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模糊的年輕面孔,那個不讓她尋死的男子、那個問她殺人好不好玩的男子。
莫非真的是他將她從禽獸堆里救出來的嗎?
他真是個難得的好心人!曇月吁地鬆了口氣,櫻唇兒一彎,微微地笑了。
可見菩薩仍是憐惜她的,讓自己在最危難的時候遇見了好人。
外面的打殺聲、武器碰撞聲讓曇月回過神,懷着滿心的感激,起身掀開垂掛着的布簾,誰知剛一探出頭,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沙地上,躺着幾個人。
不!那些不是人,準確地說,是屍體!
黑白分明的水眸驚恐萬狀地瞠大,難以置信地匆匆掠過,其中某具甚至都無法稱之為「屍體」的殘缺肢體,風冷冷地吹過,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鑽進鼻中,曇月忍不住一陣作嘔。
夜晚的大漠,冰冷而無情,殺戮仍在進行。
一道如電的矯健身影,在那片死寂般的沙漠裏殘忍地殺戮,閃展騰挪間迅捷如電,狡詐如狼王,一路摧枯拉朽過後,只聽得慘叫連連。
滿耳只聽得那是利器插入血肉之軀時發出的可怕聲響。
曇月駭得魂飛魄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出於本能地想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剛哆哆嗦嗦地跳下車,才驚覺雙腿軟得不象話,「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發出並不算大的動靜。
啊!她急急地捂住小嘴,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音。
事與願違,正遭受男子可怕凌遲的「湖州二霸」,幾乎是在同時發現了她的存在,刁三怒吼道:「姓雷的!老子殺不了你,就把你看上的女人宰了,也算是賺了!」
「說的對!」吳大憤恨地回應:「姓雷的,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曇月手忙腳亂地剛從地上爬起來,一回頭便看到滿身是血的光頭男人,手裏拎着一把大斧,凶神惡煞地朝她奔過來,她腦子驀然一片空白。
閃着寒光的大斧高高地舉起,用勢如破竹的力量猛砍過來,曇月張嘴,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只能用力閉上眼睛,等死!
「去死吧!」
她聽見光頭刁三的狂叫聲,但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意想中的痛疼遲遲沒有落下,潔白的耳畔一熱,突然傳來男子戲謔的聲音:「嚇傻了?怎麼連躲都不會?」
曇月一怔,頓覺薄背一熱,身後已貼上來一具結實火熱的男性身軀。
原來,自己還活着……她鬆了口氣,睜開眼睛,來不及回答任何問題,美眸便驀地瞠大!
近在咫尺的光頭刁三,如被惡魔的咒語定住一般,五官扭曲,眼瞳急速收縮起來,兩手依然高高的舉着斧頭,猙獰的臉上卻忽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那道劍痕由眉心至下頷,中間劃開,刀深見骨,十分整齊,紅色的血漿呈放射狀噴了出來,像極了甘甜多汁的西瓜汁……
遠處躺着的,是死不瞑目的吳大。
一陣寒冷徹骨的涼意從曇月腳底冒出,她幾乎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像抽去了全部力氣,軟軟地倒下去。
將昏厥的人兒打橫抱起,男子朝馬車大步走去,腳步鎮定,面貌平靜無波。
在這片大漠上的生存法則就是四個字,弱肉強食。
弱之肉,強之食,殘酷無情,卻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不過……男子挑眉,若有所思地目光在少女臉上,看那長睫濃密如一排整齊的小刷子般靜靜地闔着,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唔!動不動就暈倒,心理和生理顯然都有待加強。
當一個人身處恐怖的惡夢裏時,無需害怕,因為遲早會有醒來的那一刻,只需衷心感激上蒼。
可是,若身邊有個雙手都沾滿鮮血,變着花樣殺人的魔頭,恐怕只會覺得永遠將身處地獄之中吧!
從親眼目睹到驚悚的殺人場面后,曇月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恍恍惚惚中,有人將她抱在懷裏給她喂水、換藥,喂一些容易呑咽的流食,甚至用濕帕幫她擦臉。
偶爾會清醒,卻在聽到馬車外的一絲聲音,腦子裏就立即反射性地浮現出令人作嘔的畫面。
她杯弓蛇影般蜷縮在馬車角落,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緊閉眼睛,兩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肯再聽,不願再想那可怕的情景……
這樣提心弔膽地過了大概兩日,當曇月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傾斜的坡丘上,而上方的天空,又黑了。
沙漠的夜空很美,沉沉的一片,像張上好的氈毯,滿天的星辰如寶石一樣,一顆,一顆密密麻麻地鑲嵌其中。
多好看呀……
曇月靜靜地躺着,目不轉睛地看着,耳邊只聽得到風拂過水麵的聲音,以及水花四濺的聲響……
她尋聲望去,無須起身便可看到,不遠處那個小小的湖泊!
水眸兒頓時一亮。
大漠乾旱缺水,看慣了黃沙滿天,湖泊對於人們來講是多麼的珍貴,湖水更是足以媲美黃金。
只見眼前的湖泊形狀呈狹長彎曲,宛如一彎新月,湖水清澈,四周生長着茂密的蘆葦,隨着風向整齊地擺動……
曇月甚至可以想像,當嘹亮的歌聲響起時,漠漠水畔里就會飛翔出野鴨、鸕鶿及各種水鳥,那樣的情景,該有多美!
「嘩啦」一聲水響,打斷了她的遐想,她順着聲音眺過去,水眸兒便落到剛從水中鑽出來的赤裸男子身上,當即紅了臉,飛快地移開視線。
即使是匆匆一瞥,藉著月光,曇月仍能清楚地看到那露在水面之上的男性身軀!
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成年男人的身體,那是一種與自己的柔軟纖細截然不同的陽剛與堅硬,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有力的腹部……每一處都充滿了攻擊力!
如果沒有見過他的嗜血殘忍,他或許會覺得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可現在,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息都令她瑟瑟發抖。
彷佛已經感受到一股懾人的視線投來,她駝鳥般緊緊地閉上眼睛。
果然,水中的男子已經察覺到她醒了,立即上岸,利落地套上長褲,赤裸着線條優美的上半身大步向她走來,黑髮上的水珠,順着肌肉賁張的背部,如雨滴般紛紛墜落。
「醒了?要不要喝水?」
察覺到他的靠近,曇月緊緊地閉上眼,如玉的頰上因害怕變得慘白,又因本能的羞澀染上幾朵紅雲。
男子見她遲遲不肯睜眼,於是越發地湊近,告訴她一個消息。
「我們明天就能到斷橫山了。」
一句話,就使曇月迅速想起,他正將自己帶向一個無比陌生的地方,一個離巴丘越來越遠的地方……
雖然巴丘有許多壞人,可是那裏也有奶娘……
一想起秋娘,有可能正在到處尋找自己,又或許從此無法見面,曇月再也忍耐不住了,連日的恐懼加上委屈,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登時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還有力氣哭?精神不錯。」男子笑了笑,伸手抱起屬於少女特有的柔軟纖細的身體,讓她坐在自己肌肉糾結的大腿上,大手捏着她的下頷,拇指揉向蒼白的嫩唇,探進她的小嘴裏,去摸小香舌上深深的咬痕。
「唔、唔!」他的動作使曇月驀然驚出一身冷汗,美眸圓睜,嚇到連哭都忘了,不停輾轉着螓首,奮力的掙扎着。
「還好,再咬深一點就真成小啞巴了!」粗糙的指尖霸道地勾纏着驚惶失措的丁香小舌,很親膩地揉弄一番。
他喜歡她的唇,小小的、軟軟的,嘗起來有花的清香;他也喜歡她嫩嫩的小舌頭,綿柔、粉紅,彷佛有蜜在舌上流轉,不知道,嘗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唔……」曇月見他眸光漸深,卻不知道他意欲為何,心頭急得一陣頭暈目眩,又苦於無法說話,只能握着小粉拳「啪啪」地捶打着男子如鐵一樣的肩頭。
六歲之前,她就被宮裏的教養嬤嬤嚴格地教習禮教,深知「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外言人不入於捆,內言不出於捆……」後來出了宮,秋娘對她亦是教導嚴格,除了阿疆,從未與陌生男子近距離接近過。
現在,這惡人的行為算是輕薄自己嗎?
「這小破舌頭,還窮嘮叨什麼勁兒?省省力氣,乖乖的,讓我看看傷口。」男子對她的反抗不以為然,彷佛只當她在幫自己撓痒痒而已。
小拳頭漸漸停止了捶打,曇月天真地以為他是出於好心,慢慢安靜下來,眼睜睜地瞅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看着她的時候,似乎特別喜歡笑,果然,薄唇又是一咧,銳利的眸光竟少見的變得柔和,哪裏還有半分那晚的兇殘?
他不想嚇到她,所以沒多久,他就抽出手指,抬起小巧的下頷,伏身仔細去察看她頸上的傷口。
頸上的傷已結痂無礙,男子抬頭,見懷中可人兒乖巧地一動也不動,小臉上一片嫣紅,半斂着眸兒,柔順地任由自己擺佈……黑眸越發溫柔。
他放開她,拿起身邊的牛皮水袋,問剛睜開眼的小人兒:「渴不渴?」
長長的睫飛快地掀起,一雙始終帶着惶恐不安的水眸再也無法遮掩,曇月聽他問自己,打了個寒顫,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
她不怕死,卻害怕這個殺人魔頭會像之前殺那些人一樣,一刀、一刀地割掉自己鼻子、眼睛、或是四肢……
男子牢牢地盯着她,原本柔和的眸光卻隨着她的畏縮逐漸變得凌厲,兩人僵持了足有數十秒鐘,在那駭人利眸的逼視下,曇月總算遲疑地點了下頭。
狠戾的神情略略鬆動,嘴裏「嗯」了一聲,一仰頭,先「咕嚕嚕」大灌幾口,再猛地俯下頭,沁涼的唇霸道地覆上那張櫻花似的小嘴,以口封唇。
他……是想要喂她喝水嗎?
曇月一驚,目瞪口呆地來不及作出反應,雪嫩的兩頰即被有力的大掌一捏,不由自主地啟口。
當涼涼的湖水自男子清冽的唇齒中,緩緩地流入口中時,曇月立即覺得不對頭,這回,他是真的在輕薄她了!
他居然在吻她!
火一樣的舌撬開貝齒,狠狠糾纏着那受傷的小香舌,細細舔弄着,像是在品嘗人間最可口的美味。
曇月羞不可抑,額上冒出一層密密的細汗,舌上的傷更痛了,嚶嚶地要叫,卻被他霸道地吮住,微弱的抗議聲全部被他呑入腹中。
這人、這人根本就是一隻野獸!
頸間和舌上的傷疼得曇月近乎麻木了,鼻端發出急切的喘息,胸腔不停起伏,一雙白玉小手下意識地推拒着越貼越緊的沉重身軀。
直到曇月快被野獸般野蠻的親吻弄到窒息時,男子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可憐的小舌頭,溫柔地噙住被吮得嫣紅的櫻桃口兒,哺給她許多津液,曇月喘不過氣,腦子因缺氧而糊成一片,不由自主地呑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