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天她在阿波羅號上為了十萬塊的獎賞,奮不顧身跳進冰冷的大海一事,已經成為整個皇朝國際酒店的笑話。
沒錯,就是笑話!
在那些旁觀者的眼中,她的行為只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她試圖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吸引閻太子的注意。
第一個對她發出恥笑的,便是一直都看她不順眼的賈曼麗,見她來上班了,便在更衣室對她冷嘲熱諷,醜話說盡。
大清早陶曉潔就被主管叫走,所以賈曼麗此刻是放開膽子痛斥王子妃昨天的行徑。
什麼不要臉、狐狸精、壞心眼之類的污言穢語她幾乎是張口就來。
慢吞吞換完衣服的王子妃,從頭到尾都沒有反駁她的謾罵。
直到她抬腳向更衣室外走去的時候,才漫不經心地對賈曼麗道:「如果你覺得我昨天的行為是在勾引新來的少東,那麼我倒想問問你,昨天閻少當眾宣佈,誰能將他掉落的絲巾從海上撿回來就能獲得十萬塊獎賞時,你為什麼不跳下去?」
「我……」
「這件事至少說明,我比你有這份勇氣,那些膽小如鼠的人,是沒資格在這裏叫囂的。」
說完,不理會賈曼麗氣得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的面孔,她揚着下巴,自信滿滿地上工去了。
刺耳的煞車聲在市郊的公路上驟然響起。
一輛價值不菲的火紅色藍寶堅尼跑車不知發生了什麼意外事故,以十分狼狽的姿態被迫停靠在路邊。
坐在駕駛座上的閻烈在車內嘗試了一會重新發動,最後很是懊惱的斷定,這輛他花了近三千萬人民幣購買的限量版藍寶堅尼,在他開了不到三個月的情況下,給他鬧罷工了。
他目前身處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區,不僅愛車拋錨,就連行動電話也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
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機螢幕,閻烈第一次意識到,人要是倒起楣來,真是喝口涼水都會噎着。
就在這時,一輛粉紅色的機車從他身邊呼嘯而去。
三十秒過後,那輛粉紅色機車以龜速慢慢騎了回來。
只見戴着一頂粉紅色安全帽的車主,將機車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后,以單腿支地,帶着幾分好奇道:「先生,你的車子是不是出狀況了,要不要我幫忙看看?」一道清麗的嗓音響起,他懶懶地回頭看了機車車主一眼。
對方是個身高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年輕女孩,從外表來看,她的年紀應該在二十歲上下。
膚色白皙,五官精緻,兩頰有一些嬰兒肥,濃眉大眼,挺鼻翹唇,看上去倒是長相很甜美可愛。
仔細一瞧,這個機車妹他似乎見過。
兩天前,在阿波羅號上,他親眼目睹對方為了十萬塊,縱身跳下大海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他取回了那條不小心被吹落到海上的藍色絲巾。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裏?
閻烈眉頭一皺,帶着幾分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這個主動和他搭訕的機車妹。
「幫忙看看,你能幫我什麼忙?」
對於這個曾跳進海里幫他取絲巾的女孩,閻烈沒有好感也沒有厭惡。
她幫他撿絲巾,他付她十萬塊,這是等價交易,誰都沒吃虧,誰都沒佔便宜,只不過……
作為皇朝國際酒店旗下的員工,這個女孩剛好在他車子出問題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如此「巧合」的行程,不得不讓他懷疑她背後的動機。
不要怪他會在短短時間內將事情想得這麼複雜,畢竟身為名揚天下的皇朝國際酒店的接班人,從小到大,他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有目的、有動機地想要接近他的陌生人。
王子妃聽他有此一問,便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以前在汽車修配廠打工過一段時間,對汽車修理還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幫忙看看你車子的問題是出在哪裏。」
說著,她笑呵呵地跨下機車,走到閻烈那輛外型很拉風的藍寶堅尼前來來回回打量了一陣。
「先生,這車子現在是什麼狀況?」
從頭到尾,王子妃都沒有把目光停留在閻烈的臉上,當然,她不能否認的是,這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容貌長得很養眼。
至於養眼的程度,應該比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那些偶像男明星還要優秀幾分。
可對她來說,別人長什麼樣,那都是別人的事。就連他們的身分、地位、來歷以及背景,則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閻烈見眼前這女孩非但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對自己露出害羞驚訝的模樣,反而還用如此平靜的口吻向他詢問車子的狀況。
就算她沒被自己的長相驚訝到,至少也該知道他的身分吧?畢竟在阿波羅號郵輪上,他們也算得上是有過一面之緣。心裏雖然這樣想,他嘴上仍是將自己車子的情況源源本本說了出來。
王子妃聽罷,又問他後車箱裏有沒有修車工具。
閻烈見她的戲越演越正經,越演越投入,便笑着將後車箱打開,取出整整一箱子修理工具。
王子妃當下也沒怠慢,脫去頭上的安全帽,從機車上取了雨衣墊在地上,接着就這麼當著閻烈的面鑽到了他的車底,拿着工具認認真真做起了修車工。
閻烈在旁邊看得十分有趣,從小到大,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孩,那些被他身分和外表深深吸引的異性,會用不同的方式和手段來吸引他的注意。
但眼前這一位,使出的手段對他來講真是頗為新奇。
第一次,她用跳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第二次,她又用給他修車的手段來接近他。
他倒是想看看,待會兒她要如何將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閻烈心裏在想什麼,王子妃完全不知道,她只是很用心的在車子底下研究車子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一會兒讓閻烈遞螺絲起子,一會兒又讓他遞鐵鉗子。
閻烈十分配合,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一舉一動間倒是默契十足。
就這麼折騰了大概半個小時,王子妃終於頂着一張被油垢弄花了的小臉蛋,從車底爬了出來。
站起身,她拍拍手,對閻烈道:「先生,你再試試看,現在車子能不能發動起來?」
閻烈本來沒抱什麼希望,可當他坐進駕駛座,試着發動車子的時候,很是意外的發現,車子居然能動了。
王子妃頗有成就感的用手肘撐在副駕駛座的車鬥上,頂着一張大花臉嘻嘻一笑地說:「怎麼樣,我也算是有點本事吧?」
閻烈被她那張花貓一樣的臉蛋逗笑了,推開車門剛要下車,就見她向自己伸過來一隻髒兮兮的手。
「你開的這輛藍寶堅尼現在市價大概是三千多萬,如果送到專業修車廠,普通小狀況大概會收你幾千甚至上萬,若是大狀況,十幾萬或是幾十萬都很有可能。另外,你的車子壞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如果叫拖車,大概得花上八百到四千不等,若是距離遠的話,至少也要收上萬塊。如今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你的疑難問題,我也不多收,你只要付我五百塊就好了。」
先前閻烈的腦海中想了無數個版本,唯獨沒想到,這個突然跑來接近他的女孩會以向他索要五百塊報酬為目的,這樣的狀況,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你的確幫我解決了一件大麻煩,可是……」他將錢夾展現到她面前,「我的錢包里只有信用卡,沒有現金,別說五百,就是五十,我現在也拿不出來。」
王子妃毫無形象地探着脖子打量了對方的皮夾很久,在確定眼前這隻皮夾里只有信用卡,沒有現金的那一刻,她原本期待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你說你長得人模人樣,穿着打扮看着也很有來頭,甚至還開了一輛這麼昂貴的豪華跑車,皮夾里怎麼可能連一毛錢都沒有?早知如此,我剛剛乾么要多此一舉的跑來給你當免費修車工。反正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有錢的樣子,直接打電話叫拖車隊來幫你解決問題不就好了?」
想來想去,她覺得今天自己虧大了。
本來還想着幫這個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修好車后,可以賺一筆小外快,結果外快沒賺到,還害她白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她嘟嘟囔囔抱怨的樣子娛樂了閻烈,他從車內取了一支原子筆,笑着道:「沒關係,雖然我現在沒現金付給你,但是我可以給你打借據。」
說著,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一點。
王子妃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向他靠近。沒想到閻烈一把將她抓到自己的面前,用原子筆在她額頭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
「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明天上午九點,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會將欠你的五百塊一分不少的付給你。」
王子妃被他惡劣的行為氣得瞪圓雙眼,她一把揉着額頭,怒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我好心好意幫你修車,你沒錢付也就算了,居然還用原子筆在我額頭上亂塗亂畫……」
「小姐,我沒有亂塗亂畫,只是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在你額頭上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王子妃被他那壞壞的笑容氣得渾身發抖,就在她想要破口大罵之際,包包里的行動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她惡狠狠瞪了閻烈一眼,取出電話接通。
也不知電話另一端說了什麼,她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在那邊等我,二十分鐘后我立刻到。」
急匆匆掛了電話,她熟練地戴好安全帽,跨上了機車,理也不理閻烈詫異的神情,就這麼當著他的面疾馳而去。
看着她漸漸離去的背影,閻烈忍不住揉了揉下巴。
莫非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沒認出他是誰?
金莎私人會館在上海稱得上是上流社會人士群聚的着名場所,這裏採用VIP會員卡制,級別一共分為四種,銀卡、金卡、鑽石卡,還有最高級、也是被視為特殊貴賓的黑卡。
閻烈並不是金莎私人會館的常客,可當他從皮夾抽出鑲着金邊的VIP黑卡時,頓時引起服務生的重視。
要知道,這所豪華的私人會館自開業到現在,總共才放出去二十八張黑卡。
這也就意味着,在這些豪門貴胄之中,閻烈絕對是一個讓人不敢小覷的特殊存在。
上海這座豪華大都市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可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卻有着極大的等級差別。
有些人是天生的貴族,而有些人則只能被稱之為暴發戶。
金莎私人會館能在上海這所大都市屹立不倒這麼多年,一方面是它的內部設施完善到凡人不敢想像的地步;另一方面,這裏的會員,身分、地位和人品,都要經過嚴格的挑選。
而這裏真正吸引閻烈的是,它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要知道,但凡踏進這裏的會員,身分皆非富即貴。而這些達官貴人身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報記者。
金莎私人會館的老闆在媒體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別說小報記者沒機會踏足這裏半步,就算是各大報章雜誌,也休想從這裏挖到半條有價值的新聞。
閻烈對個人私隱非常重視,最討厭自己的一舉一動受到媒體關注,所以,金莎很幸運的成為了他的選擇。
雖然辦卡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學生,但閻家的名氣在那裏擺着,就算那時候他還不到入會的法定年齡,但金莎私人會館的老闆為了討好閻家,還是乖乖將最尊貴的黑卡送到了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