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去看看是誰,你先去吃飯。”趙鈴蘭說完,轉身下樓應門,盧仕傑則大步走到餐桌旁,一屁股坐下,雙手盤胸等她上樓。
“啊,好香好香—”
忽然,一道極為熟悉的嗓音竄入盧仕傑耳里,他抬眼瞥向出現在餐桌前的兩個女人。
“盧姊吃飯了沒?要不要一起吃?”趙鈴蘭關心地問。
“好啊好啊,我工作告一個段落後就匆匆開車過來,還沒吃飯呢。鈴蘭,我的飯要多一點哦!”邊說邊主動拉開椅子坐下,宛如自己家一樣。
盧仕傑看着眼前的女人,嘴唇掀了掀,“你知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怎麼寫?”
塗抹着紅色指甲油的食指點着豐滿的下唇。
“不知道耶,你可以教我嗎?”她笑得一臉虛心求教的模樣,在轉頭看見一碗滿滿的、高出碗緣的米飯時,歡呼着接過飯碗,拿起筷子,一改面對外人時的高雅形象,狼吞虎咽起來。
活像三天三夜沒吃飯似的!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姊姊?真想把這副模樣的她端到她的客戶面前,讓眾人知道她表裏不一的事實!
某人在心裏嗤哼,等趙鈴蘭坐下后,跟着扒起飯來,完全沒想到自己在用餐時也是與姊姊同一種德行。
“喂,這塊肉不能動!”見她把筷子往一塊炸得金黃香酥的肉排伸去,盧仕傑飛快奪過盤子,把肉排放到趙鈴蘭的碗裏。
“讓盧姊吃,沒關係……”她可以吃其他配菜。
“還是鈴蘭好!”得到許可的女人快快把肉排搶回來,大口咬下。啊,人間美味,好滿足!
“你—”盧仕傑瞪着她,霍霍磨牙一番后,起身取來專門剪熟食的剪刀,把自己碗裏的肉排分一半給趙鈴蘭,一邊問:“你沒事來這裏做什麼?”
其實他早就知道她的來意,不過裝傻是必要條件。
“吃飽再說。”吃飯皇帝大,別打擾她用餐。
盧仕傑發出哼哼聲,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自家姊姊拌嘴。
趙鈴蘭早就知道他們姊弟的相處方式,以前第一次看見盧家姊弟鬥嘴的狀況,她還緊張得想當和事佬,是盧姊拍着她的肩膀,好心告訴她這是他們姊弟相處的方式,要她別緊張。
將一桌飯菜掃得一乾二淨,盧家姊弟移駕客廳。
“我說,你是故意的吧?”盧家姊姊兩手叉腰,氣勢騰騰……嘖,剛才把高跟鞋脫掉,氣勢失去一半,失策!
“什麼故意的?”雙腳擱在桌上,用牙籤剔牙的男人眯眼問。
“不接我電話。”
“你找我?有嗎?”
“一連三天,總共打了二十幾通電話,別說你沒聽見!”臭小孩!
“是嗎?”繼續裝傻。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她頓了一頓,導入正題:“我說,親愛的弟弟,你該實踐承諾了!”
盧仕傑膘她一眼,從鼻孔噴出單音,“嗯?”
“我明年三月要在上海與香港舉辦服裝展。”
“然後?”
“我把你列在參與設計師的名單里。”她樂呵呵地宣佈。
“什麼?”原本閉眼休息的某人,忽地睜開眼,緊皺起眉頭。
“參加這次設計展,是我對你開出的條件。”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讓他明明白白聽進耳里。
“我拒絕。”
“你想毀約?”她雙手抱胸看着強壯高大的弟弟,相信一向重視承諾的他絕對不會毀約。
“換別的條件。”他咬牙。明知道他不願再回服裝界,為什麼還開出這種條件?就算想要把握機會坑人也要懂得尊重他人吧!
“我拒絕。”她把剛才聽到的話丟還給他。“弟,我不懂,你到底為什麼離開[湘江]?”
“我說過,因為對服裝界不適應,同時失去對專業設計的滿腔熱忱。”就算再問幾次,他的答案都一樣。
“你明明還有在設計衣服!”她激動的手臂一揮。
“那不一樣。”就算同樣名為“設計”,但感覺不同,好比即使同名同姓的兩人,也是不相同的個體。
“怎麼會不一樣?兩者明明都是在設計衣服!”
“你不會懂那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你不說我怎麼會懂?”
“我曾經說過,但你否決我的看法。”
“我認為你當時只是過渡期,等到那段時間過去,情況就會好轉。”卻沒想到她放手讓弟弟休息一段時間,半年後卻得到他經營情趣用品店,再也不回服裝界的消息。“弟,你不能嘗試回來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不可能,絕對。”他萬分篤定。
姊弟兩人互瞪彼此,誰也不讓誰,火花在空氣中啪滋作響。
許久—
趙鈴蘭捧着一盤切成小塊的西瓜出現在客廳,盧仕傑看她一眼,緊繃的肩膀緩緩放鬆下來。
他忽然很渴望觸碰她,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盤子放在桌上后,不容許她掙脫地用力握住她的手。
“呢……盧姊,吃西瓜?”她嗅出空氣中的火藥味,以及不同於以往姊弟拌嘴的緊繃氣氛。
盧姊重重吐口氣。
“鈴蘭,謝謝你的招待,不過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工作室。”她露出虛軟的微笑,對趙鈴蘭說完,視線轉向弟弟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這次我開出的條件就是參加‘湘江’的服裝展。”
“……”盧仕傑緊緊抿住嘴唇。
“你這次參與過後,若還抱持同樣的想法,我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任你自生自滅。”就賭這一把了!弟弟對服裝設計的才華遠遠勝過她……她心痛,心痛如此有才華的人,卻因為“不適應”而離開服裝界。
那樣的理由,是儒夫才有的藉口!
盧仕傑沉默片刻。
“好。”他開口,“希望這次過後,你就不要再纏着我,要我回[湘江]、回服裝界。”
嬌柔婉轉的吟哦聲在房間裏不停響起,原本包裹着雙人床的床單被扯得凌亂不已,右上方的一角甚至脫離床墊,皺皺地被捏在趙鈴蘭的手裏。
今天盧仕傑格外激動,在盧姊離開后沒多久,她正在吃西瓜看電視,卻忽然被他剝去衣服,壓制在沙發上瘋狂地做愛一回,凌亂的氣息還未平息,又被他抱到卧房的大床上,大戰第二回合。
……
許久許久,盧仕傑喘着氣,彷彿跑了百米似地,大汗淋漓地壓在滿是吻痕與指印的嬌軀上,滿心愛憐地親吻她的嘴唇,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憨傻神情,發出心滿意足的低笑。
把兩人打理乾淨,盧仕傑躺在大床上,一雙毛腿在薄被底下夾住懷裏的小女人,猶如抱布偶娃娃一般把她在懷裏,大掌順着她的背脊上下撫摸。
他微微低頭,透過昏黃的燈光,看向把腦袋埋在他肩窩處的小女人,吻吻她的發頂。
“怎麼不說話,害羞了?”大掌從背脊滑落到她的臀部,輕緩而不帶情慾地揉捏,好喜歡她臀肉摸起來的感覺,又滑又有彈性
趙鈴蘭沒有說話,想到剛才自己的表現,只覺得沒臉見人了!
原來……她骨子裏是這樣放蕩,在他的身下扭腰擺臀,甚至不知廉恥地懇求他的佔有……就算前陣子體內滿滿充斥着情慾,她也沒這樣開放,彷彿是被對男人饑渴的女妖附身……
她發出羞愧呻吟。
“明明就在情趣用晶店工作,還這麼害羞。”盧仕傑調侃道。
“那又不一樣。”她悶聲嘀咕。
“怎麼不一樣?”他大笑,拍拍她的臀。“一位年輕小姐主動‘鎮守’情趣用品店,她的腦袋應該有異於常人的開放思想吧!”
趙鈴蘭掄起拳,捶了下眼前硬硬的胸肌,嬌喧道:“我哪有異於常人?”
盧仕傑拍了下她的臀當回禮。
“那就奇怪了,你和客人解說情趣用品都不會尷尬臉紅,命令客人脫光光量身材也很得心應手,怎麼和我做愛卻這麼容易害羞
“工作和生活可以切開嘛!難道你走在路上,會不由分說抓住陌生人,喊着要她製作情趣服裝?”
盧仕傑愣了下,隨後曖昧一笑。
“是是,我的鈴蘭說話真有道理。”他也認同她的看法,工作時專業,生活時才流露本性。“不過話說回來,剛才浪蕩模樣的鈴蘭我好喜歡……”附耳低低調笑,“以後也要像今天這樣,好不好?”
聞言,趙鈴蘭的臉又開始燒起來。
她尷尬地動了下。
“不要,好丟臉。”
“有什麼好丟臉的?”盧仕傑不以為意地哼聲,“男人就是喜歡看女人在身下嫵媚的扭腰擺臀,那會讓男人很有成就感。”像他,就因為她剛才的模樣,心中滿是成就感,即使在設計出新的衣服時,成就感都沒有這麼強烈。
他決定了,以後要更努力、更勤奮地調教她,讓她成為專屬於他的放浪小娃,嘿嘿……
這就是所謂的大男人主義嗎?趙鈴蘭皺皺鼻子,掩嘴打了個呵欠。
“想睡了?”
“嗯。”他的體溫好暖,垠得她昏昏欲睡。
盧仕傑抬起上半身,伸長手把床頭櫃的白燈關上,然後讓懷裏的小女人背對自己,從背後抱着她。
室內一片昏暗,只有窗帘外隱隱透着光芒。
“來,再躺過來一點。”他調整兩人的姿勢,“這樣肩膀有壓到嗎?”
“沒有……”趙鈴蘭閉上眼,身軀被密密包裹在他的懷裏,背脊緊貼着他寬大結實的胸膛,小腹上放着他的大掌,粗糙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好安心、好舒服。
睏倦感更深了。
過了半晌,在她意識迷濛之際,聽見盧仕傑略微遲疑的聲音。
“鈴蘭,你睡著了嗎?”
“還沒……”是即將入眠的軟軟聲音。
“你以前怎麼會來[溫柔之鄉]應徵?”
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想來。“因為想來,所以就來了。”
“因為想來?”
“嗯。”
“你那群朋友沒有阻止你?”那三個非常維護她的女人,當初沒有阻正她進入在刻板印象里絕對是“不正經工作場所”的情趣用品店嗎?
“有啊,但是我先斬後奏,她們也沒轍……”嗓音出現一絲淺淺笑意。
當初,梅鳳她們聽到她即將進入“溫柔之鄉”工作時,一個個狠戳着她的腦袋,痛罵她為什麼放棄去服飾公司當設計師的機會,反而跑來當情趣用品店的小店員。但是她心意已決,說什麼也不肯改,她們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也知道,她的幾位朋友縱然嘴裏罵著她、念着她,但在外人面前,卻非常挺她、維護她。
所謂的朋友就是這樣吧?在你面前毫不留情的指責你,把你罵得抬不起頭來,但是在別人面前卻永遠站在你這邊,為你辯駁。
“那麼,你現在會後悔自己以前的決定嗎?”盧仕傑下額抵在趙鈴蘭的腦袋上,輕聲問。
趙鈴蘭沉默許久。
“鈴蘭?”睡著了嗎?
“怎麼會……”仔細思考後所下的決心,怎麼可能後悔?
她的手臂動了下,把手覆蓋在身前的大掌上,隨即被翻握住,落在厚實的掌心裏。
“你難道不會覺得……”他深吸口氣,“在這種店裏工作,一點也不光鮮亮麗,浪費自身服裝設計的才華,不能賺大錢,工作場所說出去不會博人驚艷喝采只會遭人驚愕鄙視,更重要的,是甘於平凡而沒有雄心壯志,半點向前努力的企圖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