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不語了,緘默蹙着眉峰。
看樣子,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如果他再追問下去,她一定會起疑。
也罷!來日方長,還怕沒機會知道嗎?況且他已經打算派人去查了,很快他就會知道原因。
“你說什麼?”徐歆雅震驚萬分的瞪視着燦顏,懷疑自己聽錯了。“雙駿建設的總裁是鳳小子?那個鳳、鳳、鳳、鳳撼銳?”
燦顏知道好友一定會很吃驚,但沒想到歆雅會吃驚到嘴巴都張開了。
她平靜到不行的點了點頭。“就是他。”
“你沒有搞錯吧?”徐歆雅懷疑不已。“雙駿建設可是間大公司,鳳小子可是窮到連鬼都不想抓走,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間大建設公司的總裁?”
“這我也不太清楚。”後來她查了資料,只說他是白手起家的,對他的領導風格着墨頗多,但並沒有詳述他的發跡過程。
“難道他中了樂透?”徐歆雅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索着。
“應該不是吧。”她有些啼笑皆非。
“我就說過他不是泛泛之輩,眼神銳利又有自信,肯吃苦、耐操,和一般人不一樣。”徐歆雅得意揚揚的放馬後炮。
燦顏苦笑。“是啊,你眼光真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都已經過去了。
“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捶心肝,當初拚了命的拆散你們……”徐歆雅忍不住提起了。
燦顏淡淡地牽動着嘴角。“人生沒有早知道。”
這道理也是她後來才明白的,如果早知道,父母不要為大哥做保,或者大哥不要亂擴充事業,他們段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家人分散在各地無法團聚。
“他現在怎麼樣?”徐歆雅話鋒一轉,興奮問:“結婚了嗎?幾個孩子了?一定結婚了吧?事業有成的男人都早就死會了,何況他又長得那麼帥。”
燦顏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嘆息一聲。“他還沒結婚。”
“真的嗎?”徐歆雅眼睛一亮。“他還沒結婚,你也還沒,你們……”
“歆雅——”她及時打斷了好友過度的聯想,深呼吸了一下。“他車禍失憶,忘了我了。”
“啊?忘、忘了你?”徐歆雅張口結舌。“這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忘了。”她苦澀地說:“記憶里沒有我了,沒有曾經傷害過他的我。”
“怎麼會?”徐歆雅眨着眼,大大驚異。
此時員工小白走過來,蹙着眉心。“歆雅姊,五桌客人在催飲料了啦。”
“你端去!”她不由分說的把托盤往小白手上一擱,拉着燦顏跟她走。
“你幹麼啊?現在是上班時間耶。”燦顏啼笑皆非的被好友拉到餐飲部的座位區坐下。
這間攀岩館是歆雅男友阿吉經營的,股東就是他們兩個人的長輩親友們,除了攀岩課程的收入,餐飲部也是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尤其是夏天,生意超好,她每逢假日就在攀岩館的餐飲部打工,一個月四天,雖然工作時間很長,但這份收入可以付一半的房租。
“什麼上班啊,我是老闆娘,我說了算。”徐歆雅換上一臉嚴肅的表情。“我問你,這種天大的事,你為什麼今天才告訴我?”
燦顏哭笑不得。“你昨天晚上才回來啊。”
徐歆雅一個拍額。“對厚。”
他們帶了三天兩夜的親子溯溪營,差點沒累死。
“那現在呢?”她繼續逼供。“你打算怎麼辦?不跟他說你是誰嗎?”
“對。”她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我只想待在他身邊,能天天近距離的看到他,跟他說說話,我就滿足了。”
徐歆雅瞪大眼睛低斥,“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她反問好友。“當初是我提出分手的,是我傷害了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告訴他我是什麼人,況且我也不知道要說自己是他的什麼人,傷害過他的人嗎?”
徐歆雅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說:“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
“不可以。”她嚴肅地看着好友,悲哀的情緒在眼中漫開。“先不說他根本不記得我是誰,就算記得,在他落魄時,我離開他,現在我落魄了,卻想厚着臉皮回到他身邊,他會怎麼看我這個人?歆雅,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說的也是。”徐歆雅嘆了口氣。“換做是我,我也說不出口。”
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啊!
才在感嘆,她就眼尖的瞄到站在入口處的一個身影,努努嘴。“哈,你的愛慕者來了。”
燦顏看過去,吳孟哲帶着兩個小朋友走進來,她認得那兩個孩子,是他的侄子。
吳孟哲是出租公寓的房東,她和歆雅、阿吉都是他的房客。
他利用家族廢棄的空地興建一棟雅緻的五層樓公寓出租,一層樓有十個套房,租率有九成,賺取的房租則償還興建時借的銀行貸款。
他很有生意頭腦,長得不錯,身高也高,人也陽光開朗,一直以來都未曾掩飾對她的好感。
不過,她就是無法對他心動……
應該說,自從跟鳳撼銳分手之後,她大病一場,像死了一回,再也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可憐的吳孟哲,不知道你遇到了鳳撼銳,現在任憑他再怎麼默默守候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了。”徐歆雅在那裏搖頭晃腦的感嘆。
“你是在說我是狗?”對於好友的形容,她又好氣又好笑。
徐歆雅咧嘴一笑。“你是肉包子啦,白拋拋、幼綿綿,每個男人看到都想咬一口的肉包子,喏,想咬肉包子的男人過來嘍……”
燦顏看着吳孟哲朝她微笑走過來,腦中想起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放假日,他在做什麼呢?
攀岩館十點半打煒,八點的時候,燦顏接到鳳撼銳的電話。
“你現在可以到公司來嗎?有份緊急文件要處理,張秘書沒開機,留了訊息也不回,我找不到她。”
“現在嗎?”她訝異的問。
“有問題?”
她好像可以看到他不悅的挑起眉毛了,只好連忙說道:“沒有,沒問題。”
“那好,你快點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幸好晚上八點后也不是攀岩館的尖鋒時間,她向好友請了假,叫了計程車飛快抵達公司。
在一樓守夜的是兩名警衛,她猜想整棟大樓應該沒有人吧。
到了二十五樓,辦公室的燈都開着,她走到總裁辦公室,果然看到他在裏面忙,而且滿室煙昧,她皺起了秀眉。
鳳撼銳示意她看桌上的文件。“美國湯米建築師事務所的文件,格式都在這裏,你照看做就可以了。”
她拿起全是英文的文件。“原來公司在美國也有建案啊。”
他那緊繃的嘴角不像剛來,倒像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似的,她不由得思付,他不會整天都在這裏工作吧?
“是在上海,請了美國知名的建築師,他們喜歡名氣那一套。”
“我出去做事了。”
她把文件拿出去,他沒有再看她一眼,帶着血絲的雙眸聚精會神的盯着電腦董幕,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幾天跟着張媛茹一起工作,也陸續知道了一些關於他的事。
他是個工作狂,草創初期,他可以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不喊累,跟鐵人一樣,逼得底下的人也只好跟他一起賣命。
還有,他很惜緣,創立公司以來,末的日開除過公司的任何一個人,年度分紅更是可觀,至少把盈餘的一半都跟大家共享了。
那他這樣近乎沒有娛樂的賣命是為了什麼?
她想起自己為了要跟他分手而說過的話一我不要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偽了讓他對她死心,她說了很多殘忍的話,時間過了那麼久,她卻每一句都記
會是為了她,所以如此賣命嗎?
可惜她再也無從得知了,因為他已經忘了她。
深夜十一點,她上了鳳撼銳的車,由他親自駕駛,不見司機也不見高碩。
“我整天沒吃東西。”安靜的車裏,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燦顏頓時感覺到喉嚨一陣緊縮,她很想叫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胃只有一個,磨壞了就沒有了。
可是,她只是一個秘書助理,她有什麼資格說這些?他會起疑的。
於是她把所有的話都吞回肚子裏,潤了潤嘴唇,在光線黑暗的車裏,不確定的看着他詢問着,“要去吃點東西嗎?”
他皺眉。“你陪我去,我不想一個人吃東西。”
“好。”黑暗中,她淺淺的微笑了。
他以前就不喜歡一個人吃東西,一定要她陪,現在竟然也是。
雖然失憶了,習慣卻未變,好奇妙。
沒多久,他把車停了下來,她算是路痴,不太知道這裏是哪裏,路上的車子不多,馬路邊的建築物都高聳不已,她猜想他們是要去什麼營業到凌晨一兩點的高級餐廳吧!
他停好了車,她要解開安全帶卻弄了幾次都解不開,很尷尬的定在原位,他都準備要下車了說。
“怎麼了?”他看了她一眼。
“安全帶解不開。”她很窘的說。
他慢不經心的說:“阿碩說過,你那邊的安全帶有點問題,一直沒回原廠檢查。”
她瞪大眼眸。“那現在怎麼辦?”她不會要一直被扣在車裏吧?
他無預警的靠近她,大手落在她的腰側,像在解安全帶,卻專註的在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巴不得永遠解不開。
隨着他的靠近,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了,聞到他身上那特別的氣息,淡淡的煙草味混和着男性的軍香味,這些在在擾亂了她大腦的正常思維。
老天!他靠得好近,他的臉幾乎要貼在她臉上,她的心快要停止跳動,他鼻息問那沉重的氣息,他那升高的體溫,種種熟悉的感官衝擊讓她全身虛軟。
她讀出了他那蓄勢待發的身體語言,她的呼吸驀然一窒,覺得自己的雙腿快要化成水了。
看着狼狽不已的她,鳳撼銳的嘴角淺淺的浮起微笑。
對於他的身體,她仍是反應強烈啊。
不再逗弄她了,他輕易的解開了安全帶,那是他故意弄壞的。
“謝……謝謝。”她聲如蚊納的道謝。
直到下了車,她的心跳都還處於失常階段,他的氣息還在她周身練繞揮之不去,讓她更加明白他根植於她心中,根本不可能拔去。
“段燦顏,你是不是很怕我?”他高高的揚起了嘴角,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說:“肯定是聽了很多關於我的鐵血作風。”
她苦澀的笑。“我並不怕你,總裁。”
她可沒辦法像其他人那樣叫他老大。
“不怕嗎?”他的語氣儘是不信。“剛剛我幫你解安全帶時,你在發抖。”
她很想告訴他,那是顫抖,不是發抖,無奈這隻印證了他已然忘了她。
她滿心無奈的跟着他走,然而那在四方高聳建物之中,漫天星斗下的小麵攤讓她頓住了腳步。
她以一種不相信似的眼光,深切又驚訝,直勾勾的看着那小麵攤,只差沒伸手揉揉眼睛。
這間路邊攤竟然還在?
以前他窮,又不肯用她的錢,如果她買單,他會很生氣,於是遷就他的經濟情況,他們都吃路邊攤,尤其愛這間便宜又大碗、老闆很大方的小攤子。
這間麵攤就在他們相識的工地旁,分手后,她沒再來過。
現在一看,建築物變了很多,她都不認得了,以前一排的透天厝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高樓,有個小公園也不見了,同樣變成一棟高樓。
“怎麼了,幹麼停下來?”他故作不解。
他故意帶她來這裏,她一定嚇到了。
“哦——”她的喉嚨又是一陣緊縮。“我以為一以為你要去餐廳。”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餐廳里那些見鬼的料理。”他挑挑眉。“怎麼?失望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路邊攤?”
“才不是。”有股莫名的怒氣在胸中激蕩,她忍不住氣憤的反駁他。
原以為他會因為她大不敬的語氣而發怒,但他沒有生氣,反而愉快的笑了。
“不是就好,快走吧!我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