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就一個月?
光用想的她就頭痛。
「一定要這麽趕嗎?」下班后,黎以琴滿臉無奈地向喬問恆抗議。
此刻,他們正坐在司機駕駛的車內,朝兩人的家前進。
「抱歉,問情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如果你堅持,我會再想辦法。」喬問恆伸出長臂將她擁入懷裏。
他不想再看見她獨自煩惱的樣子。
從今爾後,她眼裏眉梢,都不該再染上任何憂慮與苦惱。
就算她想要的與他不同,他也會盡量以她的需求為優先考量,先前她一個人獨撐太久了,如果情況允許,他現在只想肆無忌憚的寵她、愛她、縱容她所有一切。
「什麽辦法?」黎以琴問道。
「延期。」喬問恆深深嘆一口氣。
她想了一下,也跟着嘆氣,「算了,反正遲早都要結婚,對吧?」
「你不想跟我結婚嗎?」
黎以琴看向他誤會的受傷眼神,主動伸手抱住他的腰,將頭輕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試着告訴他,她不想這麽快結婚,問題不在他們身上。
「我當初離開家,獨自生下允恆,跟我爸媽鬧得很僵……」
想起當年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持生下小孩,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思緒一轉,想到又要歷史重演,她的心頓時發慌。
「你擔心他們不肯出席我們的婚禮?」這下喬問恆全明白了。
她僵硬地點點頭,輕聲嘆道:「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他低下頭,一掌托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臉。
「讓我們一起面對。這是我們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再也不是,懂嗎?」黎以琴心頭一暖,蒸騰的熱氣直湧上眼眶。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而且,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希望分擔她肩上的重擔。
真正勾動她的心且令她感動莫名的,不是他願意分攤重擔,而是兩人站在同一陣線上,共同面對所有問題的親密戚。
她一點頭,眼淚便不受控制地從頰上滾落。
自己一個人獨撐生活中的一切,固然帥氣,但有個人在身邊,共同承擔生活中的種種,則是甜蜜。
「你真是個傻瓜……」看見她哭,喬問恆的心頓時化作一攤軟泥。
他將她圈進懷裏,任她豐沛的淚水燙熱他為她疼惜的心。
黎以琴只稍微宣洩了一下,很快就控制住滿腔感動的情緒。
她不要這麽快就消耗這些感動,她要把它們收進心底,細細品味。
「我們誰去跟允恆說這件事?」她從他胸前抬起頭,低聲詢問。
「哭完了?」喬問恆取笑着她。
她輕輕瞪他一眼,不說話。
「以後不准你這樣浪費眼淚。」他伸出大拇指,輕柔地為她拭去臉頰上的點點殘淚。
她輕哼一聲,仍沒有說話。
「天底下哪有女人像你這樣?」他抬高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滿是心疼的一吻。
「怎樣?」
「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痛哭流涕。」喬問恆笑她傻氣,笑她太容易受感動。
「我才沒有痛哭流涕!」而且這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他願意對她全盤付出的證據,他到底懂不懂啊?
黎以琴瞪着他,覺得他故意裝傻的意味濃厚。
「是、是,你只是沙子跑進眼裏。」他笑道。
「坐在車子裏哪來的沙子?」她嬌嗔,不太高興地瞪他一眼,「你這個男人真的很過分!」
喬問恆聽了一愣,眉頭擰起,帶着幾分認真與焦急,詢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厚!真的假的?他居然是真的不懂!
「我不管你是不是覺得理所當然,但我是真的很感動,你知不知道,這種有人可以跟我一起分擔的感覺,是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結果你還取笑我!」說著,黎以琴不禁覺得好委屈
,淚意又開始洶湧。
「我沒有取笑你。」見她又哭,喬問恆慌了手腳,連忙將她摟緊,眉頭打了好幾個結,嚴正聲明。
「你明明就有!」她暫停哭得淅瀝嘩啦的動作,瞪着他指控道,其實心中帶着笑意。
原來逞強碰到了愛,會讓人變得很想耍賴。
這種感覺很好,好得讓人會上癮!
「好,我有、我有,真的很抱歉,下次一定改進。」
「改進什麽?」
「不取笑你。」
「你剛剛明明說沒有取笑我,難道你騙我?」
「我……」面對她凌厲的攻勢,他被逼得啞口無言。
見他愣住,她終於忍不住笑了,「瞧你嚇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啦。」
喬問恆定定看着她,失笑着搖搖頭,貝兒子說這件喜事嗎?」
「是玩笑就好。對了,你想自己跟寶黎以琴想了一下,也好,我來跟他說這件事……那你呢?」
「我啊,我有別的事情可以說。」他對她壞壞地一笑。
「例如?」她挑挑眉。
他仍但笑不語。
「別想用傻笑帶過!」她警告道。
喬問恆定定看着她,接着又笑了,「你比我還清楚,允恆想要的是什麽。如何?今晚要不要趕一下落後的進度?」
聞言,黎以琴的下腹立刻竄起一陣騷動,從他懷裏扭開身子,一張臉嫣紅至極,簡直像要燒起來。
她瞪着他,彆扭地道:「你別以為有了兒子的希望作後盾,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喬問恆聽了,不怒反笑。
看着他臉上曖昧十足的壞笑,她的臉又更紅了。
婚禮的籌備,就這樣如火如荼地展開。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們搞定了兩家人。
喬家的親戚多得嚇人,每隔幾天就有人從世界上某個地方飛來,令黎以琴應接不暇。
至於她的親人,讓她驚訝的是,她的父母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難以溝通,當他們看見儀錶堂堂的准女婿,可說是滿意至極,唯一的擔心是喬問恆願不願意接受允恆。
直到兩老終於弄清楚允恆就是他兒子后,全都露出滿意的笑容,歡天喜地張羅婚禮的事宜。
兩人的婚禮在一間有着高高三角形屋頂的教堂舉行。
萬里無雲,整個世界純凈得只剩下藍與白,只在婚禮最後,眾人灑下祝福的碎紙花時,才出現繽紛的色彩。
婚禮的高潮,就在他們為彼此戴上婚戒的那一刻。
他們原本的戒指並未取下,又為彼此戴上另一枚戒指。
原本的戒指,代表他們將自己套住,也將最真的感情送給對方,從此不再為任何人動心。
第二枚戒指,則是他們接受對方這份完整的愛,兩人共享兩份完整的愛,從此不再獨自面對整個世界。
兩枚戒指,代表着他們擁有彼此,也同時擁有對彼此的愛。
當司儀一說完,觀禮的人們便站起身鼓掌歡呼,要他們當眾接吻。
喬問恆貼近黎以琴的臉頰,滿臉無辜地說:「應觀眾要求。」
「可是兒子在旁邊。」她朝他笑得無比燦爛。
「你覺得他會介意嗎?」喬問恆側過頭,朝擔任花童的寶貝兒子眨眨眼。
允恆張大好奇的眼,等着看精采畫面,雙手則捂着嘴,掩住底下的竊笑。
黎以琴看得很清楚,寶貝兒子的古靈精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你知道嗎?」喬問恆貼在她耳邊,神秘兮兮地開口:「司儀的那些說詞是我告訴他的。」
「看不出來……」她輕哼。
喬問恆選在這時傾身,給新娘一個勾魂的吻。
「看不出什麽?」一吻既畢,他擁着她往外走,臉上笑着,另一手則輕輕往後方勾了一下。
允恆見了,立刻奔過來,乖乖跟在他們身側。
「你居然也有浪漫細胞。」黎以琴在微笑回應親友祝福的空檔,抬頭他一眼。
「嘿,我全身上下都是這種細胞!很遺憾,你居然今天才發現。」喬問恆似真似假地嘆息。
「我一直以為你是屬於比較務實的那種男人。」否則他不會拋開鋼琴,轉而在事業上打拚。
「我不是。」
「你為什麽……不繼續彈琴?」她好奇地問。
「你確定要在一生一次的紅毯上討論這件事?一喬問恆有些啼笑皆非地問,深情的眸子始終望着她。
「反正我們會相遇也是因為你的琴聲,不是嗎?」她覺得無傷大雅,現在他們就只要面帶微笑往前走,又沒什麽別的要事要做。
「我不彈琴,不是因為務實。」
「喔?」
「鋼琴是我的興趣,不是我熱中的事。」
「那什麽是你熱中的事?」
「一個幸福的家庭。」喬問恆說到這裏,倏地滿意地笑了。
「什麽?」黎以琴微愣。
「現在,這個幸福的家庭里有你、有寶貝兒子、有我,說不定……還有一個成員正在你肚子裏迅速成長着!」喬問恆擁着她走出教堂,站在眾多親友面前。
陽光像燦爛的金粉,灑落在新人和眾人身上。
「還有大家的祝福。」黎以琴微笑着補充,接着轉過身,準備丟捧花。
對,還有眾親友的祝福。喬問恆在心底復違,眼帶笑意,看着她拋出手中的花束。
他們終於結為夫妻,往後他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將與她共享。
捧花獎落誰家,他們都不曉得,喬問恆很快的圈着黎以琴,快速鑽進加長型禮車中。
一坐入車裏,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悄悄鬆了口氣。
至於允恆,跟着溜上車后,便開心地拿出耳機戴上,打開車上小巧的零食櫃,沉浸在音樂里。
喬問恆愛憐地看着嬌妻,想到她還必須穿着累贅的禮服撐完晚上的喜筵,不免替她心疼。
「累嗎?」他關心地問。
「還好。」黎以琴看見他擔憂的眼神,提起精神笑了笑。「幸好我們只需要結一次婚。」
「忍着點,想着我們就快要出國度蜜月了。」原本他們計畫的是簡單卻不失隆重的婚禮,但經過顏問情一插手,加上從世界各地飛來的親戚們快速的籌畫,就算只有短短一個月,婚
禮依舊十分盛大。
喬問恆本來反對婚禮太過奢華,後來想想這樣也好,順便昭告全天下,從今爾後,誰都別想覬覦他的女人!
「好可惜,允恆居然不跟我們一起去。」黎以琴脫下高跟鞋,揉了揉有點紅腫的腳趾。
喬問恆要她將雙腳擺在座椅上,先別動。
「你兒子不去是有他的用意。」他按下座位旁的一個按鈕,一具足部按摩機立即從座椅下滑出來,停在她身前。
「什麽用意?」
「他要妹妹,蜜月妹妹。」他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雙腳放進按摩機里,再按下啟動鍵。
然後,他滿意地聽見黎以琴舒服地嘆了口氣。
喬問恆看著兒子陶醉地跟着音樂輕輕擺動,累壞的妻子正輕靠在他胸前,突然間,他覺得幸福就在此時此刻。
日本大阪
「真是不可思議!」觀景台上,黎以琴滿臉讚歎。
站在極高的地方,俯瞰整個繁華的城市,她覺得一切夢幻得不像真的。
「哪一部分?」喬問恆站在她身後,雙手緊緊地擁着她。
「什麽?」她有些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
「不可思議的部分。是我們,還是這裏?」他俯首凝望着她仰起的臉,愛憐地傾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