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六個月過去了,那男人沒再回來過。

蘇普天天作息正常的上班、下班、睡覺,日復一目。

這份工作很輕鬆,雖然薪水不多,但她最不缺的就是錢,她在朵拉盒子待得很愉快。

而且少了那男人的這段時間,她多了另一位司機。那傢伙剛好在台北且有空時,偶爾會繞過來接送她。

上完班,回到家,家裏東西應有盡有。

有健身房,有家庭劇院,有電腦,還有可以接收衛星的設備——當然她不會使用——她的生活愜意到一個極致,只除了房子空蕩了點。

過了一開始的幾個月,她已經想到解決方法——自己動手佈置裝潢這個家。

如果那男人不再回來,這屋子理所當然是她的沒錯吧?

受了店長、店內員工和客人的影響,她也開始認為女孩都該要有自己的主題房間,只不過她的範圍大了點,可以擁有一間主題平房。

“謝謝。”被接送到家,蘇普下了車,朝駕駛座那端的人道。

“我幫你把東西搬上去。”

“嗯。”她點頭。

駕駛將後座沉重的傢具貨物一把拎起,陪她走入家門。

“放這邊就好。”通過一樓車庫來二樓,她指示對方將東西擱在客廳地板。

“這棟屋子看起來不錯,就格局怪。”這是駕駛環顧了室內一圈后的感想。

“對。”蘇普笑了出來。

“你多休息,我回台中了。”

“嗯,謝謝。”她揚起淺淺的笑,與他道別。

待人離開后,她四處摸摸弄弄,做做簡單的體操,洗個澡,待上床時間到,側身躺上床,習慣性地摸摸肚子,緩緩入睡,一覺到天明。

黑暗又被陽光取代,早上一關掉冷氣,不到三分鐘蘇普就感到全身躁熱,幸好只要到了咖啡廳就能恢復涼爽。

她今天穿了件可愛的高腰公主洋裝,額上的汗水在到達上班地點后也逐漸消失,套上工作時穿的圍裙,她和店內員工說說笑笑,忙完手上工作,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忙的時候再站起來走動。

很快的,上午忙完,中午也過去,原以為這天又會如往常般結束,豈料下午卻有了始料未及的突髮狀況。

“歡——”

招呼的聲音倏地停頓,蘇普疑惑地往櫃枱望去。

見到三個黑衣男突兀地由玻璃門擠進店內,美美的表情及肢體和斷掉的招呼聲一樣,驀然僵住。

蘇普腦中警鈴大響,她當機立斷地將手伸進圍裙內,按下了手機通話鍵。

久違的緊張感在體內飛竄,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亂來,現在的身體禁不起劇烈打鬥,她得搬救兵。

趁黑衣人的注意力尚在櫃枱時,她急忙依印象中設的快速鍵又撥了另一通距離這較近的電話。

“老闆娘,欠的錢該還了吧?”

三個黑衣男往櫃枱移動,壓迫感十足地擠在童話般的木製櫃枱前。

“我說過了,欠你們錢的不是我!”美美臉色驚恐,還是硬撐着應對。

“父債女償,天經地義,你都開店當老闆的人,那點小錢早點付了了事,我們就不會再來了,不是皆大歡喜?”

黑衣男將上半身倚向櫃枱,美美害怕的退了兩步,直到蘇普撐住她。

“我開店還有貸款要付,一個月只能還你們三萬……”她的聲音因害怕而越漸微弱。

“呸!三萬?你老子欠的可是三千萬!三萬連利息都不夠付!”

被這三個傢伙一鬧,恐怕接下來一段時間生意會慘澹到連三萬都付不出來。蘇普心想。

這下她總算知道,每次發薪水時,美美為何總會以薪水微薄為由向她表示歉意,問題的根本就在這。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然你們去找那個欠錢的人呀!”美美激動低叫。

“說那麼多幹麼,沒錢就拿人來抵啦!”黑衣男恐嚇地伸手進櫃枱抓人,另外一個則由後方繞進了吧枱內。

美美嚇得失聲尖叫,蘇普在那傢伙仲手進來時,身體直覺反應的做出行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斷那傢伙的中指,側身踹向由後方溜進來想要包夾的男人腿間要害,在那男人痛得彎下腰時,抬腿一壓,腳後跟重擊上那傢伙的後腦,令他當場倒地。

她將美美往身後拉,同時閃過第三個男人從櫃枱外揮進來的拳頭,扣住他手臂,借力使力往內拉,對方骨盆猛力撞上櫃枱,發出慘叫,她順勢反折他手臂,使勁一扳,骨頭喀啦一聲,更賣力的慘叫頓時響徹店內。

對心臟劇烈撞擊的感覺已感到有些陌生,雖然動作依然俐落,可身體狀況不比過往的蘇普,幾個動作下來已經開始喘氣。

她警戒的看着那群人,明白對手看她是個女人,肯定不會收手。

果不其然,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個,另外兩人忍痛繼續撲了上來,一個又跑進了櫃枱,另一個在外面亮出了刀。

她先扣住持刀的傢伙,但發現衝進來的那個會先撞上美美,她以腿將她往後勾,大喊着要她蹲下,一顆拳頭也揮了過來。

她舉起手肘架開那拳,順勢將肘骨往對方臉上撞,扣住的手趁勢掙脫,被手肘擊中臉的男人鼻骨歪了,血流滿面,但還是忍痛抱住她。

在兩人角力的同時,蘇普知道自己會來不及擋下外頭揮過來的那把刀,為了避免對方擠壓自己腹部,她只能努力蹲下並轉動身體,藉由改變方向閃過要害。

被刀插中背部,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她得看見刀揮過來的方向,才有辦法避開要害。

鋒利的刀鋒在她還未來得及轉過頭的情況下劃過她的臉龐,她為了閃避,迅速別過頭,還是感到一陣銳利的刺痛。她挺身撞擊抓着自己不放的黑衣男下巴,旋身以背部撞進他懷中,蹬腳,肩肘齊撞他的胸骨,瞬間擺脫八爪章魚。

當她回過身時,一道令她意外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我以為你變成淑女了。”范子駿臉上掛着微笑,持刀的傢伙已被他壓制在不規則狀的木頭櫃枱上哀哀叫。“不過,身手沒有退步。”

他視線刻意避開她隆起的小腹,但在看到她臉上的傷時,眼睛微眯。他微笑,手下力道卻加重,喀啦一聲,被壓制住的傢伙肩膀脫臼,發出凄厲慘叫。

見到他,蘇普一臉掩不住的驚喜,就要揚起微笑,拉起的唇角卻在半途止住。

刀傷,在她臉上劃出鮮血小河,她臉色慘白地抱着肚子,身體顫抖、冷汗直冒。

“叫救護車……”她瞬間倒下。

刷的,范子駿臉上的血色也被抽干。

坐在醫院長廊上,范子駿臉色蒼白如紙,兩眼無神地瞪着地板。

來到醫院的蘇啟文見到坐在長廊椅上的男人,二話不說,先揪起他就狠狠給了一拳。

拇指擦過麻燙的頰,范子駿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好久不見,故事高手。”墨鏡男,也就是自稱小普哥哥的傢伙。

“過得好嗎?惡狼。”蘇啟文一樣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還不壞,至少還活得好好的。”他勾勾唇角。

蘇啟文又餵了他一拳。

“搞大我妹的肚子就跑掉,你好樣的。”他放開了他,讓他跌坐回椅子上。

那句話令范子駿瑟縮一下。

“我不知道她懷孕……”他低喃。

“你不在台灣,她不告訴你,你要怎麼知道?通靈嗎?”蘇啟文嗤笑。“醫生怎麼說?”

“動了胎氣,在檢查。”他老實回答。“可能……早產。”他困難地吐出這句。

蘇啟文沉默。過了會兒,又揚起嘲諷的笑。“這叫什麼?衰尾?”

他麻木地接受他的話,沒回應,好半晌才突然開口。“你是……昨天開車送她的那個人。”

天色暗,加上他不想仔細看清對方的長相,怕日後在路上遇到會忍不住做出什麼不合宜的舉動,所以現在他才將他們的身份連接起來。

“對。”蘇啟文挑眉。

“她肚子看起來不明顯……”她看起來……像懷孕不久。

而他離開超過半年了。

蘇啟文再度揪起他。“你給我聽着,她懷孕八個月了,八個月前,她和誰在一起你心知肚明,她自己住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別的男人。我不懂你在搞什麼鬼,既然在台灣,就不要鬼鬼祟祟躲着,如果剛才你在,她就不會打電話給遠在台中的我!”

不需要再補上一拳,蘇啟文由他僵硬的表情和肢體,也知道這男人被擊倒了。

他再度丟下他。

電話,是尼克打給他的。范子駿頹廢地癱在椅上。

任身邊的人來去,任那男人對他叫囂怒罵,任尼克對他說了一堆根本就聽不進去的話,他現在完全無法思考,只有醫生出現時才能激起他的反應。

他美麗又堅強的小傢伙需要安胎,連續吊了兩天點滴依舊痛苦難受的她,還是在第三天上午送進了產房。

隔着玻璃,看着保溫箱內安靜的小東西,他腦子依舊渾噩。

他不過忍不住想看看她……飛回台灣,只想遠遠看她幾眼就好。

然後他看到她了,同時也看到她身邊有另一個男人,那男人進了原本應該是他的地盤,他應該可以放心了,有人取代他的位置照顧她,但他只感到心痛、煩亂,甚至想衝上前去搶回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到底什麼是屬於自己的,他還在思考,心裏嘈雜的聲音還在叫囂,但他還未釐清這一切時,一通電話來了。

他無法思考,毫無猶豫的就衝到她面前,看到她在自己眼前倒下……接着見到這個小傢伙,他的兒子。

她和他的兒子。

“老天……”范子駿看着保溫箱裏動也不動的小東西,霧氣倏地襲上眼眶。

剛來到醫院的尼克走到他身旁。

“我差點沒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你相信嗎?”

“你見到了,我也看到了。”尼克拍拍他,“很可愛,這傢伙肯定會是個小帥哥。”

他閉上眼。“我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我若說同意,會讓你好過一點嗎?”

“我不知道。”他抹臉。“或許你揍我一頓會比較好。”

“有人揍過你了。”尼克努努眼,指向他挂彩的臉。“我覺得你該進去陪她。”

“她願意理我嗎?”

“老兄,她是願意生下你兒子的女人。她若不想理你,就不會生下他。她在等你回來。”

范子駿搖頭。“當初我要離開時……她只說她自己能過得很好。”

尼克翻白眼。“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個死腦筋。”那個火永遠燒不到自己屁股的傢伙到哪去了?

最後,尼克直接使用蠻力將人給推進病房去。

范子駿來不及逃跑,身後的聲音就將他的腳步吸了過去。

“看到寶寶了嗎?”躺在床上的蘇普,聲音虛弱地問。

步伐自動往她的方向走了過去,范子駿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看到了,尼克說他會是個小帥哥。”他握住她的手,聲音不自覺痦咽。

“幫他取個名字,好嗎?”她朝他微笑。

“我取?”

“嗯。除非太難聽,我再考慮要不要換掉。”不若之前三天難受到難以言語,現在的她已經可以開玩笑。

“這對我會是個挑戰。”他強迫自己也露出笑容。

蘇普伸出手,他主動靠近,讓她摸摸他。

“嘿,你瘦了。”

他突然失控。

“老天……小櫻桃,你想嚇死我嗎?”要不是她身體還很虛弱,他肯定會狠狠地抱住她,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你知道自己肚子裏有寶寶還——你知不知道我心臟差點停了!”

“我不知道你會出現。”她還是微笑。

“你應該要先報警!你是孕婦,怎麼會以為自己能一次應付三個男人?”

“舊習慣還沒改掉吧。”她笑着搖搖頭。“當下我沒想到要聯絡警察。我也知道自己沒辦法一次打三個,所以才打電話給尼克。看來他的復健還沒好,是吧?”

“你——不要笑了!”濃濃的挫折感包圍了范子駿,他不能接受自己快被搞瘋時,這害他擔心到心臟快停止跳動的女人還笑得出來!“要是我——”

聲音被纖細的指尖抵住,她搖搖頭。

“我有告訴你,我很高興見到你了嗎?”

他親吻她的手指,搖頭。

“駿,歡迎回家。”她衝著他笑。“我很想抱抱你,可是我累得動不了,可以讓我抱一下嗎?”她張開雙臂。

他傾向前,讓她雙手圈住自己,小心別壓到她。

“對不起……我該早點回來。”濃濃的自責壓倒了,他在她耳邊低喃。

“不,我說過了,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不用擔心我。”

“你這樣要我不用擔心?”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她輕笑。“女人沒那麼脆弱,你知道這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傷。”

范子駿真的覺得這女人云淡風輕的描述方式會害他瘋掉。

“女人,我說了我有大男人主義,這種傷在男人身上是皮肉傷,在女人身上不是,更不應該發生在孕婦身上!”他臉頰用力地貼上她,感受她的肌膚和體溫。

“你該告訴我……”

她親吻他,和他磨蹭着臉。“我不想綁住你。現在的生活我過得相當自在,駿,我不想給你壓力,強迫你停在這。我過得很好,也希望你快樂。”

心裏的撼動難以形容,范子駿一時講不出話。

“我想睡一下,陪我,好嗎?”她輕聲道,神色疲憊。

“……”好。”他困難地吐出一個字。

蘇普再度磨蹭他的臉頰,一臉滿足地閉上了眼。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生產完后,守在蘇普身旁三日,就已第二度遇上那墨鏡男來探視,在他離開后,范子駿終於忍不住問。

“那是啟文。”吃着月子中心準備的餐點,蘇普一邊回答男人的問題。

“啟文?”他蹙着眉。叫得真親密。

“對。”

“他是你哥?”

“對。”

“你沒告訴過我你有個哥哥。”

喝了口湯,蘇普略帶無奈地回答,“我之前不喜歡他。”

“他不計較你燒了他三億的貨,還一副保護者姿態的處理你的事。”他挑眉。

“這種同父異母還不被喜歡的哥哥真大方。”更讓他看不順眼的是那傢伙過於強烈的保護欲,對一個不親近的妹妹,他的態度讓人覺得別有居心。

“嗯……”她拉長音思考。“長兄如父。”她道,“而且三億是市值,進價沒那麼多。”

范子駿當然知道,但這並非重點。

“小櫻桃,你知道你總共有幾個兄弟姐妹嗎?”顯然他不接受這種答案。“而且你一開始在逃時就沒聯絡他的打算。”

蘇普在心中嘆了口氣。

“大概四個吧。”她先回答了一個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的問題。

床邊的男人仍舊一臉打算追根究底的表情,讓她真的嘆出聲來。

“好。我之前不喜歡他,是因為他不是想當我哥,而是比較想當我爸。”見范子駿一臉訝然,她接着道:“對,他喜歡的人不是我。”她聳肩。

“我沒聯絡他,是因為我爸過世后他接手了所有生意,一堆人想弄死他,他都自顧不暇了,我沒必要再去湊一腳。”

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腹背受敵的程度絕不亞於她,加上自己很久前就相當排斥他對她母親表現出的一些態度,因而不愛與其有所牽扯,在發生事情的當下,自然把這號人物完全排除在外。

聽見那男人的目標不是他的女人,范子駿對他的敵意瞬間降低許多。

如果那傢伙是以父親或監護人的角色自居,他覺得自己被揍那幾拳也無可厚非。“他什麼時候聯絡上你的?”

“你上次回來的時候。”

“而你完全沒告訴我?”他眉毛就快飛上天了。

上次回來時,她態度自然得彷彿他從沒離開過一般。

這男人像在秋後算帳。“我告訴你這些做什麼?”她反問。“我沒事,他不會對我開槍,只是和我聊聊天,我說了只是讓你造成不必要的擔心,這沒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那時你已經懷孕了,我是寶寶的父親!”

“好,現在寶寶生下來了。你要帶走他嗎?”她一臉無辜地問。

“小櫻桃,你在轉移話題。”

“對。”她大方承認。“駿,你沒必要這樣,保持原本的模樣就好。”伸出手觸碰他的肩膀,她試着安撫他。“我很好,你也很好,一切都沒問題,沒什麼好緊張的。你可以來看我和寶寶,也可以去工作,我在這裏不會跑掉……”

“你能相信她這樣告訴我嗎?”醫院裏頭的餐廳內,范子駿忍不住向好友抱怨。

“很舒服的風格。”尼克做出評論。

“是蘇普,尼克。”

“我知道。我是說那種感覺很好,你怕被綁住,她不想綁住你,這不是很棒?”他們都怕被綁住。

“賽啦!”他罵。“這簡直就是反了!”

“反了?”尼克一臉疑惑。

“她生了我的孩子,還不想把我留下?我擔心她,她還叫我不要緊張?我看起來很緊張?”

尼克點點頭,得到一記狠瞪。

“她應該需要我!”這樣他才有理由留下來!

“不,她不需要你。”尼克搖頭。“她過得很好,你只是和她做過愛,是她自己決定生下小孩。”

“噢,賽!”他低咒。

“對,老兄,你得承認這很賽。”尼克悶笑。“你的擔心是多餘的,那女人根本不在意這些,你像只毛毛蟲把自己綁起來。”

“是蠶,那句叫作繭自縛。”范子駿意外在自己想殺人的當下,還能幫好友上中文課。

“喔,蠶。”尼克挑高眉,點點頭,一臉受教了的表情。“對,你在作繭自縛。范,她不在意那些。”

他極度不爽。“所有女人都該在意那些!”

“那就暫時別把她當女人。”尼克道,“你被自己困住了,老兄。想想過去,你是怎麼遇到她的?”他聽過好友對自己提起蘇普的背景。“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沒那麼脆弱。”

范子駿有股想對好友動粗的衝動,但他終究忍住了,他知道自己只是遷怒,只能試着讓自己冷靜。

“她很堅強沒錯,但你知道我們的工作……我們出了門,不一定回得來。”他壓低音量。“普通朋友是一回事,不見了就當少個朋友。男女朋友也是一回事,一起生了小孩等級又完全不同,哪個女人能夠忍受孩子的爸出去后就少條手臂斷條腿的回來?”

終於聽出端倪,尼克驚訝地瞪大眼。

“等等,范,你在考慮和她結婚?”他沒聽錯吧?

“不,我在考慮把所有財產過戶給她。”他翻白眼。“我沒想那麼多!”語氣聽來有些羞惱。

“哇噢,你愛慘她了!”尼克一臉驚嚇。

一開始他就看得出好友對這女人不是玩玩的那種,可畢竟范也不是定得下來的人,他以為他對蘇普頂多是由感情很好的男女朋友到更進一步想建立“穩定”關係的那種煩惱,可那離結婚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范子駿表情一沉,坐在他對面的傢伙立即舉雙手投降。

“好好好……是我的錯。”雖然現在在醫院裏,急救很方便,但他可不想無故被海扁一頓。“先讓我釐清一下……你不是單純把她當女朋友或同居人的關係對吧?”乖乖,惡狼結婚耶?他真不敢想像。

“她是我兒子的媽。”覺得對話再度陷入輪迴,范子駿沒好氣的翻白眼。

“范,你得搞清楚這是不一樣的事。”尼克搖搖頭,“如果你們只是單純一起生了個孩子,你們只要談好誰養他,誰付錢,時間和金額訂出來就沒問題了。”

這匹狼不工作時是懶惰出了名的,他有錢,又有時間,很適合帶孩子,只需要擔心小孩會不會被帶壞。

范子駿抿唇,不發一語。

這話背後的意思,先前老白就試着告訴他了,但當時的他完全聽不進去。

“如果她不只是你兒子的媽,你愛——”話脫口后,尼克又緊急改口。“呃,你覺得這個女人對你而言不一樣,而且她會影響你的話,你就該和她好好聊聊,這不只是為了你,也為了她。

“蘇普是獨立又堅強的女性,范,你沒辦法替她做決定。你不和她溝通,她就做自己的,和你一樣。”

最後四個字狠狠敲在他的腦門上,突然間,范子駿腦中回憶起過去。

從一開始的見面到走出那段渾沌,總是自己強硬地下達所有指令,要她絕對執行。

那時的蘇普陷在一團迷霧裏,需要有人拉她一把,給她方向,他不認為自己當時的舉動有問題。

可現在呢?

表面依舊不動聲色,他腦中已湧現了不同的聲音。

尼克看着他發獃的表情,揚眉,不確定要不要喚醒神遊的好友。

考慮了幾秒,他還是決定讓好友繼續發獃。戀愛中的男人都像顆不定時炸彈,尤其這傢伙殺傷力那麼強,還是避免亂碰,以防爆炸。

過了好一會兒,發獃完畢的范子駿看向前方的人,說了一句,“你真幸運,尼克。”

“怎麼說?”

“之前老白試着要告訴我這些,只不過那時我心情超級糟,完全聽不進去。”

他低下頭,將桌上未吃完的餐點扒光。

尼克揚眉。“你扁他?”

“沒有。”他毫不心虛的否認。

他肯定打人了。尼克拍額,嘆氣。“兄弟,你脾氣真的很糟。”這才是他惡狼綽號的由來。“我懷念綽號還是“懶熊”時候的你”能力一流又好相處,除了下工時懶了點。

那時還沒人知道,一踩到這頭熊的地雷,就算他在冬眠,還是會跳起來咬死人。這傢伙翻臉不認人的速度真是快到嚇死人,也幸好他的地雷不多。

范子駿聳聳肩,對好友的指控下承認也不否認。

“我要回去了。”抱怨也抱怨完,該回去陪小櫻桃了。

他將尼克像擤完鼻涕就丟的衛生紙般丟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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