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會帶幾個武功高強的手下偷偷潛入京城,保證沒有人知道我們到了。」越說,她越覺得自己想了一個好計謀。
「還懂得暗中進行,不錯,算有進步。然後呢?」
「然後,再花個幾天摸清皇城內的房舍街道,以及軍隊佈置。」
「知己知彼,你越來越明白致勝之道了。再接下去呢?」
「再接下去,我就選一個月夜風高的日子,悄悄潛入皇宮,」她笑得陰惻惻地,狠狠的比了一記手刀。「……斬下你們中原皇帝的狗頭!」
「你……」司儒之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扭曲,似乎受了頗大刺激。
原本聽她說得好好的,還以為這妮子開始會謀定而後動了,但她花了這麼大工夫,最後卻還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砍人了事,不等於脫褲子放屁嗎?
這種認知直教他哭笑不得,可是這麼大逆不道的事,他能笑嗎?
他原是想剌激刺激她,讓她吃點小醋,增進一下兩人感情,這種心態就像小男孩喜歡欺負小女孩一樣的幼稚,想不到卻讓他得到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陸蕪,你相信我的能力吧?」如今,他只好自己收尾,免得皇上哪天一起床,頭真的不見了,那他就罪過了。
「當然相信!」這下,換她古怪的看着他。
能夠像他懶洋洋躺在炕上就能做一堆事的人,這輩子她也只見過他一個。如果真要細數起來,從一開始金虎族學習知識,兩族融合,一直到改變她的個性,一步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所有事一個圈子套着一個圈子,密密相合,只要有一個階段出了錯誤,就會前功盡棄,甚至適得其反,然而他就是有辦法,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若是這樣的能力還不值得信任,她不知道全天下還有誰能讓她信任了。
「那麼,你看着吧。」司儒之帶着她走到一個小崖邊,面對的方向,恰恰是他的故國中原地區。
「我會解決公主的問題,讓她這輩子對我再沒有任何興趣。」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淡淡一笑。「這件事若能成,或許還要歸功於你縱放了嫣娘呢。」
「我不明白。」陸蕪被他搞迷糊了,怎麼他剛才說得好像很嚴重,如今卻又好像可以輕鬆解決?
「該怎麼說呢,嫣娘帶了幾個不想留在金虎族的人走,而為了這群人的安危,我去信給她必經之路的陝西、山西兩地布政司,希望他們沿途關照一下。這陝西布政司為人正直,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山西布政司史路江為人好色又爭功,讓他見到嫣娘一群人,會發生什麼事,恐怕頗值得玩味……」
他領着她走出樹林,開始跟她敘述一件聽起來和公主完全無關的事,令陸蕪越聽越是一頭霧水。
有種憂慮的心思漸漸升起,而她凝肅的神情卻讓司儒之完全看在眼中,化為莞爾一笑。
每年,金虎族到了年中水草豐美之時,都會舉行一場競技娛樂比賽,他們賽馬、射箭或是摔角、比武等等,每個村寨都集會在一起慶祝狂歡,甚至附近的小部落也會帶來牛羊或馬奶之類的食物共同慶祝。
這一次由於不久前才打了勝仗,部落里更是擴大慶祝,白日有大規模的祭天儀式、競技比賽,晚上還有拜火儀式,所有男男女女圍着營火跳舞,預祝今年豐收。
當然,除了形式上的意義之外,這些比賽往往也是男女間求愛的最佳途徑。尤其是賽馬項目,部落里的男子們通常會在馬上展示各式各樣的技巧,以博得心愛女子的芳心。
以往,這些都是陸蕪最喜愛的活動,甚至有時候她也會加入競技的行列,然而今年因為她心中有事,做什麼都無精打采,所以賽馬開始時,她只是坐在高台上觀看。
當眾騎士都來到起點預備時,突然一方群眾發出了驚嘆聲,最後是一片歡呼,不過高台上的陸蕪一心被公主可能賜婚司儒之的事困擾着,只是本能的往起點望了一眼,又隨即收回目光,低頭沉思,根本不想去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馬鞭一下,眾人引頸期盼的賽馬大賽開始了。賽馬場上有許多障礙物,諸如柵欄、箭靶等,騎士背上都背着弓箭,不僅要突破各項障礙,厲害的甚至可以彎弓射箭,若是中了靶心,立刻能獲得全族人的喝采,更不用說能擄掠多少少女的芳心。
陸蕪的心根本不在馬場上,只覺得四周的人一下驚呼、一下尖叫的,擾得她煩悶不已,突然,耳際飄過一個熟悉的名字,令她突然像從夢中驚醒一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天啊!司大人危險了……快跳!」
「這……司大人這馬跳過柵欄的姿勢也太丑了吧!」
一人一句司大人,令陸蕪心中驀地興起一股既緊張又不妙的感覺,她急忙抬頭,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賽馬場上有匹幾乎失控的馬兒正在橫衝直撞,而騎着馬的男人死抓着馬脖子,讓馬更加瘋狂——那人不就是司儒之嗎?!
陸蕪,顆心簡直提到喉嚨上來,此時,旁的議論聲又傳了過來——
「司大人若是想藉着賽馬向首領求愛,這也太蹩腳了!」
「哎呀!司大人好像要掉下去了……」
陸蕪匆匆忙忙又把目光調回場上,果然見司儒之被馬甩來甩去,險象環生,幾乎就要落馬。
而萬一他掉下了馬,肯定會讓其他騎士的馬踩個正着,他那文弱書生的身體,根本就禁不起這樣的蹂躪……
脖子就像被人扼着那般難受,陸蕪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等其他人回過神來要提醒她注意場上的情況時,才發現方才還坐在這裏的首領,早就不見人影。
「咦?首領呢?」
「剛剛還坐在這裏的……」
「啊!快看場上!」
原本還鬧烘烘注視着賽馬的人群,瞬間陷入一陣安靜,之後又突然爆出如雷的歡呼聲,還有人不住吹着口哨喝采。
原來在賽馬場上,忽地衝出另一隻棗紅色的駿馬,馬上儼然是剛剛從高台上消失的陸蕪,只見她急策着馬匹,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司儒之身邊。
此時他早已被晃得頭暈眼花,只賴着意志力硬抓住馬脖子抵抗頹勢,整個人身形有如汪洋中的同一葉扁舟,隨時都有滅頂的危險。
「張開眼!抓着我!」她小心翼翼的駕馬過去,試圓與失控的馬保持等速,然後朝司儒之伸出了手。
聽到她的聲音,他終是鬆了口氣,勉強睜開眼睛,心忖:終於還是等到你了。
不過他可不想因為這個小計謀而真的送了命,於是費儘力氣將手伸向陸蕪。
第一次,陸蕪沒能抓住他,他差點落下馬去,觀看的人也因此倒抽了口氣;第二次,她終於碰到他的手了,然後在眾人的驚叫中,牢牢的握住他。
「過來!」她大喝一聲,神力一出,居然硬生生的將他拉飛了起來,而後她臀下一個用力,讓駿馬微微轉向適當的位置,司儒之便神准無比的落到了她的身後。
場上的人都瘋狂了,這一招英雌救俊,不是力大無窮、精善馬術如陸蕪,絕不可能做得到的。
陸蕪救到司儒之後,還來不及和他說句話,前方便出現了一個高柵欄,這該是本次賽事最難的障礙項目之一,每個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馬兒衝過去,心兒全吊得老高。
「抓緊了!喝!」陸蕪感受到腰部被司儒之摟緊后,用力一拉韁繩,接着雙腿夾緊,忽地站了起來,馬兒在她的引導之下,順利的飛躍過高欄,又引來全場一陣驚呼。
過了高欄后,便來到了靶區,陸蕪原本只是想救下司儒之就策馬出場的,但此時他突然拿下背上的弓,還抽了支箭,逆着風對她大叫道:「都過欄了,那也順便射個箭吧!」
對陸蕪而言,看到靶就射幾乎是本能反應了,而且場上熱烈的氣氛也感染了她,因此她沒想太多便接過了弓,在經過箭靶時咻咻咻地射出三箭,居然全命中紅心!
「太棒了!首領太厲害了!」
「首領!首領!首領!首領……」崇尚武力的族人們,看她毫不費勁又帥氣的救下人,全歡快地呼喚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