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色出生的地方叫仙蹤林,對於把這個地方翻譯為這個名詞的人,我報以鄙視的態度。
村裡不少和我一樣穿着三點式的精靈在安全區走來走去,不時向看起來級別高些的玩家要點垃圾裝備。
熟悉了一下NPC位置和功能后,我扛着原始配備的白板弓箭就走出去開始練。
練到10級去隔壁的勇者大陸——又一個白痴的土不拉幾的名字!
初期的繁榮顯現出來了,已經有賣家在那裏賣一些稍微能看看的中級武器。
晃了一圈,等哥們來組我一起出去練。
那一個晚上通宵,第二天就衝到了20多近30。
揉揉眼睛,決定翹掉上午的選修課去睡覺。
下午近晚飯時間,又混到網吧。
就這樣昏昏噩噩了一個星期,好歹我也不用衣不遮體了。
那時候,伺服器沒多開,每個都擁擠得跟逃難時候的候車室似的。
而比較強大的戰盟,就類似在逃難的候車室里,手中攥着車票的票販子一樣吃香。
我那個伺服器算強的盟有兩個,一個是上海人開的,另一個是中部地區那開的。
一山不容二虎,所以這兩個盟基本——天天打。
我沒想投靠任何一個盟,我是比較想輕鬆自在點。
也許是我這個職業吃香的關係,這兩個盟也都有人來找我,叫我考慮進他們盟里。
我都回絕了——我還是不喜歡混進戰亂。
再說我也有自己這邊的兄弟,他們也在考慮再把裝備搞好點開個盟的,自己這邊總比看他人臉色的強。
於是我繼續舒舒服服輕輕鬆鬆練我的——智力MM……
混着混着,就快混到一百級了。
那時候找人組隊練級,基本都在冰風谷。
事實證明我選擇這個職業就是吃香。
不到五分鐘,不下十個人跑來要和我練級。
我興緻缺缺——連裝備都不是成套的人,估計打起來快不到哪去。
密語色的字出現了,有人密我要組隊。
還沒看到人,我沒回。
又問了一次,我說我在冰風穀倉庫。
人來了。
我看到他的反應是——一個戰士——因為他的名字是一排看起來沒什麼規律的字母和幾個數字。
我對這種連名字都不用中文起的人很是不爽——因為密起來打字很麻煩!
不過……我還是和他組隊練了。
因為他身上穿的是當時鮮少有人穿齊的龍王——而且是+7發亮的。武器也是亮的。
好吧,我的虛榮心作祟——畢竟當時能穿得起這樣一套的,很少。
走出去果然拉風,別人路過都停下來行注目禮,走過去的也特地回過來看看他身上的裝備。
他頭上頂着那兩個“票販子盟”其中一個的盟名,所以和他出去練我還是小心為妙。
我決定萬一有情況就回程走人。
那晚上運氣也特別好,掉了兩個寶石,他意思一人一個。
很公平,不過也該是這樣,我也出力的,而且他級別比我高多了,我經驗少少。
那幾個哥們來了,跑到我機器前,對他的裝備大大地研究和眼紅了一番,然後開機器。
我跟他說,我這邊的人來了。
他退了隊,這時旁邊來了兩個他們盟里的,站了會兒,估計在密他說話。
然後他回過來同我說,他和他們下海去。
道別,重新組隊,我繼續為了堆數據努力起來。
後來和這個戰士組了多少次,我也記不清了。
總之基本我升到150左右那段時間,帶我練級的他都有份。
他說我精靈加加操作好,P話,男人玩遊戲操作不好玩鳥遊戲。
那時候我和他走得近了,對他們盟也有了點了解。
他們那個盟就是上海人開的,盟主是他兄弟,怎麼著他也算個二把手。
難怪早早一身紅龍在身。
於是他問我要不要來他們盟。
本來想拒絕的,但是我們網吧玩的就那麼幾個人,建個盟也沒多大意思。於是我跟他說,把我這片的幾個弟兄都吸收進去吧。
他說得和他兄弟商量商量,因為當時戰盟收人是有限的。
最後達成共識,我們開盟,算做他們分盟,不過我要加到他們主盟里。
網吧兄弟覺得,這樣既不用擔心會隨時被敵對的那個盟隨便PK,有事也好照應。
等我進了他們盟,基本我就屬於凡練級就一定和他粘在一個組裏了。
也好,我也懶得到處叫叫組野隊,打到好東西分起來也麻煩。
因為走得近了,我又是練女號,不久就開始謠傳我就是他老婆。
無所謂,硬要去辯解,反而顯得我婆媽有毛病,再說他從來也沒問過我到底男的女的。
可能在一起練是夠久了,我變得很習慣上遊戲就看看他在不在線。
他練得瘋快,轉眼就快到沖翅膀的級別(180可以帶翅膀)了。
要知道當時,在這個伺服器能帶翅膀的人,兩個手就數滿了。
何況並不是到了這級別,就買得起翅膀。或者合成翅膀一次成功的。
人多就是好,鑒於他這個二當家的地位,他們老大早早給他準備了一對惡魔翅膀,當時也是天價的玩意了。
我還在150徘徊,天天單調乏味的練級,老實說我真的有點厭煩了。
看到他離戴翅膀越來越近,和他組隊練級的時候,他總是帶着那麼點自豪地說,今天再練掉多少,離戴翅膀又近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竟然第一次覺得不那麼是滋味。
有次,練級回來,站在倉庫邊,他和我聊天。
“你最近練得慢下來了啊,他們說組你去你都不去,傻在村裡級別自己就上去啦?”
這話我聽着,就特別彆扭。於是出口就更彆扭了。
“算你小子練得快,快能飛了。”
字一打完,我準備按回車的手指頓了一下,還是按下去了。
“嘿嘿。”他先笑笑。
然後就聽出了那層彆扭。
“等我衝到180,我就帶你到180。”
“到了又未必買得起翅膀,盟里沖180的人也不少。”
感覺我今天就是和他犯沖。
其實翅膀不翅膀的,我真的不在意。
看起來透明晶瑩的翅膀,讓服里幾個女生玩家很是嚮往——我又不是女人。
“帶了翅膀攻高了,我就和老大他們去打大的去,這樣好東西來得快。”
他有點象在給我下定心丸。
“哦。”我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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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註定要發生些什麼,才顯示出網絡遊戲的殘酷性。
人越來越多,伺服器終於到了每條道道都是通紅的境界。
偉大的運營商終於提出:開新服,鼓勵舊服帳號轉新服。
消息一出,戰盟的高層(包括他)就先開了一次會。
他們的意思是不轉,因為既然已經在這個伺服器奠定了基礎和地位,就沒必要轉到新服重新開墾。合情合理。
大概聽說了我們不轉的消息,敵盟也堅決不轉,要和我們在這裏耗到底耗到老耗到死。
網吧里的弟兄聚在一起,就此事件討論着。
我那起初鄙視我練人妖的哥們,說既然主盟不轉,我們分盟也不轉。
有人異議,雖然是主分盟關係,其實平時也沒多大感情交流,況且我們盟還是那麼幾個人,有跟沒一樣,不如到新服,自己求發展謀幸福。
他們最後都炮轟起我來——因為我是唯一在主盟里的人——而且也是等級最高的。
如果換服,不排除我過去開盟當老大的可能。想想可笑,智力MM也能當盟主。
我說我想想,再和主盟的人商量商量。
其實我壓根就沒想把這件事跟那邊的人說。
我在盟里話就少,也不大去搭識人,頂多見面,人家打招呼我也打招呼而已。
不過……
那天晚上是他最後沖180的時間。
為了抓緊時間,他們老大示意我不組隊,給他白加,不分他經驗讓他快衝。
我無所謂,他一開始不肯,說這樣子精靈太無聊了。
我說了句:“智弓(智力型弓箭手,精靈的武器是拿弓弩為主,狂加智力的就是輔助系了)本來就是跟在後面加的。”讓他把隊退了。
白加的確是夠累的,我那晚差點加睡著了。
到了凌晨,他終於到180了。
回倉庫,拿翅膀,帶上,出門飛一圈,耍幾刀,和其他人聊聊。
我站在裏面看了會兒,然後賣垃圾放東西下線。
第二天晚上,他就問我,你怎麼下去了?我還想帶你練去呢。
我說我困了。
他說那不好意思啊謝謝你。
組了隊出去,真叫個拉風。穿紅龍王帶惡魔翅膀的戰士真叫一個帥。
練了會兒,我跟他說了轉服的事。
他開始沒明白我的意思。
後來我就明說了。
他還是有點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就更明地明說了一次。
然後他就傻了幾秒鐘沒回答我也沒動手殺怪。
“你是不是為了這幾天的事生氣?”
“我像氣量那麼小的人嗎?”真是……我像氣量那麼小的人嗎?
“主盟不轉,你轉過去幹嗎。”
口氣有點責備我自作主張的感覺。
我就把我和網吧弟兄說的一些事跟他說了。
我說的很有道理,他知道。
他問我要不要和老大談談。
“我這人嘴巴懶,不愛說話。”
他又沉默了。
其實我真的沒生過氣,為遊戲鬱悶有可能,為遊戲生氣那太不值了。
“你轉定了?”
“嗯。”
他說了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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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們問我跟主盟說了沒有,我說說了。
第二天,我上線,老大密我了。
“昨天你和他練級發生了什麼?他怎麼跟我說他要轉服?”
我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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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還是轉服了,意外的是拖了個人過來。對此,網吧的哥們也很是驚訝。
因為轉服,他和他那邊的人在一段時間內鬧得很僵——我猜的,而且我想我肯定沒猜錯。我一外地的,大部隊在上海的他莫名其妙跟着我轉服了,不僵才怪。
我顯然成了那邊的人心目中拐跑他們二當家的罪魁禍首,於是就有大大地鄙視他這種卷了財產鋪蓋開溜的行為的人——畢竟他身上的裝備其他人也有出力的份。而且同時認定我是看中他的東西和能力才把他拎到其他服里準備榨乾。
不過他跟我說,他把他倉庫里的寶石都給盟里了,也不算虧欠他們太多。
於是我聽到了某服某人愛美人不愛江山一說。
再於是我猜他可能誤會什麼了。
再再於是我跟他說了這個謠言。
再再再於是我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明老子是男人。
他很驚訝~~不是驚訝我是男人而是驚訝我會以為他會以為我不是男人。
最後於是就換我驚訝了。
不過我沒去逼問他幹嗎要死跟着我轉服,他也沒挑個適當的時間告訴我為什麼他死跟着我轉服——轉都轉了,現在研究原因有個P用啊。
兄弟畢竟是兄弟,他還是和他朋友在一個網吧里玩,他朋友也時不時會在他機器上看看他和我在新服的狀況。有時遇到認識的人,他會告訴我現在在我機器上看着你的是以前盟里的誰誰。
有時候多事的還會用他的號上來說幾句話,諸如某某老婆好,幫忙在新服里照顧好我們某某啊!
我是奶媽,我不照顧誰照顧?
新服里又認識了不少新人(作者在其中……),收入盟下。
盟主么……論等級論資質再加上某戰士犧牲了半壁江山來到這開發這南泥灣,怎麼算也該是他當了。
沒多久我也帶上飛飛了。當時盟里就我和他戴翅膀,於是別人笑稱我們比翼雙飛。
盟里人私下跟問我他是不是三十上下的大叔級玩家,因為他沉穩低調少放屁多幹活。我說我不知道。
總算有人懷疑我是人妖因為我身為盟主“老婆”竟然不知道盟主多大——謝天謝地。
我實在是嘴懶到不行懶得解釋。
於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版本又開始演變流傳。
盟里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
我們還是那麼不喜言語,除了在必要的時候——這彷彿變成一種默契的感覺。
盟里多了幾個女生,氣氛更是活躍到不行。
我常常和他組隊之後,叫盟里級別低的在我們附近練,身上沒攻防了,過來我給他們加。
於是我是人妖的傳言又不攻自破——世界上沒那麼溫柔的男人。
我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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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盟裏帶翅膀的一天一天多了起來,分盟也開了一個又一個。即使我再低調,成就感這玩意還是油然而生。
相對的,元老們也更忙了。
網吧里的哥們練法師的多,常常和我們一起組了,叫他頂着怪,我們去打點好東西去。
很多好裝備基本都是靠這種方法打出來或做生意換來,漸漸我們盟也算服里小有名氣。
那時候盟里新收了個練智弓的MM,如果我沒記錯好象叫珊珊,前後還各加了幾個鴨蛋以示個性化。
大眾反映此女說話新潮任性可愛嬌氣十足——滿對大部分男同胞的胃口。
於是我猜測不久后又要去教堂送寶石做結婚賀禮了——冰風谷教堂是玩家舉行婚禮的熱門地方。
我還是跟着他練我的人妖號,他還是拖着我的人妖號練他的牛血戰士。
戰盟頻道里我也仍舊是比沉默的羔羊還沉默的羔羊,不過其他人說的話,我也會仔細地去看。
有意無意,我發現某說話新潮任性可愛嬌氣十足滿對大部分男同胞胃口的女盟友,話語間無不透露出對某拖着人妖號練級的牛血戰士的景仰之情。
有盟友抱着看好戲的心態開始旁敲側擊。
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倒是很希望牛血戰士盟主考慮考慮這個丫頭。
人家也是智力MM,級別么也差不了多少,又愛說笑又是真MM——看來還是拿我當參照物。
某牛血戰士絲毫不為所動——首先他從來不在遊戲裏找虛擬的老婆:太幼稚——其次他已經習慣和我組隊了。
不可否認我的優越感膨脹了>15.32%。
於是說話新潮任性可愛嬌氣十足的少女開始日夜傷春悲秋感嘆風花雪月起來。
過了幾天,盟里另一個MM偷偷告訴我,鴨蛋鴨蛋珊珊鴨蛋鴨蛋(Oo珊珊oO)經常向下頭打聽我和盟主的關係以及我到底是男是女。
在某晚只有幾個男人通宵玩的時候又討論到了這件事,我就隨便說了句,你們就告訴她我是男人好了。
讓一個女孩子為了這種事在遊戲裏充當“附耳魔嘶”實在不是男子漢該睜隻眼閉隻眼的。
拜中國人口數量及總體語言素質和輿論效應所賜,果然第二天全盟和友盟都知道了我是人妖的事實。
小範圍引起了轟動——該範圍不包括我網吧的弟兄和某牛血戰士以及少數幾個比較熟悉的知情者。
不過幸虧我沒裝過可愛撒過憨嬌扯過小謊——所以慶幸伺服器里沒人為了這件事逢我必殺。
珊珊小姐的地下鬥爭終於撥亂反正轉為正面轟炸。
八卦男女告訴我她趁我不在多次找牛血練級順便洗腦談心。
網吧的哥們笑說我即將被休快點準備財產公正和分割手續。
我笑笑,要是真休了我,我倒輕鬆了,要知道每天不下二十次被別人叫大嫂的滋味可真他媽不是男人能忍受的。
就這樣在亂七八糟的感情糾葛中本盟度過了關心緋聞勝過關心裝備的一周。
牛血戰士的血更牛了,正比的我賴在他身邊的臉皮也更厚了。
我知道這男人在遊戲裏除了動腦子練級搞裝備搞了裝備再練級,其他的興趣那叫一個嚴重缺乏。
可憐那女孩的口舌了。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玩遊戲的男人都期待在虛擬世界中做個鴛鴦蝴蝶夢的。
那群死黨在通宵的網吧吼叫:翡翠的地位是不可逾越的!
廢話,我要是被彈劾了,你們還是擔心今後裝備的優先權會被鴨蛋珊佔領吧。
也不知道是真急了還是受某些偶像劇的影響。
某天才上線,鴨蛋珊就跑來密我——說要和我談談。
我失笑——談就談吧,我又不是秦湘蓮慈禧太后克利奧巴特拉,不必用那麼如臨大敵的態度面對我。
然後這姑娘很由衷地告訴我老大是她第一個在遊戲中一見鍾情的人如此這般……
我說我是男的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我肯定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搞什麼手腳我沒那麼無聊,而且我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情。
“真的哦?”
“肯定。”
這下她終於放心了,我耳根終於可以清凈了。
於是狂轟爛炸繼續實行。
某戰士終於處於暴走的臨界點,有天通宵的時候單獨找我說話。
我開始好好和他說反正是遊戲就遷就人家一下吧。
他嘰里咕嚕嘰嘰喳喳不知道念叨個什麼,總之就是不肯。
說他遊戲已經夠忙活了,還找個包袱來陪聊天——大爺沒空。
我說也好,你就當調劑調劑。
他還是說沒空,還說我多管閑事。
我火了。
“靠!你就和她結個婚不行啊!天天盟里亂叫,煩死了!”
然後我一回頭就跑開了。
我懷疑我那時是真的有點惱——不是因為那女人死纏爛打,而是因為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只要他早點丟句話出來,早就天下太平了。
第二天他就開始着手認真處理這件事了。
先找那丫頭談,再在盟里說。
然後那丫頭就帶着哭調退盟了。
於是牛血戰士在部分人心目中演變為冷血戰士。
我說你做事那麼絕,好歹人家也算我們盟里數一數二的智力MM,人力資源就那麼流失了。
他說女人玩點遊戲就是這樣,搞得跟真的一樣。
他到了220級的時候,我問他,出了魔劍士(到了220級可以多一種職業選擇)要不要改練魔劍?
他考慮了一下,雖然有點心動,但還是把戰士堅持到底。
他說他玩遊戲就喜歡玩戰士。
我笑稱很多遊戲戰士都很廢。
他反問我,你覺得我很廢嗎?
我想了想,說有我加加就不廢。
他說:“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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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外掛是中國網絡遊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要出現一個外掛,第二、第三……成N次方猛增的外掛,就象蝗蟲一樣鋪天蓋地地席捲了整個遊戲。
物價貶值、級別瘋長、意義流失。
我和那頭老血牛以及兄弟姐妹們的辛勞,在幾夜間變得一文不值。
憤怒的同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外掛又一次勝利地毀滅了一個在當時很不錯的人氣最旺的遊戲。
盟里有不少成員心灰意冷,紛紛退出后賣號賣裝備。
或者乾脆也加入外掛的行列,你用我用大家用。
我們毫無措施。
眼看運營商已無力回天,對於我和血牛這種重視遊戲性的人來說,這個我們付出了最多的網絡遊戲,已經無法再讓我們努力下去了。
和我反覆商量后,血牛決定要賣號。MeToo。
第一天決定賣號的時候,在市場看到個和他類似的戰士賣一個號帶裝備是2000,到了第二天晚上就跌到了1500——外掛的出現,高級別的帳號不再稀罕,寶石和裝備也更快更容易搞定。而智力MM的號因為裝備特別稀有昂貴,比戰士號更貴些。
想想可笑,近一年,我們付出的就只值這千來塊人民幣?
血牛留了手機號,開通宵掛着。
掛了兩天,就有短消息進來和他洽談。
對方提出只要裝備不要號。
血牛說裝備武器首飾倉庫里的寶石等物品一起買走,號白送。
對方仍舊說只要裝備和武器。
開了價,對方殺了100,成交。
然後就異地如何付款交貨開始討論。
市場上騙子橫行,血牛很謹慎地要求買家先匯款。
買家自然也不肯冒險,不過取了一個很合理的方法。
身上裝甲共五件,加武器六樣,對方要血牛先給武器和兩樣裝備,等他匯款后,血牛再把餘下的給他。
血牛很爽快地答應了。
當在遊戲裏密人密不到買家留的手機號也打不通后,我知道——
我們也很爽快地上當了。
血牛哭笑不得,半吊子的裝備,賣也賣不掉,練級也沒法練。
他半放棄地晃悠着,不忘時時提醒我賣號別上當。
網吧的哥們聽說了也很懊喪,對這個遊戲更徹底地失去了信心。
我看着在寒冷的冰風谷穿得象半身不遂的他,靠在欄杆上發獃。
“我去一線了。”(一線是一個伺服器中玩家做生意集中的地方)
“嗯,祝好運,小心騙子。”
當時的他很鬱悶。從未這樣鬱悶過。
三天後,我看到他上線了,換線過去找他。
他看到我在裸奔。(沒穿裝備)
“衣服賣掉了?多少?”
我沒回答他,然後點他打了交易。
他有點莫名。
我把東西放上去,點了確定。
我有點後悔當時沒看錶,不然我想我們一定創造了奇迹最長未交易時間。
然後等到的是一排字:
“你他媽瘋了!”
我對着屏幕笑笑。
“你他媽快給我拿東西!”
在我的強迫下,他還是不得不交易了我的物品——和他那給騙走的一模一樣屬性級別的武器一把、裝甲兩件。
是的,我沒賣裝備,只不過忙了三天,把自己身上的連換帶賣折騰搗鼓,弄成了他缺少的那三樣玩意以及一堆石頭。
“要不玩都不玩,但是至少要全身而退,我就這樣,光着來又光着走出這個遊戲,但是不希望當初為了我轉到這裏來奮鬥的人,弄得象個乞丐一樣落魄。”
冰風谷里好象遊戲初生的三點式的女人和半身不遂了三天又重新神采煥發的男人,就這樣被凍僵了一樣對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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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牛的號加裝備寶石,終於賣掉了,大概因為在服里也算個小名人,買他號的人沒怎麼捏着我們急於要走的心態殺狠價。也算善終吧!
我們在這個遊戲中的夢想就這麼結束了。
關掉電腦,我惆悵着。
不是為了接下去該玩什麼,而是接下去我該如何處理血牛和我。
要說我從這個遊戲中得到或體會了什麼,我還真沒那麼專業和高尚。
可是,回望過去,我也不敢相信我竟然這麼重“義氣”過。
血牛和我交換了手機號碼和QQ,本來他早就跟我要過,我沒想給他手機號碼,跟他說我沒買。
然後就開始先發了消息。
他問我接下來打算幹嗎?
我說休息休息先。
他問我還準備玩網絡遊戲嗎?
我說考慮考慮吧。
他問我如果再玩什麼遊戲願意叫上他嗎?
我說那也得人家願意啊。
他說你都為我這樣了我還敢不死心塌地跟着你啊?
我說我都為你哪樣兒了啊?
他說你他媽最後東西也是我的了人也是我的還想耍無賴啊!
他說完我就語塞了。
要笑不笑臉差點抽筋。
他也發現這句話中的嚴重語病。
然後解釋說別誤會啊我是說遊戲裏大家公認你是我老婆的事。
我說誰要誤會你啊你個臭美。
他回復:“那以後聯繫不準斷,找到好遊戲了彼此告訴一聲啊。哥們。”
我枕着鍵盤歪着頭看着手機。
“誰他媽是你的人了……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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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遊戲還是在運行,我們的輝煌卻終於結束了。
沒有了通宵練級沒有了瘋狂PK沒有了虛擬的兄弟會沒有了模擬的夫妻檔……
我還是會翹掉上午的選修課去睡覺只是不再是為了遊戲玩得太累。
和哥們去網吧基本都是干CS。
看到其他機器上的人在玩MU,有種前輩級的優越感。
只不過人家比我們輕鬆多了——開着外掛窗口化了,旁邊和MM視頻聊天。
他有時發來消息,叫我上浩方和他們那邊玩CS或星際。
勝負之後是男人的免不了一番粗糙的指責和對罵。
他就會說,我發現你在浩方比在MU里粗魯多了。
我說是啊,這裏又不用裝你老婆。
然後他那邊的人就開始起鬨。
他說你怎麼那麼不給我面子啊。
我說,少廢話,下輪大爺和你單挑。
他回我個土到極點的:)
這樣,我總算在那段時間裏不那麼無聊到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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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我就要穿學士服拍畢業照了。
老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個勁和老爸說兒子長大了出息了。
他發來消息恭喜我。
我說恭喜個P啊,就業緊張,沒聽說現在畢業等於失業嗎?
他說你離我這也不遠,想不想來上海發展?我這邊還有幾個朋友有點立升。
我問什麼叫有立升?
他說就是上海話有門路有魄力的意思。
我說不用了,不過來玩玩倒是可以。
他追問什麼時候。
我說10月長假我爸媽可能和我一起到上海玩幾天。
他連說太好了到時候一定來找我啊我帶你轉轉再介紹以前一起玩的誰誰誰正好你也見見吃個飯再去我們的窩點網吧玩玩順便一古腦把他的聯繫地址固定電話全發給我。
我說我來上海就非得看你嗎?你以為你上海形象大使呢?
他說好啊到時候你在上海迷路了有種別找老子救命。
“警察叔叔拿來幹嗎滴?”
“警察叔叔就是專抓迷路盲流遣送滴!”
“你才盲流呢!”
合上翻蓋,坐對面的兩哥們叼着煙斜視我:“怎麼,系花找你畢業后再續情緣?”
我說:“不是,是警察叔叔。”
哥們茫然。
我笑着勾住他倆肩膀:“走,今天吃食堂去。畢業了可就沒什麼機會大家聚在一起吃這最有高等院校特色的飯菜了。"
哥們大笑著作嘔吐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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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說來就來,我一家人打點之後,火車2個小時多就到了上海。
我記得我上次來是小學時候,現在一看,已經和小時候的回憶完全配不起來了。
表舅家很熱情地招呼了我們,他家正好有處房子閑着還沒租出去,傢具也都在,我們家就住下了。
洗了個澡,我拿起手機發消息給他告訴他我到了。
他沒回消息,直接打電話給我了。
問了我要呆幾天哪天有空單獨出來,然後約我3號在人民廣場那見面。
掛上電話,我竟然有點忐忑不安心驚肉跳……什麼情況?
遊覽了一天採購了一天,3號早上,我跟爸媽說大學有個同學上海的,叫我過去玩,考慮到可能他會帶我去那邊的網吧,叫父母晚上別等我吃飯。
我媽再三叮囑別瞎跑迷了路。
我說:“放心,有警察叔叔。”
人民廣場,上海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之一。
他和我約在博物館門口。
我坐地鐵過去的,不過找出口再找博物館卻花了我比坐地鐵更多的時間。
到了那裏,發消息告訴他我到了再告訴他我穿的紅色Echo字白底T恤藍色牛仔褲和阿達鞋咖啡色染髮稍微有點褪色。
他告訴我他就在博物館台階那坐着。
我走過去,剛想問他穿什麼衣服什麼褲子有沒有鬍子是不是禿頂。就看到個男人坐在靠左第三個台階上衝著我笑——笑容很賤。
他站起來——靠,比我高。
還沒說話,先給了我肩膀一拳。
等我回他一拳后,他嘴一咧:“老婆我等你很久啦!”
什麼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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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牛看起來比我大一兩歲的樣子。
短袖休閑襯衫牛仔褲。
頭髮半短不短不知道算個啥髮型。
眉毛直直濃濃的,看起來挺漢子一男人。
嗯。和他在遊戲裏的性子滿符合。
不過我的樣子可能讓他滿意外的。
“我還以為你模樣和你在遊戲裏一樣悶呢!看不出來挺新潮啊!”
“你才悶瓜呢!”我笑笑。
“你幹嗎叫翡翠啊?還黃金白銀呢。"
“我玩遊戲那陣,我媽正好買了塊翡翠掛件給我。”說著我把紅繩從脖子上拎起來給他看,“喏,就這個。順手就起這個名字了。”
“真不浪漫……”
“是啊,哪像你名字,多浪漫哪。”這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玩遊戲又不是玩情調,玩得好就行了!”他理虧地撇撇嘴,帶我走到路邊揚手叫了車。“走,吃飯去。”
“你打的幹嗎哪,多浪費。”
“這是我地盤,別幫我省錢哪!”他回頭用上海話跟司機說了目的地。
五分鐘后,車子在一家小龍蝦專賣飯店前停了下來。
“這家的小龍蝦做得特別好吃!吃過絕對上癮!無頭的,也乾淨。”未了他又看看我,“你吃辣吧?”
“我要是說我不吃辣怎麼辦?”我笑得邪惡。
“你笑成這樣我就知道你肯定吃!”他抓起我的手就往裏沖。
席間,我和他聊了聊彼此在現實中的情況。
兩個男人消滅了N斤小龍蝦、N瓶啤酒、N個涼菜、N個熱炒、NN張紙巾。
然後他就帶我去他的窩點網吧。
這家網吧比我們那邊看到過的最好的還好。
光看顯示器,液晶純平都是17寸的,數控純平都是19寸的。
生意也不錯,基本都坐滿了。
他說叫他朋友留了位子。
靠休息室那排,一個胖子站起來叫他。
他和我走過去,三五個人站起來,他把我介紹了一下。
“哦~你就是翡翠啊!”
“原來真是個男的啊,唉……”(奇怪你嘆什麼氣啊?)
“你真夠義氣的啊,幫他那麼大忙。”
我連忙搖頭,哪裏哪裏,當初他和我轉服我覺得挺對不起大家的。
我在他旁邊的機器坐了下來,剛才招呼他的胖子叫了幾瓶飲料給大家。
過了會兒,又來了幾個人和他打招呼。
一個瘦高個走到我邊上。
原來瘦子就是當年他鐵哥們——原盟的老大。
瘦子笑得燦爛,還說什麼我就知道把咱們XX交給你准沒錯。
沒錯當年也沒見你支持我們轉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