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軍才走進玄關,就聽見黎安娜清脆的笑聲洋溢在屋內。慣有的冷肅面具緩緩褪去,抿成直線的雙唇也開始上揚。
這女人八成又在電視前笑成一團了。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的快樂?
結婚三個多月,她陪着他進行了一季的世界巡迴演唱。
瑞土的湖光山色、法國的羅浮宮、德國的海德古堡、梵諦岡的聖彼德大教堂——處處都有令人難忘的點滴。
因為有她,每處的舊地重遊,都顯得那麼新鮮炫麗。透過她的雙眼所看到的世界,美好得讓他開始凝聚着新生的力量。
前幾天,他們回到了紐約他的住處,準備進行最後兩場演唱會——沒有樂團,只是屬於他和她的演唱會。
然後,他們要開始過真正的夫妻生活。她已經搬了一堆裝潢雜誌,就等着一得空,就要把她口中的冰窟變成愛的小窩。
這女人實在是得寸進尺啊!古軍搖搖頭,臉上儘是籠溺之情。
女人味十足的她,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她每天起床都要開心地對着他大喊:「我愛你」。
聽久了、習慣在她懷裏入睡,他差點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差點!
「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古軍沉下臉,站在客廳轉角處,聽着黎安娜的呢喃低語。
「不要抓那裏,會癢啊……」
黎安娜的嬌笑聲嫵媚地傳出,古軍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我好愛你噢!你愛不愛我啊?」
原來「愛」只是她隨口說出的問候語,只有他這種極度欠缺愛的人,才會毫不懷疑地相信她的愛。
他愛她啊!
可惡!古軍大步跨入客廳,怒不可遏的雙手啪地推倒沙發邊的一隻銅雕大花瓶。
花瓶眶哪一聲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黎安娜回頭看着他,美麗臉龐上儘是愕然。
「你——」古軍惡狠狠地瞪着她滑下右肩的細肩帶。
「哇!哇」
嬰孩的啼哭驚天動地喊起。
「你在做什麼……」古軍的聲音頓時削弱了幾分,他皺着眉問道:「他哪裏來的?」
「我在當臨時保母啊!他是鄰居的娃娃。」
黎安娜手忙腳亂地抱起嬰孩,耳膜差點被娃娃的尖聲哭叫給刺破。
娃娃的白嫩小臉因為哭泣脹成通紅,胡亂揮打的小手啪地打中黎安娜的鼻子。
「好痛。」她慘叫了一聲,手掌一松。
「小心!」古軍快步上前,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嬰兒。
「都是你害的!他現在哭個不停,怎麼辦?」黎安娜揪着孩子,慌張地仰頭看着古軍。
「你一直用這種姿勢抱他,讓他像個懸在山壁上的小猴子一樣嚇得半死,他當然要哭。」古軍將她的左手手肘托住孩子的屁股、右手扶住孩子的背,並將孩子的重心放在她的胸前。
他才為她調整姿勢完畢,孩子的哭聲就漸歇了。
是他多心了,她還是「他的」安娜。古軍揚起唇角,自在而釋懷地笑了。
「不准你在外頭笑得這麼燦爛迷人!外人面前,你只准當冰山王子。」黎安娜嘟起唇,用腳踢他。
「他哭成這樣,你還有心情吃醋?」他難得地挪瑜着她。
「他是別人的小孩,你是我的老公。」
黎安娜大聲地宣告,索性抱着小孩坐到他的大腿上。
古軍摟着她,忽而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他享受這種為她所有的感覺。
「老公啊……」她嬌聲嬌氣地睨着他,得寸進尺地說道:「我的手好酸、腰也好酸呢。」
古軍一挑眉,半傾身將她安置在身旁的沙發上,還體貼地在她的腰間加了個墊子。
[這樣就比較不累了。」
「你不幫我?」波然欲泣的水汪汪大眼拚命眨着。
外國小孩是很可愛,皮膚白、眼睛大、睫毛長,洋娃娃似的,可是抱久了——好重啊!
「你自己攬的事,你自己解決。」古軍看了古董大座鐘一眼,嘴角不悅地抿了下。「你要帶這傢伙帶到什麼時候?」
「九點半。隔壁羅莎夫妻去慶祝結婚周年。」
「我還不知道我和隔壁鄰居這麼熟,熟到可以幫他們帶孩子。」古軍不是滋味地起身走向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潤喉。心情瞬間低落下來……
他在這裏住了三年,連鄰居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才來了三天,倒是和人稱兄道弟起來了。
「他們也是萬不得已啊!他們的保母臨時得了腸胃炎,沒人可以帶孩子啊。」黎安娜低下頭狀似懺悔,實則偷偷對着寶寶吐舌尖他真是不近人情。
「那他們就該改變行程,叫外賣在家中和孩子一塊兒慶祝。」他嚴厲地說道。孩子不是隨時可以拋棄的責任。
「對噢。」黎安娜恍然大悟地一笑,抱着寶寶走到臉色鐵青的他身邊。「別那麼凶啦!你也知道這些外國人一向重視自我嘛。」
「他們是看準了你一臉可以利用的樣子。萬一這孩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疾病,臨時出狀況,誰負責任?」
「他們說孩子很好帶,身體很健康。」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是啊!憑着你對他們三天的了解,你就全盤相信他們了。」
古軍濃眉皺起,扯開襯衫上頭的鈕扣,魁梧身軀頓時又增添幾分危險氣勢。他陰沉沉地拿起電話撥號。「我要取消今晚訂位……古軍。」隨即掛上電話。
「我不知道你在餐廳訂了位。」黎安娜內疚地咬住了唇。
「“russiantearoom”的位子。」他睨了她一眼,甚是不滿今天的行程被打亂。
「你在“russiantearoom”訂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哀叫一聲,輕輕跺了下腳。她老早就想到這家金碧輝煌的知名俄國餐廳,公主一般地享受宮殿式的豪華場景、大啖俄式美食的!
「說了就不叫驚喜了。」他冷冷地說道。
黎安娜看着老公板着一張臉,倒不以為意。他總是這樣喜怒無常,不合己意便要發脾氣。想盡方法地對她好,也只為了換她一聲快樂的驚呼——某方面來說,他是孩子氣的。
她坐到他身邊,儘可能地挨近他,傳達甜言蜜語。「謝謝你,你對我最好了。我愛你!」她的鼻尖在他敏感的耳廓滑動着,誘惑地低語道:「等寶寶睡了之後,我幫你做泰國浴。」
「在孩子面前別亂說話。」他捏了下她的鼻子,臉色稍緩。
懂得用心而非只是用身體去「做愛」,是在她的教導之下。身軀達到滿足的同時,心靈卻不再空虛的那種感受……讓他自覺像個「人」。
「沒想到你這麼保守啊!寶寶才一歲,聽不懂的。」她看了一眼即將進入睡眠狀態的寶寶。
「你永遠不知道孩子記住了什麼。」古軍眼神一黯。
「那讓小朋友記得黎安娜愛古軍,好不好?」黎安娜輕輕地把臉頰偎到寶寶淚痕未乾的臉頰上,明眸大眼卻直覷着古軍。「湯米小子,黎安娜很愛古軍哥哥,很愛很愛噢!愛到想生他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古軍瞪着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孩子很可愛。」他的反應太激烈了吧!她只是隨口一提。
「他們會哭鬧不休、會幹擾人的思緒、會佔據私人時間。」他戾聲說道。
黎安娜把入睡的寶寶安置在一隻他父母親帶來的睡籃中,這才低聲問道:「以前育幼院裏有很多孩子嗎?」
古軍身子一凜,驚詫她捕捉他心思的快速。
「很多。」他伸出手臂,讓她偎入他的胸前——這是他向她傾吐心事時的標準姿勢。「甫出生的孩子比較容易被帶走,至於那些不討喜的三歲以上孩子,通常就註定要在院裏待上十來年。由於缺乏人手訓練,這些孩子對於大小便的控制,向來比正常孩子來得晚些。而在院裏,尿濕床單就會挨打,所以我們很早就學會洗床單了。而一個孩子洗的床單能有多乾淨?因此房間裏永遠都是消不去的霉味和尿騷味。」
「你幫過那些孩子嗎?」她環着他的腰問道。
「不得不幫。」他討厭那些排泄物,卻心疼那些孩子。
睡籃里的娃娃,迷迷糊糊地張開眼,卻因為看不到熟悉的環境及爸媽,嘴巴一扁、鼻頭一紅,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抱!」黎安娜快手抱起孩子,送到他懷裏。「我想看看你訓練有素的樣子。」
古軍讓孩子趴在他肩頭,大掌精準地托住孩子的身子。孩子的臉頰偎在他肩上,」找到帶給他安全感的地方,哽咽了兩聲之後,便伏在他肩上手舞足蹈起來。
「這孩子八成和唐文龍一樣。」——喜歡男的。黎安娜咬着舌,連忙把話吞下。
[和唐文龍一樣?」古軍疑惑地問道。
「有識人之明嘛。你瞧,娃娃剛才看你的眼神多崇拜啊!」她乾笑着。
「你和唐文龍的感情似乎突飛猛進。」她和唐文龍相處甚佳,無話不談到連他都吃味口
而且,她居然還和唐文龍一起逛街!
「因為我們必須日日相見,當然要培養情誼。」她霸住他另一邊的肩頭,伸出手指逗弄着寶寶。「而且我們又都很愛你啊!所以自然很容易談得來。」
「別亂說話,免得別人誤會。唐文龍還沒有女朋友。」
「親愛的,你擔心太多了。」
鈴——電話響起。
黎安娜橫過他的身子接過電話,然後尖叫出聲。「女人!你來紐約了?怎麼不早說……什麼叫做不確定有沒有空?明明和我在同一個城市,你還敢說沒空?!」
是趙晴。她無聲地用唇語對他說道。
他點點頭,大掌安撫着孩子。真搞不懂女人的友情——橡皮糖似地黏答答。
「我把地址給你,你快飛奔過來。什麼,你晚上十點還約了客戶,你不會背着你老公從事地下交易吧……要我過去?可是我……我答應了幫別人帶孩子。」黎安娜為難地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了古軍一眼。「他在啊……我和他商量一下,再打給你喔。拜。」
「老公————親愛的老公————」黎安娜跪在沙發上親吻着他讓人發癢的鬍髯。
「想出去,就自個兒把這個小孩搞定。」他不留情地說道。
「突髮狀況太多嘛!我怎麼知道趙晴會突然來紐約?我保證——我下次絕不幫別人帶孩子,這樣可以嗎?」
「能力範圍做不到的事,本來就不該答應。」他臉色鐵青地丟下話,對於一個人被拋在家裏一事,着實不痛快。
「不可能的任務隨時都有可能會達成啊!你不也被我纏到和我結婚了嗎?我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這麼幸福過。」她送上一個甚是甜蜜的微笑,然後唇角一扁,擺出一副憂鬱的模樣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連一點小小的忙都不願幫我。」
「你在演戲嗎?」
「愛你不是演戲。」她戲劇化地說道。
古軍咬住她的下唇,在她驚叫出聲時,狠狠地吻了她一回。
「去吧!早點回來。」在她的指尖探入他的衣衫時,他打住了吻。
黎安娜怔愣了一下,一會兒后才回過神,歡呼出聲。「老公最棒了!」
她蝴蝶一樣地翩然飛上樓,抹了桃紅唇彩,換了件桃紅上衣后,這才艷光逼人地拎着大衣現身。
「我叫唐文龍來陪你,好不好?」出門前,黎安娜忽而良心不安地問道。
「我不是孩子了。」他蹙了下眉,壓下心頭的空虛感。不過是一個晚上。
「那我早去早回,要想我喔!」
古軍坐在客廳里,看着她離開后所留下的一團凌亂——
一個在他肩上流口水打瞌睡的孩子、石材桌面上兩瓶開了罐卻鐵定沒喝完的飲料、還有一本玫瑰皮雕封面的筆記書。
筆記書是前天買的情人書,他很喜歡,所以一個字也不寫,細心地把筆記書收在抽屜里。
她則老愛在她的筆記書上塗鴉,而且總是隨手亂扔,皮雕封面上早已留下了些許小磨痕。
古軍放下孩子,突然覺得屋子裏安靜得讓人覺得寂寞。
他拿起那本筆記書,反覆撫摸了幾回皮雕封面。她擺在桌上,必然就不怕他翻閱。幾番躊躇后,還是翻開了內頁——
疑心鬼老公,就知道你一定會偷看的。我愛你噢!
古軍看着她畫在驚嘆號旁邊的大大愛心,他低笑出聲。
幸福,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
???
好愉快!好爽快!
沒想到紐約也有卡拉OK,而且設備豪華得讓人目瞪口呆。
感謝趙晴臨時出差,感謝趙晴那個臨時出狀況的未到客戶,讓她們倆可以在五星級的卡拉OK中盡情狂歡。
可惜趙晴兩天後又要回去了,否則她們就可以天天去報到了。
和古軍膩在一起很棒,可和朋友在一起胡言亂語、談天說地的感覺也讓她樂得手舞足蹈。
古軍實際上是個孤僻不多話的人,他不喜歡人群,也不和朋友閑扯淡。他們小倆口最常做的就是兩個人四處遊玩……嗯,偶爾還加上唐文龍一人。
對目前的生活,她沒有任何抱怨,畢竟和趙晴夫家那兩位聽了就要讓人皺眉的麻煩公公、小叔相較之下,她和古軍甜蜜的小倆口日子像彷佛置身在天堂一般。
她不過是有時候會想一個人跑出門找個人笑吼笑叫一番,她是喜好胡鬧的那種人。
「THANKS。」
黎安娜掏錢給計程車司機,還奉上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心情好時,她喜歡看到別人為她驚艷的表情。說她膚淺、虛榮也罷,她反正就是覺得很開心嘛!
她拎着金色人字形紋的YSL皮包走出車外,深吸了一口深夜裏的空氣——真舒服。
不會吧!古軍還沒睡。
黎安娜看着燈火通明的大屋,心虛地吐吐舌尖,這才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忘了打電話回家。
看了下腕錶——凌晨兩點。
輕手輕腳打開大門,心中暗自祈禱他已經入睡。
聽着客廳傳來的煩亂詛咒聲,證明她的祈禱失效,站在玄關上的黎安娜,連忙揚起嘴角練一下她最擅長的撒嬌微笑。
「親愛……」黎安娜的話被客廳的凌亂給嚇回了肚子裏。
數盞銀色立燈沒有一座還安分地豎立在地板上,沒有一個銀雕擺飾還安分地待在柜子上、沒有一張畫作還端正地掛在牆上。就連應該擺在冰箱的海尼根都被踩成扁平鋁片隨處丟扔……
後現代裝璜的客廳頓時成了被小偷洗劫過的災難現場!
「古軍!你在哪裏?你沒事吧?」黎安娜放聲大喊着,急得臉色慘白。
「你跑哪去了?」
古軍頎長的身軀,陡地從沙發后冒出來。
「嚇!」黎安娜嚇得後退一步。
古軍滿頭亂髮,一臉噬人的恨意,雙眼儘是血絲,渾身的酒氣還混雜着汗味,敞領襯衫縐得像被人踐踏過千百回。
「你怎麼了?」她奔到他身邊,下顎卻被他的大掌暴戾地捏住。
「回答我的話!你到哪裏去了?」古軍聲調未變,卻咬牙切齒地說著。
「我和趙晴出去,你知道的啊。」
黎安娜想掙脫他的掌握,他卻堅持不放手。她頻頻深呼吸着,卻無法減輕肌膚被擠壓的痛苦。
「從下午五點出門到凌晨兩點多才回來,你搞什麼鬼!」他的臉龐俯得更近,輪廓分明的臉龐全被酒氣逼得泛紅。
黎安娜瑟縮了一下身子,被他的暴怒震懾得一時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在他咄咄逼人的視線之下,吶吶地說道:「我不過是忘了打電話。」
「紐約歹徒也“不過”是為了幾張鈔票而想殺人!」他深黑眸子憤怒地瞠大,身軀像要燃燒起來一般。
「我沒事,對不起。」黎安娜內疚地想碰觸他,卻被兇惡地推開。
古軍瞪着她下顎上被他抓出的指痕,極力剋制着他的怒氣。
他現在只想傷害她,因為直到她入門之前,他必須重擊着胸口才能壓住心痛的感覺。
「請問你和趙晴兩個女人究竟做了什麼豐功偉業,一定要折騰到凌晨兩點才回家。」語調不曾上揚,每字每句卻陰寒得像地獄使者的催命惡咒。
「我和趙晴去唱歌。」她誠實以對,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唱歌!哈!」他從齒縫間迸出話來,嘴角譏誚地一斜。「唱得真好。」
「對不起嘛。」黎安娜心一揪,連忙陪着笑臉抱住他的手臂,開始認真地撒嬌。「人家下回會記得先打通電話,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把你的嘻皮笑臉收起來。如果真有心的話,做什麼事都不用人交代。」古軍甩開她的手,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幹麼陰陽怪氣的。」她鬱郁地蹙着眉,悶聲說道。
「我原本就陰陽怪氣,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大門就在那裏,你可以繼續和你的趙晴唱到地老天荒。」
古軍回眸用一種置人於死地的目光瞪着她,一腳踹向擺放電話的圓形木椅。
黎安娜驚叫出聲,連忙彎身撿起電話。
「你管我!滾開!」古軍搶過她手中的電話,一把摔到地上——
老式黑色話機於是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我是個人,所以不知道怎麼“滾”!」她擋在他面前,雙手插腰,像個打算教訓孩子的媽。「你這樣不對。」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這個毫無責任感可言的女人,答應了幫人照顧嬰兒,卻一走了之。說是吃頓晚餐,卻差點連早餐都一併解決。莫名其妙!」他厲聲指責着她的不是,絲絨般的美聲全成了傷人的薄刃。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幹麼這麼不留情面地罵人,好像我殺人放火了一樣。」嬌嬌女的她幾時被誰這樣罵過,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裏打滾。
古軍握緊拳頭,詛咒兩聲,轉身快步上樓。
去他的婚姻!去他的妻子!
黎安娜看着他的背影,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的身子,她偎入沙發里,把臉埋入黑色絨布抱枕之間。
「我的大小姐,你總算回來了。」甫進門的唐文龍把鑰匙擺在桌上,急忙忙地拍拍她的肩。「沒事吧?」
「文龍小子,你這麼晚在我家門口徘徊有何企圖?」她苦笑地抬起頭,企圖強顏歡笑地說話,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別哭啊!」唐文龍連忙從口袋掏出手帕幫她拭淚。
「他凶我。」抓着手帕哭得淅瀝嘩啦。
「古軍當然會凶你啊!他已經快把整個紐約翻過來了。」唐文龍嚷嚷道。
「他只知道罵我……」她帶着濃濃鼻音說道,卻良心不安地將手帕絞成一團。
「十點過後,他打電話到飯店找不到趙晴,你的手機又沒人接。他打電話報了警,開着車在飯店及住家之間附近瘋狂地找你。」唐文龍急忙幫着古軍說明真相,那小子一向不會讓人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啊。
「我出門沒多久,手機就沒電了……對不起……」她後悔地咬住唇,她真想甩自己一巴掌。
「和我對不起沒用,我從沒見過古軍那麼害怕到嚇人的表情。」唐文龍心有餘悸地說道。「他一路喊你,喊到他嗓子都啞了,你也知道他有多保護他的喉嚨的。」
後天還有一場演唱會啊!
「我不知道……我剛才還說他陰陽怪氣。」
「你噢,忍耐一下他的壞脾氣,他真是很擔心你出了什麼事。」
「我現在就上去找他。」黎安娜吸了吸鼻子,給了唐文龍一個大擁抱。「謝謝你。」
唐文龍看着她跑上樓梯,他大嘆了口氣,開始收拾起一地的凌亂。
他知道古軍會原諒安娜。但是,黎安娜這種不拘小節的性格,對上了敏感心細的古軍,如果不多花點心思,總有一天是要釀出大問題的。
「古軍,開門。」
「古軍,我愛你。」
唐文龍豎起耳朵,不自覺地聆聽着她在二樓叫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