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上) 信口雌黃商賈入衙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三月——兗州,頓丘
在沒有縣令的這段日子裏縣功曹徐他可忙壞了,他原本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角色,但新任縣令到任之前所有的事務都要由他代為處理。好在徐他在縣衙里混久了人緣甚是不錯,頓丘的商賈、富戶、衙役都走動得很勤,所以這些日子他乾脆被人叫做“徐大老爺”。
這天大清早徐他正在審閱一篇案卷,幾個衙役猴急地跑了進來:“徐大老爺!徐大老爺!給您賀喜!”
“喲!方頭兒!袁頭兒!你們倆老東西也拿我開心不成?那幫黑心商人叫我老爺是想讓我替他們消災,您們怎麼也跑來和我弄這套?難不成要害我?新任縣太爺可是曹卿爺的大公子,知道我暗地裏稱太爺,來了還不拿五色大棍打死我?”說著徐他放下案卷戲謔地拍了一下方衙役的禿腦門,“我才二十齣頭前程無限,叫他打死下半輩子的官運嗚呼哀哉,到時我變成厲鬼作法叫你掉頭,讓你禿成驢糞蛋兒!”
“瞧您這話說的,”方衙役呲着牙笑着,他那臉色說灰不灰、說綠不綠還真是驢糞一般顏色,“我打娘肚裏出來就是這色兒,您這法就免了吧!我們倆叫您聲太爺也算不得奉承,這衙門裏誰不知道您是站着的縣太爺?私底下叫兩聲不礙着。”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兒別在我這兒蹭稜子。一進門就道喜,您們這倆老狗又揣着什麼壞水來的?”
“今兒個是真應該賀喜!有個闊主兒要見見您!”
“什麼人?”
“是個做買賣的客商……”
“呸!還不是個黑心商賈!”徐他把頭一扭啐了方衙役一口,“你們得了多少好處跟我這兒說好話?以後少給我招引這些人,正經的差事還干不完呢!新太爺沒來出了亂子咱們可擔待不起。你瞧正月里兩商爭市的案子還在這兒押着呢,你們撈點子油水就顧不得我這裏麻煩么!”
“徐大老爺您消消氣,這次可不一樣。這個主兒不是托您打官司的,為的是找縣裏談樁買賣。”
“買賣?官府里哪來的買賣?官府要是出了買賣那叫賣法!虧你們在衙門口混了大半輩子,倆老刑名怎麼這點兒事都看不透?要是捅出亂子,腦袋都得搬家!你們是油蒙心了還是錢遮眼了?”徐他真生氣了。
“您別火,您說的這些我們都明白。實不相瞞,這個叫孟佗的商人不是本地人,可能是身在外方遇上點兒難處,今兒個給了全府衙役每人四十吊只求見縣太爺一面。他話說得明白,有一事求見太爺,太爺若見他必有重謝,若是不准他得事他轉身就走決不糾纏。他還給您帶了份兒禮,說事成與不成都孝敬您了,只求一見!”說著方頭兒從袖裏抻出一張帛書恭恭敬敬遞給徐他。
徐他只掃了一眼便目瞪口呆:珊瑚四棵、象牙二十根、大珍珠二十顆、交祉犀角二十對、野山人蔘二十棵、雉尾二十根、蜀錦二十匹、玉帶二十條、白璧二十對、虎皮二十張……這份厚禮足趕得上一個州的貢寶,更難得的是各地奇珍會聚一堂、天下異寶無一缺少。
“這人出手好闊綽!”徐他覺得這張薄薄的禮單托在手裏都壓腕子。
“所以我給您賀喜呀!你就是不答應他的事,但只見一面可就豪富嘍!”袁頭兒笑道。
“別胡扯!這麼厚的禮白給你送來,你敢收嗎?”徐他踱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不過禮不收人卻得見見,我倒要看看這個姓孟的要和本縣做什麼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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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飯後孟佗被方頭兒領進了衙門後堂。徐他原本板著臉一副青天大老爺的架勢,可一見面先吃了三分驚。在他心目中出手闊綽揮金如土的豪商必定衣着華麗穿金戴玉的,而且一定肥頭大耳油嘴滑舌,但是眼前這個孟佗卻是另一種氣質:身高八尺有餘,瘦卻顯得精幹,不帶俗氣。一張容長臉輪廓分明,四十多歲,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尤其是上唇兩撇濃黑的鬍鬚彎彎翹起,彷佛精心梳理過一般。他的衣着相當樸實,黑布長衣沒有一丁點兒花紋,腰上頗為隨意地繫着黑布帶子,看不出一絲華貴。
“功曹大人,”孟佗說起話來不緊不慢透着沉穩和客氣。“草民為見大人破費不少,好在大人心善願見我這俗人,我已覺得三生有幸。要是大人能答應我的請求草民更要感激不盡。”
“孟先生!”徐他望着這位教書先生模樣的豪商卻不急於問他的事,“今天一早我看了您那份禮單真是嚇了一跳,您出手實在是闊綽。我倒是對您有些興趣了。不知閣下是哪裏人?做什麼買賣?”
“這個嘛……草民自幼失去雙親是隨扶風郡的商旅長大的,走遍大漢東西南北,塞外交趾也曾住過,早就不記得自己是哪裏人了。至於買賣什麼則從來不定,絲綢珠寶牛馬草藥,不瞞大人您,就連糧食、鹽鐵、酒醋這些國家嚴控的東西草民也斗膽販過。”
“您倒是很直爽。”
“哈哈……只要是有利可圖的買賣總會有人做的。自古以來錢能通神嘛!”孟佗臉上總帶着和藹可親的微笑,“錢這種東西任何人都離不開的。百姓起居度日要以物易錢再以錢易物才得以冷暖無缺;為宦的奔的也是個俸祿;天子雖富有四海也少不得拿錢來讓當官的替他賣命。”
“哼!您確實與一般的商人不同。”徐他冷笑一聲,覺得這話確實有道理。
“沒什麼不同的,都是講本圖利的人。”
“哦?那你就說說你要談的買賣吧。”
“好。”孟佗清了清喉嚨,“其實這件事對您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是想在貴縣收驢。”
“收驢?”徐他似乎明白了:兗州的東阿乃天下盛產驢膠的地方,這個姓孟的既然不是本地商人必定是在東阿收不上驢了才跑到臨縣的頓丘來的。但他轉念一想驢膠買賣能有多大利潤,豈值得他送這樣一份厚禮?
“實話實說,全天下的好驢全都在青兗二州了,細論起來又推東阿。半個月前我就到了東阿,人生地不熟想找縣令萬大人,結果萬老爺子不見,還說他從沒有見客商的規矩。我沒辦法了,只得又到貴縣來求您了。”
“看來您這個外鄉人還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呀!”徐他神秘地一笑。
“什麼規矩?請大人明示。”
“東阿縣自古出產驢膠,是藥商、工坊聚集之地,也就難免有斗價爭市的事兒。雖說現在的縣官結交些商賈算不得什麼稀罕事,但唯獨東阿縣不能見,為的就是避嫌!他要是見了你,將來萬一藥行里出來什麼爭端,他還怎麼公正辦理?別人能不指着他後腦勺議論嗎?再說你也沒細打聽,那東阿縣令萬潛是什麼人物?當了小半輩子父母官為什麼升不了職?剛直!把眼一瞪鐵面無私,你沒見到他未必是壞事!”
“原來是我犯了忌諱……呵呵……看來人這一輩子還是得走到哪兒學到哪兒呀!”孟佗自嘲般一笑,“不過萬大老爺的風骨我可灌滿耳朵了。其實他沒弄清楚,我關心的是驢不是驢膠。”
“哦?你收驢不是做驢膠用的?”
“不是……我收驢是要從中取優獻給當今皇上的。”
“什麼?”徐他吃驚非小,完全換了一種眼光打量着面無表情的孟佗,“此話當真?”
“草民欺瞞大人幹什麼?我要不是想做非凡的買賣,幹嘛給您送這麼厚一份禮?我們商人可是講本圖利的。”孟佗依舊不慌不忙,“當今聖上有種癖好——不喜歡騎馬卻愛騎驢。洛陽的西苑裏養的都是驢,內侍臣中凡是進獻好驢的都有升賞,所以我千里迢迢從蜀地趕到這裏就為了收集好驢。”
“原來是這樣……那您想讓我幫您做什麼呢?”
“很簡單,對您來說真的只是舉手之勞。我長途跋涉而來人生地不熟,帶的人手也不多。過些日子各縣的驢販子、藥販子就都來了,我現在這樣兒怎麼搶得過他們嗎?所以我想請您下道令以官府名義幫我收驢。”
“這怎麼行!”徐他頓時翻了臉。
“這怎麼不行?”孟佗一點兒也不着急,“我既不欺行也不霸市要的又不多,該多少錢花多少錢。大人只要下令收驢,衙門的花費我也包了。等到驢收上來我單選長相奇異、叫聲洪亮的留下,其餘的退回或者平價轉賣給那些熬膠的不就成了嘛!您只管放心,這買賣是賠是賺我掏錢,終歸不叫衙役們白忙活就是了。”
“這……行嗎?”
“大人可不要遲疑喲!晚一步這買賣想做都來不及了。您想想我篩選之後進獻皇宮,到時也少不得替貴縣美言幾句,聖上要是見喜對貴縣今後是很有利的……單就大人您而言,新任縣令未到之前,您要是不聲不響做成這件事,縣令大人要是受到聖上嘉獎更免不了要感激您,說不定您還會因此直接得到提拔。您說是不是?”
徐他順着他的話想下去漸漸動了心:他說的對呀!這件事確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以我這樣的身份何時才能混出頭來,這是難得的機會呀!
“大人要是不答應,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青兗二州可大着呢!您不做這樁買賣,有人巴不得我去呢!”孟佗直勾勾看着徐他,“您得相信我的誠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呀!”
“你容我再考慮一下,官府收驢畢竟不是合理合法的事。”
“那……好吧!我等一天,就一天,明天再來見您。望大人能夠准許,這可是利國利己的好事。”說著孟佗就要起身告辭。
“什麼利國利己的好事?也說給我聽聽!沒想到我一進這頓丘縣就有好事,吉利得很嘛!”一陣洪亮的講話聲打斷了徐他和孟佗的談話。徐他閃目觀瞧,只見堂口站着一個身材不高的年輕人,兩隻丹鳳眼直溜溜瞅着他們,那人身上是簇新的官衣,方頭兒、袁頭兒為的衙役已經恭敬侍立在他身邊,後面幾個衙役扛着五色大棒往裏走。徐他眼前一花,心頭怦怦亂跳——這不是新任縣令曹操還能是誰?連忙跪倒在地:“卑職不知縣令大人駕到有失迎接,請大人恕罪!”
“有什麼罪?我早該來上任了,只是有些家務在洛陽耽誤了幾天,所以兼程趕來,也沒叫驛丞通報。我沒作聲就進來,攪了你的公事,很唐突呀!”孟德的聲音冷得叫人摸不透心思。
“不敢!卑職本應待大人到任再秉上政務,但……但旬月有餘公務堆積,卑職才自不量力勉強為之。”徐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卑職這就去安排您的家眷住處,幫你安置家私。”
“不撈你了,我也沒帶什麼東西,只要把五色棍擺上大堂就齊了!其它的已經吩咐隨從們去辦了,家眷過幾日才到呢!”孟德踱至榻前坐下這才和顏悅色地說,“說了半天……老兄是縣中的大吏吧!快起來吧!”
徐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慌忙之中竟連自報官職的規矩都忘了,忙說:“卑職是本縣功曹徐他,願為大人效勞。”說罷站起來才算長出一口氣。
“嗯。徐功曹,辛苦你了……那這位仁兄是誰?”
“他是……”徐他又一陣緊張。
“草民孟佗,是從蜀地來的商人。”孟佗跪在地上接過了話茬。
“哦?商人?”孟德皺起眉來。
“是!”
“商人到縣衙里口口聲聲要談利國利己的大事?本官聞所未聞。”孟德的話一點兒也不客氣。
“回縣令大人,商人為國效力古已有之。陶朱公保勾踐委身於吳,成就越王圖霸之謀;文信侯助子楚歸秦,輔佐秦始皇成千古帝業,著《呂覽》流傳後世;杜吳助義軍殺入都城,手刃王莽有功於漢室復興。大人何言聞所未聞?”孟佗聲音朗朗一點兒也不驚慌。
“哦?”孟德想不到這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還是我孤陋寡聞了!你抬起頭來。”
孟佗跪在地上微微抬頭,只見縣令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他感到一驚,瞬間將心裏的算盤撥了個遍,臉上卻依然神色不變任由縣令打量。
“你既然這麼講,那就談談你來本縣有什麼事?”
“小人想請縣令大人助我收驢。”
“收驢何用?”
“做葯。”孟佗脫口而出。一旁的徐他卻詫異萬分:怎麼回事?這姓孟的話頭怎麼變了?
“做什麼葯?”孟德一點兒也不容孟佗喘息思考。
“驢皮阿膠。”
“阿膠?”孟德依然有些懷疑,“你講講此葯如何製造,有何功效……你站起來大聲講。”
“諾。”孟佗緩緩起身,“阿膠者世間良藥。此葯以驢皮為之最佳,牛、馬、豬、駝皮次之。但取生皮,以水浸四五日,洗刮乾淨割做小塊。將其投入沸水,待至皮卷,快起撈出,而後再入一鍋清水之中,煎熬三天三夜。待汁液稠厚取出,加水再熬,如此五六次,直至皆化為膠為止。所得膠液濾去沉渣,尋通風乾燥處靜置一日才成。天下驢膠以阿膠為貴,一者賴東阿井水清冽甘美不急不緩,二者兗州之驢頸長毛細體格強健。”他侃侃而談字字清脆入耳,滿堂的人都聽得入了神兒,“驢膠性平、味淡,有補血止血、定痛安胎、強筋健骨、益氣止痢之功效。此葯配蒲黃、地黃可安血熱,遇人蔘、白芨可定心神,加以天冬、五味子又可定咳理肺。我輩商賈自當廣求好驢、精熬此葯,上助天子百官之安泰,下醫黎民百姓之疾苦。”
孟德聽罷點點頭臉上才露出一點兒笑模樣:“你真是會說話。上助天子百官之安泰,下醫黎民百姓之疾苦——好葯!這就是你剛才講得利國利己嗎?”
“並不盡然。小人遠行客商,自度難在東阿收驢便來至貴縣懇請大人相助。待到驢膠做成,小人另有利國之舉。”
“哦?”孟德已變得很和藹,“不知您將有何利國之舉?”
“這驢膠有兩種用法。富貴人家將其浸入豬脂內一宿,至明取出,於火上炙烤,而後細碾服用,此法益在養病強身。但還有一法,可取青蛤之殼細磨成粉與成品驢膠炒製成丸,遇傷服用可以止血。現今鮮卑犯我三州之地,小人願待驢膠熬成貢獻一半送至北疆,以助三州將士止血養傷為國戍邊。至於剩下的一半就留給小人利己吧!”
“哈哈哈……”孟德聽罷大笑起來,一旁提着心的徐他也放了心。“你這話很直爽!這個‘利國利己’的想法也很好,真難得你有這樣的心……不過官府收驢不合王法又不成體統,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但你忠心可嘉、仁心可彰,我曹某人佩服你!”
“不敢當!草民無德無能也只有在謀利取財之餘為國略盡忠心。”
“好!謀利取財之餘為國略盡忠心!你說得太好了!你肯這麼說足見你不欺心!天下的商人要都像你一樣就省事多了……好啦!本官初到縣衙還有許多事要忙,就不陪了。徐功曹,客人既是你迎來的,就再勞你送送孟先生吧!”說罷略施一禮帶着眾衙役去了。
徐他傍着孟佗出了後堂見四下無人才說話:“我今天真是開眼了,您真是出口成章呀!不過收驢的用意為什麼不講明了?”
“你看不出來嗎?”孟佗邊走邊說,“縣令大人開始時疑我有犯科之事是來行賄的。剛才對視良久我突然想了想他的出身履歷,就把話改了。”
“哦!您……您腦子真快!”
“商人嘛!你想想他本為宦官之後,卻敢在京師棒殺權貴公然與閹人決裂,足見其心志堅如鐵石。我要是講出收驢的用意他不但不會以為是美事,還會把我當作姦邪諂媚之人鎖拿遊街,說不定他還會把我宰了。做買賣的賠錢沒關係,以後還可以再賺,腦袋要是賠進去可長不出來呀!”說完他笑呵呵地摸了一下脖子。
徐他聽他這麼一說心裏一陣后怕,往前緊邁了兩步慌張地說:“壞了!那禮單還在……”
“在這兒了!”孟佗從袖子裏把他抽了出來,“你把它放在案子上,我見他一進屋就揣起來了。你放心,禮物我照舊送到府上。”
“你這是罵我還是想害我呀!”徐他冒了一身冷汗,“這麼厚的一份禮,那主兒還不得宰了我!”
“你不要就算了,不過咱倆一同經歷此事我倒覺得有緣……這樣吧!我送你幾句話怎麼樣?”孟佗邊走邊說。
“送我幾句話?真有你的。”
“你以為我取笑你?我告訴你,這幾句話比那份禮可貴重得多!”
“什麼話?”徐他來了興趣。
“你想想在曹孟德這麼個主兒下頭做事應該怎麼辦?”
“這個……”徐他回想剛才曹操那嚴厲的表情、冷冰冰的語氣真覺得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不知道啦?我告訴你:他嚴你就得比他還嚴,他酷你就得比他還酷!他要是叫你打犯人三十板子你就得準備好打六十板子,他要是叫你籌集一百斛糧你就得預備二百斛!這樣你才能安然無恙,做的好還能加官加俸,這一切都出於一個‘嚴’字。你可得記住,你可以當面向他講理,甚至可以頂撞他,但萬不可在他眼皮底下耍小聰明,不然禍事馬上就來。”
徐他掂量着這幾句話,細想之間竟覺得至理名言一般,匆忙道謝:“好、好!”
“你別忙道謝,也不必送我了。我勸你現在快回去翻翻你代為打理的那些案子,趁着他忙家務的這會兒,你該加刑的加刑、該添罪的添罪。你要是現在不改,等他過了目……你自己掂量吧!”
徐他又是一愣,低頭思索的片刻孟佗已步出很遠,忙高聲道:“等等!先生您、您真的只是個商人嗎?”
“哈哈……我過去是個普通商人,現在錢掙膩了,也就不一樣啦!”說著孟佗大搖大擺頭也不回地步出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