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期：三個月（從中秋節當日起算三個月）
協議金：壹千萬（於結婚當日匯至指定銀行賬戶）
條件：
一、需同住，但不需同房。
二、需度蜜月，同樣不需同房，可自由行動。
三、協議期間不得有醜聞發生。
四、協議期間互不干涉。
五、協議內容不得向第三者透露，否則收回協議金。
同意人簽名：
孟雨薔照着紙上的內容逐字念出，念完后心中有滿滿的疑問。
“請問我被錄取的工作……該不會是個妻子吧？”這是用應徵就可以得到的工作嗎？
“是的。”樓至傲的口氣是真把妻子當做一種職務，只要通過他的面試，就可以得到，而且酬勞豐厚。
“咦？”孟雨薔並沒有覺得荒唐或是受辱，只感到怪異，“我可以再問一些問題嗎？”
“請說。”
孟雨薔將紙放下，坐直了身，偏着頭、蹙起了柳眉。
“這應該會有個真真正正的婚禮吧？有新郎、新娘以及所有的親朋好友，也會在餐廳宴客，是嗎？”
樓至傲也坐直了身，當孟雨薔是在商場上即將合作的企業夥伴一樣，公事化的回應：“除了婚姻期間兩人的關係是假的，其餘結婚該有的形式，都是真的。”
怪咧？既然形式是真的，為什麼關係卻是假的呢？
“新郎……是你吧？”這很重要，她得確認一下。
“是我。”
還好，但……
“為什麼？我是說你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不可能沒有喜歡的人吧？想嫁給你的女生應該有很多很多吧？中秋節就要舉行婚禮，沒剩幾天了耶，為什麼要那麼趕？還有，既然婚禮是真的，那為什麼要協議一場假的婚姻關係？為什麼不能是真的？”
孟雨薔頓了頓，想了一下后，說道：“我問完了。”應該沒有遺漏吧？
這些問題，都在樓至傲的預期之中，既然是合作夥伴，他就有義務替她釐清所有的疑問。
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先問一句：“在我回答你所有問題之前，我必須先問你，對這個協議的意願如何？”
如果確定可以合作，那一切問題好說，如果沒有意願，一切只是空談。
“嗯？”這個問題她得努力想一下。
孟雨薔低下頭，思索着，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但也沒有讓樓至傲等很久，她抬頭回道：“我答應，不過，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想一下，因為這一切都太突然了，所以一時之間我也不確定要想什麼，但我可以肯定的說，我願意。”
說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時，雨薔有種感覺，彷彿她現在正在牧師的見證下，說出婚姻的誓言。
“我了解。”這的確相當突兀，不過，她會答應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只要三個月就可以賺得一千萬，天底下大概不會有人拒絕。
“既然你同意，那麼我現在就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樓至傲稍微思索着該怎麼說起。
“目前我確實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想嫁給我的女生應該有吧，至於婚禮會這麼迫切，這是因為長輩要求，我只是順從，婚禮是真的，至於為什麼要協議一場假的婚姻關係，為什麼不能是真的……”
說到這，樓至傲頓了一下，斟酌着看着孟雨薔，然後反問道：“如果你是我，你要怎麼處理一個沒有新娘的婚禮？還有，你希望和我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嗎？”
“我……”和他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這句，孟雨薔覺得渾身一熱。
呼……想正事，不能胡思亂想！
如果我是他，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可是再過一個星期就得進禮堂結婚，這……
“這個婚非結不可嗎？”
“非結不可！”
嗯！那似乎解決之道只能這樣了。
可是……可是……她怎麼覺得有什麼地方很不對的樣子？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
“我了解了，但……”對了，她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為什麼是我呢？”她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他怎麼會選擇她呢？
這個問題……
樓至傲靠向椅背，沒響應她的話，就只是凝視着她。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端詳即將成為他婚姻夥伴的女人……
不能用美麗或漂亮來形容她，因為他見過比她更適合這兩個形容詞的女人，但絕不是說她其貌不揚，而該說她像鄰家女孩般可愛，有一張很討喜的臉蛋，所以他對她才會留下深刻印象。
現在的她，不同於早上看到的模樣，齊肩的頭髮綁着公主頭，細細柳眉，再加上一雙總是充滿活力的大眼，挺俏的鼻、還有一雙嘴角總上揚的菱形唇，以及笑起來露出一點點小虎牙的燦爛笑容……
雖然稱不上美麗，但卻很吸引人。
為什麼從他認識的女人名單中，他卻獨獨選上她？而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理由很簡單……
“因為你符合長輩們的條件。”這是答案，也是主因，而經過剛才的問話，她確實符合了。
父母雖然雙亡，但一個是公務人員、一個是小學老師，家世算是清白，個性也很單純，人沒有太漂亮，但起碼他看得順眼，這些都是長輩曾說過的。
“喔！”本來嘛，他根本不可能喜歡她，但仍有一絲的失望掠過雨薔的心頭，“那……”低下頭，雨薔看到了協議書上的需簽名處，“我是不是現在就要簽名？”
“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的話。”
“嗯……”左想右想，“現在有點亂，我先簽好了，如果以後想到什麼問題，再跟你說好了。”
桌上沒筆，雨薔站起身跑到櫃枱拿了支筆來，字跡端正娟秀的在便條紙上寫上她的名字，然後交給了樓至傲。
“孟雨薔。”他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
“嗯，雨中的薔薇。”這是媽媽取的，她總說薔薇在雨中，更顯清新、奪目，就像她的寶貝女兒一樣。
“這是我的名片。”樓至傲從西裝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雨薔。
“樓至傲。”現在她終於也知道他的全名了，不過，她沒細看其他什麼頭銜、公司名稱，她只有一種感覺，就是他的名字很……酷，跟他的人好像！
“你好！”她伸出手。
“你好！”他也伸出手。
兩人交握，彷彿一場交易就此談成，不過，這是樓至傲的想法，而孟雨薔則是高興和他的距離又拉進了些。
而且他的手真的好大、好溫暖喔！
只是孟雨薔還在享受樓至傲掌心的溫柔時，他已經收手，然後站起身。
“既然我們已經完成了交易，如果方便，我必須先帶你回我家。”將她交給長輩之後，這件事就可以暫告一段落了。
“你是說……現在？”不會吧？
“是的！”
天啊！半個小時后，他們已經到了位於陽明山的樓氏主屋。
“哇！這是你家？好大喔！”孟雨薔下了車，隔着大門抬頭一看，對着放眼所及的一切發出讚歎。
這一帶都是動輒數億的豪宅，而樓氏主屋佔地約三百坪，雕花大門再加上一邊的側門，就有超過五公尺的寬度。
而樓氏主屋是一棟二層樓佔地約百坪的建築物，采歐式古堡設計風格。
樓至傲沒有響應，下了車之後，便走到側門邊按下電鈴，幾乎在同一時間，側門開了。
在路上，他已經通知家人要帶新娘回來，這個消息就像一顆威力十足的震撼彈，炸得整個樓家人仰馬翻。
因此所有主要人物早就在大廳等候，管家更是早早守候在電鈴邊，就等鈴聲一響，能馬上替孫少爺開門。
“走吧！”樓至傲回頭，對着仍在原地觀賞豪宅的孟雨薔說道。
“喔！好。”
不能怪她看傻了，她只是普通老百姓，第一次看到豪宅難免覺得驚奇，況且眼前的豪宅也太頂級了吧？即使天黑黑，但特別設計的燈光效果，讓樓氏主屋看起來仍讓人瞠目。
有錢人的品味，她總算見識到了！
進入大門后，首先看到是約二公尺高的斜坡，所以得先從一旁的階梯走上去。
上了階梯后，是一片近百坪的草地，用鵝卵石設置了步道，兩旁特別請園藝匠設計了風格獨具的花草樹木，並在視野佳的地方設置時尚簡約的觀景亭。
走在鵝卵石上，越接近主屋，孟雨薔才想到要緊張。
她快步走上前，問着走在前頭的樓至傲道：“等……等一下我要做什麼？要說什麼呢？”
他的家人會不會很兇？她今天穿的……很隨便耶！牛仔褲配一件七分袖淡粉紅色的Ｔ恤，天啊！越想越令她忐忑不安。
“不用做什麼，除了協議書的事，其他就照實說。”
“喔！”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萬一……
正當孟雨薔還在擔心猶豫之時，主屋大門已經被打開，張寶珊攙扶着樓奶奶就等在門邊，迫切想看到未來的孫媳婦。
一見走在前頭的樓至傲，樓奶奶顧不得還有一小段距離，拋下媳婦的手，連忙上前抓着至傲的手臂問道：“至傲，新娘真的帶回來了嗎？”語畢，還伸長了脖子往他身後瞧。
“奶奶，小心！”樓至傲看奶奶就這麼小跑步跑向他，捏了把冷汗。
“人呢？”樓奶奶不管其他，就急着想看到人。
“人就在我身後，您別急。”樓至傲扶着奶奶口中安撫着。
而就躲在他身後陰影處的孟雨薔，則是拚命深呼吸。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呼！豁出去了！
孟雨薔移動腳步，站到燈光下，這下樓奶奶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
“是她嗎？”樓奶奶撇下樓至傲，一雙發亮的眼上下打量着孟雨薔。
清新可愛的她，讓樓奶奶一見到她頻頻點頭說好，臉上慈藹的笑更是消除了雨薔不少的緊張。
“奶奶，她是孟雨薔。”樓至傲替她們介紹着，“她是我奶奶。”
“奶……奶奶好！”孟雨薔有些靦腆，嘴角的笑容也顯得僵硬，她這樣叫沒錯吧？
“好好好……雨薔是嗎？”樓奶奶拉起孟雨薔的手輕拍着。
“是雨薔，沒錯，奶奶，雨中的薔薇，很好記。”就在樓奶奶充滿溫情的手覆蓋著雨薔的手時，幾乎將她的緊張感完全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一種消失許久、許久令她想念的親情。
“媽，外面風大，還是先進屋再說。”一旁的張寶珊上前，攙扶着婆婆，對着雨薔說道：“雨薔你好，我是至傲的媽媽，來，先進屋再說。”
張寶珊對雨薔一張甜甜的笑臉，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還主動伸出手準備帶領她進屋，而雨薔更是沒有遲疑的趕緊握上。
“好的，媽……媽媽。”
這一聲媽媽真是叫進張寶珊的心坎了！
就這樣三個女人手牽手逕自進屋，至於樓至傲……反正他知道門在哪！進屋之後，張寶珊帶着孟雨薔一一介紹樓家其他成員，樓爺爺、樓爸爸，管家董嫂，至於樓至傲的弟弟樓至烈，人正在美國，不過一定會出席婚禮。
樓爺爺和樓爸爸對孟雨薔也留下很不錯的第一印象，畢竟她就長着一張人見人愛的小臉蛋，再加上總帶着淺淺笑容，最得長輩緣了。
一陣寒暄后，孟雨薔坐在張寶珊和樓奶奶的中間，樓奶奶更是熱情的握着她的手。
而樓至傲跟他爸爸坐在對面三人座的沙發，而樓家的大家長樓爺爺則是坐在主位的單人沙發上。
“雨薔，告訴奶奶，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啊？”總得先了解未來孫媳婦的來歷。
“只剩我一個。”每次談到這，雨薔的眼總顯得黯然。
“剩你一個？”張寶珊猜測道：“家人都移民，剩你一個人在台灣嗎？”
“不是。”本來她想說是，畢竟到天堂應該也可以算是一種移民吧，但這個時候這麼說似乎不太得體，“我是獨生女，父母親在三年前車禍喪生了。”
“我可憐的孩子。”聽到這，樓奶奶真的替雨薔感到疼惜，摟了摟她的肩，拍拍她的手，給她許久不曾擁有的溫暖。
而這舉動讓雨薔忍不住眼眶都泛紅了，但她強壓下這翻湧的激動，只是接下來樓奶奶的話，差點讓她招架不住。
“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你不但多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謝……謝謝奶奶。”才出個聲，雨薔卻不由得哽咽，深吸口氣后，她讓自己的語調一如往常。
“乖……乖……”
“雨薔，告訴媽媽，這些年你都靠什麼生活呢？”雖然雨薔是個孤女，但他們樓家人向來沒有門第之見，只是現在談的是終身大事，有些細節總得了解。
“爸爸媽媽留了一棟房子給我，平常的生活費就靠自己打工，現在白天我在加油站打工，晚上在咖啡廳。”至於父母留給她的現金和股票，反正打工的錢已經夠她一個人的生活，就不需動用到那些了。
“嫁給至傲后，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在心裏，樓奶奶已經認定雨薔這個孫媳婦了。
雨薔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因為她想到了協議書，有那一千萬，的確可以不用再辛苦賺錢，但她一點都不缺錢，她需要的不是這個。
“雨薔，告訴媽媽，你跟至傲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會答應嫁給至傲呢？”以前從沒聽過至傲有雨薔這個女朋友，張寶珊不得不懷疑兩人是怎麼牽連在一起的？
怎麼認識？為什麼會答應嫁給他？
雨薔看着樓至傲，希望他能替她響應，畢竟他們認識的經過實在是很……普通，要嫁給他的原因更是……匪夷所思，真要她實話實說嗎？
樓至傲卻輕鬆自在的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已的神情，這令孟雨薔有些生氣。
再怎麼樣，他們即將舉行一場婚禮，他不應該是這種態度吧！
好！那她就遵照他的意思，實話實說。
“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我打工的咖啡廳，有一天晚上快十二點了，他到咖啡廳來說要用餐，我就煮了水餃給他吃；然後，隔了快兩個月，就在昨天晚上，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天啊！在場其他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臉部表情更是呈現僵化。
而孟雨薔似乎覺得實話說的不夠多，繼續投下另一顆震撼彈。
“而剛剛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他問我願不願意在中秋節的婚禮，當他的新娘，我說好，所以……他就帶我來了。”
她真的不希望傷害這裏每一個人，她很喜歡他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董嫂，這樣的話在他們聽來一定很難過，一場真真實實的婚禮，新娘卻是這麼草率決定。
但沒辦法，這就是實情，現在知道總比以後發現了更難過來得好！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孟雨薔看向對面的樓至傲，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氣得她對他吐了吐舌頭、扮鬼臉。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無法預知，對她來說，最壞的結果就是不做他的新娘，雖然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他的家人，但也沒辦法，而其他的，就是他的問題了。
四周靜默片刻之後，樓爸爸看不下去了，首先炮轟樓至傲：“你……你這是把婚姻當兒戲，胡來！想當年，我跟你媽雖然是一見鍾情，但好歹我們也約會了三個多月，我才跟你媽求婚，你竟然……胡來，真是胡來！”
樓爸爸似乎忘了整件事最胡來的是誰，所以才會這麼大聲怒斥至傲。
“正剛！”張寶珊叫着丈夫的名字，想提醒他說話小心一點。
“是我讓至傲把婚姻當兒戲，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樓奶奶怨懟的說道，她會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延續樓家的香火。
“媽，我……我怎麼會怪你，只是……”這下樓正剛想起了這件婚事的來龍去脈，氣焰也完全消了，話更說不下去了。
“只是什麼？”樓家大家長樓爺爺說話了，他知道樓奶奶會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們樓家，他也不能說什麼。
“雨薔，爺爺問你，你答應嫁給至傲的原因是什麼？”
想當年，他跟老婆是媒妁之言，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在準備結婚的那一天，在看到老婆的第一眼時，她就給他一種舒服的感覺，兩人的情感也慢慢累積，越來越深厚，越來越濃密。
至傲的新娘決定是草率了些，但他選中她，在心裏對她一定有某種程度的中意，只是他自己還沒有發現而已，現在就看雨薔是怎麼樣的想法，也許……
“原因……”對厚，她為什麼會答應呢？她低下了頭思忖着。
所有人都等待着雨薔的答案，就連樓至傲也是！
從進屋之後，他一直保持緘默，因為他已經完成長輩們的交代，接下來就由長輩們發落，他只要遵照就可以，但一直漫不經心的他，在聽到爺爺的問話，也不由得專註的看着雨薔，等着她的回答。
孟雨薔在左思右想之後，抬起了頭，帶着最甜美燦爛的笑容對着爺爺回應道：“因為我喜歡他！”
雨薔的答案，讓所有的長輩有一瞬間驚愣住！
長輩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所有的視線都一致投注在一副若有所思看着雨薔的至傲身上。
最後，大家臉上都浮上了淺淺笑容，也許……也許荒謬的開始，能成就一段佳緣也說不定！
而這一刻，至傲的心湖也無由的掀起波瀾，一股從來沒有過的陌生情感在他心裏醱酵。
在他還沒發覺前，雨薔似乎已悄悄的進駐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