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伸手敲門,沒想到門只是虛掩着,一下就被推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開門的,門沒關,請問……”她連忙低頭道歉。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何芷琳抬頭,發現休息室裏頭一個人都沒有,而且裏面……好亂。
“跟倉庫沒兩樣……”她嘆為觀止。
這是休息室嗎?跟她乾淨到一塵不染的房間比起來真是亂得嚇人,衣服亂丟,蓋住了沙發,地上散着報紙、喝過的飲料罐、洋芋片的包裝袋和一堆她看不懂的零件。
沙發旁的茶几上也有一些飲料罐、吃剩的披薩盒,還有攤開放在桌上的——Playboy雜誌。
“這麼亂的地方要怎麼休息?”她喃喃念着,忽然腳下踢到一個啤酒罐,裏頭沒喝完的啤酒流到了桌下。
“糟糕!”何芷琳慌張地東找西找,終於在沙發的角落找出被衣服蓋住的面紙盒。
她拿着面紙盒蹲在桌下擦地板,突然間“砰”地好大一聲推門聲響起,接着是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何芷琳抬頭看去,看見一雙男人的白色大布鞋大步跨進休息室里。
一身銀色賽車手勁裝、身形挺拔的呂雋風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雜亂的沙發上,開心地大喊:“痛快!”
今年二十六歲的呂雋風,年輕奔放、反骨不拘,是個追求極速、享受活在當下的男人。
他愛賽車,愛那種把對手狠狠甩在後頭的優越感,那種幾乎凌駕在風速之上的征服感,那種壓力隨着極速飛散的快感,總是令他熱血沸騰。
這次賽車他又贏了,贏得輕而易舉。
車隊的人都樂翻了,正在外頭相擁吶喊,他應該也和夥伴們一起慶祝的,但是因為有記者靠近拍照,他只好將手上的獎盃先交給同伴,自個兒閃進休息室里。
他不能被拍到,要是他高舉冠軍獎盃的照片刊在報上被父親看見的話,已經不太妙的父子關係恐怕會更糟。
無妨,反正他要的不是得勝的榮譽,他追求的只是釋放壓力的刺激感而已。
呂雋風情緒很高亢,沒留意周遭有什麼不對,更沒發現茶几下蹲着一個陌生女人。
車隊的人等會兒要去KTV慶功,他要趁現在換下流了一身汗的賽車裝。
他起身俐落地抽去腰間皮帶、解開襯衫鈕扣,唰唰唰,瞬間全身上下除了一件內褲之外,什麼都沒有。
何芷琳正想鑽出來,致歉表明她不是故意闖進休息室,但這一幕養眼畫面來得太快,她瞪凸了杏眼,及時用手掩住嘴巴,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這情況下她怎麼現身呢?
她快暈了,雖然大學時代曾交往過兩任男友,但因為她家教嚴謹、個性保守,談的都是純純的短暫戀情,所以她長這麼大從來沒親眼見過男人的裸體,真是太……太震撼了。
男人裸露的身材相當結實,精壯的手臂肌肉、厚實的胸膛、塊壘分明的腹肌,散發著古銅色健康光澤……
還有那濃密的胸毛從前胸一路往下長,經過腹部、往下到達……呃……她非常陌生的地方,值得慶幸的是,那個陌生的地方還有布料遮掩着。
她幾乎看傻了,忘了什麼叫非禮勿視,難為情地怔在原地,只能等他穿好衣服離開后再出來了。
只是,事與願違。
呂雋風暫時還沒有穿上衣服的打算,往休息室附設的盥洗室走去,沒有關門,直接在洗手台前洗臉。
很快地,他走出盥洗室。
何芷琳緊張得頭低低,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天啊,怎麼辦才好?要是這男人再不離開,慘劇就要發生了,她的腿蹲得好麻,很想動一動……
正想着時,眼角餘光瞧見桌腳下有一個黑黑的小東西在移動,她轉頭看個仔細,霎時尖叫出聲。
“啊——”蟑螂!
何芷琳驚慌失措地從桌下逃出來,什麼該不該現身的顧忌全拋諸腦後,此時她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離那隻噁心的蟑螂遠一點!
呂雋風驚訝地站在原地,瞪凸了眼。
“搞什麼?你是誰!”
莫名其妙,休息室里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女人來?
何芷琳望着呂雋風,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又驚又怕又羞窘,畢竟眼前站着的幾乎是一個裸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躲在桌下的,我是為了……”她頭低低的,雙手手指緊張地扭絞着,急於解釋自己沒有不法的意圖。
但講到一半,又看見那黑黑的小生物在飲料罐、零食袋、散落的報紙堆里竄來竄去,並且迅速地從她高跟鞋旁邊竄過。
“啊——蟑螂!蟑螂!”
何芷琳尖叫一聲,跳到一旁的沙發椅上,指着那隻東竄西逃的蟑螂。
這女人小小一隻,尖叫聲卻很大,刺得他快耳聾了。
“嘖!蟑螂有什麼好怕的?”呂雋風不耐煩地冷哼一聲,當機立斷地抓起桌上的Playboy迅速捲成圓筒狀,朝蟑螂的所在地用力給它打下去!
啪!一聲,蟑螂立刻腸破肚爛,流出黏黏的噁心液體。
何芷琳倒抽一口氣,好……好噁心喔!
“嘖!”呂雋風看着沾有蟑螂屍體的Playboy雜誌,對着封面金髮碧眼、身材火辣的外國美女嘆氣。“真可惜,好好的一張美女圖毀了,阿修可能會氣死。”
何芷琳瞄了那本成人雜誌一眼,臉色尷尬地轉開。
“好了,現在沒蟑螂了,你可以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吧?”呂雋風把雜誌丟在一旁,雙手交叉盤胸,繼續剛才的問題。“你是誰?怎麼會躲在桌底下?”
他上下打量她,她不太像會對賽車有興趣的人,穿着一身純白小洋裝,腰間系了一條細版的銀色亮面腰帶,長發披肩、小巧的瓜子臉,五官精緻典雅,可惜表情一臉驚恐,活像見鬼了一樣。
見他沒有要穿上衣物的打算,何芷琳不太敢看他,只能乖乖跳下沙發,先向他道歉。
“對不起,我叫何芷琳,我是來找我朋友的,就是剛剛站在銀風車隊前面舉牌子的那一位賽車小姐,我看見休息室門口寫着銀風車隊,以為她會在這裏。”
深怕對方不相信,何芷琳加重語氣。“我有敲門,真的!可是門沒鎖自己開了,抱歉,我不是故意闖空門,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看看是否有少了什麼東西;我也不是故意躲在桌底下看你,總之是一連串的誤會,我本來看到沒人就想走的,可是踢翻了啤酒罐……”
她紅着臉把事情的始末完整講了一遍。
呂雋風聽完,瞭然地點頭,眼前這個小女人一副嫩樣,不像在說謊,只是……
“喂!你跟別人說話眼睛都不用看着對方的嗎?”她那局促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她。
“我……”何芷琳語塞,她當然知道講話時不看對方很不禮貌,可是……
她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如此近距離觀看男人壯碩的胸肌,還真是一種視覺震撼,噢~~太養眼了,超乎她心臟可以承受的範圍,趕緊把眼睛轉開。
“抱歉,因為非禮勿視,所以……”說著,她臉又更紅了。
呂雋風笑着接話。“原來你是因為我打赤膊,所以才不敢看我?”
有沒有那麼純潔啊?他被看的人都無所謂了,她臉卻紅成這樣?
“嗯……”何芷琳還當真給他點頭承認。
“真是輸給你。”
呂雋風翻了個白眼,從一旁的椅子上抓來白襯衫,雙臂一揚,俐落地套上白襯衫,不羈地只扣上兩顆扣子,聊勝於無。
在穿襯衫的同時,他好心地跟她說:“你錯了,雖然你朋友是幫銀風車隊舉牌的賽車小姐,但是並不代表跟銀風車隊是同一掛的,那是主辦單位安排的人,跟我們車隊沒關係,銀風車隊裏清一色都是男人,你找錯地方了。”
“你不認識苡星?”何芷琳一陣糗,原來她搞錯了。
“嗯!”呂雋風點頭。
何芷琳羞到想立刻消失,她移動步伐,緊張地道歉。“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了,我馬上出去。”
她慌亂地後退了幾步,不料腳下的高跟鞋又踩到一個可樂罐——
“啊——”她滑了一下,身體站不穩往前撲。
“你搞什——”
呂雋風來不及有所反應,何芷琳已倒向他,雙手為了保持平衡而亂抓,就在撲地前一刻,她不知從哪裏扯下了一塊布,還摸到一種怪怪的、她形容不出來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