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話說完,他並沒有依依不捨,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麼大大方方的開門離去。

然而畢芳卻由他的背影中讀出一股異於平常的落寞,這個男人,到了這個關頭還不肯示弱,還要安慰難過的她。

身與心,全都傷得透徹,他明明才是最痛快的那個人啊!

關於太子是孿生子的謠言,在今日有了重大發展,夏邦呈逮住了一個偷溜至民間的內侍,一個內侍竟跑到悅紅樓,這行蹤非常可疑,深入追蹤才知他竟跟幾名殘留在京中的五毒教徒接洽,因此夏邦呈將人抓起后,交由宮中刑部審理。

在嚴刑拷打下,刑部赫然發現內侍居然是二皇子歐陽澈的人,更驚人的是,當初五毒教徒之事牽涉到太子,皇上震怒派內侍搜查太子寢宮,而搜出咒殺人偶的內侍,也是他。

透過他,太子被冤枉的真相呼之欲出,而二皇子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趁着二皇子仍在佛堂,皇上下令搜查二皇子的寢宮,這麼一搜,竟搜出一面五毒教的令牌。

皇上對子孫不肖已是氣憤不已,這時候畢學文更是火上加油,由於他已被迫致仕,便請宮中同儕替他上書皇上,狀告二皇子歐陽澈幽禁他女兒於宮中,皇上自然大為光火,命宮內禁衛軍統領流光前往營救。

二皇子歐陽澈得知事迹敗露,已無轉圜餘地,便在刑部來拿他之前逃出佛堂,回寢宮中召出他深藏的一批秘軍直接造反,一時之間,皇宮內竟成了戰場。

蕭關這才知道前些日子那群進了皇宮就消失不見的五毒教徒,究竟到哪裏去了,原來都打扮成二皇子的親隨士兵及奴僕,甚至還有養在密室地道的,就只等着起兵的這一刻。

如今被迫起兵,他們顯得有些倉促,加上夏邦呈也由宮外帶兵支援,以及原本流光率領的禁衛軍,人數上的優勢逼得二皇子等人只能據宮牆自守,但被攻破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被藏在寢宮深處的畢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今日外頭非常喧嘩吵雜,正在疑惑時,突然間,房門很粗魯的被人打開,歐陽澈狀似狼狽的沖了進來,令她急忙又抓起懷裏的蕭氏短刀。

不過,這次歐陽澈並不在乎她是否自殘,很快地朝她奔過來,畢芳一時手足無措,畢竟她沒有真的想尋死,便拿刀亂無章法地朝着他揮舞,卻沒想到三兩下就被歐陽澈制伏,手上的短刀也被他反過來架住脖頸,雙手則被他鉗制住。

“你想做什麼?!”畢芳拚命的掙扎着。

“我想做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一切全毀在你這娘兒們手上,我還能做什麼?!”歐陽澈一貫的文雅氣質全不在,眼前的他眼神混濁,目露凶光地咆哮道:“要不是你還有最後的利用價值,我早就直接殺了你!”

畢芳還來不及弄清楚他話里的意思,此時門口又衝進來一堆人,領先在前的是夏邦呈,他帶了一隊人馬,而後是流光,他也帶着另外一批人馬,這兩方人馬將二皇子及畢芳團團圍住,最後進門的竟是已被削去官職的畢學文。

“你復官了?所以我那個太子大哥被放出來了?”歐陽澈一見到畢學文,臉上便充滿了自嘲。“想不到你這個丞相居然還是枝牆頭草。”

“你不該碰我女兒。”畢學文表情陰沉地道。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是我小看了你……”歐陽澈冷冷地笑了起來,忽而又收起笑容。

他突然想到,光憑皇后的力量,是不可能讓皇上對他起疑的,所以皇后才會鋌而走險的放出謠言,讓皇上震怒,揪出他的內侍,進而搜查他的寢宮,查出五毒教的令牌。

而這一切若不是有人煽動,單憑皇后那老女人怎麼想得出這種計謀,而畢學文更不可能有這種力量動搖皇后,讓她願意公開不堪的往事。

“不!就憑你這前丞相,皇后不可能默許你亂放謠言,只為了讓我背黑鍋,更別說我宮裏都是親信,你是怎麼把那塊令牌放入……難道,這背後陷害我的主謀另有其人,這個人權利大到能夠左右皇后?!”

歐陽澈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個長得和歐陽浯如出一轍的人,臉色不由得大變。

如果關於皇后的謠言都是真的,那麼那個人是最可能的煽動者,何況那個人確實和畢芳有着曖昧,這是他在悅紅樓就已經知道的事……

畢學文並沒有給他答案,只是若有所思地往流光陣營中的侍衛群們看了一眼,反倒是夏邦呈這時候突然跳了出來,拿刀指着歐陽澈道:“你小看的是我!負責替你和五毒教聯繫的內侍,是我抓起來的;在外頭五毒教的士兵,也是我擊潰的。二皇子,你快快束手就擒吧!”

他在說這些話時,不斷的用眼神對歐陽澈刀下的畢芳示意,誇耀着自己的功勞安她的心,但畢芳給他的回應卻是很冷淡,即使被刀架着、隔着一層白紗看不見她真正的表情,卻也不見她有多懼怕,令人弄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哈!我告訴你們,今天就算我死,也要找個陪葬的!”歐陽澈知道這次自己難逃死劫,如果真是輸在“那個人”手上,他根本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起短刀便要往畢芳的心窩刺去。

想不到這時候天外忽地飛來一隻鞋,不偏不倚的擊中了歐陽澈持刀的手,這麼簡單的丟擲卻隱含着強大的內勁,不只歐陽澈的刀脫手而出,武藝低微的他還被這波衝勁擊退了兩步,畢芳被他拖着跌坐在地,一下子脫出了他的掌控。

夏邦呈覷准了時機,急忙帶着部下一擁而上,轉眼十幾把刀已架在歐陽澈的脖子上,宮變事件在一天之內算是落幕了。

夏邦呈忙拉起畢芳,左右察看着她的情況,“你沒事吧?”

“我沒事。”畢芳搖了搖頭,美目沒有聚焦在他身上。

夏邦呈以為她仍在生他的氣,不禁放軟語氣,一臉愧疚地道:“芳兒,我後悔了,與你退婚,我真的十分後悔。今日前來營救你之前,我早已說服我父親,無論如何都要娶你過門,請你原諒我之前的鬼迷心竅好嗎?”

畢芳終於正眼看着他,卻只是淡淡的道:“我早就不生你的氣了。”話說完,她的目光又轉了開來,彷彿一點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夏邦呈心忖,這約莫是姑娘家的矜持或是嬌氣吧?何況她臉上還覆著白紗,聽說是怕二皇子毀她清白,自己割了一刀。

“芳兒,難道你以為我會介意你的臉嗎?”他長嘆口氣,“我不在乎,京城名醫遍佈,我必能找到醫治好你臉傷的良醫。”

“我不在乎你在不在乎我的臉。”說完一句繞口令似的話,她甚至整個人轉過身,看都不看夏邦呈。

這分明還在生氣啊!夏邦呈又轉到她面前苦心勸着,“芳兒,進過這一役,我辛苦的為你查案、殺敵,難道你還不能相信我的真心?”

“我相信。”她的頭一偏,就是不願看他。

“所以你原諒我了?”他的頭也跟着一偏,非要正眼和她對上不可。

“我原諒你。”畢芳似乎有些煩躁,又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那你願意和我重新訂親嗎?”夏邦呈心下一喜,就要執起她的手。

不料畢芳這時候突然眉頭一皺,硬生生的推開他,“你這人真煩,不要一直擋在我面前,妨礙我找人。”

“什麼?”夏邦呈整個人都傻了。

推開眼前的障礙物,畢芳的目光投向侍衛群中,東尋西找後果然看到流光的身後立着一個站姿十分隨便的侍衛,那名侍衛不僅態度弔兒郎當,嘴角甚至還掛着一抹壞壞的笑容。

而他站姿會歪了一邊,那是因為他只穿着一隻鞋。

終於,那侍衛的眼光和她對上,他朝她勾勾手,展開雙臂,她便低叫一聲,越過夏邦呈,眼看就要直直投向那名侍衛的懷抱。

但就在要抱上他之際,她猛地腳步一收,害那名侍衛落了空,還差點跌倒。

“你的傷……”畢芳遲疑着。

“好了大半了。”蕭關微笑說道。畢竟皇後娘娘為了彌補某些事,天天用皇室秘藏的靈丹妙藥替他醫治滋補,加上他身子骨原本就壯,因此恢復的狀況極好。

畢芳再也沒有猶豫,飛蛾撲火般的上前緊摟住他。

“蕭關!”她忍了好久的淚,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落下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我一點都不怕,真的。”

“廢話,沒練過我蕭氏刀法,那把短刀是拿不住的。”事過境遷,蕭關開始不正經地揶揄起她來,“瞧你抖成這樣,還哭成了個小花貓,白紗都黏在臉上了,還說不怕?”

畢芳叫了一聲,急忙放開他,先拉了拉臉上的白紗,確認不會被人透過被淚沾濕的面紗瞧見她的臉后,才又抱了回去,“一開始是有點怕,但看到你丟過來的鞋子之後,知道你來了,就不怕了。”

她這反應令蕭關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小娘兒們說她已經不在乎容貌了,卻又怕人家看見她丑的一面;若說她太在乎外表,她卻又能為他自傷其臉,這種矛盾實在令他既愛又憐,更加放不下她。

“你可知道,你現在在你父親面前這麼抱着我,代表着什麼?”無畏地擁着她,蕭關幾乎可以感受到畢學文投過來怒火中燒的目光,還有夏邦呈那又嫉又恨的眼神。

“我知道。但你對我如此不離不棄、為我吃盡苦頭,甚至即使因為知道了身世而大受打擊、心情低落,仍堅持來救我,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跟定你了。”畢芳堅定地道。

“你確定?我可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子,跟着我可是要吃苦的。”蕭關用下巴朝夏邦呈的方向微微一努,“而剛才我們那帶頭衝進來的京軍統領夏公子,才重新向你求親呢!”

“什麼?”明明是剛剛才發生的事,誰知畢芳竟一頭霧水。“求親?有嗎?我剛剛只顧着找你,倒是沒有聽清夏邦呈在說些什麼?”

蕭關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剛才讓夏邦呈搶了先機,他心裏還有些酸溜溜的,沒想到這小娘兒們這麼死心眼,認定了他眼中就只有他一個,竟把夏邦呈說的話全當成空氣。

目光透過畢芳的肩頭,他對上畢學文的眼,不畏對方的威勢和怒氣,蕭關只是用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你的女兒,我要定了。

一場宮變平息,二皇子罪證確鑿,被打入天牢等候問斬,五毒教徒被一網打盡,剩下流竄在外的,想來也不足為慮。

因為太子被證實是無辜的,太子太傅畢學文自然官復原職,他的女兒畢芳被皇室之事牽連受了很大的驚嚇,皇上及皇后也賞賜了許多金銀財寶作為補償。

至於最令人驚訝的是太子,當他又開始學習他未來天子的政事時,竟主動向皇上要求遣回符望,因為他從符望身上學到的已經夠多了。

這件事無疑是國之大幸,皇后和畢學文都因此鬆了口氣。至於太子為什麼會彷佛洗心革面的最主要原因,或許只有流光知道其中真相,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

因為那個一句話驚醒混沌太子的蕭關,正帶着他未來娘子,在畢丞相的府邸爭取着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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