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名大飯店的宴會廳里,簡單而不奢華的擺設顯得落落大方,整齊劃一的白桌巾讓視野舒服,暖暖的橘色燈光使偌大空間籠罩在溫馨的氛圍中,讓陸陸續續進入會場的賓客們皆感如沐春風。
由於豪門三巨頭是這場慈善晚會的主辦人,所以各界知名人士幾乎全到場共襄盛舉,可謂給足了面子。
另外,還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則是衝著"殺破狼"的威名而來,滿心希冀能一睹三巨頭的迷人風采,近距離窺探神秘的他們。
待武少琅結束開場白,裘文硰領着孕味十足的甯巧兒隨悠揚樂聲跳出第一支舞;轉眼間,政商名流們也紛紛偕同女伴加入。
驀地,會場大門緩緩打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當眾人注意到衛君廷身邊那位紫衣女子時,細微的讚歎聲此起彼落。
那襲淡紫色的絲質晚禮服將女子纖細的嬌軀襯托得玲瓏有致,移動時裙擺飄逸,有着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細緻的心型臉蛋略施脂粉、眉目如畫;長至腰部的如瀑黑髮服貼地披在背後,搖曳生姿。
一個活脫脫從畫裏走出來的美人!
即便在場多屬閱歷豐富、行事穩重者,仍不免看傻了眼。
武少琅走向姍姍來遲的他們,質問道:"怎麼這麼晚?""女人出門前總得花點時間打扮打扮。"接觸到那些男人貪婪得令人憎惡的有色眼光,衛君廷開始後悔帶她一起來了。
"她就是那位……"武少狼把沒說完的話改用眼神詢問。
"嗯。"衛君廷情緒不佳地漫應了聲。
冷憂眨眨眼,不解地望着眼前好看的男人。
"你好,我叫武少琅。"冷憂淺淺一笑,握住他示好的手,"他說我叫冷憂。""他說?"武少琅挑起眉。"為什麼你的名字要由他來說?""因為∣∣""說來話長。"衛君廷打斷她,阻止了武少琅的不懷好意。"募得多少了?""約莫四千萬左右。""嘖,才四千萬,做善事應該大方點嘛!"衛君廷抿唇道,不經意瞥見冷憂瞪眼咋舌的表情。"你幹嘛那麼吃驚?""沒什麼。"冷憂只是深刻感受到兩人的差別,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的金額,在他來看不過是"才"而已。
心思細膩的武少琅則瞭然地笑了。
"過去坐吧!"衛君廷很自然地摟着她的肩。
被他厚實溫熱的掌心碰觸到時,冷憂的心悄悄漏跳了一拍。
甯巧兒先瞧見他們,轉頭對丈夫耳語道:"君來了。""你是存心的嗎?"裘文硰動作很快地起身,卻意外發現他旁邊還站了個女人。"這位是……""冷憂。"衛君廷擺明一副懶得再解釋遲到的原因。
"你可以叫我巧兒。"甯巧兒熱情地道。
"你好。"冷憂面對熱情的小女人回以微笑。
"都站着做什麼呢?"武少琅含笑替冷憂拉開椅子。
"謝謝。""多事。"衛君廷對好友無事獻殷勤的舉動頗不以為然。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君帶女孩子參加聚會耶!"甯巧兒故意說道。
冷憂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詞。
"你們剛認識?"甯巧兒又問。
"嗯。"衛君廷漫不經心地應道。
冷憂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而生氣,但是被他的態度給惹惱了。
是他自己要帶她來的不是嗎?結果現在卻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真討厭!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化妝室。"她小聲地說。
"我陪你。"甯巧兒站起來。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冷憂婉謝她的好意,迅速離席。
"她真的好美!"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甯巧兒讚歎不已,瞅着衛君廷促狹道:"你究竟上哪兒找來這麼個寶貝?""她就是我提過的那個。"武少琅偷偷眨了下眼暗示。
"哦!原來是她!"甯巧兒恍然大悟,與丈夫相視一笑。
黑眸瞇了瞇."你說了什麼?"武少琅聳聳肩,表情好無辜。
"我們只是猜測罷了。""你造謠生事的本領倒不小,難怪會選擇傳播業。"衛君廷冷哼。
甯巧兒咕噥道:"你也用不着一句話罵兩個人嘛!""人家又沒說你,瞎攪和。"衛君廷懶得理她。
"要真來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那你可以走了。"裘文硰受不了任何人給愛妻一絲臉色看,即便對方是他的好朋友。
"噯,好端端的何必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呢?"武少琅忙打圓場。
衛君廷不發一語,當真轉身就走。
"我、我……"甯巧兒無措且自責。
"別理他,那傢伙簡直莫名其妙!"裘文硰吻了吻她的唇,柔聲安撫。
"唉!"武少琅搖頭興嘆。
冷憂一走出化妝室,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後拽去。
"唔……"她徒勞無功地拚命掙扎,被緊緊捂住的嘴也只能發出模糊的單音。
直到隱密的樓梯間,那人才出聲:"不要尖叫,是我。"聽到熟悉的嗓音,冷憂總算停止掙扎。
重獲自由后,她轉頭怒瞪滕隱,胸口仍因驚悸而起伏不定。
"你想嚇死我嗎?""我打了電話給你,你沒接。""我∣∣"她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這才想到包包放在椅子上忘了拿。"總之你用不着以這種方式找我吧?坦白說,我不確定自己的心臟有多強壯。"說完,她發覺滕隱正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默默打量着自己。
被瞧得有些發窘,她伸出青蔥玉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看什麼呀?""你好美!"滕隱忽然說。
這並非他第一次見她如此盛裝打扮,以往在執行任務時,她偶爾會因為角色的不同而做出各種裝扮。
但今天的她,看起來總有股說不上的不一樣。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冷憂怎麼也掩飾不了酡紅的雙頰。
這真是她聽過最多讚美的一天!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現在的你可能很難理解,但我還是得告知你。""是什麼?"他嚴肅的表情也使得冷憂神色一歛."BOSS下了最後通牒,你只剩半個月的時間完成任務。"滕隱認真地道。
"誰是BOSS?""我們組織的老闆。""只是老闆而已,他說了什麼難道我們非得照單全收不可?""冷憂,你忘了一切,這也不能怪你;但我必須鄭重提醒你,BOSS不僅是我們的老闆,也可以算得上是我們的養父,他所擁有的權勢絕對不容反抗,否則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滕隱冷酷的警告令冷憂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腦海有個模糊的人影稍縱即逝。
她感到一陣暈眩,捧着腦袋,身子搖搖欲墜,幸而滕隱及時扶住她。
"沒事吧?""沒事,只是突然有點頭暈。""振作點。"滕隱為她拍背順順氣。"記住,趕緊找機會下手,否則∣∣""我知道,他若不死,就是我得死。"滕隱臉色一黯,沒有告訴她若此行失敗,那麼執行她死刑的人將會是他。
"拿去。""這是什麼?"冷憂打開類似腰包的皮件,赫然發現裏面竟然是一把袖珍型的黑色手槍。
她手一軟,槍枝險些墜地,幸好滕隱及時接住。
"小心點!""我、我怎麼可能會用這種東西?"冷憂的語音有些顫抖,還差點咬到舌頭。
"你知道怎麼使用。"滕隱斬釘截鐵地道。"這會讓你的任務容易許多。""不行呀,我∣∣""冷憂,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你也快沒有時間了。"滕隱沉聲道。
冷憂沉默了半晌,幽幽的目光調向他,"我該怎麼把它帶出去呢?"滕隱蹲下身,把她的腳抬放到自己腿上,然後撩起她的裙子∣∣"啊!"冷憂驚呼一聲,反射性地縮回腳。
滕隱神色一凜,命令道:"放上來。"冷憂猶豫了會兒,緩緩依言。
"給我。"滕隱伸出手。
她默默把槍枝放在他掌上。
滕隱將細細的皮帶系於她的大腿上,而那把袖珍手槍恰恰藏在她兩腿間,裙子一遮,毫無異狀。
他抬頭,兩人目光交會。
片刻,她的唇逸出一抹無奈的輕嘆。
"我要回去了,離開這麼久會讓人起疑的。"滕隱起身,試探地摸摸她的粉頰,意外的是並沒有遭受以往勁道十足的耳刮子。
"小心點。""嗯。"滕隱和冷憂原以為他們的交談已經夠隱密,殊不知在安全門的另一邊,一雙陰鷙的黑眸閃爍着不為人知的危險光芒……
"哎喲。"冷憂轉彎時一個沒留神撞上一堵肉牆,抬頭髮現是衛君廷,心中不由得一陣心虛。
"你怎麼站在這裏?""你跑哪兒去啦?""我、我去化妝室∣∣""你確定你沒說謊?"衛君廷如鷹隼般的銳利眸光直盯着她。
他等着她的回答,也猜着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會選擇告訴他實話,或者繼續隱瞞他。
冷憂心跳漏了一拍,深呼吸后,強作鎮靜地道:"我還沒說完嘛,去化妝室出來后,我又四處逛了一下。"很好。衛君廷不動聲色,眼底卻蒙上一層寒冰。
"你特地出來找我嗎?""嗯。""放心,我還不至於迷路。"冷憂甜甜一笑,以為他在擔心自己。
"回去吧!"衛君廷沒有糾正她的說法,一隻手霸氣地摟住她香肩。
"咦?這麼快就結束了?"冷憂錯愕且被動的由他帶着走。
"沒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我們先回家。""可是……"衛君廷睨了她一眼。
"我的包包……"冷憂囁嚅道。
"拿了。""你……"冷憂怯怯地瞄了眼他的表情。"你在生氣嗎?""我為什麼要生氣?"衛君廷反問。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有沒有聽莫非說過一句話?""什麼話?""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讓它莫名其妙吧!"冷憂愣了愣,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幽沉的夜空,驀地劃過一道閃電,轟隆隆的漫天震響之後,又急又大的雨勢緊接而下。
冷憂猛然一驚,下床凝望窗外的滂沱大雨,隨即又怔愣地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她似乎下了什麼決定,緊抿着唇隨手從枕頭底下拿走一樣東西后踏出房間。
她緩步來到衛君廷的房前,輕輕旋動門把,暗暗慶幸他沒有鎖門就寢的習慣。
屋外滂沱的雨聲是絕佳幫凶,她不住發抖的手死命地握住巴掌大的槍枝,躡足地靠近他。
又劃過一道閃電,冷憂嚇了一大跳,旋即穩住自己。
熟睡中的衛君廷臉上少了平時那股邪氣,俊美的容貌彷彿是上帝偏心之作,毫無防備的表情像個單純的大男孩般。
當她的眼眸接觸到他感性的唇瓣時,他那熱情且霸道的吻硬生生闖進她腦海,雙頰驀地一紅,她急急的吞嚥了下,掃去喉嚨突來的乾渴感。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那總愛以充滿佔有欲的姿態摟住她的雙臂此時放鬆地垂在身側,寬厚的胸膛隨着沉穩的呼吸起伏着,結實的腹部看不到一絲贅肉,修長的腿壓着凌亂的被褥∣∣哈,他居然會踢被子!
發現到這個小秘密令冷憂忍不住笑彎了唇。
長腿忽然動了下,她一驚,以為他就要醒來,手裏的槍忙不迭地對準他的腦袋。
結果,他只是翻個身而已。
她鬆了口氣,縮回手,不經意瞥見他的男性特徵,臉頰立刻火燒似地紅了起來。
天哪!她在幹什麼?居然這樣大膽地注視着一個正處於熟睡狀態,而且渾身上下只穿一件黑色三角褲的男人。
羞慚不已的同時,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在她的凝眸深處,對於他早有了深深的依戀。
目光徘徊在掌心的槍枝與他俊魅的容顏,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中。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殺他不可?
此時此刻,她心底不禁浮現一個小小疑問∣∣倘若她不照着滕隱的話做又如何?
事實上,她不知道什麼組織、什麼BOSS,她更不明白自己為何定要取他的性命,她喪失了全部的記憶;到目前為止,她的一切都是聽來的,但重要的是,她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相信。
信或不信呢?坦白說,她其實是相信的。
只是,她不想殺他。
為什麼下不了手?
她的眸光貪戀地流連在他的薄唇,心底深處似乎有一團迷霧逐漸散去……
也許,是因為這個吧!
她情難自禁地彎下身,卻在即將碰觸到他的唇瓣瞬間,情勢陡地逆轉,還來不及反應,她已落入強橫的箍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