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他瞠大雙眼,瞪着宮主。

可惜無良宮主根本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所以,宇文,本座要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若老怪不肯無條件相救,以本座的立場,到時誰願意救你,為你渡蠱,本座都不會拒絕,」

果然!宮主果然是這意思!

不行,不可以,他不答應,他不準。

可是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宮主取出金針,很快的在他眉心附近扎了兩針,然後他的眼皮就不受控制的閉合下來。

他心急如焚,因為如果一定要有人為他犧牲,他知道只有一個笨蛋會自願……

不可以啊!思思,不要聽宮主的。

不論他在心裏怎麼吶喊,他的眼皮連動都沒法動一下。

但是他還能清楚的聽到外界的聲音,也能感覺到涼熱溫度及觸感,只是無法動彈,就像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裏一樣。

接着他聽到宮主推門離開的聲音,房裏又恢復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房門再度被推開,有人腳步蹣跚的走了進來。

伍思邪愣愣獃獃的走進房裏,撩起床幔,看着男人那張宛如白紙的臉龐。

他的雙眼緊閉,再也不會睜開看她一眼;他的雙唇緊合,再也不會開口叫她一聲思思了。

想到這裏,她悲從中來,哭倒在床邊,悔恨不已,那哀切的哭聲是她痛徹心扉的無能為力。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她趴在宇文的身上,擁着心愛的男人,心頭溢滿無盡的後悔與自責。

她和首座護法師兄一起去找老怪,可是求了大半天,老怪怎麼都不答應為宇文解蠱,他說除非晦明宮放他自由。

她是求也求了、哭也哭了,好話壞話統統說盡,老怪就是心如寒冰。

連她氣着說要與他就此決裂,他也只是冷笑的看着她,還對她說,一個男人而已,她很快就會忘了。

什麼叫一個男人而已?她感覺心肝欲碎,早知道一時的氣憤會讓宇文陷入絕境,她寧願當初是自己喝了那碗甜湯。

還有誰能幫她?有誰能幫她把宇文救醒?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師兄……」她無助的淚水一滴滴落在那個再也不會調戲、逗弄她的男人臉上,「你醒醒,你再睜開眼看看我,再叫我一聲思思……」

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宇文覺得心都要碎了,感覺濕燙的液體不停的落在臉上,耳邊縈繞的是他心愛女人凄苦悲涼的哭聲。

那哭聲狠狠的攪痛他的心,像是無數利刃插在心口,讓他疼到不行,不舍到極點,卻毫無辦法可以安慰他的思思。

這時,房門再度被推開。

宇文聽到了,一顆心猛烈狂跳。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宇文。」宮主無情的聲音驀然響起。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師兄?宮主,請你救救他。」伍思邪急切的詢問。

「以命易命!」宮主冷冷的說出最殘忍的建議。

在那一瞬間,宇文覺得心都要裂開了。

他在心裏不停的吶喊,可是沒有人聽到。

以命易命?伍思邪先是愣了下,然後微微揚起嘴角,「宮主的意思是,思邪的命可以換師兄的命?」

宮主定定的望着她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你要想清楚。」

「請宮主救師兄!」她的口氣堅決且果斷,收起淚水,表情意外的冷靜,眼裏閃着執着的光芒。「蠱本來就是我下的,由我來承擔後果十分合理,宮主,請成全思邪。」

「哈哈哈……好,伍思邪,你果然沒讓本座失望。」宮主十分欣賞她。

宇文瘋了似的想掙脫身體上的束縛,但是沒辦法,完全無能為力,只能痛苦的接受思思要為他引蠱的殘忍決定,氣極也恨極了。

他就像待宰的羔羊,無能為力的由着宮主再度為他扎針。

扎完針,宮主看向伍思邪,「你真的不後悔?其實你不用為了宇文而賠上自己的命,本座說了不會怪你,相信宇文也……不會怪你。」

是啊!思思,你不要這麼做!我沒有怪你,我不會怪你的……宇文在心裏嘶吼,希望她能改變主意,但是那頑固的小女人完全不照着他的希望去做。

「可是我會怪自己。宮主,我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更珍愛師兄。」她的語氣堅定。

思思,我也珍愛你啊!你不要這樣做!宇文在心裏絕望的大喊。

然而不管他再怎麼不願意,終究改變不了思思要與他以命易命的決定。

「好了,那你快點把這一黑一紅藥丸服下,其他就照本座之前交代的做,順利的話,宇文便能存活下去。」說明渡蠱過程后,宮主遞出三顆藥丸,除了那一黑一紅以外,尚有一顆白色藥丸。

「多謝宮主。」伍思邪毫不猶豫的接過藥丸,微微一笑。

「你好自為之吧!」宮主轉身離開。

服下藥丸,她走到床畔,望着深愛的男人。

纖指沿着他光滑的額頭,一路滑到俊美邪佞的臉龐。這性情惡劣的男人,這心機深沉,有時又頑劣任性的男人……

她相信宇文會對蠱毒這麼沒防備,絕對是因為她——不管是吃定她,還是信任她不會下狠手,又或者這自負的男人對自己太有信心。

總之,是因為她,他才會鬆懈了戒心,壓根兒不認為她會傷害他。

也因為如此,他才會忽略那些頭痛的先兆。

「你不是很精明嗎?不是說從來只有你算計人,沒有人算計你的嗎?為什麼不防我呢?為什麼不懷疑我呢?」她低聲詢問,臉上的表情是無盡的愛戀,也是無限的委屈。

「我好恨,恨自己要爭那一口氣,恨自己要和老怪討毒與你爭強鬥法。他是老怪啊!我都認識他十年了,他是怎樣的性情,我怎麼還不清楚?怎麼會這麼相信他說的話,認為那只是不傷人命的小毒?我真是愚蠢至極……」她的口氣里儘是自嘲、自恨和深深的自責。

「我本來很氣老怪,氣他設計我,氣他不肯救你……可是把龍草蟲下在甜湯里的人是我,罪魁禍首是我啊!是我害了你!」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眸,感覺淚水洶湧的溢出眼眶,沾濕那黑色的衣襟。

「師兄,我很想請你原諒我,不要記恨我,我不想被你厭憎,可是……我又寧願你恨我、厭棄我,這樣以後我不在你身邊時,你就不會痛、不會難過了。」她輕輕的笑了,笑聲凄苦又帶着一絲蒼涼。

她抬起頭,定定的望着宇文,素手撫着他的臉,深情無隕。

「我不要你也嘗到和我一樣的痛,甚至比我更痛……」她握住他冰涼的手,然後沾着淚水的臉貼着他的手背,表情十分眷戀。

因為不知道渡蠱後會有什麼異變,所以這些話她現在一定要說,不然到九泉下,她會很遺憾的。

「師兄,我愛你,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着,要活到很老,不然我會罵你。」她面帶笑容,滾燙的淚水卻不停的滑落臉頰。

宇文這輩子沒這麼恨過自己,一隻小小的龍草蟲就把他放倒了,還讓他的女人傷心、痛苦成這樣,他到底算什麼男人啊?

可是不管他怎麼恨、怎麼怨,嘴巴始終發不出一點聲音。

「宇文。」

他聽到思思輕聲呼喚他,然後有東西抵着他的嘴唇。

伍思邪將白色藥丸推入他的嘴裏,然後自己喝了口水,芳唇覆上冰涼的薄唇,她的舌尖從他微敵的齒縫竄了進去,把她口中的水連同那葯一起喂他喝下。

然後她保持這樣的動作,兩人口對着口,輕輕抵着。她眼神溫柔的望着深愛的男人,但表情哀傷,好像等着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聞到血的氣味,以及難聞刺鼻的腥臭味。

來了。她想,同時閉上眼,將嘴巴張得更開,任由那腥臭氣息與血腥味沖入她的口鼻間,感覺一隻蠕動且濕黏的東西從宇文的嘴裏緩緩的滑入她的口中,再順着喉嚨溜下去。

在確定龍草蟲被引入自己的體內后,她坐起身,單手搗着唇,表情十分痛苦,最後終於忍不住,衝到痰盂前,猛烈的嘔吐。

直到好像把胃裏所有的汁液都吐盡了,吐出苦苦的膽汁,她才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

她感覺渾身乏力,但不知是因為太過悲痛,還是因為龍草蟲進入體內的緣故。

她想到宮主之前說的,龍草蟲入腦後,就會從蟲體裏漫出像蛛網一般的組織,纏着宿主的腦子,並會從那些組織里釋出麻痹性毒素,控制宿主,好吸取宿主的血液與養分維生。

只有在宿主被蟲體所釋出的毒素毒死,或宿主的血波與養分被蟲體吸盡衰弱而亡時,龍草蟲才會爬出來,更換宿主。

一般而言,被龍草蟲寄宿不會這麼快就發作,這次宇文會發作得又快又猛烈,全是因為老怪施術催化的關係。

這種神秘的巫蠱之術源於苗疆一帶,養蠱人能以巫術控制蠱蟲,害人性命。

老怪有一支掌心般大小的青竹笛,,當他吹起竹笛時,特殊笛音便能控制他所飼養的龍草蟲,無論距離多遠,隨着笛音的高低不同,龍草蟲都會做出對應。

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以笛音控制龍草蟲釋出更多毒素到宇文的腦中,加快他毒發致死的速度。

而宮主提出以命易命的方式,就是讓宇文服下能暫時讓心跳接近停止的假死葯,也讓伍思邪服下可以吸引蠱蟲的補藥,和一顆含有特殊毒素的毒藥。

在兩人服藥后,龍草蟲受到更好的養分,也就是伍思邪的吸引,加上宇文心臟停止跳動,血液不再流向腦部,龍草蟲為了維生,就進行更換宿主的行動。

當老怪仍以笛音催動龍草蟲加速釋出毒素時,伍思邪服下的毒藥便發揮以毒攻毒的效用,暫時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這兩種毒素在她的體內互相對抗,引發胸悶嘔吐、暈眩盜汗等癥狀,也大量消耗她的元氣。

沒多久,她便失去意識,昏死過去……

在思思將藥丸哺入他的嘴裏時,宇文嘗到淚水和藥丸的味道,苦苦澀澀鹹鹹的。

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吻她,多想緊緊擁着她,想好好的撫慰她、憐惜她,可是完全做不到。

一段時間后,他開始覺得意識渙散,逐漸昏了過去。

當他再度恢復意識時,心裏急得不得了,只想快點下床,叫人來救思思。

等他終於踉艙的跌下床時,卻發現屋內已不見她的蹤影,正想爬出門外,門板便被推開了。

之後,是一片混亂。

他被宮主一腳踢回床上,同時官師妹一臉抱歉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宇文師兄,你現在也需要好好的治療靜養。你別擔心,宮主說他不想被你恨一輩子,而且他也很欣賞伍師妹,所以一定會救她……你放心的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宇文又昏了過去,等他再度清醒時,已經又過了三天。

一醒來,他便心急如焚,不顧眾人的阻攔,硬要下床看讓他萬分掛心的愛人,想確定她沒事。

可是,思思竟然還在昏迷中。

後來為了讓他這個病人可以配合治療,大家只好讓兩個病人睡在同一間房裏——當然,分床睡。

這畢竟是讓元氣大傷、還沒痊癒的病人,可以照顧另一個連醒都還沒醒的病人的權宜之計。

三護法站在宇文的房門口,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這真是太壯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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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師兄邪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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