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別哭了,誤會解開就好了。”他此時只能想到最通俗的安慰語。
魏心靖抬起頭,哭花了臉,“太遲了,他已經不要我了。”
“別傻了,他可能只是在某處沉澱自己而已。”
“你確定是他自己一個人嗎?”她孩子氣地嘟嚷。
“……”莫席也不敢保證。一個失意的男人,最抵擋不了女人的柔情攻勢,何況曹子詡那張臉總會引來一些麻煩。
魏心靖的眼淚,再度嘩啦地落下,“其實我更擔心他是出事了。”
“別說笑了。”她這一句話,反倒逗得莫席開心大笑。
她擦乾眼淚,不悅地瞪他一眼,“真悲哀,他居然有你這種朋友。”
“你放心,十個醉漢都打不贏他的,他安全得很。”他現在反而祈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千萬別出現在曹子詡的視線範圍。
“你確定?”魏心靖充滿疑惑地問。
“是的。”莫席俊逸的臉再度揚起迷人的笑容,“現在有件事情,我們得先處理才對。”
“什麼?”她皺着眉問,有什麼事情會比找到曹子詡重要?
莫席的目光上下梭巡着她,“你這一身灰姑娘的打扮。”
“他喜歡……我這樣。”她一臉尷尬地回答。
“喜歡個鬼!”他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要我向你說明他之前的女伴,都是什麼類型的嗎?”
魏心靖雙手捂住耳朵,“我不要聽!”
“我會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態?”他突然拉起她的手往門外走,“但我不會讓他如意的,把一個女人的美麗隱藏起來,真是一種罪過!”
莫席的眼光果然沒錯,魏心靖是一塊未經琢磨的凈玉。
只要在她精緻的臉蛋施上淡妝,美麗的輪廓立即浮現。他請設計師在她的長髮捲起迷人的波浪,多了幾分嫵媚的嬌羞。接着,她穿上為她量身打造的衣裳,將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
她雖然個子不高,卻有雙勻稱的長腿,看起來就像從時尚雜誌中走出來的精靈般,美得不像真實的。
“我真羨慕那傢伙。”莫席讚嘆不已。
“他真的會喜歡我這樣子嗎?”
首次為了一個男人這麼費盡心思的打扮,魏心靖感到非常不自在,也沒信心,尤其是腳上踩着那雙六寸高的鞋子,她簡直就不會走路了。
“如果他不喜歡,我本人是非常樂於去接收。”
魏心靖兩頰酡紅,“莫席,你別取笑我了。”
“我開玩笑的,朋友妻不可戲。”他打量着她,“恐怕你是被曹子詡給悶壞了,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的。”
“自信並不會使我現在好過點……我甚至猜想他已經淡忘了我。”一思及此,魏心靖的心就痛苦地揪住。
“你是我見過唯一他迷戀上的女人,但有時男人的自尊心愚蠢得比生命還重要。”
那些話使魏心靖嫣然一笑,笑得莫席看傻了眼。
“我得趕快把你送回去了,除非你想看到我和你老公自相殘殺。”
“胡扯。”魏心靖正經道。
和莫席相處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若不是她早已把心給了曹子詡,她必然會愛上他。她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被莫席愛上的女人是幸運的,他懂得女人的心思,不吝惜地給予呵護。
莫席的笑容如同陽光般溫暖,而曹子詡卻是性感的誘人。然而,她卻沉溺於撒旦的懷抱,甘心飛蛾撲火。
一陣清脆的叩門聲,使曹子詡被迫在熟睡中清醒。他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俯身拾起地上的褲子緩慢穿起來。
“快開門!”
曹子詡惡狠狠地瞪着門,“你不會想看見我的裸體吧?”不該用喊的,他緊皺着眉等待頭痛欲裂的感覺平息。
幾秒后,他抵抗着暈眩的感覺,百般費力地打開門,“有事嗎?”
“全身酒臭味,你把我這個神聖的地方當成酒館啦?”凡沐老修女惱火道。
曹子詡回頭看着房裏散落的空酒瓶,無所謂地笑着,“別試圖激發我的罪惡感,我早就遺忘了那種東西。”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凡沐老修女板起臉孔,“那晚還迫不及待的跑來教堂結婚,現在又丟下新婚的妻子在這鬼混!”
“我現在還不想談這件事。”曹子詡終於回過神來。
“我不管你和心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你這樣一直逃避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曹子詡揮揮手,示意凡沐老修女別再念他了。他沒打算要逃避什麼,只是目前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自己混亂的情緒。若繼續和魏心靖共處一室,恐怕他會抑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而遷怒到她的身上。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她?他不該因為魏承哲的一番話而被左右心思,魏心靖更不該把他付出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
魏家的每一個人,都不肯讓他的日子好過些。
“我不會賴在這裏不走的,你放心。”曹子詡邊說邊在床沿坐下來。
凡沐老修女也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是擔心這個,你和心靖才剛結婚,不要玩起冷戰這種遊戲,那會使感情愈來愈淡薄的。”
“反正她又不在乎我。”他的語氣沮喪、挫折。
她感傷地望着他,從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的程度而言,對彼此的信任卻淺淡得可憐。
“孩子,你怎麼會這樣想?”
“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回事。”曹子詡低下頭,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一片狼籍,左翻右撥后他滿意地發現還有半瓶尚末喝完的威士忌。
凡沐老修女一把搶下他送至嘴邊的酒瓶,“別再喝了!難道你也不在乎嗎?”
“算了,我這種人就是不適合談感情。”曹子詡厭煩道。
凡沐老修女帶着責備的眼神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教訓他,但他這般頹廢的模樣……她比誰都心痛!
“你不在乎,會在你父親的墳前坐了一下午?你不在乎,會選擇在心靖之前所住的房裏買醉?”
曹子詡愣了片刻,“這裏只有這間空房。”
是的,即使只有短暫的幾日光陰……他也想念魏心靖的氣息,他掙扎的想忘記,卻唯有靠酒精才能麻醉自已。
那天,曹子詡黯然地告訴他父親“我錯了”!他不該步上相同的路——愛情,真是一種甜蜜又折磨人的東西!
頭一回,他放任自己對於一段感情投入心思,而換來的結果,卻是不斷湧上的陌生情緒,使他沮喪地承認自己根本不擅於去處理。
“何必這樣欺騙自己?”凡沐老修女不舍地道。
“別人若看到我們是用中文交談,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曹子詡突然扯開話題。
“渾小子,你真想把找給氣死!”凡沐老修女激動地尖叫。
她的聲音再度引發曹子詡一陣頭疼,他嘆口氣,拾起剩餘的衣服起身穿好。是該離開了,這段時間並沒有使他的腦袋更清醒,反而一再想起魏心靖閃着燦爛笑容的臉。
這裏又不是小人國,每樣東西都迷你得可以。他必須屈着雙腿才能將自己納入那張小床,怪不得他現在全身酸痛的!
“你都一把年紀了,健康為重。”
“你還敢說!”她毫不留情地打着曹子詡的肩膀,“居然狠心讓我這把老骨頭整天為你擔心。”
“老歸老,風韻猶存啊!”曹子詡嘻笑道。
“滿口不正經,我可是將生命奉獻給上帝的人。”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藏不住笑容。
曹子詡退開幾步,然後揉着自己的肩膀,“我很想再多說幾句,但你一定會下手更重。”
“孩子……你如果是我的孩子,才不會讓你如此撒野。”
“我沒爹沒娘,你就當我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曹子詡說得輕鬆,但眼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憂愁。
曹子詡的一句話,像巨石般重重地落在凡沐老修女的心頭。
“子詡,你過來。”
曹子詡帶着防禦的表情靠近凡沐老修女,倏地,她突然緊緊抱住他,像個母親般輕拍他的背。她的懷抱溫暖又親切,竟令他眼眶不住泛起淚。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堅強的走着,似乎遺忘了他也有被安慰的權利。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了妻子,她今後就是你的家人,當個負責任的丈夫,她需要你。”凡沐老修女忍住心酸地說:“我也是你的家人,只要有空閑時來看看我,對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曹子詡悶不作聲,只是張開了雙臂緊擁着她。
魏心靖仔細聆聽着鑰匙轉動門把的聲音,屏息以待的盯着逐漸開啟的大門。這一刻,彷彿度過此生般的漫長——她的愛人回來了。
在玄關脫了鞋,曹子詡抬起頭,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魏心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們的對望長達了數分鐘之久。
“你……回來了。”她做了個深呼吸。
他移開視線,“是的,你還好嗎?”
“我很好。”
不好,她一點都不好!這幾天,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刻靜下來過,內疚和擔心形成她心頭沉重的枷鎖,令她喘不過氣來。現在,他們之間的對話卻有如不相干的人一樣陌生。
“看得出來。”曹子詡說道,聲音低沉且充滿諷刺,“你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充分的安排了你的興趣,看來有不少男人為了你的裝扮而大為瘋狂了。”
她聞言挺直腰桿,不該是這樣的……她一心期盼曹子詡的歸來,希望能讓他看到一個嶄新的自已,如今他一開口就是指責她的不是。
魏心靖沉着臉,走到他的面前,撲鼻而來的濃濃酒味,令她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