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假裝着不在意,不過剛才他聽見孫菲亞的手機響起,她在跟誰說話成了他腦子裏唯一的注意事項,偏偏她說話又刻意壓低聲音,既然躲在書房裏聽不見,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到客廳聽個仔細。

嚴禹樞走出書房假裝要打開冰箱拿飲料,卻見她躲到陽台,難怪他聽不見她的說話聲。

「我肚子餓了。」他像個無賴走到陽台上,也不管她還在講電話,劈頭就對着她這麼說。

孫菲亞點點頭,對着手機那頭的人說:「媽,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再打電話給妳。」

原來她是在跟她媽講話,害他緊張了一下。

「你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那我們出去吃。」菲亞被搶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一起出門過,她受傷腳走起路來總是怪怪的,這幾天她走路情況好多了,傷口也在癒合中,也許就像他們之間的問題一樣,總有一天會恢復原狀。

她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但看樣子是要拒絕,嚴禹樞趕忙先下手為強,丟出了一個誘因。

「馬汀跟朋友合夥在東區開了間燒烤店,妳還沒去過,我帶妳去。」這樣說起來夠光明正大了,說起燒烤他還真有些餓了。

「好,我去換衣服。」她走進屋裏,而嚴禹樞則跟在她身後。

「穿這樣就好了。」

「腳上的疤不好看。」在家裏穿着裙子是不想讓傷口悶着,可是她不希望自己這模樣在外頭亮相,所以得找出長褲換上。

「妳臉上沒傷就好了,腳上的傷我不是拿了特效藥膏給妳,遲早會好起來的,再說我們只是出去吃東西,誰那麼無聊敢嫌妳?」

「我啊。」她遁進更衣間裏,翻出了一件寬鬆的垮褲穿上。

更衣間說白了只是弄一個大屏風當隔間,沒有門可以關上,嚴禹樞一路跟着她走進去,也不避諱的看着她着裝,當那雙長腿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只想到自己好久沒碰她了。

菲亞的傷讓他連抱她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觸着了她的傷口弄疼她,要是真像平常那樣熱烈的歡愛可能行不通,結果害他忍了好久。

「妳幹嘛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只要我覺得可以就好,妳哪需要這世上所有人的認同。」他斜倚着牆面看着她換裝。

「因為這世上不只有你一個人,我應該多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她換上了衣服,長褲長袖遮去了她結了疤的傷口,隨意的將頭髮往後一紮,她看起來多了幾分陽光氣息。

「妳想做的事就是這樣嗎?」

「當然還有很多。」她換好了衣服繞過他的身邊,換了個側背袋。

「比如說呢?」跟在她後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裝的改變,菲亞看起來活潑了許多,這不太像是平常的她。

「一時間我也說不上來。」她走到了門口換了雙運動鞋。「我們走吧。」

嚴禹樞跟在她身後,套上了外出鞋,一邊說道:「說不上來就是妳根本沒有什麼計劃,也可能是妳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我的計劃只是還沒開始而已,等我開始了我會告訴你的。」

這就表示她的確有計劃了,嚴禹樞眼裏閃過一絲懷疑。

跨入電梯裏,他擺出一副因為無聊,所以問問的態度說:「妳跟妳媽說些什麼?」

「就像平常那樣啊。」

「我哪知道妳平常都跟妳媽說些什麼,妳少閃避問題了。」

「那你平常都跟你媽說些什麼?」

「我才不跟她說話。」他母親是有名的心理學家,成天上電視分析家庭如何才會和樂,男女交往要怎麼樣才不會產生問題,可是和自己的兒子相處卻是一塌胡塗,標準的言行不一。

「噢……我跟我媽只是聊聊她最近生活上的問題,還有我哥的事。」

「聊這麼多?」

「我才跟她說了不到五分鐘。」

「是比我跟我媽聊得久。」

在這世上能跟嚴禹樞說話超過五句的人也不多,除了他的麻吉馬汀,還有忍功高強的孫菲亞以外,連他公司里的人都沒膽跟他哈拉。

他不喜歡等,沒耐性,所以他不愛開車,因為他不喜歡找停車位;他不想買房子,因為他不喜歡背二十年的貸款,他覺得就算繳得起還是種壓力,更別提他的不婚,還有要讓嚴家絕子絕孫的理論,那些他認為會給自己壓力的,他一律不要。

但孫菲亞呢?她原以為她可以只要一項,只要他就好了,但現在她清醒了,她害怕到了五十歲還要這麼過日子。

母親催她結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她以前也不認為自己會是適合婚姻的那塊料,不過這陣子她開始期待可以被人呵疼的生活,她不再覺得男女朋友手牽手依偎是種噁心的依戀,她甚至覺得兩人擁抱着談談心事是種甜蜜的事……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愛她就好,她真的這麼希望。

「發什麼呆啊!」嚴禹樞攔了輛出租車,回頭喊她。

孫菲亞小跑步到車旁,趕在他發火前坐進車裏。

「老是心不在焉的,難怪妳會出事。」他又開始碎碎念。

她只是無言的笑笑,然後無辜的看着他。

嚴禹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回瞪她一眼,直到她把視線移到窗外,他才暗自吐出一口氣。老天!他已經跟這女人在一起這麼久了,怎麼每次菲亞那樣看着他,他還是覺得心會跟着卜通卜通跳得不停。

他可得正常點,談戀愛嘛,沒必要搞得驚天地泣鬼神,要是弄得太轟動可會壞了他的名聲。

馬汀入股的這家燒烤店,裏頭多得是嚴禹樞的熟識,他之前在出租車上的不自在一下就化解開了,他們不只是兩個人吃飯,沒一會兒就會有個人來跟他打招呼,甚至還有一個最近專輯才突破十五萬張的小天後,因為曾經跟他合作過廣告,還邀他們一起吃。

「我還要去別的地方,我可不可以先走?」

嚴禹樞正和朋友聊天,突然耳邊多了一道聲音,他回頭看見是孫菲亞。

「妳要去哪?」

「麗香要我幫她買點東西,明天我要去她家和她一起做些小首飾。」

「妳們女人怎這麼無聊啊?」他一聽就沒好臉色。

「菲亞,妳要去哪裏?」那位平易近人的小天後直接喊她的名字。

讓他的朋友知道她要去買材料做小首飾好嗎?孫菲亞尷尬的看了嚴禹樞一眼,不知道她能不能說。

「她要去買那種無聊女生玩的DIY材料。」嚴禹樞沒好氣的說。

「妳手上那個就是妳自己做的啊?」小天後驚訝的問,「我一直想問妳那是在哪裏買的。」

孫菲亞點點頭,又看了嚴禹樞一眼,像是在懇求他答應她可以先走。

「妳想去就去吧。」他能說不嗎?只得聳聳肩讓她走。

美人一走,所有人就開始聊起她來。

「喂!想不到你馬子還挺漂亮的。」

「我才跌破眼鏡咧!這傢伙開口閉口沒一句好話,那種氣質美女竟然可以忍受得了他。」

「你們這些臭男生哪會懂啊!」小天後雙手擺在胸前,做出個崇拜的動作。「這就是愛啊!」

「妳以為妳在拍偶像劇啊!」嚴禹樞當場臭了她一句。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女朋友這麼溫柔體貼,你卻從坐下來到她走,連笑都沒對她笑過一次。」小天後反應也很快。

「當我花痴啊?我沒事對她笑什麼笑?」天天都見得到面,每晚都睡在一起,沒事還要笑……無聊!

「看着自己喜歡的事物時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笑容。」

「我跟她不需要來那套。」

「難說喔,這年頭不管男女的選擇都很多,要是哪天菲亞過上了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搞不好她就投奔自由去了。」

「她想走就走啊。」他們在一起夠久了,除了前陣子菲亞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以外,後來還不是待在他身邊,嘴巴說說心裏爽爽也就算了,她哪會真的說走就走。

「如果真的有惡女,你鐵定就是超級大惡男。」小天後忍不住和他抬起杠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談感情本來就是種犯賤的行為。」

「我看你是朽木不可雕。」

「妳才是怪胎秘雕咧!」

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吵個不停,旁邊的人連忙對着小天後說:「算了啦,這傢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只有菲亞才受得了。」

「什麼話啊!我個性哪有這麼差?」嚴禹樞聞百連忙要幫自己澄清。「我只是不迎合所有人,並不是真想欺負人。」

「你敢說你沒欺負過菲亞嗎?」小天後揚起眉,得意的問道。

「妳應該要問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怎麼會是問我呢?」

「好!下次見到她,我一定會問問她!」

吃完飯後,他們又一起去喝東西,大夥談天說地搞到半夜才回家,嚴禹樞走進房裏,只見孫菲亞蜷縮在床上,她早已睡著了。

洗過澡他也躺上床,他一手支着身子看着身邊的女子許久,她熟睡的模樣看起來像個天使,而這個甜蜜的天使愛他。

她那天說愛你讓我好累,所以菲亞是愛他的。他低下頭,撥開她耳邊的髮絲,輕吻着她的耳垂還有頸邊,惡意的打擾天使的睡眠。

見她轉醒,他立刻吻住她的唇,情潮來得快速,他也憋得夠久了,迅速扯開身上的衣物,並動手解開她的束縛,突然她倒抽了口氣,伸手擋住他,這是她以前不曾有過的舉動。

「你碰到我的傷口了。」

她的聲音很惹人憐愛,嚴禹樞沒有因此而停下動作,只是不舍的多吻她幾下,加諸於她身上的勁道也弱了些。

一切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也許是因為她受了傷,而他怕弄疼她吧?

平常的他在床上很少這麼溫柔的,唯獨這一次不同,他的動作多了些珍惜,還是他感受到她就要離開他了……

當激情平息后,嚴禹樞仍抱着她,溫熱的鼻息不停止地擾亂她的呼吸。

「妳覺得我欺負過妳嗎?」

這問題一直盤旋在他心裏,他知道自己脾氣很差,可是菲亞愛他,應該下會這麼計較才對,只是他又不是那麼確定。

孫菲亞在他懷裏點點頭。

他沒看錯吧?她居然點頭。

「妳覺得我讓妳受過委屈嗎?」

她的聲音很微弱,甚至有些吞吞吐吐,「有時候……」

「但妳應該知道我沒有欺負妳的意思。」

菲亞又不是白痴,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蠻橫無理啊!

「我知道。」她垂下頭,雖然房裏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坦白的響應,還是令她感到無法面對。

「既然妳知道,為什麼還要表現得這麼難過?妳平常不會這樣啊。」

「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有時候我還是會難過,但是我不會讓你太為難,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妳要怎麼做?」聽出她話中有話,嚴禹樞連忙追問。

「我怎麼做不重要,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還是你。」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永遠不會試着去改變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但是這樣的我有時候的確會讓妳難過?」他補了一句。

「那是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處理。」

她已經說了她不會試着改變他,所以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以他的個性他是不會做任何改變的,所以她若是想要改變他,只怕會被叮得滿頭包,這又何必呢?

「就這樣?」她不抱怨一下?她不是很想來那套嗎?也許他可以容忍菲亞撒撒嬌或使使小性子。

「我想離開我自己會走,沒必要把你嚇跑吧?」

她說得很輕,但是聽在嚴禹樞耳里卻感覺不到她是在開玩笑。

「我又不是被嚇大的。」

接着她不再說話,他知道她沒有睡着,但她沒開口,他也不想說話,他只希望他的動作能傳達他的想法,一整夜他都抱着孫菲亞始終沒有鬆開過。

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有天下班回到家裏,孫菲亞坐在客廳里等着他,她臉上有着笑容,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樣。

「怎麼了?」她看來似乎有事要告訴他,所以嚴禹樞乾脆直接問道。

「我要搬回去跟我媽一起住。」

意思是她要搬走?

嚴禹樞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但他們不在床上,而菲亞也離他有段距離,他不能抱着她,也說不出什麼要她別走的話,所以他只能假裝沒事的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多陪陪她。」

那他呢?她就不需要多花點時間陪他嗎?那她當初搬出家裏和自己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

「前陣子我哥和他太太搬出去,家裏就剩我媽一個人,那裏離我上班的地方也很近,所以我媽希望我搬回去陪她,我覺得那樣也不錯。」

他試着不讓嘴角抽動,可是卻沒辦法停止擺出臭臉。

「好啊,那妳回去陪她好了。」

孫菲亞點點頭,站了起來,她早已經把東西都帶回家了,所以她只是想當面跟他說一聲而已。

「妳現在就要走了?」

不會這麼快吧?她才剛說完而已,他以為還有點機會拖延,結果菲亞站起來就要走?

「我已經先把東西搬回去了。」

「妳把東西搬回去幹嘛?」她不是只要回去陪她媽媽住幾天而已嗎?

「因為我以後就要跟我媽一起住了,我剛剛跟你說過了。」她很有禮貌的重複一次先前的話。

「妳不是認真的吧?」

「我是。」她完全沒有遲疑。

這下換嚴禹樞傻了,他愣在原處,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接着他就爆發了——

「妳有種再跟我說一次!妳說妳不會讓我為難的,結果妳現在卻搞這種把戲,妳是怪我平常對妳不夠關心,所以特地玩個小別勝新婚,想惹火我就是了?」

大概是看多了他發火的場面,在說出自己就要離開的話之後,孫菲亞竟然覺得自己不怕他了。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為難,所以我選擇自己離開。」

「妳沒事離開什麼?妳有本事滾到天涯海角去,一樣都在台北,算什麼離開,搞不好在捷運上我們就會碰到面!」

「如果你希望那樣,那我盡量離你遠一點好了。」

她咬着嘴唇,接着又快速的鬆開,她沒有做錯事,孫菲亞告訴自己別露出一副她真的有錯的表情。

她轉身拉開大門,沒說再見就走出去。

按下電梯的按鈕,她知道她不會哭,因為她已經麻木了,她要的愛很平凡,而禹樞需要的是個比她還特別的女人,這是她這陣子給自己的心理建設,加上老媽一知道她有結婚的念頭,立刻幫她安排了好幾個相親,她也懶得再和其他男人兜圈子,如果真的看對眼,那就結婚好了。

她知道自己不算是個太糟的女孩,如果她繼續保持下去,應該還是值得被人疼惜的吧!

既然她沒辦法和禹樞到天荒地老,那留點機會給其他的男人又有什麼不好?

電梯開始往下降,她聽見了有人拍打電梯門的聲音,也聽到嚴禹樞在外頭喊着她的名字,但她沒有意思要留下,只是閉上眼睛等着電梯到達一樓,當電梯門打開時,她暗暗吐出一口氣,她的身體有一部分像是在這過程中死掉了,但死去的不是她的全部,她的人生不會只是被一個特別的嚴禹樞佔滿而已,也許還會多幾個像她這樣平凡的男子來陪伴。

「菲亞!」

嚴禹樞從十樓狂奔而下,但只來得及看着她關上出租車門離去。

這算什麼?

他氣得連話都罵不出來,他竟然把菲亞給罵跑了,她應該知道他說的只是氣話,他只是不想要她走才會那麼說,可是菲亞平常都懂他的意思,為什麼這次她卻真的走了?

他早該聽出她話中有話,他一直覺得菲亞這陣子表現得很怪,但她怎麼可以真的來這套?她明知道他不會隨着她起舞,所以她應該明白就算她真的這麼做,他也不會去求她回來啊!

他立在原地罵了幾句髒話,再怎麼氣急敗壞也沒有用,菲亞真的走了,而且還是他逼出來的。

叭叭!

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朝他猛按喇叭。

「叭你的頭啦!」他正在氣頭上,哪個人不怕死的最好現在就跳出來,正好可以當他的出氣筒。

「兄弟,這麼凶幹嘛?我來找你的,知道我大駕光臨,你就下樓迎接啊?」

一聽是馬汀的聲音,嚴禹樞連忙回頭,看到他的車就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打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追前面的出租車!」

「追?」前面有一大堆小黃耶!他要追哪一輛啊!

「你追就是了!菲亞在車上。」

瞧他一臉的氣急敗壞,看來菲亞是被他氣跑了,馬汀只得硬着頭皮追。

「哪一輛啊?」

「我不知道哪一輛。」嚴禹樞看起來真的很慘,要不是馬汀是他的好友,絕不可能有機會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只見他喃喃的說:「她說她不想為難我,然後就走了……她居然就這樣走了,連聲再見都沒有說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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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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