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章:彼道還於彼身~分金豈不肉痛
今天天氣不錯,手氣更是不錯。
順利完成每日一偷,蝶澈熟門熟路的溜回破廟,進廟門,殺個回馬槍,確認安全,出門,上樹,手裏的錢袋子已經舉起來馬上要完成投擲動作,忽然僵住,不能置信的張大了眼睛。
蝶澈的寶庫門呀!本來只有拳頭大,恰好可以塞進金元寶、銀錠子,前陣子為了塞玉佩,才稍稍開的大了一點點……可是,現在足足有臉盆那麼大,上面……放着……一盆花?一大盆雪白的蘭花,花色純白,花形嬌麗,靜夜裏中香氣沁人。
蝶澈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眼睛眨一眨,銀子變成花,幾年來兢兢業業的事業,那麼巨大又巨大的成果,居然在一夜之間不翼而飛?怎麼可能?神仙?妖怪?五鬼搬運**?
景昭然站在暗處,看她拚命揉眼睛,已經快要把眼球揉幹了,實在瞧着好笑,輕咳一聲,走了出來,笑道:“北堂姑娘,幸會!”
蝶澈怔怔的抬起了下巴,看着他。那個被她以為是乖乖兔的男人,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那個溫和安靜的男人,他正站在月光下,穿着一身閃閃發亮的白色長衫,悠閑自在的搖着摺扇,唇角帶着微彎的弧度,含笑對她望過來。
他這個樣子很俊呢!傳說中的玉樹臨風?蝶澈的心略跳了一下,隨即,開始憤怒。他是很俊,不過畢竟不是神仙,既然不是神仙,那就絕不可能把點石成金,點錢生花,所以,結論就是,銀子被他偷走了!
偷蝶澈的銀子可恥!蝶澈雙手用力,把那花盆抬起來,用力擲了出去,大怒道:“偽君子!小偷!”
景昭然微笑,摺扇啪的一收,輕輕敲了出去,那照頭直下的花盆翻了個身,端端正正的停在扇子上,沒錯,我今天就是為了耍帥來的,風水輪流轉,小丫頭你也有這一天,有錢的感覺真好哇!
蝶澈卻沒心情欣賞他的表演,她大半個身子,幾乎都已經埋進了樹洞裏,摸摸摸,摸摸摸,什麼都沒有………回身折了根樹枝,插插插,還是沒有……蝶澈終於絕望,緩緩的坐了回來,被人連鍋端了,一點都沒剩……
抬起頭,對上景昭然微笑的臉,她淚盈於睫,他卻微笑着把那花送過來:“北堂姑娘,這是極為名貴的雪蘭,只有在這盛夏才會開放,花期只有短短三天。我特意用五千兩銀子買下送予姑娘,以博姑娘一笑……”
什麼?五千兩?蝶澈瞪圓了眼睛,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裏的樹枝丟了下來:“笑你個頭!”
景昭然足尖一點,倒縱數步,那樹枝便砸了個空,景昭然微笑道:“姑娘且莫弄髒了我這件長衫,這是極為罕見的冰蠶絲織就,輕柔滑潤,冬暖夏涼……”他是存心逗她,越是看她氣急敗壞,越是說的不緊不慢,誰知一句話還沒說完,蝶澈眸中水光閃動,兩顆淚珠滑了下來。
景昭然一怔,蝶澈已經抽泣起來,哭道:“你知道我攢了多久么?你知道我攢的多辛苦么,你知道我為了這些銀子,挨過多少次打,險些沒命么……”隨哭隨數落,淚珠掉的噼里啪啦……呃,雖然是偷,或者是騙,不過,要偷到騙到這麼多銀子,實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而且,她還不會武功,不能飛檐走壁,入室盜竊。
景昭然停了口,有點猶豫,畢竟夜深人靜的欺負小姑娘,不是啥光彩的事兒。搖了搖頭,把那花隨手擲開,從袖中抽了帕子,走上兩步,想要遞給她。此時蝶澈坐在樹杈上,景昭然卻站在樹下,蝶澈的雙足自樹上垂下,恰好就在他面前。
蝶澈正掩了面痛哭,哭的傷心至極,可是,面前的雙足,卻是悠閑自在,輕輕鬆鬆的晃來晃去,還帶着一點兒哼着歌兒似的節奏感。沒有人在傷心痛哭的時候,腳丫卻可以這麼快活的。這就好像是在替主人說實話:小樣兒,你偷了我的銀子,看我略施小計再騙回來!
景昭然倏的收回了手,走開幾步,背過身去,身後的痛哭聲一直在持續,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明知她是做狀,仍是略覺不忍,負手走遠了些。
一個人身體裏的水份,畢竟是有限的,能轉化成淚水的,更是有限,蝶澈努力的再哭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借拭淚偷眼看了過來。一看這下,險些沒氣炸,景昭然正負手看着夜幕上的月華,神情竟是十足靜謐,似乎曠谷獨立,身邊諸人諸事諸哭俱與他無關一般。
居然敢不上當!蝶澈恨恨的停了哭,用力抹去了淚,大聲道:“景昭豬,你到底想怎麼樣?”
景昭然略略挑了挑眉,卻並沒有對她這個新稱呼表示異議,只微笑道:“我要把你帶到令姐身邊。”
“行啊!”蝶澈答的痛快:“先把銀子還我!”
景昭然微笑道:“不急,你到了羅衣教,自然會拿到銀子。”停了一息,又續道:“不過我得先把銀子交給令姐,羅衣教很窮,也許令姐會把這些銀子做些別的用途,也說不定?”
蝶澈氣的險些抓狂,真是人不可貌相,誰會想到兔相公原來是披着兔皮的狐狸?蝶澈吸了口氣,再吸一口,然後垂下頭:“不知我姐姐找我要做什麼?”
景昭然輕咳道:“據我所知,是雪山老人,要替雪域少主招親,而令姐似乎很想當雪域的少夫人,不過,卻又因為一些小事當不了,所以想要你代替她去搶親。”
蝶澈在黑暗中忽閃着眼睛:“什麼小事?”
景昭然的唇角緩緩的彎上來,聲音十足蠱惑:“想知道嗎?”
蝶澈一愣,不能置信的瞪着他:“你……你還不知足!你還想盤算我的銀子!你憑什麼學我?”
景昭然微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學學北堂姑娘,也是一樁雅事。”
“雅個鬼!景昭豬,你到底想怎麼樣!”
景昭然輕咳道:“北堂姑娘,你確認你要問這個問題么?你剛才已經問過一個一模一樣的,而我也已經回答過了。”一邊回答,一邊平靜的看着眼前飛過的枯枝敗葉。
蝶澈把手邊能抓到的東西全都丟了過去,可惜沒有摘葉傷人的本事,連個景昭邊也沒沾到,怒道:“我為什麼要知道?她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