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整天皇宮熱鬧滾滾,喜氣洋洋,從皇宮到駙馬府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但她卻覺得頭痛,頭上戴的鳳冠和身上穿的大紅嫁衣,以及一大堆陪嫁物品,和那一長列的迎親隊伍,每樣事物在在都惹她頭痛心煩。
坐在新房內,淚雙垂,景心幽不是沒想過要逃,但她能逃去哪?她人在偏鄉的杏花村都能被揪出來,還有什麼地方能讓她躲藏,再者,她一跑,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虎嘯天,她早認定這樁婚姻是一記犧牲打,讓他安全上壘才是她最終的目的不是?是以,她不能逃!
她也終於明白,人未必能勝天,她和夏競天的宿命,不是她回到古代就能扭轉的,她一度以為纖雲嫁給黃公子,是造成她和夏競天在現代你跑我追的錯姻緣,沒想到真正的錯姻緣其實是發生在今天……
眼眸低垂,心口幽幽,她來到古代第一次代纖雲出嫁,心裏想的是現代的夏競天;第二次以纖雲公主身份出嫁,心裏想的卻是只愛纖雲不愛她的虎嘯天。
現在,不管是夏競天還是虎嘯天,他們愛的都是纖雲不是她,纖雲柔弱有氣質,男人見了自然會升起憐惜之心,想萬般呵護她,而她,太過堅強,沒有男人會喜歡比自己強勢的女人,在文明的現代都還存有這種現象,何況是古代!
苦笑,她失算了,她應該穿越到未來,也許未來世界的男人愛的是孔武有力、堅毅強悍的女人。
盯着將喜房照得明亮亮的雙燭,哭腫的雙眼閃過一道銳利光芒,未來世界?不,不需要,就算身在古代,她也可以展現孔武有力、堅毅強悍的一面,敢娶她,這個新科武狀元就要有膽接招,她會讓他見識到刁蠻公主的“皇威”,要他乖乖地舉白旗投降!
夜深,宴會已結束,鬧烘烘的駙馬府寂靜得只剩蓮花池畔的蛙鳴聲,將紅蓋頭重新覆在鳳冠上,景心幽坐在床沿,將所有的丫鬟全趕了出去,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武狀元新郎官。
“駙馬爺,新房在這邊。”丫鬟提醒的聲音傳入,景心幽嗤之以鼻,連新房在哪都不清楚,可見喝得挺醉,也好,他若一身酒臭味,她將他踢出喜房也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聽到急切切的腳步聲朝喜房而來,她更加反感,這人不用看就知他是個猴急不穩重的男人!
喜房的門被用力推開,門上的一大桶麵粉瞬間掉落,灑了新郎官滿身,他驚咆了聲,“這是什麼?!”
景心幽心口一突,這武狀元的聲音怎麼這麼像嘯天?一定是她聽錯,或者是他們同是練武之人,聲音一般沉,她才會聽錯。
穩住心緒,她以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態訓話,“那是要你洗去一身塵埃。娶了本公主,一定要清清白白的做人,不許丟本公主的臉,不許貪污、不接受任何賄賂。”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其實只是在整他。
“心、心……”
“給我跪下!”不讓他有說話機會,今晚她要讓他見識公主級的下馬威!
“蛤?”
“蛤什麼,還不快跪!”
“噢。”整頭整臉被麵粉刷得粉白的新郎官應聲跪下。
“爬過來!”
“蛤?”
“再讓我聽到你“蛤”一聲,我就把你踢到門外去。”
不知公主新娘吃了什麼炸藥,新郎官乖乖地領命爬過去。
“停!”景心幽略掀紅蓋頭的一角,見他爬到桌邊,喝令他停住,“起來,把桌上那碗紅水給喝了。”
新郎官爬起身,看見桌上擺着一碗紅到發亮的“水”,納悶的問:“這、這是什麼?”
“叫你喝就喝!”
不想惹她生氣,新郎官端起“紅水”,湊近一聞,嗆得他猛咳了好幾聲,“這是辣油!”
“我說它是“紅水”,喝了它,代表你的心和這水一樣鮮紅,心是紅的,才不會做壞事。”強詞奪理之餘,她漫不經心地道:“不想喝的話,就代表你娶本公主是存有壞心眼,那你還是早早滾出新房,本公主眼不見為凈。”
“好,我喝,我喝。”本想閉着眼,將碗裏的“紅水”一口氣全喝下,證明自己的心意,孰料,喝了半碗,辣油嗆得他涕淚齊下,辣得他張大嘴,在原地直跳腳,“辣辣辣,好辣、好辣——”
見一旁的洗臉台有一盆水,顧不得水是乾淨還是用過,他一股腦往前沖,將頭埋在其中,把整盆水都吸光,還是覺得嘴裏有團辣火。
已主動將紅蓋頭取下的景心幽,見他像河馬般把一盆水喝得精光,着實扼腕,她佈局得太匆促,忘了將那盆水拿來洗腳,讓他在辣死前,先喝公主的洗腳水,或許他會死得比較甘願!
“還剩一半呢,你的心現在是一半黑一半紅,不過你應該聽過“近墨者黑”,很快,你的那半紅心會被黑心染黑……”瞄了還剩一半的辣油,她涼涼的說。“不要站在我身後,想喝水就滾出去!”身後的新郎官不斷哈着氣,惹她心煩,惱怒地回頭想揮拳,忽見新郎官的高大身形和那張辣得通紅還沾着些許白麵粉的臉,再熟悉不過。
“嘯天?”
“心……心幽……好辣。”
“怎麼會是你,你來了怎不出聲……”不,他有出聲,她誤以為是和他同“低音”的武狀元。抓來紅蓋頭幫他擦拭臉上殘餘的白麵粉,她焦急不已,“你怎會跑來,這地方不是你能來的……”
“水,我……要喝水……”
見他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急忙找水,桌上的一壺水和交杯酒不知何時已被他喝光,她往外走想喚丫鬟取水來,但步至房門前,腳步突然頓住,不喚人取水還慌張地將房門關起鎖上。
“不行、不行,萬一讓武狀元知道你在新房,他會告知太后,太後會把你拖去砍頭的!嘯天,什麼都不要說,你快走,從窗戶跳出去,快點!”她想,許是皇太后恢復他武榜眼的身份,他是來參加喜宴,大概喝多了想來看看她,就算他不愛她,但人相處久了多少會有感情,何況她還頂着纖雲的身軀,也許他不願意纖雲的身子被別的男人碰,但這已不是她能作主。
眼前最重要的是趕緊將他送走,免得被人發現,她的名節保不保,她不在意,最好一輩子都沒男人要娶她,她反倒樂得輕鬆,她擔心的是他的人頭能否保住。
“心幽,我,我不走……”
“這個時候,你還在“盧”什麼,快走呀你!”她着急的想推他到窗邊,無奈他太大隻,她使盡吃奶的力氣還是推不動。
“我……我不用走……”虎嘯天張着嘴,嘴裏辣味猶存,他不斷地哈氣,“我是武狀元。”
景心幽一愣,完了,他不知是辣到頭殼壞了,還是醉得頭髮昏,居然以為自己是武狀元,是今晚的新郎官。
從皇宮出來,她不是沒想過若是新郎官換成是他不知該有多好,可是,老天爺往往不會從人願……
“嘯天,你看清楚,我是景心幽,不是纖雲,你愛的人不在這裏。”她抓着他粗壯的臂膀,試圖搖醒他。
“我愛的不是纖雲,是你,景心幽。”他反握住她纖細藕臂,篤定道。
她木然杵在原地,呆愣的望着他,他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停不到半晌,又辣得直哈氣的虎嘯天,為證明自己的心意,突然俯首吻住她的唇,不一會,沾到他嘴裏殘存辣油的她,受不了地推開他,和他一樣像狗一般直哈氣……
“虎嘯天,你幹麼在這時候吻我,很辣耶你知不知道!”兩隻手在嘴前直搧,卻怎麼也搧不去嘴裏的辣味,她只好衝到門邊打開門,朝外大喊:“來人呀,快點端水來!”
東曦既駕,晨曦輕敲窗,白瑩瑩的亮光,眨醒了床上人兒的眼。
聽見身旁傳來虎嘯天如雷鼻息聲,景心幽又羞又氣又好笑。昨兒一夜可真折騰他了,被她整了兩回,喝到天下第一辣的辣油,辣得他涕泗縱橫,不知情的,說不定以為他能娶到她,有多麼地感激涕零哩!
不過,他的確是心懷感激,感謝皇太後下旨讓他頂替了武狀元的缺,並且讓他得願以償娶了她。
昨晚,他只告訴她是武狀元殺了牛阿寶,皇太後知情大怒,立即派人將武狀元抓進天牢,可婚禮迫在眉睫,沒了新郎官怎成親,皇太后當機立斷,讓皇帝欽點虎嘯天為武狀元,並且迎娶公主,大婚如期舉行。
他以為皇太后是菩薩心腸,願意成全他們,但她猜想其實不然,皇太后只是愛面子,不想讓這樁婚禮開天窗罷了。
不管皇太后是愛面子,還是有將她日前和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知道她愛虎嘯天,才決定讓虎嘯天娶她。反正終究她是嫁了他,她“千里迢迢”來到古代的任務總算圓滿達成。
身旁猶在睡夢中的人粗壯的大腿忽地一抬,大刺刺跨在她腿上,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她唉叫了聲,被她叫聲吵醒的人,一雙黑眸驚瞪着。
“看什麼,你到底要看多久!”她嬌嗔,將薄被拉高。
“呃,我……”虎嘯天咧出一個大笑容,她躺在他身邊,那麼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就不是一場夢了。“心幽,你醒了怎不叫我?”
“叫你做什麼,你愛睡多久就睡多久,我才不管你。”她睞他。
“不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你怎不管我呢!”說著,他的雙手情不自禁探入薄被內擁着她,碰觸到她赤裸的身軀,他粗喘的氣息說明他身體有“熱切”的反應。
她睨他,身子一僵,“不許碰我!”不是她犯公主病,而是昨晚折騰了一夜,要不是她疼得喊停,他肯定到現在都……都不會停的。
他摟着她,杵着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那我們……”
“說話,聊天。”盯着他健壯的胸肌,她忍不住一看再看。這等猛男身材要在現代,肯定哈死一堆熟女,還好他身在古代,要不,真是罪人一個!“你還沒詳細告訴我牛阿寶事件的事情經過。”
“那個武狀元他暗中找你,應該說是找公主,可他或許擔心我們倆情投意合……”
她笑睞他一眼。“誰跟你情投意合?”
他緊張地將她抱得更緊,“我們當然有!”
“你不是說你比較希望纖雲回來?”這句話,她會牢牢記住,並且時不時地調侃他,哼,誰教他害她流那麼多眼淚。
“昨天我已經和你說清楚,我、我那是怕你不回宮,又想你就要嫁給武狀元,我不希望你留在杏花村跟着我吃苦,才會那麼說的。”他再一次道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那你幹麼又來?”
“其實在我昏倒前,我就要告訴你真相,說你是公主,還有,我不想跟你分開。”他以行動證明,又將她摟得更緊。
“幹麼藉機吃豆腐!”她推了他一下,騰出一點喘息空間,“原來因為我是公主,所以你才不想和我分開。”
“不,不是這樣。”他急忙撇清,“我愛的是你,不是公主。”
“原來你不愛公主,那我等會回宮請皇太後下懿旨,把你趕出駙馬府。”她佯裝一臉正經八百的模樣,嚇得他不知所措。
“不是,心幽,如……如果你是公主,我就愛公主,如果你是豆腐店的景掌柜,我……我就愛景掌柜,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我都愛你。”
這一番話,把她哄得心花怒放,“說你憨你還不憨,挺油嘴滑舌。”
“我是說真的。”
“好了,我信,我相信。”她噘着嘴,“人家只是在逗你,懂不懂情趣呀你!”
“情趣?”那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