我立刻跟着站起:“要我開車送你嗎?”
“不用,這邊也快開店了吧?我沒事。”他搖了搖手,鑰匙環在燈下一轉,在其他人的鞠躬中離開了。
——這幾天正在肆虐的流行感冒,連他都不幸被襲擊了嗎?
嗯,居然覺得想笑呢。因為他也會生病哦?我輕咬住唇,不讓笑意漏出牙齒,看看錶,七點,該開門的時候了——“準備好了么?可以開門了。”
10點多的時候,我正在陪一位剛剛認識的客人聊天,行動電話響了,說了抱歉我走開到角落去聽。
“是我。”微啞的聲音。
“長谷川先生,怎麼了?”
“嗯,我在公寓裏,你那邊沒什麼事的話幫我到銀座去看看,我好象有點發燒,躺下就不想起來了。”
“吃藥了么?……怎麼不順便到醫院看看呢?”我一邊回答着他,一邊在心裏盤算誰能幫我看着這邊的店,“嗯,沒事就好……你放心,我立刻就過去。”
掛上電話,去跟客人再三表示了抱歉后叫了新田來陪她。然後跟我這裏年紀最大的筱宮叮囑讓他看着店裏后就走出了店門。我沒有買車子,擋了輛出租車就趕去銀座了。
彩斗。AYATO
純銀色大字,路過的人口裏朗朗上口的:AYATO。
這家店在開張前後我只來過三次,這邊一直由長谷川先生親自負責,並沒有設店長或經理,不過這邊的人自然都認識我,在他們進這裏之後都曾到本店去拜訪過我。在店門口的小弟幫我拉開車門:“清水先生怎麼過來了?請進!”
和那邊微微不同藍白兩色裝潢顯得年輕活波不少,這邊是年輕的白領女性客人比較多吧?我坐到吧枱邊,詢問了一下沒什麼事就靜靜的背靠着櫃枱喝酒打發時間。來來往往的先生中,有幾個是我沒見過的,那個清艷的小男孩?我笑了,這種漂亮的小男孩也到這種地方來工作了?世道這是怎麼了?經濟不是正在好轉嗎?
正想着,那個小男孩居然氣哼哼的從座位附近跳了起來,後面那個年紀大的艷麗女人好象還想拉住他的手,他一甩,就直奔我這邊的櫃枱來了……
——怎麼回事?
我的眉皺了起來:我們怎麼說也是服務業,不喜歡的客人可以不接,不過不能在店裏鬧的不愉快。
調酒的人給他一杯冰啤酒,他一口氣灌了下去,還是氣狠狠的低聲罵著,那個酒師小聲的勸着他——也許是在告訴他我的身份吧?那小男孩的艷麗大眼睛朝我這邊轉了過來——我並沒有意思教育長谷川先生的人,不過必要的社員教育我還是會提醒一下他們的。
“我不想呆了啦!我現在沒心情!”他突的叫了起來,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吧枱附近的人聽到。
“那你今天可以下班了。”靜靜的喝了口冰水,我的聲音也不大,連他看也沒有看。酒師臉色立刻凍了起來,小小的推那男孩一把——
他卻一臉焦躁的雙手握拳:“政人病了!你讓我對着那種死豬婆怎麼笑的出來?!”
政人。
政人。
慢慢的轉過了頭,我看着他,他一臉坦然,連那個酒師也一臉苦笑…………
皺眉,不理解,好象頭腦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種事情,只是覺得突然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事實——至於這個事實跟我有什麼關係目前的腦子好象又開始塞進了大桶的漿糊。
“你是說,長谷川先生?”耳邊是柔和的鋼琴樂曲,他那雙過大的眼睛嵌一般在蒼白的臉上無辜的看着我狡猾的看着我得意的看着我,他在笑嗎?還是是我的幻覺?
“是啊。我可以先走嗎?”
點了點下頜。他跳也似的跑進了職員室。
我也站了起來。謝了吧枱里人的酒。然後開始走向職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