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髮千鈞

第六章 一髮千鈞

天還是很黑,黎明前的黑暗。

邪神現在困惑到了極點。

十年前,邪神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下落不明。

他本就是要退出江湖,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過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就來到了這荒涼的塞外小鎮。

沒有人知道邪神十年來就住在在荒涼的塞外小鎮。

十年來,邪神只離開過太平集兩次。

東山薛神刀,鮑氏兄弟,路不通,還有邪神懷中的血娘子,他們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這裏。

他們卻還是在同一個時間到了太平集。

薛神刀為報仇而來,鮑氏兄弟為索命而來,路不通是為尋寶而來,血娘子是尋死而來。

所有人的目標都一樣——邪神。

邪神是魚餌,他們就是一隻只張大了嘴的魚。

但是到現在,他這個魚餌是怎麽被放掉的,是被誰放掉的?

邪神還不清楚。

他感覺到自己就像落入了別人早以挖好的陷阱中。

邪神感到太平集真的就要不太平了。

邪神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那是自己的家。

只有回到家才是溫暖的,才是安全的。

小屋很亂。

棋子散落一地,那兩本書還在地上。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很多人的家像狗窩,但絕沒有人希望別人將自己的窩弄成狗窩。

邪神看到了應文師父。

邪神沒有想到應文師父會到了太平集。

邪神更沒有想到應文師父中了毒。

應文師父的臉是慘白的。

邪神沒有說話,盤腿坐下來,雙手放在了應文師父背後,一股真氣緩緩流入應文師父體內。

龍雲聰這才清楚的看到了邪神。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邪神。

第一次還是在十年前。

玄心正宗的麒麟府。

那一天,麒麟府大擺宴席。

那一天是金無情和火鳳凰的大婚之日。

龍雲聰是跟着父親一起到麒麟府做客。

也就在那一天,邪神出現了,血洗了麒麟府。

麒麟府一戰震動江湖。

那一天後,邪神,火鳳凰,金無情就相繼在江湖上消失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但是,今天,龍雲聰又見到了邪神。

邪神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邪神了。

邪神的頭髮很長,好像有好久沒有修剪過一樣。

頭髮遮掩了他的那對深邃有神的眸子。

一件已經破舊的衣裳穿在身上。

沒有人會想到,最會享受生活的邪神卻邋遢的像個乞丐。

龍雲聰笑笑。

他自己的衣服也很破舊了,自己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龍雲聰很高興,他總覺得自己和邪神算是一種人了。

龍雲聰就笑笑。

他沒有笑出聲,他害怕影響了了邪神。

窗外,一陣狂風卷着飛沙呼嘯而過。

只聽“轟”的一聲。

一個黑色的物體已經破窗飛進了這間隨時能垮掉的小屋。

棺材。

飛進小屋的竟然是一具棺材。

沒有人會想到。

“邪神之棺”。

棺材上釘着一張紙,只有四個字,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很輕很輕,腳步停下時,龍雲聰就看到了這個人。

黑衣,蒙面。

又是一個黑衣蒙面人。

一股殺氣瀰漫開來,攝人的殺氣。

一雙眼睛射出的是仇恨的光。

龍雲聰沒有見過如此有殺氣的人。

龍雲聰沒有想到在這塞外的小鎮,卻是如此一個風雲之地。

邪神沒有動,還是在給應文師父運功療傷。

黑衣人道:“邪神,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去死吧。”

聲音很重,口氣中帶有一股莫名的怨恨。

話沒有說完,黑衣人就已出手。

一把刀。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中已多了一把刀。

刀很快很快。

這一刀直刺向邪神。

邪神沒有動。

龍雲聰卻動了,雖然剛剛運氣療傷耗費了他不少體力。

龍雲聰出手很快,手握龍泉迎向黑影人。

黑衣人沒有想到這個身體如此虛弱的年輕人出手會如此之快。

黑衣人一個翻身就避開了龍雲聰的一劍。

龍雲聰就站在邪神前面,正對着黑衣人。

龍雲聰的臉很白,喘着粗氣,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

黑衣人只是盯着他手中的劍。

龍泉劍,上古十大神兵的龍泉劍。

龍泉劍還是青龍閣的鎮閣之寶。

黑衣人沒有想到在這裏遇見青龍閣的人。

黑衣人更沒有想到青龍閣的人會幫助邪神。

黑衣人道:“你不是我對手。”

聲音很重,彷彿就是在地獄中發出的,使人壓抑,令人痛苦。

龍雲聰話很慢,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知道,就滾開。”

龍雲聰道:“我不會滾。”

黑衣人道:“那就死。”

死字一出,刀已出,比剛才那一刀還要快。

龍雲聰根本沒有辦法抵擋這一刀。

刀就抵住了龍雲聰的咽喉。

刀卻停了,沒有刺入他的咽喉。

黑衣人的兩眼仇視着龍雲聰,狠狠道:“你不該來這裏。”

沒有人該來這裏,沒有人不該來這裏。

黑衣人轉身,對着邪神。

邪神就成了魚肉,他就是到俎。

刀很快,就要刺中邪神時候,刀卻停了下來。

一柄劍。

一柄長劍抵住了蒙面人的那把刀。

劍未出鞘,但是一股無名的劍氣卻瀰漫了整個房間。

劍氣壓住了黑衣人的殺氣。

殺氣彷彿在這一瞬間就消失了。

劍在一個白衣人手裏。

沒有人看見白衣人是怎麼進來的。

蒙面黑衣人道:“天山雪鷹子。”

蒙面黑衣人也沒有想到天山雪鷹子會出現在這裏。

他更沒有想到雪鷹子會擋住他的這一刀。

白衣人挺直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天山雪鷹子。

五十年前,縱橫武林,傲視天下的雪鷹子。

雪鷹子仗劍走天涯,不知多少英雄豪傑敗在他那柄長劍之下。

江湖人都稱他為“劍神”。

龍雲聰仔細看看雪鷹子。

滿頭銀髮,一身白衣,就像是以天山的雪。

潔凈而冰冷。

龍雲聰沒有想到在一天之內就見到了東山薛神刀和天山雪鷹子。

江湖上,能見到他們兩人的本就不多。

他雖然還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但他覺得太平集這裏要不太平了。

他只覺得這一次出關,卻是不虛此行啊。

他真的要感謝應文師父。

如果沒有應文師父,他是永遠不會到這荒涼的塞外之地來的。

黑衣人道:“你要阻止我?”

雪鷹子還是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雪鷹子不說話是沒有人能逼他說話。

他不說話彷彿又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黑衣人道:“為什麼?”

江湖上沒有人敢問雪鷹子為什麼。

雪鷹子冷冷的道:“你,不配。”

話很短,很簡單,卻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滾。”雪鷹子又補充了一句。

話還是很冷,帶着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

江湖上沒有人能擋得了雪鷹子的一劍。

雪鷹子說要殺人就沒有人能活着。

黑衣人沒有說話,轉身就走,走的並不快。

腳步還是那麼輕,就像來時候一樣輕。

黑衣人走到門口,轉身回頭,看着邪神,眼睛中露出的是仇恨。

黑衣人也冷冷道:“我還會回來的。”

腳步聲消失了。

邪神這時候卻開口了,道:“謝謝。”

邪神也從來沒有說過“謝謝”。

江湖上,能讓邪神說“謝謝”的人幾乎沒有一個。

在他生活中,就沒有這個詞的存在。

但今天他卻說了“謝謝”,很有誠意。

邪神是第一次對別人說“謝謝”。

這一次,他也不是為自己而說,是替應文師父說的“謝謝”。

邪神本是可以避過這一刀的。

但是他沒有動。

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應文師父就會有危險。

邪神還在給應文師父運功療傷。

運功時不能有一點點偏差。

如果有了偏差,邪神沒有想過那樣會發生什麼事。

雪鷹子好像不領情,道:“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邪神好像早已知道什麼,道:“知道。”

雪鷹子道:“玉鷙子是我們天山的人。”

龍雲聰是聽說過玉鷙子的。

雪鷹子,靈鷲子,玉鷙子,是天山三傑。

邪神道:“我知道。”

“三年前,你出手殺了玉鷙子。”

玉鷙子成名多年,沒有人見過他出手。

見過他出手的人全入了地獄,見了閻王。

邪神卻殺了他。

“我不知道,你把我們天山放在什麼位置?”

“就算玉鷙子該死,那也是我們天山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管閑事。”

邪神道:“我知道。”

雪鷹子道:“我原本想殺你,但是你卻受了傷。”

雪鷹子又道:“我會等你傷養好,我再殺你。”

雪鷹子從不殺受了傷的人。

邪神道:“如果我的傷永遠養不好呢?”

雪鷹子道:“我照樣會殺你。”

雪鷹子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道:“裏面是天山雪蓮子。”

天山雪蓮,又名“雪荷花”,新疆特有的珍奇名貴中草藥;生長於天山山脈海拔4000米左右的懸崖陡壁之上、冰漬岩縫之中,具有獨特的藥理作用和神奇的藥用價值,人們奉雪蓮為“百草之王”、“葯中極品”。

雪鷹子道:“我會等你的。”

雪鷹子轉身,走出去了。

邪神沒有說話,連一句謝謝的話都沒有。

瓷瓶不大,但雪蓮子更少。

只有一顆。

邪神沒有自己用天山冰蓮子。

邪神將天山雪蓮子送進應文師父的口中。

邪神看看龍雲聰,道:“好好照顧他。”

龍雲聰是第一次跟邪神說話。

龍雲聰道:“知道。”

邪神一張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邪神運功,將那棺材輕輕托起,走出了小屋。

龍雲聰沒有問他要去什麼地方去做什麼。

他不需要問。

邪神已經將他當成朋友。

朋友是不需要問為什麼的。

他知道自己現在要照顧應文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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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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