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祁昊扶着即將崩潰的傅晴沂讓她坐下來,她則抱着他的腰際,哭得肝腸寸斷。
路家聲看着兩人,實在感到無奈。怎麼老天爺要這樣折磨這對愛侶?他可以感受到傅晴沂急於救回親生兒子的決心,但祁昊應該更加左右為難吧?
看着時間已晚,路家聲認為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祁昊,先帶晴沂去休息,我們再來商討對策。」
祁昊點點頭,扶起虛弱的傅晴沂輕聲安慰着:「家聲說的對,你先去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硯硯下落不明,我怎麼睡得着?」傅晴沂固執地拒絕,且不忘哀求祁昊,「唯一的方法就是讓我去換回硯硯,容姨想怎樣對我都沒關係,只要硯硯能平安回來……況且,我不在了,對大家都有好處,你們可以回到從前的生活,就當我沒出現過……」她是真心這麼認為,而且已做最壞打算。
祁昊當然反對。「我不准你胡說八道,不用你去交換,硯硯也會平安回來,我和家聲會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不想她有任何不測,即使用親生兒子的生命來換也不行。想到她可能遭受不測,他的心就陣陣抽痛。
傅晴沂沒想到祁昊會這麼生氣,她以為他根本不在乎她,他本來就要她離開,不是嗎?
路家聲也幫忙勸阻,「是呀!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你先去休息,萬一明天一早真要你出面,才不會沒體力……」
傅晴沂仍在猶豫,不過她知道再爭論下去也無濟於事,先讓他們商量也好,她自己也可以想想辦法如何說服他們。
打定主意后,她臨上樓前還看了祁昊一眼。兩人四目相望,心中同樣牽繫兒子的安危。
傅晴沂一夜未眠,她左思右想,認為最好的法子還是親自赴約。
容姨挾持硯硯的目的或許只想趕走她,只要她出面說清楚,她應該不至於傷害硯硯,畢竟素妍是那麼疼愛硯硯。
只要硯硯平安無事,她會離開,即使這輩子再也無法和兒子及祁昊相見。
心意已堅,她接着也想出「說服」祁昊的方法。
輕聲走進書房,只見祁昊趴在桌上休息,路家聲則是靠在椅子上打盹。
傅晴沂悄悄搖醒路家聲,示意他來到走道上。
「你的臉色很差,怎麼不多休息?」路家聲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扭扭頭活動筋骨。
「小聲點,別吵醒昊……」傅晴沂輕聲地說著,「你們想到辦法了嗎?」
「為今之計只能埋伏在那兒,再適時制住容姨,我和祁昊絕對能搞定一個六十歲的老婦人。」這是最後的結論。
傅晴沂立即推翻這個想法。「不行!容姨一定會用硯硯來牽制你們,見不到我,她一定會對硯硯不利!你聽我說,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去,就像你說的,容姨年紀大了,力氣應該拼不過我,所以不至於傷害得了我。如果我去能換回硯硯,制服她的機率比較大。」
雖然覺得傅晴沂說的有道理,路家聲還是擔心。「可是,祁昊一定不准你去冒險……」
「我非去不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硯硯陷入危險之中卻見死不救,如果硯硯有個不測,我一定活不下去!」她哽咽了一下,「你可以躲在旁邊,等我想辦法救出硯硯,你再出面制服容姨,我也會安然無恙。」
路家聲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但仍顧忌着祁昊,傅晴沂趕緊說出自己的計劃,「至於昊,我們別讓他知道,趁現在他熟睡時將他綁起來,請福伯幫忙看着,等硯硯平安回來再放了他。」
傅晴沂想了一夜,覺得一定要採取這種非常手段才能成事。
「可是,祁昊會殺了我……'』路家聲還是覺得不妥。那傢伙一發起脾氣很嚇人。
「等我們平安回來了,他氣也消了。」傅晴沂極力讓路家聲相信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路家聲遲疑了老半天,最後只好妥協,「好吧!我去找福伯幫忙,馬上回來。」
一會兒之後,路家聲帶着福伯回到書房,手上拿着一些捆綁的工具。
傅晴沂向福伯使了個眼色,路家聲走到祁昊身後,以跆拳道高手的身手快速地從後頭架住祁昊,福伯和傅晴沂立即用繩子將祁昊綁住。
「你們於什麼?幹嘛綁我?放開我!」祁昊從睡夢中驚醒,身子卻已被制伏。
「家聲,你幹什麼?快放開我……」祁昊用力想掙脫,路家聲連他的腳也綁起來。
「抱歉,兄弟,暫時委屈你了!」
祁昊看到傅晴沂正哀傷地看着他,大概猜出怎麼回事。「不行!我不答應!晴,叫他們放開我,我不准你去冒險!」
傅睛沂搖搖頭,淚水無奈地滑落。她看向福伯,他立即意會地將布巾塞進少爺的嘴中,一邊喃喃地說:「抱歉,少爺,暫時委屈你了。」
「嗚……嗚……」祁昊焦急地看着傅晴沂,被塞住的嘴巴只能發出哀鳴聲。他好怕她一去不回,好怕再也見不着她……
「對不起,只有這個辦法了……你放心,硯硯會平安回來的……」傅晴沂哭着向祁昊保證,帶淚的臉龐卻寫滿堅決。
我不要你去冒險……我要你平安……晴沂,別去!祁昊在心裏吶喊着。
傅晴沂視死如歸的表情讓他害怕,他相信為了硯硯,她會不惜犧牲一切,即使是自己的性命……
「你放心,我會將硯硯和晴沂平安帶回來。」路家聲覺得愧對祁昊,尤其不忍注視祁昊哀傷焦慮的眼神。他轉頭催促着傅晴沂,「走吧!該去準備了。」
傅晴沂凝望着祁昊,似乎想將他的身影烙印在心底。祁昊哀求地回望着她,臉上儘是悲傷,當他見到她無言地說出「我愛你」時,不禁流下男兒淚,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心愛人兒翩然離去。
他終於了解身不由己的痛苦。
清晨的墓園,凈得毫無生氣。
沒有人會這麼早上山掃墓,平常也鮮少有人跡,但最頂端的一座墓園卻傳來低喃聲,清幽乾淨的墳前已插滿美麗的鮮花。
「素妍,阿姨來看你了……」容姨揮去平台上的塵上,話家常般地叨念着,「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住得那麼遠,想見你一面都難吶……」
硯硯則輕撫着墓碑上的相片,輕輕喊着:「媽咪,我好想你……」
聽到孩子的話,容姨突然激動地將硯硯拉開,憤恨地咆哮着:「滾開!你這個小雜種,她根本不是你媽!」
硯硯被姨婆的舉動嚇到,只能站在一旁噙着淚水呆望着她。
昨天姨婆說要帶他來找媽咪,怎麼今天又說她不是他媽咪,但那明明就是媽咪的照片……
「素妍吶,你知道嗎?那個女人居然找上門來,她把祁昊迷得暈頭轉向,妄想取代你的位置,但我不會讓她如願的!」容姨繼續對着墓碑哭訴着,接着惡狠狠地瞪着硯硯,拿出預藏的刀子走向他,「我不會讓他們一家三口好過,只要除掉那個女人,就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硯硯見到姨婆兇狠的模樣,轉身就要逃跑,卻被一把抓住。
「別跑!等那個賤女人來,我一起送你們母子一程!」
「住手,容姨!」傅晴沂氣喘吁吁地跑上階梯,便見到容姨將硯硯攫在懷中,白亮亮的尖刀正押在他的脖子上,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着和容姨溝通。「有話好說,請您不要傷害硯硯……」
「哼!你也會捨不得你的小雜種……怎麼?那五百萬花光了,所以打起當祁家女主人的主意,想撈更多錢,是嗎?」容姨說得激動,刀子不斷在硯硯眼前晃動,嚇得他不敢亂動。
「不是這樣的,容姨,我事先根本不知道,直到見到你……」傅晴沂壓抑着心中的恐懼,急切地解釋着,「我可以在祁太太的墳前發誓……」
「不必貓哭耗子,你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我很清楚……我真後悔建議素妍用這種借腹生子的方式,害祁昊對我不諒解……素妍一死,他就把我放逐到荒郊野外,讓我自生自滅……」想到自己孤寂的晚年生活,容姨不由得悲從中來,她不甘心吶!
「那讓祁昊接您回家住,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帶着硯硯回家……」傅晴沂柔聲哄着容姨,心裏想着怎麼將她手中的刀子奪下。
「回家?哈哈……素妍一走,你們倒好,終於一家團聚了,是嗎?」容姨狂笑着,眼底儘是瘋狂,「別妄想,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沒有人可以取代索妍的位置,尤其是你!」
傅晴沂終於知道容姨的心結所在。「您要怎麼對我都無所謂,不過我求您放了硯硯,我任您處置,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