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咕,她越不吃醋,他越不滿,只能小小報復她——「我又找到幾家喜餅廠商,走,回去繼續試吃。」果然,她臉色一垮。

「喜餅直接一人發幾包乖乖、蝦味先就好了嘛……」「別說傻話。」他拉着她走。

「不然,再加一包孔雀餅乾——」全是她從小吃到大,百吃不膩的最愛零食。

「駁回。」

有美女作陪的地方?

正確來說,也不算錯誤。

只是這位「美女」,過個二十年再來吧,現在還嫌太早,田蜜蜜小朋友。

對,賴品柔把他帶到田圻炎家裏吃飯。

「美女」坐膝上,姆嘛地吮着磨牙餅,難怪他未來的老婆連醋都不吃。

「事實上……我也是瞞着爸媽偷偷跑來。」

傅冠雅端來最後一盤菜,坐下時,吐了吐舌。

傅爸、傅媽還沒點頭,這對已離婚的夫妻,複合之日無望,一切只能暗渡陳倉,私下悄悄來。

「等等我把蜜蜜帶出去逛逛,讓你和田先生happy一下——」賴品柔口無遮攔,自以為很貼心,直率提議。

「小賴!」傅冠雅雙腮辣紅,臭臉的田圻炎倒稀罕地挑了眉,神情難得好看許多。

「咦?說得太直接了嗎?那……我帶蜜蜜出去一小時,你們想忙什麼,趕快忙一忙……」賴品柔修正。

這樣並沒有比較婉轉,好嗎?

「兩小時。」

田圻炎一臉正經,抽出五張千元鈔遞給賴品柔,算是酬謝,同時也是兩小時的花費,他通包的意思。

「你還真的敢回她?」傅冠雅用手肘頂他,要他住口。

夏繁木腿上坐着蜜蜜,孩子望向大人在笑,跟着笑眯眼,啪啪拍手。

這是他沒有想像過的畫面……

坐在他「哥哥」的家中,抱着他「哥哥」的女兒,等着一塊兒開飯——上回在傅家,他和田圻炎都算客人,不算是「家庭聚會」。

還以為,這輩子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從蘇無敵收養田圻炎,兩人踏出夏家大門的那一日起……夏繁木很想笑,雖然必須忍下。

「小傅,不用害羞,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些基本需求,我們懂,蜜蜜交給我和小皮吧。」在場未成年只有一隻,夏繁木負責捂她的耳朵。其餘都滿十八了,話題百無禁忌。

「你要喊雅雅姐一聲「嫂子」吧?」賴品柔糾正他。

夏繁木沉默。

田圻炎沉默。

兩個男人既不對嗆,也不互望,冷淡一如陌生人。

賴品柔和傅冠雅相視一眼,兩個女人今日的目的,有志一同,想替這對兄弟架起和好的橋樑。

不求急於一天達成,至少慢慢來,一天,一個月,一年,兩年……逐漸走向緩和,能不再針鋒相對,那就太好了。

這主意是賴品柔率先想到。

夏繁木替她擋下所有困難,把她護在身後,不要她煩惱、不要她迎戰,幫她鋪平了路,無論是結婚,或是婆媳相處,他都一手包辦。

可是,她也想幫他呀,也想讓他開心。

幫他做一些……他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不知哪冒出的靈感——或是,相處太久,有了默契,她懂了夏繁木的心思——她知道,他會希望和田圻炎,化敵為兄弟。

賴品柔代表發聲:

「你們兩個,再怎麼敵視,「兄弟」這件事實也改變不了,以前不親,現在開始親,不算晚呀。」賴品柔又舉例:

「像我和幼容姐,雖然相認不到一年,可是感情一樣好,你們從今天開始,兩人也試試看吧,說不定一年後,兩個變麻吉。」「不可能。」田圻炎斬釘截鐵。他名中帶火,聲音卻冷得像冰。

今天破例放夏繁木進門,全看在傅冠雅面子上,否則,他哪可能容忍姓夏的踏入自家地盤裏?

「以前他媽媽對你做的事,他還那麼小,根本不知情呀!你連他一起記恨,對他不公平吧!」賴品柔替夏繁木說話。

連這種事也跟她講?大嘴巴!田圻炎皺眉,冷瞪夏繁木,後者只是聳肩,眼神回嗆:

我就不信,你沒告訴你家那口子,我對我家這口子,當然要坦誠以對呀。

「他把玩具塞我棉被底下,想誣賴我偷東西,害我遭受處罰——我為什麼不能記恨他——」田圻炎控訴。

「那是要偷偷拿給你玩!我想分一半的玩具給你!」夏繁木也吠回去。

兩陣雷鳴,發自兩個男人的嘴,嚇壞在場唯一的孩子,蜜蜜。

蜜蜜放聲大哭,漲紅臉,豆大的淚水瞬間佈滿小臉。

孩子的淚水,最純凈、最無瑕。

哭着,聲嘶力竭,像要連同更久之前,已經懂得倔強不哭_,那個堅強卻害怕的孩子的份,一起嚎啕。

哭着,盡情流淚,那是她的父親,曾經想做,但從來不敢做的事。

「蜜蜜不哭,不怕,爸爸和叔叔不是在罵你,媽媽抱……」傅冠雅接手,哄搖着孩子,自己也眼鼻發紅、泛酸,腦子裏湧現的,是丈夫的兒時遭遇。

接着,竟忍不住鼻酸,陪女兒一起哭。

田圻炎只能暫時歇戰,連大帶小一塊兒輕哄。

賴品柔的手牽住夏繁木的,握了握緊,身體挪近他,說:「你根本是個傲嬌弟弟嘛,明明很喜歡你哥吧?還悄悄拿玩具給哥哥,不怕被你媽媽發現,自己也會換來一頓教訓嗎?」「……我被訓斥過,她還丟了我兩三箱玩具,只因為我想拿給他玩。」他那時那麼小,根本沒有複雜心思。

純粹的天真,想跟「哥哥」一塊兒玩,你拿一隻怪獸,我拿一隻英雄,兩人戰得痛痛快快……純凈的心思,卻因為大人的偏激,被誤會、被扭曲,甚至成為被記恨的理由。

「從我有記憶開始,只要我一靠近他,他就會被罵。」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別人挨罵、受罰,在任何人心裏都不好受,何況是一個年幼的孩子。

於是,變得不敢靠近。

離他遠一點,「哥哥」就不會被罵……

不喊他哥哥,「哥哥」就不會挨打……

「沒關係,你們都長大了,害怕你媽媽的理由,早就沒有了,你已經可以選擇,要不要他這個哥哥。」賴品柔又握了握他,給他俏皮一笑。

「如果你的答案是「要」,我一定會幫你,就像說服蘇爺爺,答應田先生和幼容姐離婚,我絕對幫你到底。」她堅定說,眼中的神采彷彿勝券在握,感染了他,感動了他。

這件事,憑他永遠也做不到。

他拉不下臉,跨不近距離,也不知如何消弭田圻炎和他……長達二十幾年的鴻溝。

只要兩人中間卡着他的母親,問題就無解。

若是賴品柔,或許……

「要。你幫我。」

「好,交給我!」賴品柔拍胸脯。得到他的正面答覆,他這心愿,她一定替他達成!

悄悄話完畢,肚子好餓,先開動!

好不容易,田圻炎哄停了妻女的淚水,暗暗決定,將破壞晚餐氣氛、心情的夏繁木趕出家門——賴品柔有恩於他,與蘇幼容的「假婚」,得以順利結束,賴品柔功不可沒,可以留她吃頓飯!

田圻炎一回頭,正要開口,就看見——夏繁木和賴品柔……已經動起筷、吃起飯了。

完全跳脫「無恥」兩字的層級!

「蜜蜜快過來,你媽媽幫你熬一鍋大骨粥粥哦,你吃完,姨姨……不,嬸嬸帶你去公園玩,讓爸媽在家裏「玩」。」賴品柔朝蜜蜜招手。

「先吃飯吧……」傅冠雅按按田圻炎的手臂,要他別太衝動,畢竟來者是客。

這頓飯,在冰與熱之中,開始進行。

冰,田折炎看也不看夏繁木,當他不存在,氣氛冷到爆。

即使他聽見夏繁木先前那番話,關於兒時偷塞玩具的原由,從他的臉上也瞧不見端倪,分辨不出他是信或不信。

熱,幸好蜜蜜支撐全場,用最熱融的笑容,可愛的吃相,逗笑傅冠雅和賴品柔,起碼餐廳里,笑聲不止歇。

兩個女眷偶爾聊上幾句:

「幼容姐說,參加完我們的婚禮之後,她打算出國一趟,去散心、去遊學,到處走走看看。」賴品柔說。

「爺爺同意嗎?」傅冠雅邊幫蜜蜜擦嘴。

「是爺爺鼓勵她去,幼容姐不放心爺爺身體,但爺爺再三擔保,沒見到幼容姐結婚,他絕對不甘心掛掉,而且有蜜蜜陪他,他一定乖乖吃藥、看醫生,才能看蜜蜜長大。」

「嗯,我和圻炎也會常回家看他,那……公司怎麼辦?之前好像是幼容負責——」

「我把士偉調過去,士偉的能力,要接下幼容的職務不成問題。」田折炎終於開口。簡短說完,又封了口。

「雅雅姐,婚禮……你會來嗎?」

傅冠雅偷瞄田圻炎,注意丈夫微蹙眉,看來要連袂出席,很難。

「我會去,你的人生大事,我不缺席。」傅冠雅答應她,但她不強迫田圻炎去。

「把蜜蜜借我好了,請她當花童,給她打扮成小公主,漂漂亮亮的。」賴品柔用手肘頂頂夏繁木:「你替她挑衣服哦。」「我幫她訂製花童裝,量身打造,讓全場多出一隻小新娘。」夏繁木回道。絕對以新娘等級來處理蜜蜜的服裝。

蜜蜜也不知有沒有聽懂,笑得好開心,手裏塑膠湯匙揮舞。

一頓飯吃完,賴品柔很守諾,挾帶蜜蜜出門去,留給這對夫妻獨處空間。

傅冠雅簡直想呻吟了,她捂着臉:「感覺像昭告天下,我們兩個等一下要做什麼……天,好丟臉。」田圻炎的回應,是拉着她上樓。「欸欸欸……你急什麼啦……」「只有兩小時。」他回答。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難得孩子有人帶,不用等待孩子入睡后,更不用怕……進行到一半,孩子突然醒過來。

「我還想先問你……剛夏繁木說的,你信嗎?」藏玩具的童年事件。

「沒工夫談他,浪費時間。」

「可是,我覺得他沒必要騙你……他的雙眼很誠懇。」

「我說了,不談他——」

他乾脆直接吻住她的嘴,不讓她分心,去提其餘路人。

吻着,再抱起她,回到大床上。

想忙什麼,趕快忙一忙。

兩個小時又十一分鐘,賴品柔帶蜜蜜回來,蜜蜜玩累了,趴在夏繁木肩上,睡得好香。

開門的田先生,氣色超紅潤,happy的效力無限大,出門前,明明還是一張好臭的臉呀。

不見傅冠雅身影,八成還躲在棉被下,不敢見人。

「大哥,星期六,我們再過來吃飯。」行動派的賴品柔,稱謂已經很順口改了,也不管人家認不認這層關係,先喊先贏。

她和夏繁木已經該好作戰計劃——

不急,慢慢來,鯨吞蠶食,自然而然融入「哥哥」的生活,誘導他們逐步習慣。

目前的目標,暫且訂在——半年後的婚禮上,能盼到「哥哥」出席。

田圻炎不答腔,把女兒抱回懷裏,淡掃夏繁木一眼。

「吃完帶蜜蜜去蘇家,找爺爺玩,晚上再回來,這段時間,你們慢、慢、玩。」賴品柔故意緩緩說,撒下餌食。

這提議,太甜美。

田圻炎說不出「你們兩個最好別再來我家!」這種話。

他的默許,讓賴品柔一遍、兩遍、三遍,挾帶夏繁木進田家,吃了一頓又一頓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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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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