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麵攤生意很好,就像以前一樣,四周停了很多轎車、機車、腳踏車,越晚人越多,也跟以前一樣,沒有菜單及價格,老闆會依照人數給不同的分量

坐下后,他豪邁的點了兩碗切仔湯麵,兩碗雞油飯,切了一盤肝連肉,一盤登魚肉和一盤白斬雞。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點的東西就跟以前和她一起來時所點的一模一樣,他是個不愛吃白斬雞的人,以前會點是因為她喜歡吃。

但現在,他為什麼也點白斬雞?是要點給誰吃?點給她這個秘書助理吃嗎?

等上菜的時候,她的心顫抖着,忍不住問他,“總裁,你和別人來過這裏嗎?”

他點頭。

她的心猛然一跳。“你一總、總裁,你和什麼人來的,記得嗎?”

他又點頭。

她的心跳更加速了,緊張的看着他。“和誰一來的?”

等他回答的分秒里,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快要跳出胸口了。

“阿碩。”他看起來再尋常不過,不經心的說:“阿碩跟我一樣,都是粗人,他也喜歡這裏的古早味。”

她猛地清醒過來。

原來是高碩,白斬雞想必也是慣常點給他吃的。

她還在期待什麼呢?戀戀不捨的,真是痴心妄想!

已經半個月沒下雨了,天氣之炙熱,空氣里儘是暑氣,還沒七月就熱成這樣,真到了暑假還得了?

燦顏站在工地的陰涼處等鳳撼銳,她這個秘書助理被他帶出來巡視工地也不是第一次了,現在她已聰明的自備了寬沿帽。

陰涼處除了她,還有像座門神似的高碩,應該隨身保護鳳轍銳的高碩,很奇怪的每次都被他命令留下來陪她一起等他。

“阿碩,你喜歡吃白斬雞嗎?”這個問題她悶了幾天,好不容易可以跟高碩獨處,她終於可以問他了。

“白斬雞?”高碩推了推墨鏡又挑了挑粗濃的眉毛。“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有就會吃。”

這個回答沒有解開她的疑惑,反而令她更困惑了。“那你跟總裁去小麵攤的時候都吃什麼?”

“小麵攤?”高碩搓搓下巴。

什麼意思啊?段小姐是在跟他打什麼啞謎嗎?

沒有老大的指示,他可不敢隨便回答,現在公司上下都要假裝老大是失憶人士,肯定跟段小姐有什麼關係,如果他膽敢亂答,答對就保住小命,若是答錯了,那不用說,他死定了。

“難道你沒跟總裁去過小麵攤?”她愕然的看着高碩。

高碩為難的說:“也不是那樣。”

她轉為困惑的看着高碩。

什麼跟什麼?只是回答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這麼模稜兩可的?讓她像是霧裏看花,聽得霧煞煞。

“段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為了怕她繼續問下去,他索性先問了起來,“那個,你是想知道我比較喜歡吃什麼嗎?我比較喜歡吃鹵昧啦,要辣的,越辣越好,還要加酸菜。”

“不是,我不是想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常跟總裁去一間不起眼的小麵攤,沒有菜單,他們的雞油飯是招牌,別的地方吃不到的……”她仔細的形容。

高碩哭喪着黑嚕嚕的臉。“段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問我了,再問下去,我要丟飯碗了……”

“為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嗎?”

“我就是不知道什麼事不能告訴你啊”

“這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老大!”

看見鳳撼銳走過來,高碩如見救兵!

嗚嗚,他再也不要和段小姐獨處了啦,不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能講,真的好痛苦。

鳳撼銳摘下工地安全帽,黑髮全濕了,古銅色的臉上也滿是汗水,兩手很臟,他看看她。

“幫我手察汗。”

她窘迫的看看高碩求救,沒想到他竟然把手中的毛巾往她手裏一塞。

“阿碩,你是在做什麼?”她窘到不行。

高碩抖動肩膀,憋住笑意。“還是你擦吧,段小姐,我一個大男人幫老大擦汗成何體統,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們是那個——”

開玩笑,幫老大手熟干?他又不是找死,老大可是有交代過,毛巾是給段小姐幫他擦汗用的。

見高碩毫無解救的意思,反而還走到遠遠的地方去背對着他們,無奈之餘,她只好幫他擦汗了。

然而,面對眼前寬闊的胸膛和陽剛至極的嘴唇,她的心情紛亂,怎麼有辦法好好幫他擦汗啊?

鳳撼銳也同樣在自我壓抑看。

她那沐浴在陽光下的面容是如此的美麗,柔軟的長發如瀑般的披垂在小巧的肩頭,秋水般的眸子澄澈無波,修長柔軟的身子就近在眼前,而他卻不能擁她入懷,不能狠狠堵住她那柔軟的唇瓣……

“看你臉紅的,你會認為這是職場性騷擾嗎?”他深遠的眸子望着她,問得泰然,好像在說你吃飽沒。

“什、什麼?”她慌亂的差點把毛巾弄掉了。

“我開玩笑的。”深遠黑眸里一絲意昧深長的笑意快速閃過,微微的笑意軟化了剛硬的五官,他的手指輕劃過她的輪廓。“走吧,去吃午餐。”

她呆楞的看着他。

他剛才在做什麼?

以前他也很喜歡這樣描繪她的輪廓,而剛剛他就是在那麼做。

這又是下意識的舉動嗎?

唉,看來她得買本書,好好來研究失憶者的言行了。

燦顏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她加班,一定是鳳撼銳親自送她回去,而司機和高碩也一定不見人影。

她問過他們兩個怎麼不在,他只淡淡回一句,“人家也是有家庭生活的。”打發了她。

不只如此,輪班制度也讓她覺得很古怪。

為什麼總是輪到她加班?

儘管加班有加班費,可是每次加班時,鳳撼銳一定也在,還會把她叫進他的辦公室里一起工作。

雖然是真的有事要做,也雖然都有加班費,不過也太常加班了吧?

這樣跟他朝夕相處,讓她的心每天都在搖擺不定,有時希望他永遠都不要想起她,那麼她就可以一直安心的待在他的身邊,有時卻渴望他會突然想起她是誰,會知道她在他的生命里,不只是一個辦公室助理而已……

“怎麼吃這麼慢?不好吃嗎?”

正當她陷入沉思,思緒無比糾結的時候,他開口了。

她如夢初醒的一抬眸,看到對座的鳳撼銳目光沉靜,正在打量着她,至於打量什麼,卻叫人捉摸不透。

方才跟海山集團的吳董開完會之後,正好是午餐時間,他婉拒了對方的午餐邀約,她以為他還有別的行程,也就沒有多間。

離開海山集團之後,司機就把車直接開到這裏來,高碩跟司機也一起用餐,不過不同桌,而且還離得非常遠。

這間義式餐廳很有情調,一到門口就可以感受高級餐廳的魅力,菜單里對主廚有篇巨細靡遣的介紹,他曾在義大利米其林三星級的餐廳進修五年,擁有深厚的底子。

她點了最簡單的西紅柿肉醬義大利面和海鮮濃湯,甜點則要了容易見真功夫的提拉米蘇,才嘗一口就被味道給折服了。

忘了多久沒吃到這麼高級的義大利面了,她特別喜歡吃義大利面,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知道卻礙於經濟因素無法常請她吃,有時她會買餐廳的義大利面外帶裝進保鮮盒裏佯裝是自己煮的,跟他一起吃。

至於他是對這方面沒概念所以沒發現,還是知道卻沒點破就不得而知,總之那段日子,他們真的過得很快樂……

“總裁,你喜歡吃義大利面嗎?”她突然問他,現在她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叫他總裁了。

司機不可能自作主張把車開來這裏,所以一定是他的指示。

就跟白斬雞一樣,她要當成另一個巧合嗎?

“說不上喜歡。”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不動聲色地說:“但是這樣跟你面對面吃着義大利面卻讓我覺得很熟悉。

她心跳加快了。“哦?怎麼個熟悉法?”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神情柔和的說:“好像曾經跟某人一起吃過,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人。

“是……是這樣嗎?”他的話讓她的心緊緊一縮。

會不會在他死前都想不起她?那他們相愛的那些時光又算什麼?只是她獨自擁有的回憶嗎?

一種矛盾的情緒抓住了她。

她曾希望他忘了她,忘了她帶給他的傷害,可是他真的忘了她,她卻是如此的痛苦。

“如果我曾經愛過一個人,現在卻忘了她,我會很遺憾。”他深邊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停在她迷濛的雙眸之上,像一張網把她緊緊的裹住,似是想要看透她。

她心悸的看看他,潤了潤嘴唇,艱難的說:“可能沒有那樣一個人。”

他勾了勾嘴角,雙眸染上了一層深意。“也可能有,不是嗎?”

她滿心震顫,卻無力的不知道自己能回他什麼。

受到西南氣流扶帶熱對流的影響,北台灣下起了豪大雨,氣象局已經發佈了豪雨特報,山區累積雨量飄破了四百毫米。

雨勢真的很大,能見度超低,鳳撼銳熄火停好車,迅速撐着傘走到副駕駛座那邊,褲管立即就被雨水打濕了,他也不管,很快打開車門。

“謝謝門燦顏連忙下車,她沒想到他會撐傘過來接她。

今天張媛茹也一起加班了,但張媛茹有開車,因此不勞總裁相送,最後當然又是沒有機車也沒有汽車的她被鳳撼銳送回家。

“氣象報告難得這麼准。”他調侃地說。

“對啊……”她也認同。

他忽然摟住她的肩膀,護着她往大樓里走。

她渾身一震,雖然知道他是因為這樣比較好走,兩個人比較不會淋到雨,所以才摟着她的屑,可她還是控制不了身體的自然反應。

以前只要撐起傘,不管是大熱天還是雨天,他都會這樣摟看她的肩,還會說她的肩膀好小……

“段燦顏,你的肩膀好小。”

她微微一楞,睦目結舌的看着他。

什、什麼?他在說什麼?

彷彿沒察覺她的不對勁,他笑道:“女人的肩膀不全然都是像你這麼秀氣的,我看過有的女人的肩膀比我還寬,我想那摟起來一定很糟糕。”

她澀然的揚起嘴角苦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什麼都忘了,潛意識對事物的喜惡還是沒變,以前他就不喜歡大嘴、大肩膀、大腳丫的女人,看來現在也是一樣。

進入大樓之後,他很快就鬆了手,收起雨傘。

看着雨勢越來越大,雷聲隆隆,她很擔心他回去安不安全?

“啊……”他忽然按住太陽穴。

“怎麼了?”她緊張的問。

“頭好痛……”他緊緊燮着眉心。“車禍後遺症,好像要想起某些事情時就會頭痛欲裂。”

“要不要去醫院?”她焦急不已的看着他。“我們馬上去醫院門

他看起來好痛苦,那場車禍一定很嚴重,當時是誰在身邊照顧他的?又是誰陪他走過復健之路的?

“不用了……”他緊鎖着眉。“我到你家休息一下,我有帶頭痛葯,吃一顆就沒事了。”

“那我們趕快上去吧”她只想趕快讓他服藥,解除痛苦,沒想別的。“先告訴你,我家很小,只是間五坪的套房,你將就一下。”

又是一個諷刺,以前他就住在麻雀籠般的小套房裏,現在換她了。

“是租的嗎?”他們一起進入電梯,看到她按了五樓。

“當然是租的。”

他老早就想看看她住的地方,今天終於找到機會。

這個傻女人,父母幫她大哥做保而破產,大哥還不出巨款,帶看妻小躲在大陸避不見面,父母則因為本來就持有外國護照,事發后很快避居海外,只剩她一個人在台灣面對債權人,還要把父母每月的生活費匯去國外。

如果他沒有假裝失憶,在他們重逢之後,她會把自身的情況告訴他嗎?

她開了門,順手打開室內的燈,把包包往地上的懶骨頭一扔就進屋了。“我去倒水給你,你快把葯拿出來。”

他拿出藥罐,倒了一顆出來,又收起藥罐。

有備無患,這只是普通的維他命。

吃了“葯”之後,他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假裝在恢復。

她憂心仲仲的看着他那深鎖的眉心。“很熱吧?我去開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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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愛你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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