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帶着一個龐然大物,她無法自由活動,索性順着他步出研究室。

她看着他身上那大小不合身的衣服,突然想到昨晚最後發生的事,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衣服去哪找的?”她絕對不會相信那是他自己的。

看來得替他添購些衣服。如果他們繼續這樣綁着的話,她可下樂見他光着身子在她的視線範圍里亂晃。

“別人的。”他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無奈自己力氣贏不過他,封江花只好乖乖跟着他走。“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腳步停頓,他轉了個彎,“你的證件。”他檢查她的口袋?那不用想鑰匙之類的肯定也是從她身上摸出來的。

“所以我是被你扛回來的了。”一想到那畫面她就覺得可笑,還好那時天色已晚,路上應該沒有什麼人。

“你昏了,難道要我把你丟下?”申屠元扯了扯手臂,提醒她兩人被迫在一起的原因。

大概是得知被綁在一起,紅線解不開的事實太過震驚,她大叫完就暈了。

如果他是獨自一人的話,把她丟下來,他可是半點也不會心虛不安:問題是兩人被綁在一塊,他到哪都得拖着這個累贅,而且在異鄉他也沒地方可去,只好先回她家再說。

是不能把她丟下,但可以用普通一點、不顯眼的方法將她“運回家”吧,例如打橫抱,都比被扛着來得好。

這些話封江花只有放在心裏,光聽他的語氣,她絲毫不懷疑他有多痛恨現在的情形。

聳聳肩,她沒再說話,繼續跟他在房子裏東繞西繞。

平時沒注意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大,如今這樣漫無目的的亂走,她才驚覺自己真的很好命,住在這麼寬敞的地方,而且是只住她一個人。

還好平時都有傭人會來打掃,要是這麼大的地方沒有人清理的話,她大概會住在垃圾堆里。

好命呀!她忍不住感嘆。

“你到底要去哪?”走得有點累了,她開口問道。

申屠元緩下步履,回頭瞥她一眼。

“廁所。”喔,原來是在找廁所。

前面直走右轉。”她替他指完路,就想離開。

申屠元拉住她,“你要去哪?”她該不會忘了他們還綁在一起吧!拍掐前額,封江花輕笑,“喔,不小心忘了。”她還不習慣。

金眸睨了她,淺淺的一眼,卻表達出他的諷意。

小巧的肩頭微聳,她沒跟他一般見識。

來到廁所門口,她只有右手跟着他一起進去,人則是杵在門外背對着廁所,耳邊傳來水流聲。

“我等下也要洗手。”雖然中間隔了大約三十公分的距離,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申屠元沒答腔。

封江花自顧自的說下去:“喂,你有沒有想過你曾爺爺明明說會有個有緣人,可以解開這紅線,卻找了我這個可憐人來和你綁在一起的原因為何?”還是無聲無息。

“會不會是我們兩個湊在一起就能夠解開了呢?”她才不相信什麼月老的傳說,她只相信有根據的科學實證。

“那麼你剛剛白費的力氣是在要我啰?”申屠元終於肯開金口,只不過語氣聽來就是一副驕傲的模樣。

他肯定是那種認為除了自己以外都是笨蛋的人。她在心裏暗忖。

“我是說我們兩個一起想辦法,你也不想一直被綁着吧。”她這個被綁不到兩天的人,還抱着非常樂觀的態度。

可他是被綁了三年多的人,所有希望都在不斷的嘗試中被澆熄,只剩下過一天算一天的認命。

廁所內的人又陷入沉默,跟着沖馬桶的聲音傳出,她才踱進廁所內和他一起洗手。

“曾爺爺說過遇到有緣人便可解開。”他們的目光在鏡子裏交會,他繼續說:“我以為那人就是你。”封江花微偏腦袋瓜,“會不會是有特別的暗號?”她又在自己曾看過的神怪科幻物志里尋找可能的解答。

就像阿里巴巴念了魔咒,門就打開一樣,也許也有什麼咒語可以讓紅線解開。

“如果你是在說笑話,我會聽聽就算了。”洗完手,申屠元轉身就要出去。

封江花趕緊關上水龍頭,連擦乾手都來不及,又被拖了出去。

“可是這麼玄的紅線,你不覺得應該用一些超平常理的方法來應對嗎?”她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腳步。

申屠元低頭瞟了她一眼,薄唇挑起高雅的諷笑,“那你想到了嗎?”這男人老在嘲笑她!想她可是智商兩百多的天才呀!說出這種不重科學的話或許是讓人笑掉大牙,但有什麼辦法?事情看來就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嘛!“我們兩個一起想呀!”明明他們都是受害者,他卻把這種苦差事丟給她。

申屠元一屁股坐上舒服的沙發椅,同時也逼得她必須一起坐下。

“噢!”只有三十公分的距離果然麻煩!“好啊,來想。”他老大像是大發善心陪她玩樂一樣,用着很是施捨的語氣。

封江花有點火大,“好,那一個人說一個,不對就一直說下去。”挑高眉,貓眼帶着不屑。

“請。”端坐直身軀,她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緩緩吐出兩個字:“鬆綁。”兩人同時緊盯着紅線。

一秒。

兩秒。

三秒。

預料之內,紅線一點動靜都沒有。

兩分鐘過去后,兩人不得不認清這非正確的暗號。

“換你。”這下她大方讓出說話權。

申屠元思考片刻,“月老。”話一出,他們的目光又同時回到紅線上。

然後又是失望。

“打開。”她重新打起精神,繼續猜。

沒反應。

“紅線緣。”像是被她傳染,他眼裏也閃着認真。

結果亦然。

“芝麻糊鬆綁。”貓眼兒瞪了她一眼。

“阿里巴巴不是前面也有一個食物的名稱嗎?”她反駁。

還是對紅線沒有影響,又換他,“申屠仲。”墨黑的瞳仁從鏡片后露出一個“你還不是一樣”的眼神。

“那是我曾爺爺的名字。”他可是有很好的理由。

而兩人最關心的紅絲線還是連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眼裏同時進露殺氣,他們開始快速的猜測可能的暗號。

“用火燒。”她說。

“姻緣書。”他道。

“用炭烤。”她開始走樣。

“一生。”他還是很認真。

“紅燒豬蹄膀。”喔,肚子有點餓了。

“夫妻。”他邊瞪者她邊說。

直到兩人再也喊不出任何可能的暗號后,才癱坐在一起。

夕陽西下。

封江花望着窗外艷紅的陽光,再度感覺刺眼,忍不住用手去遮。

“或許我們努力的方向錯了。”“提議的是你。”而他,則是想拆掉紅線想瘋了,才會陪她試這種愚蠢的方法!申屠元的語氣有着濃濃的不悅。

“我是說也許我們該找個方向,再好好想想可能的暗號。”說到底她還是堅持“暗號說”。

俊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他應付性的問:“所以方向呢?”“你說這紅線在中國是拿來綁夫妻的,那麼要夫妻分離會說的是什麼?”她反問。

“離婚?”他不確定。’

興奮的擊掌,她大叫:“沒錯!離婚!”四道目光再度飄向纏繞住彼此的紅絲線。

“有反應嗎?”申屠元冷冷的問。至少他是看不出來。

“呃……”糟糕,他該不會以為她在胡鬧吧?“那,我們離婚吧?老死不相往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夠了。”無法再忍受,申屠元出聲制止她。

他森冷的語調令人備感壓力,封江花怯怯地覷了他一眼,“再一下我就可以想出來了……”“不用了!”他沉下聲低吼。

他憑什麼吼她?她也是想解決彼此的窘況呀!再拖下去他們又要像昨晚一樣睡在一起。更慘的是,如果一直解不開這條紅線,他們就得被迫住在一起,別說食衣住行育樂,光是洗澡這件事就夠麻煩的了。

她是那麼認真的在想,他卻當她在玩,真是可惡!封江花覺得滿腹委屈,卻又想不出什麼罵人的句子,只好喊道:“我討厭你!”咻——一股強大的拉力將他們更加拉近彼此,她和他距離近到幾乎要貼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她驚訝的發現繫着兩人的紅線剩下不到十公分的長度。

嗚……這下該怎麼辦?封江花不習慣和雄性動物靠得這麼近,早上醒來時是她還沒反應過來,但在清醒的時候這種距離簡直會要她的命!於是她開始像只蟲子蠕動,但這條紅線着實怪異,除了縮短他們的距離,也讓他們無法伸長手臂拉開距離。

“別動!”申屠元喝道。正常的男人沒有幾個可以忍受女人在身上扭來扭去,更別說她一靠近他,淡淡的薄荷香立即竄入他的鼻腔,此刻他看的、聞的、感覺的都是她,要他坐懷不亂,那她最好識相點別動。

“可是……”她不習慣嘛!嘴上囁囁嚅嚅地反駁,封江花倒也乖乖的停下動作,畢竟有根“武器”抵着她,她就算再不習慣和男人相處,也不會蠢到不清楚那東西的真面目。

她安分下來后,他才調整坐姿,鎮定的開口,“仔細想想。”

“想?”大腦很快將方才的情形重演了一遍,封江花驀地高喊:“是因為我說了討厭你嗎?”話一出口,兩人的距離縮減至零。

臉蛋緊緊貼着他熱燙的胸前,她可以更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和每一次呼吸,因為他們是“黏”在一起。

小臉熱燙,不過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咳、咳,我想……這或許就是暗號。”拔不開自己的頭,她只好繼續黏着他。

“嗯哼。”他哼了聲,也同意她的看法。

“那現在該怎麼辦?”她下意識提問,腦袋飛快的轉動着,思考有無其他方法可以讓他們分開一點。

至少是能讓彼此正常呼吸的距離。

“試試看相反的話。”靜默半晌,申屠元才開口。

相反的話?討厭的相反是……“你是說……我喜歡你?”她小心翼翼的問。

神奇的事又發生了,雖然距離不如她說討厭他來得多,但的確拉開了一點點。

“哇!”不可思議!封江花小臉上又佈滿那種發現寶物的新奇,又說了一次:“我喜歡你。”果然,再度拉開些微的距離。

不同於她無心的言語,申屠元聽得可是心跳一陣錯亂。

為什麼她一個女人這種話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而他卻心跳失序?是因為生長國家的國情不同?還是她常這麼對別人說?不知為何,後者的猜測讓他心頭一陣窒悶,不是很開心。

算了,自從紅線出現后他就不曾正常過,現在也不過是變本加厲,沒什麼好奇怪,習慣就好。

不懂他心裏百轉的思緒,封江花的目光黏在那條細線上再也移不開。

這條紅線聽得懂人話呢!像是要實驗,她開始連續不間斷的狂念:“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概就是指現在這種情況。

怦怦怦怦……心跳開始隨着她像念咒語般的“我喜歡你”而失控,找不到一個頂點可以停止,因為她也沒有停止那彷彿帶着魔力的四個字。

“你看!”她雀躍無比的拉着紅線,線的長度已經可以在他們之間再站兩個人了。“變長了!”看來紅線不只聽得懂人話,還跟他們思考的方向相反,如果說討厭會被拉得很近,說喜歡的話紅線反而會無限延長;只不過說一句討厭,卻要用幾十句喜歡來彌補,真是累人。

申屠元怔愣的瞧着失去她重量的兩手。

沒錯,紅線變長了,但原本在他懷中的溫度卻消失了。

淡淡的悵然若失在他的心頭繚繞。

“這樣今天晚上就能洗澡了。”沒注意他盯着自己的雙手發楞,封江花因為能與他分開遠遠的距離,心情顯得不錯。

“你——”叮咚!申屠元正想說話,門鈴聲恰巧響起。

“大概是我的嫂嫂,你在這裏等我。”封江花交代了聲,便轉身走向一樓的大門。

對講機的螢幕上,魏詠然和虞飛鳥放大的擔憂面容映入她眼帘。

“果然……”封江花嘆了口氣,拉開門。

“江花!”虞飛鳥見門打開,立刻上上下下將她仔細看了一遍。“你沒事吧?”魏詠然沒有虞飛鳥來得誇張,語氣卻也有忍不住的擔心,“怎麼自己先回來也不說一聲々我和阿飛等了好久,打電話給你也……他是誰?”“啥?”封江花順着二嫂的視線往後看,只見高大的申屠元就站在她身後。

“我不是——”正要怪他為什麼不聽她的話,右手傳來的拉扯力道提醒了她原因。

雖然紅線的長度有拉長,但要從一樓到二樓這樣的距離來算,根本就不夠,所以他還是跟着她下樓。

見兩個人眉來眼去的,魏詠然以身為記者的直覺判定——“他是算命鋪子,的人嗎?”江花沒有朋友,不可能會有人突然來拜訪,她們昨晚又去了那樣的地方,要她不做這樣的猜測還真難。

封江花和申屠元愣了愣。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可疑。

魏詠然當然不會輕易的相信他們的話,銳利的目光將申屠元上上下下掃了一遍。

“小詠,他的眼睛是金色的耶!”一旁的虞飛鳥盯着申屠元漂亮的貓眼兒直瞧,滿臉驚奇。

金色的眼睛,她第一次看到。虞飛鳥想着要是有帶相機就可以拍下來。

魏詠然轉移視線,“嗯,真漂亮。”心不在焉的稱讚了幾句,她還在想如何能讓封江花吐實。

“你好,我叫虞飛鳥,大家都叫我阿飛:她是魏詠然,叫她小詠就行了。”虞飛鳥伸出友善的手,打算和申屠元握手,“我是江花的大嫂,你是江花的男朋友嗎?”“不是!”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那是?”魏詠然跟在虞飛鳥後面逼問。

兩人對看了一眼。

“是。”同時改口。

“啊,那歡迎你來。”虞飛鳥笑得一副天下太平,完全不懷疑他們說的話,並立即提出邀請,“不介意的話,晚上來我們家吃飯吧。”魏詠然在心裏為虞飛鳥叫好,平時很少成事的她今天這麼說就對了!“大嫂要做?”封江花為求保險先確認。

大家都知道,虞飛鳥天生跟廚房犯沖,不會做菜。

魏詠然連忙開口:“我做。”一聽是二嫂,封江花難得皺起眉頭。

當然魏詠然做菜是沒話說啦,但看她那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的表情,她懷疑就算端上她眼前的是山珍海味,她都吃不下。

一直沒說話的申屠元終於肯開金口,“我們晚上經訂好餐廳了。”“是這樣嗎?”清楚封江花不愛到公眾場合,魏詠然間她。

突然出現的好理由豈有不用的道理?“嗯。”她淡淡的應了聲。

跟兩個熱情的嫂嫂比起來,她是冷淡許多:但她天生就是這副性子,除非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看起來表情才會比較多。

“那就不打擾你們約會,改天有空一定要來喔。”虞飛鳥很乾脆的向他們道別,然後拖着“依依不捨”的魏詠然離開。

虧她還身為記者,居然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打探到!魏詠然在心裏惋惜。

確定嫂嫂們離開,封江花才關上門,一回身就撞進一股純男性的熱氣中。

他幾乎是緊貼着她的背後,距離她只有一小步,而這點距離在她轉身後宣告瓦解。

封江花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抬頭望進那雙深邃的金燦貓眼。

“你的嫂嫂們也有去算命?”螓首微點,她照實說:“是她們帶我去的。”為什麼不拒絕?”看得出來她不相信算命這玩意兒。

睞着他,她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夠不夠無奈,“你也看到我二嫂了,我有可能拒絕得了她嗎?”雖然她聰明,卻沒學會如何拒絕自己的親人。

金色的瞳仁多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才自顧自的離開。

直到右手被牽動,封江花才慢半拍的跟上。

晤,這樣子的生活真的挺麻煩的呢!類似同居的生活,在他們這對互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正式展開。

晚上為了不讓她兩個嫂嫂懷疑,他們只好到外頭去吃晚餐。封江花驚訝的發現除了她和他以外的人,似乎都看不見那條紅線,就算碰到了也只是穿過去,沒有被絆倒。

“這條線好像只有我們看得到。”她說出自己的發現。

“嗯。”他早就知道了。

回到家之後為了可以安心洗澡,封江花又說了好幾次的“我喜歡你”,確定紅線的長度約有一整個房間那麼長后,她才放心的踏進浴室。

基本上她不是個熱愛洗澡的人……不,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她常常不小心忘記洗澡,所以每當想起來的時候,她都會特別感恩自己終於記得要洗澡了。

嬌小的身軀徐徐滑進放滿熱水的浴缸里。

“噢……”好舒服,冬天就該泡泡熱水才會暖暖的。

因為不用擔心紅線會被水浸濕,所以她整個人沉浸在熱水裏。

大大的浴缸是大哥送的,據他的說法是,看浴缸大一點、漂亮一點,她會不會記得洗澡。

不過似乎沒什麼改善,這個大到可以游泳的浴缸還是被她拿來積灰塵。

“呼!”從水裏鑽了出來,她喘了口氣。

“你要洗多久?”醇厚的嗓音飄進浴室。

拜託!她難得洗一次耶!“快了。”她隨口回答,心虛的吐了吐粉舌。

反正今天她決定不進研究室,就讓她優閑的洗個澡,休息休息吧!門外傳來他離去的腳步聲。

封江花確定他走遠后,才放心的躺回浴缸里。

“百毒不侵……”拉拉紅線,她突然想到這句成語。“喂!”她喊着還在房內的他。

躺在床上假寐的申屠元沒有回答。

他已經告訴過她自己的名字,不接受“喂”這種喊狗的方式。

沒反應?難道是因為沒叫他的名字?不知是否因紅線的關係,封江花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猜得到他在想什麼,於是她偏頭想了一下,“嗯……神賭……元?”神賭?淡金色的貓眸睜開,他開口糾正:“申屠。”封江花皺起眉,試着跟他發出同樣的音,“神、神豬?”

“算了,就叫元吧。”申屠元合上眼,不再堅持她必須發音正確,不過卻堅持要她喚他的名。

奇怪?怎麼會發不出正確的音呢?封江花拉拉自己的舌頭,不死心的再試了一次,“什、什……嘟、禿?”“你到底要說什麼?”不想她繼續摧殘自己的名字,他反問。

“沒,只是要告訴你,我叫封江花。”她想起自己還沒正式自我介紹。

高大的身軀在床上一翻,轉而背對浴室門,“我知道。”“你知道?”她說過了嗎?不是她在說,或許她對做實驗很有心得,智商也很高,但是對一些生活上的小細節幾乎是完全不用腦,也許是腦容量都用在記那些化學符號,或龐大的數學公式上,反而對自己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都會不小心遺忘。

呃,或許可以說是根本沒去記。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說過了沒。

“你嫂嫂說過。”喊得那麼大聲,就算他耳背都聽得見。

“喔……”點點頭,她再度把頭埋回水裏。

他似乎不太喜歡和她說話,雖然她不怎麼在意,但接下來他們要相處多久無法預測不是嗎?所以她才想展現友善,跟這個同樣為黑髮黑眼……喔,不,黑髮金眼的黃種人打交道。

不知道他是不喜歡說話,還是不喜歡和“她”說話?這兩者有很大的差別。

如果他純粹是那種討厭說話的人,那還沒什麼,就怕以他厭惡紅線的程度來看,她是連帶着紅線被厭惡的那個倒霉人。

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做“愛屋及烏”嗎?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吧。

“愛屋及烏”是用在正面的意義,別亂用。”申屠元不大不小的聲音又傳人浴室里。

封江花瞪着紅線,“是你的關係嗎?”這個“你”指的是紅線。

反正這條紅線已經夠詭異了,如果因為紅線出現類似傳聲簡的效果,使他知道她內心想的事,那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反正她正逐漸習慣。

“快點洗。”這次申屠元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

封江花又看了紅線一眼,再看看浴室門,然後小小聲道:“總有一天我要知道你是什麼成分。”這次的“你”,指的是外面躺在床上的男人。

除了紅線以外,申屠元是她第二個感興趣的傢伙。

待兩人都洗完澡后,他們面臨另一個新的問題。

所謂的共同生活就是,兩個人做什麼都在一起。

吃飯一起,上廁所一起.上街一起,做事一起……但,一男一女就是有些不方便,洗澡這點她已經克服,但接下來的睡覺才是重頭戲。

“我家只有一張床。”封江花坐在床上聳聳肩。

她家雖大,住民卻只有她一個,當然一張床就夠了。

申屠元睨了她一眼,拿起枕頭跟被子轉身走出房間,高傲的背影彷彿訴說著,他才不屑與她同床。

“喂!那是我的枕頭跟棉被耶!”封江花忙叫。

紅線的長度只夠他到門口的走廊盡頭。

“線不夠長。”他又折回房內。

她直盯着他手中的寢具,“先把枕頭跟棉被放下來。”“你睡床,所以棉被和枕頭歸我。”他回答的理所當然,好似這裏是他家,她才是被施捨的那個人。

腦子迴路向來與別人不同的封江花想了想他的話,好像也對,於是偏着頭思考了起來。

雖然家裏不只有一套寢具,但一向不是自己親手整理家務的她,完全不清楚這些物品放在哪裏,要找似乎是件麻煩的事。

“現在呢?”申屠元聽似乎淡的語氣卻有着不耐。

封江花聽出來了。

這個男人老愛把問題丟給她。封江花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象當然是他。

還能怎麼辦?“只好找被子了。”眉峰挑起,這個細微的表情,讓他看來更像只傲氣凌人的貓兒。

“找到被子以後你就有床了。”說不準還會找出床墊之類的。

看來這女人是打算要他睡地板了。

蹙起眉,他撇撇嘴,“麻煩。”“難道你想睡地板?”紅線的長度不夠他走到客廳的沙發,那就只能睡在她房裏了,如果不找到可以打地鋪的墊被,他要直接。睡地板嗎?將被子和枕頭丟上床,他人也很乾脆的跳上來。

封江花從頭到尾觀察着他的舉動沒開口。

他這意思是要和她睡同一張床嗎?還是要她睡地板?“嗯……”她僅來得及發出一個單音,接着就被他打斷,“快睡。”看來是前者。

聳下眉,她覦着早躺平的他,沒多久背着他同樣躺下來。

好吧,反正跟他爭執似乎起不了作用,再說他們昨晚都已經睡在一起了,再多睡一個晚上應該也沒關係。

封江花不知道,這一睡就不只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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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綁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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