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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夫站在大廳門口,眺望中庭,當他一看見艾莉從馬廄的方向走出來,立即朝她走過去。

“你該死的去哪裏?”芮夫扭住她的手臂,低聲質問道,兩隻狗低低的咆哮,但是他第一次視而不見。“你怎敢二話不說就消失了!你剛剛去哪裏?回答我!”他搖她手臂,兩隻狗警告的咆哮,芮夫詛咒的放開她。

“我去哪裏有什麼重要?”艾莉回答。“反正我現在回來了。”

“穿着打扮像個農婦!”她哥哥咬牙切此齒。“看看你。你可以像新娘一樣的好好打扮,卻穿着舊衣服,彷彿剛爬過稻草堆一樣。還有你的舊靴子破了。”

艾莉俯視自己,今天早上在她新郎興緻勃勃的注視之下,她十分不自在的更衣,以致沒去想今天的場合,穿舊衣服實在不太合宜。

“夫人,我相信你今天早上過得很愉快。”西蒙自在的走過來,艾莉紅着臉的笑容,泄露出他過來打岔使她鬆了一口氣。

“我乘馬車出去,請原諒我逗留太久,忘了回來的時間。”

“對,這是尊重你丈夫的方式。”芮夫啐道。“還打扮得有如在稻草堆上打滾過的女僕,我不要人家說雷文斯的妹妹像個酒店的妓女進出——”

“喔,算了吧,雷文斯!”西蒙再次打岔。“你如此公開責備妹妹更是羞辱你家的姓氏。”艾莉臉上的紅暈直紅到髮根,丈夫的辯護比哥哥的指責更令她尷尬。

“你妻子的外表就不影響赫斯摩的姓氏嗎?”芮夫嘲諷的問。“不過或許赫斯摩的標準比較低。”

“就我對你殷勤程度了解,雷文斯,請容我有所懷疑。”西蒙流暢的回答,他轉向站在一邊生着悶氣的艾莉。“然而我接受你的觀點,雷文斯,有權利指正妻子行為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她哥哥。”

“你的衣服不太整齊,親愛的,或許該去換件新騎馬裝來解決這個爭議,我相信大家可以多等幾分鐘。”

艾莉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她低着頭,以頭暈掩住潮紅的雙頰。皮膚太白,一點刺激就會臉紅,是她最大的弱點,她向來對這一點覺得很尷尬,而且經常會導致養狀況的惡化。

西蒙為什麼要干預?芮夫羞辱的斥責有如水澆抹油的皮革。赫斯摩似乎站在她的立場有點小題大作。不過其實他也沒有全然維護她,只是教她去更衣,彷彿她是個骯髒的孩子,沒有洗干靜就出現在餐桌上。

不過當她在房中的鏡子裏看見自己時,被迫承認兩個男人的話都有道理。她的頭髮亂成一團,臉上沾到灰塵,裙擺也沾到泥濘,可是她有比外表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她咕噥的自言處語。

她脫掉外衣,只着內裙,開始洗臉和手腳,並將秀髮撥到前面,使勁要梳開吹得打結的頭髮。

“你哥哥的賓客開始不耐煩了,我不太會當淑女的女僕,但我或許可以幫忙。”

艾莉突然抬起頭,甩開眼前的秀髮,一絲新的懊惱使她再次紅了臉。

兩隻狼犬搖尾巴歡迎,它們的女主人則怒目盯着來人。“我不需要幫忙,爵爺,而且不敲門就闖進我的房間實在很不禮貌。”

“對不起,但是門只是半掩。”他輕輕的就化解她的抗議,伸手關門,微笑的審視她。“不過,妻子的閨房通常不會限制丈夫的出入。”

“你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爵爺。”艾莉緊繃的說。“我猜那之後要說的是妻子沒有私隱的權利?”

“不盡然。”他跛着過來接過她的梳子。“坐。”他推她坐下來,開始替她梳頭髮。“自從昨天看見你在中庭等你,一手夾着帽子,我就很渴望這麼做,當時陽光照在你的秀髮上,發出金色的光芒,實在美極了。”他拉起一絲蜜色的頭髮。

艾莉看着他鏡中的臉,他微笑着,眸中充滿性感的愉悅,有疤的臉似乎軟化下來,彷彿這梳頭的動作是愛人的行為。她注意到他的手,大而粗糙,卻似乎優雅的移動着。她有股衝動的候伸手去摸,放在自己的頰旁。她體內閃過一股震顫。

“你會冷,”他放下梳子。“火快熄了。”他轉向壁爐,撥動炭火,丟進新的木柴。“來吧,你必須快點更衣,以免着涼。”

他跛着走向衣櫃。“你要穿昨天那件騎馬裝嗎?”他打開衣櫃。“看來你的衣服實有很有限,艾莉。”

“在沼澤地不太需要好衣服,”她幾乎奪過他手中的騎裝。“我過的生活不需要絲緞和天鵝絨。”

“那是以前,”他深思的更正。“身為赫斯摩伯爵夫人,你將出入宮廷和社交圈,赫家在沼澤地的社區中向來十分活躍。”

和雷家不一樣,本地的社交圈避開雷家人都還來不及,遑論邀請他們加入,不過她沒說出口。

艾莉摸弄內衫的紐扣,手指一時不太靈活,他的語氣好自信,但是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以這個男人妻子的身分出席宮廷或社交圏。

“你的手指大概凍僵了。”他挪開她的手,開始替她扣扣子,手指拂過她的胸房。艾莉屏住呼吸,感覺乳峰起了反應,全身起雞皮疙瘩,然後他突然挪開,表情顯得很自然。

她轉向一邊穿上裙子,試着隱藏手指的顫抖,低着頭迴避他,直到臉上的紅暈全然褪去。

如果他現在走開該多好。可是他仍然斜靠在床柱邊。

她感覺他盯着自己看,目光隨着好移動、流連,令她血流加速。這個男人長相那麼丑,然而她卻覺得自己從來不曾如此強烈的被吸引過,連英俊的奧利都望塵莫及,直到昨夜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愛着奧利。

她將頭髮紮成辮子,載上蕾絲帽子,拿起手套,走向門口。“我確信我們離開的時間已以夠久,中以讓你向賓客證明了,爵爺。”

“證明什麼?”他揚揚眉,跟在她後面。

“當然是證明你的精力,先生,否則你為什麼如此公開的陪我回房間?那些賓客一定認為你是抓住機會和新娘上床。”她回頭看他一眼。“你正希望他們這麼想,對不對,爵爺?”她嘲弄地說下去。“我相信待會兒的下流玩笑一定令你很滿意。”

“我也懷疑你會因此覺得不好意思,親愛的,”他回以嘲弄的笑容。“反正你結婚時又不是害羞的處女,而你和舊情人的幽會也不是國家機密。”

艾莉咬着唇,這是她自取其辱。她迅速走向樓梯,將丈夫拋在背後,決心獨自加入狩獵,最好接下來的時間裏不必要看到她新郎的臉。

西蒙拄着拐杖在後面。她在他的碰觸之下戰慄。這樣年輕的美女嫌惡年長而醜陋的他並不稀奇,他根本無法和完美的貝奧利競爭。可是在剛剛那親密的一刻里,他忘了一切,只察覺到她的吸引力。她的冷漠疏遠和她溫暖的肌膚、晶亮的眼神,以及臉上的紅暈成了強烈的對比。

可是如果他以為自己能夠吸引妻子,那他就是個自欺欺人的傻瓜。他並不期待那樣,只是希望她不至於嫌惡他。好空虛的希望,他苦澀的心想。

他出現在中庭時,狩獵隊伍已經上馬預備出發了。艾莉仍然騎着昨天那匹菊花青馬,那匹馬在人群中顯得易受驚嚇,不時的甩頭蹬地,側向一邊。艾莉似乎並不在意,逕自與柯傑克交談着。

他跨上自己的斑紋馬,再次和眾人一樣敏捷地的感覺使他鬆了一口氣。在馬背上沒有人會注意他的跛腳,他的傷口全然影響不了他怕騎術。他騎馬越過弔橋,和艾莉及傑克並肩。

“你的菊花青馬精神抖擻。”

“我正想那麼說,”傑克同意。“你不認為這匹馬對淑女而言太活潑了?”

艾莉哈哈大笑。“你說女人只能騎大肚子的矮腳馬嗎,柯爵士?”

傑克有點狼狽。“女人不比男人強壯,夫人,如果我的女性親戚要騎這樣的馬,我會恨猶豫。”

“你認為呢,爵爺?”艾莉調皮地望着她丈夫,忘了早先的懊惱。“你會禁止妻子騎‘戴安娜’這樣的駿馬嗎?”

“我懷疑我禁止有什麼用。”西蒙溫和的說。“不過你既然把它掌控得很好,這個問題就不必討論了。”

艾莉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笑着踢動馬腹,“戴安娜”長嘶一聲疾馳而去,貝奧利興奮的吼叫,踢動馬刺,急追在後,艾莉扭頭一看,鼓勵坐騎加快腳步。

西蒙不知道為什麼,也跟着追在貝奧利後面,加入這樣的競賽實在很幼稚,然而他情不處禁,彷彿他需要和比較年輕的那個男人競爭,證明自己強壯能幹。貝奧利板著臉,逼近艾莉。

雖然艾莉一次也沒回頭看,西蒙知道她聽得到追逐者的蹄聲。他能察覺到競賽者的興奮和緊張。他咬着牙,提醒自己昨夜打斷的那一幕。他們再次競爭,空氣中瀰漫著性的挑戰。他不知道艾莉是否想被追上,但是他絕不能容忍貝奧利搶先一步。

他踢動馬腹,斑紋馬開始大步疾馳,直到與貝奧利並駕齊驅。對方扭過頭,呲牙咧嘴,眼睛怒目而視,臉上充滿憎恨和決心。

斑紋馬衝上前,奧利鞭打馬的臀部,可是那匹馬開始乏力了。然後西蒙趕上菊花青騎馬,並駕而騎,艾莉驚愕的看一眼,本來預期是奧利。

西蒙微微一笑,掩不住得意。“慢下來,”他指示。“比賽已經結束了,貝奧利要喘不過氣了。”

艾莉回頭看見貝奧利鞭打那匹乏力的馬,立刻生氣的勒住韁繩。“老天,奧利,別打那匹可憐的馬,它已經儘力了。”

“這該死的馬沒用了,只適合賣給屠夫。”他生氣的拉住馬韁,那匹馬身上全是汗,臀部也在流血。

“你真殘酷!”艾莉指責。“它已經滿身大汗。”

“呃,比賽的主意是你起頭的。”奧利乖戾的說,說像個孩子知道自己錯了,又不認錯。

“我沒有比賽,只是放任戴安娜自己跑,我又沒邀請你!”

“曾幾何時你停止邀請了?”奧利嗤笑的質問。“你總是隨便發出邀請,姑娘。”他斜瞥一邊的西蒙,然後掉轉馬首,騎向後面一段距離外的隊伍。

“好個令人不愉快又粗野的傢伙,”西蒙評論。“不過或許他還有另一面令人欣賞?”他詢問的揚眉。

艾莉再次脹紅臉。“爵爺,如果我們之間不再提及奧利的名字,我會很感激。”

“以我們目前的狀況,這可能有點困難。”西蒙說道。“不過如果你疏遠他,可能比較容易對他視而不見。”

“你在暗示我鼓勵他嗎?”她忿怒的質問。

“我只是說你要小心,不要陷入會引人誤解的處境裏,”西蒙解釋。“像剛剛那樣突然疾馳而去,會被誤解是你邀請人跟隨。”

“我看你也跟上來了,”她抿緊雙唇。“如果你不贊同我的奔馳,先生,那你為什麼加入?”

“寧願是你丈夫跟你競賽,親愛的,勝於你的舊情人加入。”他掉轉馬頭騎向接近的隊伍。“來吧,我們加入其他人,同時假裝我們意見一致。”

艾莉低聲咕噥,讓馬跟在他身後,那一刻她的確忘了一切,盡情享受賽馬的刺激。她和貝奧利的交往過程向來存着挑戰和競爭,使倆人的關係充滿興奮,當她聽見背後的馬蹄聲,再次感到昨夜和他共舞時的狂歡。但那只是剎那的歡愉,現在只剩下酸澀的自貶。

現在她開始納悶自己怎會接受貝奧利,那樣的接受又有多少是出自於哥哥們的唆使?她一直被牽着鼻子走,卻以為是出於自己原始的熱情。

可是她的哥哥已不能再故技重施了,她不會再在他們的遊戲中扮演媒介,以前她被利用,是因為她沒有多加思考,從今以後,她自在計劃。

“你剛才太瘋狂了,小妹,你看看奧利的坐騎累成那樣。”她騎近時,芮福喚道。他又喝醉了,似乎從昨晚就沒清醒過。

“那和我無關,芮福,騎它的人又不是我。”她憎惡的望向奧利。“我不會蠢得認為他的馬能贏過戴安娜。”

“那麼你就該敦親睦鄰的送我一匹好馬。”奧利吼道。“你不認為嗎,雷文斯?”

芮夫微笑以對。“你說呢,小妹?不是他習慣的那種‘騎馬’,而是一份安慰獎?”

這句淫猥的玩笑,使雷文斯的密友群個個心知肚明的大笑,很多人狡猾的望向赫斯摩伯爵,可是他似乎專心地和朋友交談,沒有聽見。

不過他一定是聽見。艾莉甜甜的回應為。“我只把我的馬交託給最幹練的騎士,恐怕奧利的技巧還不在我的標準內。他缺乏某種靈巧。”

她滿足的目睹這蓄意的侮辱所產生的效果,貝奧利臉公蒼白,芮夫則一臉想掐死妹妹的模樣,但是聽眾哈哈大笑,兩個男人都不便發作。

西蒙仍然像聾子一樣,但是當艾莉騎在他身邊時,他的眼神能讓水結冰。她本來對自己的反諷很得意,以為丈夫會欣賞她機智的護衛他的名譽。然而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是低等動物,連他的朋友都一臉嚴肅,沒有回應她的笑容。

艾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受到無聲的責備,但是她咬着牙,揚起下巴,故意對她的同伴視而不見。

“一千金幣買一匹小馬!”芮夫難以置信。

“是的,爵爺,我猜你可能會有興趣。”男人狡猾而討好地說。

芮夫雙手插在口袋裏,冷冷的夜色風穿梭在馬廄里,黃昏狩獵回來之後,史登就在等他,從他的笑臉來看,伯爵猜想他一定有情報要賣。

“凱特先生急於建立他的養馬場,”史登語氣急切,迫切的想說服爵爺相信他情報的價值。“他很喜歡小姐的馬,特別是在賽馬方面。”

自從五年前引進阿拉伯的血統到英國以來,賽馬逐漸風行起來。尤其女王現在考慮在倫敦附近建立賽馬場。

芮夫走向一排排的馬房,艾莉說養馬只是嗜好!哈,那個狡詐的女孩就在他眼前養育上好的駿馬,現在即將大賺一筆。

以前他來這裏只是好奇的參觀,現在他完全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這些馬。艾莉何時開始這些聯繫?凱特一家不過是最近才搬來附近,看來他必須更注意他妹妹每天的活動。

他當下作了決定,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包括他弟弟在內。在艾莉的活動當中,他當然要從中得利。

他朝看守的馬伕點點頭,離開長長的馬廄,沼澤一帶向來有很多偷馬賊,艾莉的種馬偶爾被偷當然不稀奇,他可以將馬運到下游,到荷蘭出售,誰都懷疑不到他頭上來。

“我想這個情報很有用,爵爺。”史登焦急地跟着他。

“或許,”芮夫掏出錢包。“如果有任何人知道,我就剝你的皮,懂吧?”

史登用力點點頭。“當然,爵爺,你知道我嘴吧緊得像墳墓。”他接過銀幣,匆匆離開。

芮夫回到城堡,樂師已經開始演奏,長桌上擺滿盛宴,他繃著臉先回房換衣服。他那該死的妹妹,不只和赫西蒙上床,而且還尖牙利嘴,當著赫斯摩一行人面前,公開嘲笑貝奧利。他絕不能容忍!

他坐在凳子上,讓僕人替他脫掉骯髒的馬靴,他那陰沉的表情,使男僕戰戰兢兢,很怕招惹到他。

芮夫在想艾莉越早守寡越好,本來關手鏈是要她合作,結果他似乎盤算錯了。現在知道種馬的事,他更有理由把艾莉綁在雷文斯堡。他無法想像她、她那令人憎恨的丈夫,以及土地的嫁妝,和阿拉伯馬的財富全移到赫斯摩手裏,他們過着富裕和諧的生活……

不可以!

他從來沒想到艾莉會不在他掌控之下,而且還如此狡猾。萬一她已經在身孕了呢?那麼雷家的土地在婚姻協議之下,就歸入了她丈夫家族,該死的赫斯摩的孩子將繼承屬於雷文斯的土地!沒有艾莉的俁作,不可能阻止她和丈夫上床。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儘早除掉赫西蒙。萬一艾莉懷孕,孩子也必須除掉。現在他得讓艾莉屈服,而且首先是對付她那兩隻該死的狗。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想到早一點對付它們。他要讓叛徒的妹妹知道,她的忠誠和服從是針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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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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