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想到他也有無言以對的時刻,這實在太震撼了!天底下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難怪兩人的關係搞到這種地步,這件事像個不斷擴大的鴻溝,任憑兩人再怎麼相愛,也難以跨越這般的障礙。
看着祁昊臉上流露着素妍過世后沒再見到的絕望,路家聲想像得到他有多痛苦,但傅晴沂所承受的苦絕對不比他少。「那……接下來你想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
「我也不知道……」祁昊轉過身去踱向落地窗,眼睛不由自主地尋找着搖椅上的身影。「應該讓她離開的,我卻狠不下心拒絕她的哀求,況且硯硯也離不開她……」
「離不開的是你吧?」路家聲怎會不知好友的心思?
「或許吧!」哀傷的眼眸仍盯着獨坐風中的身影。
「既然這樣就繼續在一起呀!反正只要我們不說出來,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你們還是可以結婚……」看來祁昊顯然對傅晴沂還有情,路家聲樂觀地抱着希望。「況且你曾說過,不論晴沂以前做過什麼,你都不在意……」
「不可能!這樣對素妍不公平!」祁昊立即否決路家聲的提議。
對他來說,和晴沂結婚無疑是對素妍的背叛。
「我也以為我對她的愛可以克服一切,但我辦不到……我無法忘掉她竟為了錢拋下親生孩子!」祁昊的心從未像此時這般糾結,更甚失去素妍時的痛苦。
路家聲可以理解祁昊的想法和為難,卻不贊同他的行為。「但是你和晴沂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白天像個陌生人,晚上又睡在一起……
這樣的關係對她不公平!」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就是這樣他才會如此痛苦,「我也希望自己能繼續恨她,這樣事情就會好辦一點……」
「唉!看來晴沂仍然深愛着你,否則不會繼續和你保持這樣的關係……」
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旁人也不便說些什麼,只能安慰勸解。
路家聲的撫慰更觸動了祁昊的痛處,此刻坐在搖椅上的傅晴沂緩緩起身,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書房,兩人目光隔空交會。
傅晴沂快速轉身離去以避開祁昊的目光,而他的眼睛則是繼續追隨那抹纖細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視線外。
「呼……呼……」祁昊趴在傅晴沂身上喘息着。
正想翻身之際,她卻用力推開他,幾乎是跳着下床,衝到一旁的浴室里。
祁昊穿着衣服,耳朵卻專註於浴室傳來的聲音,卻無任何聲響。
過了一會兒,只見傅晴沂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后,卻因全身赤裸駐足不前。
祁昊拿起一旁的睡衣遞給她,難得開口。「怎麼了?不舒服嗎?」
在這房間內,兩人一向很有默契地不交談,彷彿一開口就會毀掉薄弱的牽繫。
「沒事,可能吃壞肚子了。」傅晴沂披上睡衣遮遮掩掩地回到床邊,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
祁昊看着她的動作,下身又開始蠢蠢欲動,似是永遠填不滿要她的慾望。
「要不要去看醫生?」他清清喉嚨以掩飾聲音的緊繃。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傅晴沂穿好衣服坐在床沿,朝祁昊虛弱地一笑。
祁昊心中又是陣陣緊縮,他無言地望着她,兩人默默相對。
他忽然皺着眉轉開頭去,幾乎是用逃的離開她的房間。
再不離開,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拉她上床,直到她下不了床,但依她今晚的狀況,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傅晴沂全然不知祁昊的心境,他一離開,她就像是失了魂般動也不動。
他果然恨她,連多看她一眼都嫌惡。
每天晚上他都會過來,交歡過後便離去,沒有言語,不曾留戀,就像當年……
在他的心目中,她永遠都是當年那個為了錢不惜一切的女人,不值得他付出關懷,不值得好好對待。
繞了一大圈,一切都回到原點,她似乎永遠掙脫不了這個枷鎖。
但只要能在硯硯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傅晴沂不斷重複這句話。想說服自己不要在乎祁昊的心態,卻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要不然,她的心為何會這麼痛?
【第九章】
下午四點,傅晴沂照例前往幼稚園接硯硯。
老師一見到她,露出訝異的神色。「咦?傅小姐,你不是病了嗎?」
「病了?我沒病呀!是硯硯跟你說的嗎?」這陣子她的心情很不好,整個人無精打采,硯硯很敏感,所以才會以為她不舒服。
看來她真的要振作了,免得影響孩子的心情。
「硯硯呢?」
幼稚園的老師開始露出驚慌的神色。「硯硯已經被接走啦!說是你生病,所以讓其他人來接的……」
「怎麼可能?我沒有叫其他人來接呀!到底是誰接走他?」傅晴沂也跟着着急起來。
「一個老太太坐計程車來的,硯硯叫她姨婆,老太太說代替你來接他,我們才放心讓她接走……」
「容姨?」怎麼會是她?她不是在大溪,怎麼會來這兒?「你們怎麼可以未經求證就讓其他人隨便接走孩子?」
「我們看硯硯認得她,也和她挺親熱的,所以才放心讓她接走……」
傅晴沂心急地打斷老師的話。「可能她要去祁家,順便接走硯硯,我要趕快回家看看!」
一回到家,傅晴沂立刻衝進客廳,在玄關抓着福伯便問:「硯硯回來了嗎?是不是容姨送他回來?」
「容姨?你說容姨婆嗎?她沒來呀!」福伯不懂傅晴沂心急什麼,「硯硯不是你去接的嗎?人呢?」
傅晴沂一聽硯硯沒回來,頓時雙腳一軟,跌坐地上。
「晴沂,你怎麼啦?到底怎麼回事?」福伯趕緊攙起傅晴沂。
傅晴沂緊抓着福伯,告訴他硯硯被帶走的事。「快點打電話給昊……」她已經六神無主,急得淚流不止。
祁昊以最快速度趕到家時,傅晴沂馬上衝進他懷裏。「硯硯被容姨帶走了,怎麼辦?」她哭着描述下午發生的事。
祁昊心裏也很着急,但他仍安撫着傅晴沂,「你別慌,我來打電話給容姨,可能她只是帶硯硯去大溪玩……」扶着她坐下,他立即拿起電話。
接電話的是照顧容姨的傭人,說她一大早就出門了,沒說去哪兒,又說這陣子容姨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常常一個人叨念着別人聽不懂的話。
祁昊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想到在大溪時與容姨的對話,當時她的恨意是如此明顯,他卻沒有加以理會。
「怎麼樣了?容姨只是開玩笑才帶走硯硯,對不對?」祁昊一掛上電話,傅晴沂立刻追問。
祁昊搖搖頭。「她沒有回家……」
「那她會帶着硯硯去哪裏?為什麼要帶走他?硯硯……」傅晴沂哭倒在沙發上,心急如焚。
這時,接到福伯通知的路家聲也趕來了,祁昊很快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路家聲瞧見傅晴沂幾乎崩潰的模樣,連忙出聲安慰,「可能老人家一時寂寞,想讓硯硯陪她……」
祁昊跟着附和,「家聲說得沒錯,我們再等等好了,或許容姨晚點會帶硯硯回來,或是直接回大溪,我已經吩咐傭人務必打電話來……」
但等到晚上九點多,大溪那邊卻說容姨沒有回家。
「怎麼辦?那麼晚了會去哪裏?」傅晴沂擔心得一口晚餐也沒吃,眼睛哭腫得像核桃。祁昊一直摟着她,心情同樣低落。
「我看去報警好了,」路家聲提議着,「你不是和警政署長有交情?」
「先不要,再等等好了……」畢竟那是素妍的阿姨,祁昊答應素妍要照顧她。一旦報警,容姨會被當作綁架犯,硯硯的身世可能因此曝光,那些如吸血鬼般的媒體一定會挖出所有細節。
突來的電話鈴聲讓每個人的神經緊繃到極限,祁昊很快接起電話。
「容姨,你在哪裏?」
「為什麼?」
「什麼時候?」
「嗯。」
「硯硯呢?我要和他說話……硯硯……硯……」
電話顯然被掛斷,傅晴沂和路家聲急切地問:「怎樣?她說什麼?」
「容姨說,明天早上七點會在素妍的墓前,指名晴沂單獨前去……」
事實上,她說如果沒見到傅晴沂,她會殺了硯硯這個小雜種,語氣中的恨意令祁昊不寒而慄。
傅晴沂立即搶着說:「沒關係,我去……」
「不成,她可能對你不利,我不能讓你去冒險!」祁昊立刻反對。
「只要能救回硯硯,怎樣都無所謂……」傅晴沂緊緊抓住祁昊的手臂,苦苦哀求着,「求你讓我去……如果硯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