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她不只一次接受到這種訊息,每次她稍微越過那條線,他就會縮回去。

抽了條毛巾,把自己包起來,看着境子裏的女人,屠歡故意擺了一個性感的姿勢。說真的,她知道自己漂亮又性感,可偏偏她和他見的那幾次面,這男人還真的不曾對她顯示出任何朋友之外的興趣,除了上個月那次在羅馬……

羅馬。

那一夜月好圓,那個意大利的小旅館有個小小的庭院,庭院裏栽滿了花,連窗台上都有花兒探頭,當她依依不捨的站在房門前,回首要和總是會送她回旅館的男人道別時,只見月光下,那男人溫柔的看着她,他眼裏的神情讓她心頭一停。

他伸出了手,粗糙的指腹撫過她的臉,她記得月光灑落他微卷的黑髮,記得自己心跳飛快,在那短短一剎,當他傾身靠近,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要吻她,終於要吻她了。

她不是沒被男人吻過,可那一秒,卻好緊張,緊張得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能嗅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那已經變得熟悉的味道,帶着咖啡、汗水、刮鬍水或牙膏的味道,他總是會疏忽掉那些不小心濺出,殘留在他的下巴或襯衫的液體,那讓在平時做事嚴謹的他,看起來添了些人味,可愛許多。

因為緊張,她垂下眼,因而可以看見他脖頸上,那在皮膚下快速躍動的脈動,上下滑動的喉結,她猜他也緊張,不知怎,那讓她幾乎微笑起來。

她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會緊張,和她一樣。

她等着他的唇貼上,無端莫名想知道他嘗起來的味道,他靠得更近了,她只感覺臉上每一寸被他觸摸的肌膚都因此而發燙,期待、渴望充塞心頭。

可下一剎,他只在她頰上印下一個禮貌的吻。

溫暖,有禮,但一點也不濕潤熱情的吻。

然後他退了開來,和她道晚安。

她不敢相信,但他就這樣走了,當她那麼期待他會更近一步時,他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還退開了。

她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那讓她懷疑他可能是個同性戀,沒有出櫃的那種。

或者他已經有老婆了——

這念頭才浮現,她立刻否決了它。

不可能,他手上不曾戴過戒指,也沒有戴過的痕迹。

她對着鏡子吐了下舌頭,吹乾了頭髮,轉身走回房裏,坐在床上擦乳液。

那該死的男人,搞得她心煩意亂的,他嚴重了影響她的思緒。

羅馬的那一夜,她差點忍不住當場質問他,但那會毀了一切,而她真的覺得為了朋友是不是不想要她而毀掉一段友情很蠢,他不曾引誘過她,一切都只是她的綺思狂想。

可惡。

當她看見桌上的手機時,有那麼一瞬間,她還真想惡作劇拍一張出浴圖的性感艷照給他看,不過那大概會讓他嚇得下巴掉下來——

陡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歡。”

聽到那叫喚聲,她回過神來,起身去開門,門外是她家的小嫂子,紅眼最可愛的行政助理兼管家婆丁可菲。

“可菲姊,怎麼了嗎?”

“有你的包裹。”可菲將一隻國際快遞交給她,道:“你上網買東西啊?”

“沒啊。”她接過手,看見熟悉的字跡,忍不住露出微笑:“只是個朋友。”

說著,她心急的將它打開來。

包裹里有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她打開來一看,黑色絨布上,擺着一條綴着幾顆小珍珠、一些小鈴鐺和一朵銀玫瑰的銀鏈,和一張小卡。

它讓我想到你。

“哇,好漂亮啊。”可菲看着那銀鏈,好奇的問:“這是手鏈嗎?”

“不是,是腳鏈。”屠歡坐回床上,將那銀鏈掛上腳踝,笑看着她問:“好看嗎?”

“好看。”可菲跟着進來,坐上了床。“你的朋友是男的還女的?”

她話聲方落,一道身影經過門口,聽到這八卦問題,立時腳跟一旋,從門外晃了進來,搶着回答。

“我打賭是男的。”在紅眼兼差的鑒識員梁鈴紅手捧着一杯蘭姆葡萄口味的雪糕,一屁股也坐上了床,邊吃邊說:“只有男人才會送女人腳鏈。”

“為什麼?”可菲睜大了眼,好奇再問紅紅。

“因為腳鏈很性感啊,而且鏈子有拴住的意思。”紅紅傾身湊到屠歡面前,賊笑道:“歡歡,你交男朋友啦?”

“啊,所以你最近一直講電話,就是打給男朋友嗎?”聽到紅紅說的話,可菲領悟過來,也移到屠歡身邊:“小歡,你何時交的男友?怎不帶回來給我們看看?他長什麼樣?是做什麼的?”

“帶回來?!小肥,你開玩笑吧?你也不想想你家那口子多可怕,一聽妹妹交了男友,不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來才有鬼。她要是把男人帶回來,那鐵定是不會有下文的。”

“哪、哪有,阿震才不會這樣咧……”可菲聞言紅着臉抗議,但說著自己聽了也心虛。

“瞧你口氣虛得咧。”紅紅咯咯笑着調侃她,跟着轉回頭瞧着屠歡道:“喏,歡歡,你聽我的准沒錯,要是才剛開始交往,你可千千萬萬別傻到把他帶回來,或是和你那幾個哥哥透露口風——”

“你們誤會了啦。”屠歡笑了出來,搖搖頭道:“人家對我沒有興趣,就只是個朋友而已。”

她話聲方落,一個粉嫩嫩,滿頭捲髮的小女孩抱着一個洋娃娃,探頭出現在門口。

“媽咪,我的雪糕呢?”

“寶貝,乖,雪糕在這。”看見自家寶貝女兒,紅紅露出大大的笑臉,道:“看到人要叫什麼啊?”

“可菲姊姊好,歡姊姊好。”小女孩乖乖的站在門口和兩人問安。

“你好。”屠歡和可菲異口同聲的一起笑着回答。

看見女兒照做,紅紅開心的道:“好乖好乖,來,把嘴巴張開,啊——”

小女孩開心的跑上前來,乖乖張開嘴。

紅紅笑着將雪糕送進女兒小嘴中,邊轉頭瞅着屠歡笑道:“沒興趣?你別傻了!腳鏈帶有很強的性暗示,這男人絕對不是把你當朋友而已,我賭他八成想和你這個尤物上床。”

聽到她說的話,可菲驚呼出聲,忙伸手遮住小女孩的雙耳,可惜還是慢了半拍,只聽小女孩仰着白胖胖的小臉,萬般好奇的問。

“媽咪,什麼是尤物?”

可菲紅着臉,小聲的又叫一聲,倒是當媽的梁鈴紅處變不驚的拉開可菲的手,笑着湊到女兒面前,說:“這個嘛,小乖,你現在去問爹地,爹地會和你講清楚的。”

“噢,好。”小女孩聽了母親的交代,一臉認真的點頭,然後就跑了出去。

“等一下——”可菲驚慌失措的忙要伸手抓住那小丫頭,卻被紅紅拉住了手。“紅紅,你做什麼?”

“唉喲,嚴風可以解釋的比我清楚啊。”梁鈴紅睜大了眼,一臉無辜。

“你怎麼老找嚴大哥麻煩哪?”可菲好笑又無奈的問。

“你不知道,我是在增進他和我們家寶貝之間的父女情誼啊。”而且他為女兒煩惱時的模樣超認真超可愛的,她實在是百看不厭,真的忍不住啊。

“嚴大哥到底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啊?”屠歡笑得停不下來。

紅紅聞言睜大了眼,一臉自信的甜笑說:“你這丫頭,瞎說啥?是他上輩子到底做對了什麼才是,否則哪娶得到我這種可愛的老婆,還能生下那麼認真乖巧,和他那龜毛個性一模一樣的女兒呢?你想想,如果沒有我,那兩個大小古板的生活會多無趣啊?”

聽了她這似是而非的謬論,屠歡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一下子想不出任何反駁,只能道:“OK,你說服我了。”

“總之呢,相信我,男人沒事是不會送女人腳鏈的,他想要擁有你,把你綁在他身旁,所以才送你腳鏈。不管他表現出來的是什麼樣子,那傢伙想要你,而且鐵定是個佔有欲很強的男人,你自己好自為之啊。”紅紅說著擺擺手,甜笑的捧着雪糕下了床,尾隨女兒的腳步去看好戲去了。

可菲好氣又好笑的搖着頭,跟着下了床,道:“你別聽紅紅胡說,我認為他送你這麼漂亮的禮物很浪漫又貼心。”

“為什麼這麼說?”屠歡好奇的看着嫂子問。

“因為這條鏈子剛好能遮到你腳上的疤啊。”可菲指着她的左腳,“當你戴着這腳鏈時,人家就只會注意這條鏈子,不會注意到疤了。”

是這樣的嗎?

屠歡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戴着銀鏈的左腳,可菲姊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她沒注意聽,只隨口應着,沒多久可菲也離開了,房間裏只剩下她一個。

她撫着那條精緻的腳鏈,上面的玫瑰與珍珠確實將她腳上的舊疤遮住,也將她的皮膚襯得更白。

她不知道他曾經注意過她的腳,她不曉得可菲說的是不是對的,抑或這只是巧合?她也可能把腳鏈戴在右腳上,她可是有兩隻腳的,不是嗎?

但她確實是反射性就把腳鏈戴到左腳上了。

那個男人有那麼了解她嗎?

一瞬間,心頭微微悸動。

他想要擁有你,把你綁在他身旁,所以才送你腳鏈……

是這樣嗎?

她凝視着那美麗的銀腳鏈,撥動上頭的銀鈴,當它們發出低低的輕響,她不覺揚起嘴角。

所以,他不僅僅只把她當朋友?

羅馬的月夜,悄然又浮上心頭。

難道那……不是她的錯覺?

她記得他在月夜下的神情,那專註的凝望着她的眼,

那麼深、如此黑。

他是否真想吻她?想要她?

心跳驀然又再加快。

說真的,她並不討厭這個念頭。

真的不……

槍聲響起。

那記槍響如此大聲,幾乎要震聾她的雙耳。

當她抓住那雜碎持槍的手時,她能感覺到那股子彈被擊發時的震動,灼熱的子彈從耳邊滑過,她能聞到火藥的味道,但她成功的將那王八蛋以一個爽快利落過肩摔摔倒在地,然後順便以右膝擊碎了他高挺的鼻子。

慘叫聲和咒罵聲幾乎在同時響了起來。

“該死的!小歡,你瘋了嗎?”

她回首,看見阿浪哥火冒三丈的衝上前,一腳踩住那傢伙持槍的手,精采絕倫的髒話如江河開泄般,從他的嘴裏源源不絕的冒了出來。

“抱歉。”她起身將那倒地的傢伙交給阿浪哥,露出微笑安撫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射性動作。”

阿浪彎身把那傢伙的槍給卸掉,一邊火大的說:“我警告過你,不要單獨靠近這變態的。”

“我沒有啊,是他自己來靠近我的。”她一臉無辜的露出甜笑,在阿浪哥把那王八蛋交給隨之而來的警員后,才道:“好了,你彆氣了,現在不是一切都很好嗎?他親口承認他殺了那個女人,我們結束了這件案子,你可以來得及趕上今天的班機,回去陪如茵姊待產,我呢也可以好好放個假,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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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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