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古南溪眨眨眼,旁人眼中的他素來輕浮,少有禮數,特別是在少女面前,可是為什麼在眼前這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的女子面前,他會有一種自己其實還是很純潔的感覺呢?

【第六章風流韻事】

燕曉來剛用過早午餐,所以午餐一時半會是用不着了,古南溪自然是就着她。出了客棧,朝顏自個兒就先回府了,燕曉來本想叫她一起玩,誰知朝顏一臉似笑非笑地推託着,眼中曖昧的深意讓燕曉來有些哭笑不得,終究沒有再多費唇舌,和古南溪一起並排走在大街上。

這兩人,男的清冷妖嬈,女的妖嬈清冷,自然是惹人注目的,好在兩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一路行來,倒也自得其樂。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古南溪象徵性地問着,他素來風流多情,各種風月場所無一不熟,帶女人出去玩也自有一套,哪裏真的需要對方提議節目。

“打馬吊!”

古南溪微微有些錯愕,好看的桃花眼朦朦朧朧,端的令人心蕩意牽。

燕曉來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我想打馬吊。”

“打馬吊?”古南溪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燕曉來輕輕一笑,眼眸流轉,嬌中帶嗔,“無宴山上總是三缺一,不是這個有這事兒就是那個有那事兒,慪死人了,這回下山,我一定要打成馬吊!”

明媚的陽光灑在她暗紅的長袍上,如一道美麗的霞彩,不似人間人物。

古南溪眼睛含笑,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眼神迷離,十分勾魂。

“這有何難,今日定了了你這件憾事。”

兩人來到市坊間最大的賭坊,古南溪身份高貴,又是常客,賭坊老闆特地隔了間雅間,又請了尚書大人家的少爺,侯爺家的公子一起來湊上一桌。這兩位公子年紀不過二十,眉目倒也是極好的,因為嬌生慣養,性子倒還十分單純,出來混,講的不過是義氣,按理說古南溪大他們不少,談不上長輩也是前輩了,可這兩孩子除了剛見面的時候客氣了兩句,便放開了玩來,又見有個俏生生的女孩子作陪,難得有幾分憐香惜玉之情,一圈兒打下來,倒也都很樂呵。

古南溪原本只想陪着打兩圈,他倒也時常來賭,不過更喜歡玩牌九,對這馬吊談不上喜歡與否,心裏其實是覺得有些枯燥的,只是今天這牌打得也着實怪異,牌來牌去,只一個巧字,讓人輸了也哭笑不得。

但他打牌也確實不怎樣,幾圈下來,只有了幾個屁胡,也是他脾性好,輸贏不論,寵辱不驚。倒是燕曉來,打得風生水起,一張俏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倒是比這牌色還好看了。

散場時已經入夜,那兩位少爺輸得幾乎要打欠條,卻意猶未盡,“我說燕姑娘,下次我們還來。”

燕曉來來者不拒,笑得嬌艷非常,“當然當然,難得幾位公子牌品這麼好,都說從牌品可以看出人品,可見兩位都是人上之人,小女子能結交上兩位,當真是三生有幸啦!”

古南溪心中哧笑,能結交上這兩位財神,這女人當然是三生有幸。

等那兩人走後,古南溪問:“今兒收穫了多少?”

燕曉來將銀子包裹住,嘿嘿一笑,“也不多,不過一個月用度罷了。”

古南溪想到那一頓近五百兩的大餐,當下點點頭,“夠嗎?”

燕曉來忽略他話中話,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夠,我很節約的。”

賭坊的程老闆這時走進來,“古大人,張公子和李公子在坊間住下了,不知古大人是什麼意思?”說完不免看了眼一旁眉目嬌美的女子。

古南溪看向燕曉來,“你怎麼打算?”

燕曉來伸出手打了個呵欠,“這麼晚了,我就不回客棧了,就在這裏住一晚好了。”

程老闆聽到此言,心中有數,不待古南溪開口,行了一禮,便退下張羅了,不多時又進來,親自領着二人去廂房。

古南溪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燕曉來,眉眼間似笑非笑,似有桃花繾綣。那程老闆大約是以為他是帶着女人出來玩,因此貼心地只準備了一間廂房,古南溪本欲開口,卻見燕曉來一副沒差的樣子,到嘴的話就咽下去了,他倒想看看,這女子到底能肆意到怎樣一個程度。

眼見燕曉來脫了鞋和外衫就往床上滾,倒似這屋裏沒旁人似的,古南溪眉頭微蹙,她一個女孩子且不以為意,他素來以風流聞名的大將軍難道來扭捏不成?就着下人送進的熱水,他草草地洗了個澡,輕綰着半濕的發走到床邊。

似乎是感到了他的氣息,床上的女子眼眸微睜,帶着三分迷離兩分笑意。

只這一刻,千百種思緒湧上心頭,最要不得的想法是,莫非這女子是有意誘惑?

眼角朵朵桃花瞬間凋零了。

這個在客棧里賣弄聰慧的女子,在皇宮裏孑然而立的女子,這個斷定他安身勿動守道無虧的女子。

她到底是何意?

不如,他陪她玩玩?

翻身上床,他一手支着頭側身看着她,一雙桃花眼,眼神似醉非醉,令人迷醉。

她輕輕翻過身,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頸項,來到他的鎖骨處,她輕輕感嘆:“真漂亮。”

這算是勾引嗎?

可她忽視他的容顏,卻鍾情於他的鎖骨。

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淡淡的笑意凝在臉上,不得動彈。

“鴨脖子很好吃呢!不過你的看起來也不錯。”

饒是他性子再好,也免不了恨得咬牙切齒,他輕輕俯下身,在她耳際吐氣如絲,“你要不要嘗一嘗?”

柔媚的視線相碰,纏纏綿綿,連空氣都香軟甜膩起來。

而如今,是他在誘惑她,還是她在誘惑他?

誰先撤,在這場溫柔的對峙中誰就是輸家。

月娘嬌羞藏雲掩,芙蓉帳暖玉床搖。

男女交雜的喘息聲呻吟聲,久久不散。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紗窗在室內投下一層明暗相間的光影,古南溪微微眯了眯眼,似乎猶在夢中。床鋪的內側早空無一人,大約是走了,他坐起身來,忽然抬起頭,視線停留在梳妝枱前,穿着紅裳的女子正在梳發,如瀑的長發迤邐及地,泛着幽幽光澤。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寂寥的掌心,昨夜的觸感似乎被喚醒,莫名地有一絲悵然。

纖細潔白的手指在發間穿梭,黑與白的交錯,那般的觸目驚心。

他沒有動,只靜靜地看着那幅美人晨起梳妝圖,眉眼間泛着朵朵桃花飛舞。

她盤起的是一個垂雲髺,靜靜地垂在腦後,並不張揚,甚至很容易讓人忽視原來她也是有梳髺的,綰好發后,原本及地的長發只及腰側,長長的銀帶下垂着六顆七彩琉璃珠,在纖纖玉指微微撩撥下,偶有碰撞聲響。

後來的很多日子裏,古南溪想到這個女子的時候,腦海里浮現的不是她在東風客棧妖嬈魅惑的笑意,不是她在皇宮內苑摘星亭頂癲狂起舞的身影,而是此情此景,每每想起,彷彿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透過門縫間陽光,可以清楚地聽到那細碎的琉璃珠碰撞的聲響。

蓮步輕移,她含笑走到他面前,蔥白的纖指在他臉上游移,然後經過喉結,來到她喜歡的鎖骨,再一次輕輕感嘆:“你的鎖骨真漂亮。”

抓住她的手,他輕笑着,“昨晚還沒吃夠嗎?”

“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她解釋,纖指如雲般從他掌間流走,“我還要回客棧換衣服,你慢慢梳洗。”

他微微怔愣間,她已經飄然離去。

於是整間屋子就真的空蕩蕩下來,連陽光就陰暗下來,古南溪覺得有些虛,這種感覺並不陌生,近幾年他的風流韻事並不在少數,每次事後或多或少總有一絲悵惘,但是這一次,卻讓他真正迷惑了,除了細絹織錦並蒂蓮的床單上那一朵突兀的血薇花,大紅雲絲枕上入則消逝的清瑩露珠,他再也記不起其他的細節。

【第七章夜色寂寥】

“小姐——”侍女織春手托金盤而入,含笑道,“讓織春來給為您梳妝。”

金盤中是一件紫粉色蟬翼錦絲隱花曳地裙,寬幅銀絲帶,薄衫上有一件明璣珍珠釵,一件金絲絡編成的鏤空斜流蘇,一件白玉牡丹簪,一件碧璽寶珠金釵,件件皆是極品,金光閃閃,銀光爍爍,美妙絕艷。

她嘴角彎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倒是好東西,你幫我收在櫃中。”

織春詫異,“小姐難道不用?”

燕曉來搖頭輕笑,坐在梳妝枱前輕輕梳着發,燭光搖曳,暗香浮動,平添了幾抹寂寞的風情。

半晌,織春才似回過神來,嗓音微啞:“小姐想要梳個什麼頭?”

燕曉來對着銅境微微側着頭,眉眼慢慢地彎起,如弦月,“我這樣不好嗎?”

織春怔怔地看着鏡子裏的女子,膚白如脂,紅衣如血,烏髮如錦,渾身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反倒將她本身的色彩突出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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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染霜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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